湄潭翠芽18

    该死的!

    微生祁故作虚弱的捂住胸口,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某处,他看着眼前逐步逼近张开嘴巴露出巨齿的老虎,用尽全身力气违背求生的本能,逼迫自己不去捡起手边唯一的武器,而是慢慢往后退,雪白的大氅在地上磨蹭变得灰暗、沾染上了不少泥土和碎屑。

    到底是谁在跟着他?是他父皇的人?还是其他什么人?

    要不是刚才不小心泄露了点气息,他都发现不了那里有人。

    这次收到冬猎的邀请纯属在他的预料之外,为了将这场戏演得更加真实,他更是连一个暗卫都没有带,就是害怕会遇到明景帝的暗卫,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现在他只能赌,赌那个人不会让他死,只是想吓一吓他。

    如果林宛意看见这一眼,就会发现,微生祁看的地方正是她藏身的方向,可惜因为角度的原因,她看不见这一眼,不然不用试探,她会发现她这夫君真的藏拙了,而且藏得不只是身体是否健康的这一点。

    眼看着老虎距微生祁还有一步之遥,健壮肥硕的身躯直接把微生祁挡得严严实实,他甚至都能闻到老虎嘴里的腥臭味、看见它尖锐牙齿上的残留的肉丝。

    他闭上眼睛,浑身都在颤抖,像是怕到了极致。

    到这时,微生祁还不忘给在场的人演戏,让那个在暗中监视的人知道,自己对自己的王妃爱得深沉,身子也是真的弱,他边退边对王姜林说:“如果本王死在这里,你一定要记得把这头老虎活捉带到王妃跟前。”

    他似乎知道靠着一把小匕首活捉一头膘肥体壮的老虎有点太为难人了,还补充了一句:“只要是活的就行。”

    想起进围猎场前,林宛意说的话和自己摸她头发时,柔软的手感,微生祁想,这一次冬猎,他定要找机会给林宛意带头老虎回去,但不是现在。

    树上的林宛意听见这句话一愣,她没有想到微生祁在这样的场景都还记得自己说的话,她一只手放在腰间握住当做配饰围在腰间软剑的剑柄,眼睛死死盯着老虎的动作,争取在老虎张嘴咬人之前把微生祁给救下来。

    才堪堪恢复点力气的王姜林看到这一幕、听到这句话,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复杂的心情,只觉得安王爷人还挺好的,对自己的王妃更是好,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记得安王妃想要一头老虎。

    他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往微生祁身边跑。

    什么活捉不活捉的,他都已经做好了要死在这里的觉悟,结果下一秒就看到老虎在微生祁身上嗅了嗅,像是对眼前这个人类没有什么兴趣似的,转身走向刚刚被咬了两口已经痛得昏厥的微生裕,叼着他的衣服托着人走了。

    老虎虽然胖,但是脚步轻盈,轻而易举的就避开地上的藤蔓和枯枝,被它拖着走的微生裕就没有这么好运了,才被叼着走了几步,头就狠狠磕在凸起的藤蔓上在掉下去与地面相撞,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微生裕从昏迷中被疼醒,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的视角不对,后脑勺也一鼓一鼓的疼得厉害,紧接着就看见一条有着条纹的大尾巴在眼前一晃一晃的,意识到什么,又被吓晕过去了。

    微生祁被王姜林扶起来靠在树上,害怕这个为身娇体贵又体弱多病的爷就这么坐在地上会得风寒,还特意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来扑在地上。

    “五哥被拖走了,虽然本王知道这件事有点为难你,但是本王还是想说。”微生祁嘴角的血有些干涸,就这么留在嘴角衬的皮肤愈加的白,“你能不能把五哥救下来,还有...”

    王姜林捡起匕首别在腰上,“还有那头老虎对吧?王爷放心,卑职定当尽最大的努力把五皇子和老虎带回来。”

    临走之前还拿出响箭对着天空放了一个信号,他说:“王爷稍等片刻,附近巡逻的御林军看见信号后会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

    说完,人就朝着老虎离开的方向跑了。

    一时间,原地只剩下微生祁和树上的林宛意。

    林宛意松开手里紧握的剑柄,林间多风,树叶被风吹的哗哗作响,她突然觉得手心一凉,低头看过去才发现,掌心湿润一片。

    她在为微生祁感到担心,甚至还出了不少冷汗。

    为什么?

    林宛意想不明白,应该是觉得微生祁这样一个病弱的身子,在生死关头都想着自己随口说出的一句话,所以自己不想让他死吧。

    至少不是因为自己的话、至少不是死在自己面前。

    底下,微生祁似乎已经昏厥,靠在树干上无声无息,林宛意犹豫片刻,轻巧的跳下树枝走到他面前,近距离端详了片刻,伸出手指探了探鼻息,确认人还活着才无声松了一口气。

    御林军看到信号后来得很快,林宛意还没有来得及做什么,只是把有些敞开的披风拢好了一点,人就来了,林宛意又看了一眼微生祁后才重新回到树上,看着三四个人把微生祁抬走后,林宛意换了一个方向稍微绕了一下远路回到帐篷里。

    被御林军扶起的微生祁在她离去的地方深深看了一眼,联想到刚才这人的举动,愈发确定这人是父皇身边的人。

    才回到帐篷把衣服换好,帐篷外就传来杂乱的足音,紧接着就是柳青和幸芷的惊呼,“王爷?!”

