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

    洛城艺术大剧院内,此刻台下座无虚席。

    台上一身姿曼妙的妙龄女孩,面覆薄纱,身着水红色的齐胸飘带长纱裙,赤着脚,白皙脚踝上系一金色铃铛,随着她身姿的跃动而叮铃作响。水袖翻动,翻转腾跃,仿佛兮落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少女从水袖下抬眸,一双灵动妩媚的眼睛眼波流转,勾魂摄魄,最后定格的那一刻,面上的轻纱落下来,露出一张秀致动人的脸。

    一舞毕,台下响起轰然掌声。有过来拍摄的媒体记者小声议论:“这姑娘叫什么名字呀?身姿气质挺好的,长相也足够惊艳,怎么之前好像没怎么听圈里人提到过?”

    “应该是这两年洛城舞剧院新培养的舞者吧?我看了节目单好像是叫黎……窈?之前没怎么留意过,这应该是她第一支独舞吧?”

    “第一支独舞能跳成这样也很惊艳了,尤其是她在舞台上眼神那个勾人,刚刚乍一对上,我魂都要被勾走了!”

    “齐哥,我可把你这话录下来发嫂子那了啊!”

    ……

    演员出来谢幕时,黎窈已经取下了面纱,刚刚还在讨论的记者往台上一看,女孩站在一众舞者中间,敛眸低目,面容安静,像是有意弱化了存在感一般,倒没有刚刚那么光芒出众了。

    回到后台,方若榆朝着黎窈扑过来:“宝贝,你刚刚那舞跳得可太美了!”说着趁机在她细软的腰上摸了一把,“你这腰怎么这么软啊……老实说,我都要开始嫉妒你未来的老公了!”

    黎窈耳尖有点红,尤其是听到“老公”两个字,她推开方若榆,温声道:“你不是八点还要参加你爷爷的生日宴吗?不快点换衣服卸妆的话,等下就赶不上啦。”

    “啊对差点忘了!”方若榆拍了下脑袋,看了眼时间,赶紧做到化妆台前,手忙脚乱地拆起头上的发包。

    黎窈坐在镜子前卸了妆,侧眼看到方若榆还在和头上的发包打架,她轻叹口气,走过去,拍下她的手:“这么用力小心把自己头发薅秃了,我来帮你拆,你先卸妆。”

    方若榆对着镜子卸着妆,卸着卸着目光又忍不住落向镜子里面的黎窈,卸去舞台妆之后的的她,肌肤瓷白,细腻地看不到一丝毛孔,睫毛簇长,眼形很圆,眼尾又有一点点微微上翘,是自带媚意的狐狸眼,偏偏她的气质又干净到不可思议。

    “怎么发起呆了?不是赶时间吗?”

    方若榆捧脸:“窈窈,你太美了,要不你给我做老婆吧,我等下就带你去见我爸妈!”

    黎窈没好气地敲了敲她额头,微翘起来的眼睛水波潋滟,连嗔怪的表情都格外动人:“别开我玩笑了,赶紧收拾啦。”

    方若榆收拾完先走了,黎窈换好衣服出来,看到化妆间里站着一个修长的身影。

    对方转过身来,黎窈微微惊讶:“江师兄?”

    江淮安是舞剧团的男主演,也是之前黎窈在洛城舞蹈学院的师兄江淮安,毕业后两人进了同一个舞剧团,但黎窈性格安静,不怎么跟人交流,在舞剧团里存在感很低,所以两人交集几乎很少。江淮安天资很高,也足够努力,在好几个舞蹈大赛上拿过奖,风头正盛,现在是舞剧团的首席舞蹈演员之一。

    “今天你的独舞我看了,完成度很高。”

    “谢谢师兄。”能被团里的首席舞者夸赞,黎窈性格再内敛,也有点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笑容从她眼角眉梢泻出来,狐狸眼微弯,越发娇俏动人。江淮安心里像是突然被投了一颗石子,惊起一声微响。

    他平时很少留意这个小师妹,今天细看之下才发现,他这个师妹其实长相很出众,是那种让人心动的好看。

    “有没有打算争取团里的主演?”

