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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所有人都配做父母

    皇帝正在为此事心烦,既然薛宝钗自己愿意,且薛家与皇家有几代交情,既是家奴,又是朝臣,薛蟠之死已不能还之真相,何不答应薛家姑娘所请?

    更何况通过这份手书已经足够皇帝判断,薛家真正的主事应当是薛家姑娘,而不是那个声名远扬的纨绔子弟薛蟠。

    那么平安州军粮若还是薛家所供应,可以保证如之前一般绝无纰漏,大战在即,一动不如一静。

    皇帝也明白薛家姑娘会在手书中提到她愿意终身不嫁,无非是担心有人用她的婚事做局。

    而特地说明要等大胜后,再从薛家旁系挑选孩童,过继给薛蟠,将来继承薛家,是怕薛家因为此事生出内乱,影响战事。

    薛家姑娘身为一个女子,能够如此清醒决绝地处置自个的婚事、家族走向,是多好的一把刀呀,偏偏这把刀还需要皇帝的支持,才能有用。

    作为喜欢制衡之术,醉心帝王权谋的皇帝而言,怎么会弃之不用呢?

    所以,皇帝在听明潇春雪所说后,立刻高度赞扬薛家姑娘深明大义,有乃父之风,接着道:“只是薛家姑娘还年轻,怎么能说出终身不嫁的话来?如今非常时期,她为国不嫁也就罢了,等薛家选出继承人,薛家姑娘还是早日出嫁为要。”

    又嘱咐皇后道:“倒是你记得从宫中出一份嫁妆,给薛家姑娘添妆。”

    皇后只好答应。

    站在大殿上,作出一副恭敬模样的潇春雪,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

    她虽然此前没与皇帝打过交道,但是通过赵时欢对于皇帝的描述,心中早已勾勒出一个不英明,但也不算昏愦,有些自作聪明的皇帝形象。

    皇帝贵为天子,本该走煌煌大道,可这个皇帝偏喜欢玩弄人心,有些鬼魅伎俩,实在叫人难以信服,还容易让潇春雪这类对皇权没有敬畏之心的人利用皇帝达到目的。

    总的来说,皇帝可以用各式各样的臣子,但他自己要一心为公、中正自持才是。

    潇春雪偷偷瞟一眼,坐在主位上沾沾自喜的皇帝,心想他大概不明白这个道理,再看一眼皇后,还不如皇帝。

    回到贾家,潇春雪先去见贾母。

    贾母见她平安归来,原本有些紧张的心终于放松下来。

    召手将潇春雪唤到身前坐下,边满手满脸摩挲,边问道:“皇后娘娘宣你进宫,可是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是皇后娘娘偶然听说宫中用的头油脂粉是我制的方子,一时好奇,想见见我罢了。”潇春雪极力忍耐着贾母的摩挲,笑着回道。

    这个理由是贾元春提出献给皇后的。

    皇后总不能说潇春雪是为了替薛宝钗送信才进宫的,那岂不是坐实了宫内外勾结,总要找个由头。

    于是,外人知道的版本是皇后与贾元妃闲聊,言语中提到近年内务府送来的头油脂粉比之前的好,这才知道方子竟然是元妃妹妹所制,不免想见见本人,于是派人去贾家传口谕,命潇春雪明日入宫。

    传口谕时薛宝钗恰在贾家答谢众人在薛蟠葬礼帮忙,得知潇春雪要入宫拜见皇后,才写下手书托潇春雪呈于皇后。

    不想潇春雪进宫不久,皇帝去皇后寝宫,机缘巧合看到手书,当场定下平安州军粮仍有薛家供应。

    事以密成,贾府其他人只知道昨日皇后突然宣潇春雪入宫觐见,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贾母自然担心潇春雪入宫缘由才有此一问。

    潇春雪替薛宝钗送手书一事,因贾家态度不明,潇春雪暂时不打算告诉贾家众人。

    “老太太,皇后娘娘、元妃姐姐赏了我些东西,还请老太太看着给大家伙分一分吧。”潇春雪另起话头道。

    贾母老怀欣慰,拍着潇春雪的手道:“既是赏你的,你留着便是。”

    潇春雪不肯答应。

    贾母便道:“你也大了,该怎么分,总要你自个做主才是,回去慢慢分配就是。好了,不说这个,你早上没怎么用饭,这会想必是饿了,我让厨房给你留了饭菜,就在我这用点。”

    潇春雪答应,在贾母这吃了些饭菜才告退。

    一出荣庆堂的门,就见平儿守在外面,见潇春雪出来,立刻引了上去。

    潇春雪挑眉问道:“怎么了?”

    “二奶奶请三姑娘过去,”平儿福了福身子道。

    潇春雪便悄声道:“可是孙家?”

