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该死的缘分

    如果说,陈森唤醒了秦恳的怦然心动,付知恒则是靠着缘分buff的叠加,让秦恳产生了“缘妙不可言”的错觉。

    他们的相遇在一场德扑局上。这不是秦恳的舒适区,只是拗不住朋友的邀约才舍脸相陪。那场局的开端可谓是尴尬到了极点——10名玩家,多是从事金融行业的精英男女,世界局势、产业股价、战略规划,就是游戏的BGM。作为零基础的菜鸟玩家,倒也有不少人热情地提出教她,但这种教学过程的只言片语中,也总弥漫着难以言喻的自负和俯视感。

    秦恳如坐针毡了一个多小时,终于逮着一个空隙溜到棋牌店外面的楼道里透气。独处的时光仅持续了5分钟,付知恒推开防火门出来,看向秦恳的表情平静无波。

    “我抽根烟。”

    “那我回去了。”秦恳识趣地说,越过他往回走。付知恒却突然说:“你第一次来,不习惯是正常的。我曾经也这样。”

    秦恳愣了愣,只回答:“嗯,谢谢。”

    两人都回座后,秦恳忍不住多端详了他几眼。在善于花里胡哨打扮自己的金融男之间,付知恒显得异常随意。他年纪应该与陈森相仿,身材颀长,脸型瘦削,总是习惯性地向后靠着,周身散发出一股懒散不定的气息。略长的头发,纤长的身姿,成熟的外表,寡言少语——平心而论,这都是秦恳的喜好。

    前面有人介绍过,他也是创业者,只是公司状态比陈森稳定多了,所以显得格外自如。有过几次,她打量的视线落在付知恒身上时,付知恒的目光恰巧也迎了上来。秦恳发觉自己宛如少不更事的少女一样仓皇地低下头红了脸,再抬起头时,那边的男人也早移开了目光,专注地下注。

    那天的德扑局一结束,秦恳便收到四五个在场男性的添加好友申请,其中没有付知恒。秦恳有点惊讶,还有一丝丝失落,暗自嘲笑自己,怎么会有如此自作多情的想法。不过彼时正是她和陈森的热恋期,她倒也不怎么把这事放在心上,笑笑就过去了。那个叫付知恒的男人,有点意思,但也还没到她会主动加他好友的程度。

    那之后过了半年,她都没再想起过这号人物。

    但所谓缘分,总能让人在意想不到的时刻里重逢。几个月前,秦恳在一次公司团建中,偷瞄到了隔壁桌正在被人灌酒的付知恒。她那时也喝了点,便大着胆子多看了他两眼,心想隔了这么老远也不会被发现。没想到,就在她酒量支撑不住跑到洗手间大吐不止后,付知恒便站在洗手池旁冷眼看她走出来。面面相觑片刻,付知恒说:“喝点蜂蜜水。能让你舒服点。”

    秦恳下意识捂住嘴。她的嘴里还残存着呕吐残渣的酸臭味。“你还记得我?”

    “你不也记得我?”付知恒轻笑。“洗手间用完了吗?我想进去。”

    秦恳连忙让开身位,祈祷刚刚已经足够把呕吐物冲仔细了。等付知恒进去了,她才匆忙洗手漱口,狼狈地回到酒桌上。她瞥见付知恒回来没多久,就跟着同席的男人们离开了。也就是在那时,她鬼使神差地打开了微信,翻找到半年多以前组德扑局的群,在那里面找到了付知恒。

    第二次见面,秦恳终于主动添加他为好友。

    听到这里,李希忍不住打断道:“还是陈森段位高一点,这位还没能打破‘初遇准则’。”

    秦恳揉了揉太阳穴,又有些不胜酒力了。“我只是觉得和他有缘,没什么别的想法。”

    “是吗?未来的事,谁能说得准呢。”李希环顾四周。已近深夜,人也稀稀落落只剩四五个。她拍了拍秦恳的肩膀。“走吧,我叫个代驾,差不多也该回家了。”

    半小时后,两人四仰八叉地躺在李希的TESLA ModelX后座上,李希突然才说:“你知道吗?江妄身体出问题了。”

    “什么问题?”