    “什么?”黎窈一愣。

    “你应该也有听说,这阵子团里准备退出一幕新剧,舞导是陈导,已经定下由我担任男主演,她刚刚看了你的独舞,觉得你很适合剧里的女主演,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没有一个舞蹈演员不想担任主演,黎窈眼睛微亮:“真的吗?我可以吗?”

    女孩的眼睛乌黑水润,因为激动泛着光。江淮安微微一笑:“当然。你如果没意见的话,我待会儿就回复陈导那边,不过这出剧的首演时间有点紧张,接下来训练会很辛苦,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没关系,我不怕辛苦的!”

    江淮安走后,黎窈还处在喜悦中不能平静,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使她回了神。

    打电话过来的是她的闺蜜叶高霏:“窈窈,演出结束了?”

    “是呀,刚结束。”黎窈看了一眼时间,问,“你已经到洛城了吗?现在在哪?我去找你?”

    她克制不住想跟叶高霏分享好消息,“霏霏,刚刚舞剧团的师兄跟我说……”

    叶高霏那边似乎很热闹,声音太吵听不到黎窈的声音,她换了个安静的角落,对黎窈说道:“我们现在一群人正在鹭岛俱乐部这边呢,你要过来吗?对了,我哥也在这里。”

    黎窈面上的表情一顿:“顾……哥哥他也回来了吗?”

    “是呀,傍晚刚下的飞机,我们刚好在机场碰上了。”叶高霏奇怪,“他没跟你说他今天回来吗?”

    继而又取笑她,“你怎么还喊他哥哥啊?你们这都结婚一个多月了,称呼也该改一改了吧?”

    黎窈笑了下,脸上的表情却有些落寞——是啊,他们都结婚一个多月了,可她却连他出差回来,都不是第一个知道。

    “不过他没告诉你也正好,等下你直接过来,给他个惊喜!”

    鹭岛俱乐部离艺术大剧院不远,黎窈打车十五分钟就到了。有接待员站在门口等待,黎窈一下车,他微笑着上前来询问了信息,就将黎窈领到了一个包厢门前。

    推开门黎窈就听到一声大呼:“姓顾的不带你这么玩的啊!”

    顾津亭懒懒地往沙发靠背上一靠,手搁在沙发扶手上,食指和中指间衔着根烟,他扯了扯唇:“脱。”

    孟梁身上只剩一件白色的背心,他怨怼地看了顾津亭一眼,算了,愿赌服输,脱就脱!两手交叉扯住背心下摆,正准备脱下,突然手背一阵锐痛,两颗骰子刚好击中他手背的麻经,又反弹,哗啦落在地上。

    孟梁“嗷”地一声瞪向顾津亭:“顾津亭你大爷的!我又没说要耍赖,你还拿暗器攻击我!”

    “说什么呢?”顾津亭眼皮微撩,视线却是看向门口的黎窈,“我媳妇儿在这呢,不要做这种不文明的举动。”

    孟梁:“……”行,你有媳妇你牛逼!

    他穿上外套,转过脸,对上黎窈的时候笑得很和善:“妹妹来啦,快坐。”他领着黎窈,顺便踢开脚边喝醉的“尸体”,指着沙发角落那厮,“去,坐你老公边上去。”

    黎窈:“……”

    她站着看向沙发尽头的角落,橘黄色的灯光下,两月不见,那人的身形好像瘦了些,穿着一件纯黑色的丝质衬衫,颈间的扣子松松解开两颗,露出线条流畅的脖颈,颈侧一颗淡淡的褐色小痣隐约可见。

    此时他弓身将手里的烟在烟灰缸里摁灭,然后拍了拍旁边的沙发座位,对黎窈道:“发什么愣呢?还不到哥哥这里坐?”

    孟梁做出一副呕吐的表情:“顾津亭你是有什么恶趣味吗?都结婚了还让小姑娘喊你哥哥。”

    顾津亭笑得漫不经心:“夫妻情趣,你懂什么?”