    平儿轻轻点了下头,潇春雪心下有数,忙带人到王熙凤院子。

    进了房门,贾琏也在里面,平儿亲自守在门外。

    潇春雪开口便道:“怎么,如今大老爷还要为了五千两银子卖了二姐姐不成?”

    贾琏闻言,面有讪色,捂脸不答。

    王熙凤道:“三妹妹别急,目前还没有,只是今早大老爷已见了孙绍祖,不可不防。”

    潇春雪点头称是。

    书中贾赦因孙绍祖生得相貌魁梧,体格健壮,弓马娴熟,年纪未满三十,且又家资饶富,在兵部候缺题升。

    贾赦便以孙绍祖是世交子侄,且人品家当都相称合,遂青目择为东床娇婿。

    亦曾回明贾母,贾母心中却不十分称意,想来拦阻亦未必听,儿女之事自有天意前因,况且是他亲父主张,何必出头多事,因此只说知道了三字,余不多及。

    贾政又深恶孙家,虽是世交,当年不过是彼祖希慕荣宁之势,有不能了结之事,才拜在门下的,并非诗礼名族之裔,因此倒劝谏过两次,无奈贾赦不听,也只得罢了。

    所以贾母、贾政都不曾拦下此事,倘若这次贾赦又要为迎春定下孙绍祖,那么劝说是不够的,贾赦此人贪财好色,唯有从这两方面入手。

    潇春雪对王熙凤道:“大老爷新晋宠爱哪位姨娘,凤姐姐给她带句话,叫她跟大老爷提一句:‘姑娘若是嫁了人,再有了什么钱可都是婆家的。’想必大老爷看在二姐姐的分红面上,会留二姐姐在家多待两年。”

    王熙凤还未答应。

    一旁的贾琏先开口道:“可不能提,大老爷本就因为这几年分红挪作他用气恼,若是提了只怕会赶忙将二妹妹嫁出去。”

    “我虽然挪用了,但战事平稳,总会补给大家,大老爷不信我?”潇春雪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贾琏张嘴要说,却又想到什么,忍了下来,叹了口气闭了嘴。

    王熙凤代为答道:“大老爷不但不信你会不补钱,只怕在他心里,你就是以此为借口,免了大家的分红。”

    “一派胡言,”潇春雪嗤笑道:“真是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

    这事要从头说起,潇春雪靠头油脂粉扑赚钱后,便开始孝敬贾家长辈,起初大家不收,见潇春雪诚心才收下。

    随着潇春雪挣得越来越多,孝敬的数额越来越大,只是再多也是有限的。

    贾赦再不要脸也不能朝侄女要钱花,只能潇春雪给多少孝敬拿多少钱,还要逢年过节给潇春雪些东西,面上才好看。

    当年贾家小辈们都入股,潇春雪每年给的分红都很丰厚,其他人大多留着自个做私房。

    贾迎春情况不同。

    贾赦、邢夫人无耻贪婪,他们为脸面计不好朝潇春雪要钱。

    可对着贾迎春便无所顾忌。

    一个孝字压下,又以迎春年轻无知为由将她的分红全数要走,还美其名曰怕迎春不懂事,乱花钱,先帮她攒起来,做点别的营生,生出些钱来,等她将来出嫁,再给她做嫁妆。

    幸亏潇春雪早有防备,提前叫贾迎春骗贾赦、邢夫人,说她入股时月钱所剩不多,又不敢朝大老爷、大太太要,只想着支持下三妹妹,并不指望赚钱,所以入股少,与众位姐妹不同,分红也自然少了许多。

    贾赦、邢夫人见潇春雪生意越做越红火,难免动了心思,非要强迫贾迎春再给潇春雪钱补上干股,还说是为了潇春雪更好做生意。

    奈何一向听话,柔弱懂事的贾迎春抵死不从,只哭着说:“兄弟姐妹都是一次性给清,如今谁不知道三妹妹赚了钱,可谁也没说要追加。若是三妹妹要,我自然是要给的,但她没说,我怎么能上杆子去给。”

    贾赦、邢夫人也不好闹大,只得作罢。

    潇春雪每年明面上给迎春一笔小的分红,原是要背地里再给她份大的。

    贾迎春硬是不肯,只说那是送给潇春雪的,她再不要了。

    潇春雪想了想,就算她把钱暗地里给了贾迎春,贾迎春是个千金小姐,没有自个管钱的道理,早晚会被贾赦、邢夫人知道,倒不如连本带息持续入股,等将来贾迎春独立了再给她。

    潇春雪把这个主意告诉贾迎春,贾迎春还是不肯要。

    潇春雪只好说:“姐姐若执意不要,索性我把钱全给大老爷,叫他挥霍掉算了。”

    贾迎春这才答应。

    潇春雪还嘱咐贾迎春只她一人如此,其他人没有这个待遇,莫要跟旁人说。

    贾迎春这些年守口如瓶。

    自从赵平乐去了平安州,潇春雪便与贾家小辈们商量着暂停发放分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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