“还是小木观察得仔细，但我们斜阳餐厅的倒置，可没那么简单……”

    汤传边说边将剩下的最后一口冰淇淋连同脆皮一道塞进嘴里，看得一旁的吨吨直咽口水。即便老汤的嘴重新空了出来，他还是没有想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而是召集大家一起找个合适的角度拍一张合影：

    “说起来，我们这趟出来还没拍大合影呢，今天天气不错，找个人给我们来一张吧？”

    与之前“将斜阳餐厅改造成糖果色”的建议不同，汤传本次提议得到了众人的支持，百悟再度展现了自己的“社牛”属性，不多会儿便拉来路人，给斜阳旅行团留下了珍贵的影像。

    拜县之行接近尾声时，杜柠又开始为大家派发晕车药，轮到百悟的时候，竟看到他反常地抬头冲自己一笑。这个表情本身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在杜柠的印象中，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只要他面对自己时，基本都没有笑容。

    “你刚……对我笑了？以前可不会这样啊。”

    换做几个月前的杜柠，是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的，她总是隐忍又含蓄，习惯与人保持适当的距离，才不会像这样把心里话直接讲出来。看来百悟也没想到杜柠会这么问自己，他直接愣住了，脸上又泛起了潮红：

    “我有吗？”

    “有啊！”

    刚还在一旁看戏的毕灵忍不住跳出来插了句嘴，她也早就发现：百悟面对杜柠时总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

    “灵姐，你这白发，不会变得越来越多吧？”

    百悟不知该怎么接过两个姑娘的话，赶紧想办法转移话题。然而，尽管他说这话时是无心的，却引起了汤传的忧虑，他恢复了严肃的神色，而那视线，在毕灵身上停留了很久。

    ***

    回到清迈后，一行人又悠闲地玩了几天才决定离开。

    离开前，大家相约一起买些具有当地特色的纪念品和伴手礼，这也可以说是女孩们最喜欢的环节了。当然，不止是杜柠和毕灵，汤传看到琳琅满目的泰国服装、木雕漆器、雕花香皂、精巧饰品，甚至是泰药和护肤品，他都恨不得要买下几个麻袋的量……

    “老汤，冷静点，我们可不是来搞批发的啊！”

    吨吨都忍不住开始劝他，相比之下，吨吨和百悟在购物时就要冷静得多：前者主攻各类食品，后者则没有特定目标，只是漫无目的地到处看看。最先让百悟停下来的，却是一家摆满各类孤品首饰的店铺。

    “请问，你家有火烈鸟项链么？”

    店员显然是不会中文，只好歪头看着百悟，同时用手势比划起来，表示自己听不懂。百悟便直接在网上搜了一下图片，连图带比划地让对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不料这清迈本地的姑娘还是摇了摇头，并开始推荐其他款式。

    但百悟看着她拿出来的那些蝴蝶结或是爱心造型的项链、手镯以及戒指，总觉得没找到中意的款式，直到看到角落里的一款镶钻白贝母梅花项链，才舒展了眉眼，立马示意对方：自己就想要这一款。

    就在百悟喜滋滋地边欣赏刚选到的战利品，便往店外走时，却和汤传他们撞了个满怀。

    “小百！你这项链挺好看啊，是给哪个姑娘买的？”

    听到汤传这么问，百悟赶忙慌里慌张地将那带着梅花吊坠的链子藏进了礼品盒中，因为这明显就是女款饰品，他没法说成是买来自己戴的，情急之下直接说了一句：

    “反正……反正和你们没关系。”

    听到他这么说，众人都笑了起来，见他不愿多聊，便也都不再追问。此时，杜柠突然想到了当初的向春，她好像早就知道自己的百教练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但若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不知道会怎么想呢……

    ***

    买好东西，收拾好行李，斜阳旅行团就踏上了归途。

    刚下飞机，大家瞬间被冻得不行，好在经杜柠提醒后，各位都将厚衣服随身带着，方便找地方迅速换上。

    “好险，再晚一秒可能就要被冻死了。”

    毕灵看着汤传瑟瑟发抖的模样，忍不住给他配上了一句“旁白”。经吨吨提醒才想起来忘了约车，眼看时间都过了零点，深夜配上严寒，都使打车变得更难。

    “灵子，还是打不到车么？”

    “这边显示：我们还得继续排队呢……”

    这个时间点，机场的店铺全都关闭，他们根本找不到一个适合避寒休憩的场所，甚至做好了要在冰冷的金属椅上熬一夜的心理准备。大伙已经很疲惫了，便挨着彼此坐下，边等车边打起了瞌睡。

    百悟很快就进入了梦里，梦境中又出现了那条窄脸米黄大狗。当时他好像能意识到自己身在梦中，且内心充满了疑惑：别的男生这个年纪都会梦到些什么呢？就算没法梦到意中人，起码也不会像自己这样，成天梦到——同一条狗吧？