    李希指了指口鼻处。“癌。”

    秦恳腾地坐起身,差点随着车的惯性撞上前排座椅。“什么情况?”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他怎么跟你说的?”秦恳难以置信。“我总觉着,他是不会轻易把这种事说出口的人。”

    “有一天晚上,凌晨三点多的时候,他突然跟我发信息,说他咳血难受。”李希别过去脸,似乎有意不让秦恳看清她的表情。“那会应该是,忽然绷不住了吧。”

    “早期?还是?”

    “不算早期了吧,听他的口气。”

    “那他准备怎么办?”

    “不肯去化疗,只是吃药。他想着过完今年拿完公司的分红,然后陪爸妈去旅游一圈。”

    “他才35岁啊!这就摆烂了?”

    这消息比秦恳这两天遇到的所有事情都更具冲击力。江妄是李希带她认识的,秦恳去的不少娱乐聚会,都是他攒的局。那么阳光灿烂开朗的一个人,秦恳实在很难将他与病痛的脆弱联系在一起。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李希幽幽地说:“你知道吗?他那天晚上和我说……”

    “什么?”

    “他说,‘我本来想好了当你最后的那堵墙,无论你什么时候想往后依靠,我都能托着你。’”秦恳清楚地听到了李希微弱的呜咽声。“‘可是现在,你得自己撑住了。’”

    深夜的车道上格外寂静,轮胎驶过路面的摩擦声,听上去,都像是一声叹息。

    回家洗漱后,秦恳仰躺在床上,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看了半个多小时。她刚不敢跟李希说,其实她很羡慕李希。无论未来如何,李希都曾有过江妄那堵墙,但陈森,却从来都不是她的那堵墙。

    她开始静静地回忆和陈森走到正式交往的那一段历程。刚认识的时候,陈森还没选择单飞,在一家发展已经相对稳定的中型公司里做到了副总裁职级,如鱼得水,春风满面。那时的陈森是热烈主动的,秦恳是个有魅力的女人,娇小、温和却又聪明,偶尔流露出的天真和呆滞,都能恰到好处地激发起男人的保护欲。陈森对这种类型确实无法抗拒。

    那时的陈森,对她的追求浓烈到连秦恳都常常觉得有些厌烦。他会掐着秒表计算她回复信息的时间,计划过陪她一起出差,就连秦恳一句轻飘飘的“我好想你”,都会让他觉得就该在当下飞奔而来拥住她才是最好的回应。

    那时的秦恳,反而对此是有些退缩的。她刚刚从三个月的GAP里走出来,入职到现在的公司,满心满眼里都是工作。她更希望当下时能专注于手中的公司事务,站稳脚跟后再花更多的心思投入恋爱中。这样的分寸感却让陈森产生了误解。满腔热情却得不到相应的回应,陈森很快也冷却了下来。

    李希常说,秦恳容易“犯贱”。对她好的时候,她的确是爱答不理的,等到被冷落了,秦恳的“爱”才会被真正地点燃,烧出熊熊烈火。对陈森,她也是如此。当她回过神来,发现陈森已变时,便开始掉转风向,极力挽回。也是从那时候开始,这两人之间的天平,从一种不平衡,逐渐又摆向了另一种不平衡。

    秦恳清楚地知道,如今她和陈森的关系既不平等,也不健康。无须今日老瞿的提醒,她也明白,自己在陈森心目中的分量并不重。

    但她还爱着陈森,也因为这爱情,她无力也不情愿做出分手的决定。旁人看来总觉得无非利益得失,该抽身时便抽身,才是明智之举。秦恳也懂,但旁人终究是旁人,做评论者总是比执行者来得要简单容易。

    而另一个难处,则在于,之所以双向奔赴更稳定,是因为“爱人”与“被爱”,都能在对方身上获得满足。秦恳甘愿喝这毒酒,深沉地爱着陈森,却也不是对“被爱”毫无诉求。可陈森给不了她“被爱”的幸福感,她又该去哪索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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