    黎窈因为这四个字微微红了脸,她乖乖地走到他旁边的位置坐下。男人身上夹杂着薄荷和烟草的气息从身侧传来,存在感瞬间变得很强,即使重逢以来已经见过好几次面,甚至成了名正言顺的夫妻,黎窈在他旁边还是会经常会有呼吸困难的感觉。

    顾津亭面前放了一打豆奶,他拿了一瓶,在桌沿轻轻一磕,瓶盖掉落,他将豆奶递到黎窈面前:“喝吧。”

    黎窈接过,小声说道:“谢谢哥哥。”

    男人轻笑一声,声音低沉,带着金属的冰冷质感:“集训刚下班?累不累?”

    “今天有演出,在洛城艺术大剧院。”黎窈垂下眼睫,演出的事她这两天在微信里跟他提过的,可能他根本就没有看信息吧。

    “窈窈!”

    黎窈听到声音回头,见是叶高霏从洗手间走出来,叶高霏在英国读研,两人已经有四个多月没见。叶高霏看到黎窈马上激动地扑过来,将她软嫩嫩的脸颊揉在手里搓圆搓扁:“几个月不见,我家窈窈的脸蛋手感还是这么好。”

    孟梁翻个白眼:“你醒醒,现在可不是你家的了。”

    叶高霏愤怒:“我跟我宝都好久不见了,就借一会儿怎么啦?”

    顾津亭见小姑娘白嫩的脸都快被捏红了,还好脾气地乖乖笑着,他唇角微扯:“行了,就借一分钟,现在时间到了,还不放开?”

    姑娘长大就成别人家的了。叶高霏气呼呼地放开了手,黎窈凑近她,轻声哄道:“我给你买了礼物,前两天先拿过去,让阿姨放在你房间了。”

    叶高霏这才重新高兴起来。

    这时,躺在地上的“尸体”动了动,一个头发乱蓬蓬,满脸迷糊的脑袋从桌子底下探了出来:“我没……没醉!还能喝!”

    转头看到一个陌生面孔,微疑惑:“这漂亮妹子哪来的?我走错包厢了?”

    孟梁拍他脑袋:“这你嫂子黎窈!”

    醉鬼瞬时肃然起敬:“女英雄!”

    黎窈:“……”

    “感谢你收了顾津亭这妖孽!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迷弟,来,弟弟敬你一杯!”

    顾津亭扯了扯唇:“别管他。”他说这三个字的时候微微靠近她耳边,说话时呼出的热气在耳廓缠绕,黎窈觉得有点痒,忍不住伸手抓了抓。

    迷弟孙回舟听到这话不高兴了,他皱着眉,摇摇晃晃从地上站起来——

    “不是,你们是照顾我们单身狗还是怎么的?坐这么远干嘛?新婚夫妻就该粘粘糊糊的才对嘛?”

    “我长……这么大,还没见顾津亭跟谁粘糊过呢!快点,我要看!”

    顾津亭闻言将手里的豆奶瓶往桌山一放,轻微的一声响,在场的人除了孙回舟之外,却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孟梁最了解顾津亭,察觉到他现在情绪不对,他低咳一声,上前想要把孙回舟拉走,想着及时挽救的话,孙回舟明天起码能留个全尸,谁知喝醉酒的人力气大得很,孙回舟一把甩开孟梁的手,绕过他直接双手用力往顾津亭背后推去——

    强烈的男性气息顺势扑面而来,黎窈睁大眼,只看到男人高大的身影朝她压下来……

    冲力太大,顾津亭猝不及防之下只能用双手撑住沙发座,尽量不压到身下柔软的身躯。

    女孩甜美馥郁的香气涌入鼻间,顾津亭怔了怔,看向躺在他身下的黎窈,女孩似乎被吓到了,双眼睁得很大,里面水波流转,顾津亭留意到她整张脸包括脖颈都泛着浅粉,身子因为紧张在轻轻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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