    “上次你提到了动物园，是预料到当天会出事么？”

    狗子并不回答，只是盯着百悟，面露忧愁。当他想要上前再对这大狗说点什么时，抬脚却发现自己差点踩到地面一隅的红褐色蚂蚁，对方小小的身体里似乎蕴藏着大大的怒气，叉着腰冲他吼起来：

    “喂！”

    ***

    “喂！小百快醒醒，在这儿睡的话，会冻感冒的啊。”

    伴着一阵熟悉的声音，百悟逐渐睁开了眼，身旁那几位也陆续恢复了清醒。

    “丰馆长？”

    汤传又见到了那个熟悉的黑黝黝的“大光头”，通过百悟的话，才想起来他就是那天偶遇的“小百前任老板”。巧的是，丰于淳坐的恰好是他们后一班飞机，所以又在这儿重逢了。

    “你们也回S城么？我走之前把车停在机场附近了，要不要一起走？”

    丰于淳开的正是武馆那辆贴着“招生热线”的商务车，完全载得下斜阳餐厅一行人。之前会跑去清迈旅游，也算得上是一时兴起：妻子提出要离开他后，便也无心继续经营武馆，眼看好不容易打拼至此的事业岌岌可危之时，丰于淳的银行卡里却收到了一笔意外之财。

    收到这笔钱时，阿淳正因感情和事业双双失意而几近绝望，便开着车四处转悠散心。开到这机场附近时，短信提示他的卡里出现了一份来路不明的资金，便也没去细查，直接买了机票，展开了一段真正意义上说走就走的旅行。

    “丰馆长，您可真是帮了我们大忙啊！这会儿打车实在太难了！”

    坐进车里后，汤传不住对丰于淳表达着由衷的感激，其余众人也纷纷应和，不停感慨他的出现堪称“及时雨”。百悟坐在副驾，转头看着自己昔日的师父。在清迈偶遇他时，天色暗沉，看不真切；但方才借着机场的灯光，百悟就发现：丰馆长明显比几个月前要老了不少，而且，他好像还受伤了……

    “丰馆长，您的鼻子那边是怎么弄的啊？”

    百悟刚见到丰于淳时，就看到他的鼻头红红的，原本以为是冻着了，近看却发现鼻侧似乎是被利器划过，伤口都已经结了痂。

    “这个啊？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前几天睡醒就有了。但伤口不大，也快好了。”

    此时的汤传，也靠着车上的暖气重新恢复了精神，听到百悟和丰于淳这番对话，他若有所思，并很快加入其中：

    “丰馆长，我看您和小百还真是有缘。等我们的餐厅重新营业以后，您有时间来店里不？让我们大厨做几个拿手菜给您尝尝！”

    突然被汤老板提到，刚要入眠的吨吨迷迷糊糊睁了睁眼，还不忘展现出他的招牌微笑。

    “那敢情好啊！正好……正好我回去以后也没什么事，有机会一定会去拜访的。”

    丰于淳的性格爽朗豪迈，现在的他换上了一件秋香色的厚棉袄，尽管衬得他的皮肤显得更黑了，但绝对比之前那身大红底色的烫金虎头衫要更适合他。

    ***

    对于斜阳餐厅的大伙而言，回到了餐厅，也等于回到了甜蜜的家。

    “小百，你那几位搞装修的兄弟手艺真不错啊！”

    汤传看着焕然一新的餐厅，很是满意。其他几位也东跑跑、西看看，检查一番后无不交口称赞。

    “那是！看这样子，咱们应该很快就能恢复营业了吧？”

    百悟正在检查洗手间那扇先前布满了飞镖划痕的门，如今它已被换成了更结实的版本。

    “不急不急，你们说，我们要不要把门口那片山茶灌木换成白鹤芋啊？就清迈那家餐厅门口的那种？网上说，这花俗称‘白掌’，花语是：一帆风顺，寓意着顺利、安康，听上去还不错吧？”

    汤传一抬头，却发现除了杜柠对自己展现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外，其余人都各忙各的，完全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毕灵了解老汤就是这种“一天一个主意”的类型，奇思妙想有不少，但这些想法很快就被会闲置，甚至抛到脑后了。汤传也只好放下手机，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杜柠的行李中，有不少精心挑选的伴手礼，吃的、用的都齐全。她还特意为肖玉选了一枚燕子造型的胸针，十分灵动喜人，既然看到了这物件，她便想着来问问对方的近况：

    “小玉，我回来啦，还给你带了礼物。你上次说起回校应聘的事，还顺利不？”

    然而，过了好久，杜柠仍是没有等到肖玉的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