    帐篷厚重挡风的帘子被掀开,林宛意听到动静坐起身来,无声和幸芷交换了一个眼神后,看向被二人扶着的微生祁,小声惊呼:“王爷这是怎么了?”

    说着往床铺里面挪了挪,让出位置来。

    微生祁被脱了大氅,只剩下干净雪白的里衣被塞进被子里,被子里暖呼呼的,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香味,只有皂荚淡淡的味道,暖和的让人想要陷进去。

    把人安顿好了,柳青和幸芷就出去了,要为微生祁熬药,前者手里还拿着一个从被子里拿出来的汤婆子。

    是林宛意离开前,特意交代幸芷灌好放在被子里的,现在已经有些凉了。

    林宛意躺在他旁边,觉得这人真的是一个小可怜,为他掖了掖被角,而后发现微生祁居然在发抖,她伸出手放在人额头上试了试温度,发现没有什么异常后松了一口气。

    又把手伸进他被子里,微微一摸寻就摸到了微生祁的手,他的手很凉,林宛意碰到的一瞬间还以为是什么冰坨子,想起在林间发生的事,她想,真是自己欠他的。

    微生祁在林宛意把手伸进被子里,神经就开始紧绷起来了,随时准备翻身避开她的手,谁知道这一次,林宛意只是碰了一下自己的手,并没有向上一次那样有目的的往别的其他地方碰。

    在人把手收回去后,紧绷的神经刚刚放松,又紧绷起来了,他感觉到自己的被子被掀开,紧接着一具带着暖意软和的身子贴近自己。

    意识到什么后,他整个人几乎是瞬间就紧绷起来了。

    下意识动了动,想要挣开软乎乎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谁料他才轻轻动了一下,搭在他身上的手就安抚似的拍了拍,手的主人似乎困极了,迷迷糊糊的说:“不怕、不怕,我在呢。”

    林宛意这段时间除了昨天夜里睡了一个好觉之外,其余夜里都处于浅眠状态,休息的并不好,现在压在心里最大的石头一松下去,又被暖呼呼的气息一熏,整个人都觉得困呼呼的,迷迷糊糊轻轻拍了几下微生祁后,额头抵着人肩膀就睡着了。

    绵长带着热气的呼吸小小的打在肩膀上,透过轻薄的里衣直接喷在肉上,微弱的、绵长的,他无端又想起林宛意细瘦的手腕和纤细白皙的脖子,脆弱的好像不需要用太多的力气,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拧断。

    他闭上眼睛,习惯性把手搭在肚子上,正好盖住了林宛意搭在上面的手,微生祁动作一滞,随后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现似的把手盖上去,将自己的呼吸频率调整的和林宛意的一致,很快就睡着了。

    *

    王姜林和巡逻的战友们合伙把被老虎拖走的五皇子微生裕救下来,他回头看了眼躺在地上了无生息的老虎,又想起安王爷说的话,颇为难过的叹了一口气。

    有御林军见着了,问他:“不是已经把五皇子救下来了吗?王哥这一次你可是立了头功!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王姜林摇摇头,把安王爷想要一头老虎的事说了出来,问他的御林军一听,害呀一声,道:“那头老虎是雌虎,瞧着应该才生完崽子没有多久,等回去查查这老虎从哪儿来的,找到它的洞穴去把它的崽子带走不就得了?”

    王姜林有些不相信,问他:“你怎么知道那老虎是雌虎,还生了崽子没多久?”

    御林军嘿嘿一笑,有些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个憨厚的笑,他说:“没有参军之前,俺是猎户。”

    *

    林宛意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了,似乎是怕她睡得不踏实,帐篷内只燃了一盏灯,显得有些昏暗。

    她撑起身子靠在床头,一眼就看见坐在椅子上披着大氅,抱着什么东西逗弄的微生祁。

    “醒了?”微生祁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转身问了一句,同时也让林宛意看清他手里抱得一团是什么。

    是一只成人小臂长,毛茸茸,黄色皮毛上还有黑色条纹,额头上还有一个王字的虎崽子。

    林宛意眼睛一亮,“这个是?”

    微生祁见她喜欢,起身抱着虎崽子走到床榻面前坐下,让她仔细看看,林宛意伸出手摸了摸虎头,感觉手里毛茸茸的虎崽,又摸了摸虎崽的圆耳朵,虎崽耳朵敏感,在她手里动弹几下,发现自己不能解救自己的耳朵后就开始摆烂,张开嘴把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呵欠,趴着不动了。

    “夫君从哪儿得来的虎崽?”林宛意不舍得欺负它,松开手又摸了摸虎头,轻声问。

    微生祁语气有些懒散,道:“当然是为夫去老虎洞里抓的。”

    林宛意有些不信,但又不好表现出来什么,只是用敬佩的语气说:“夫君真厉害。”

    微生祁摆摆手,把虎崽放在她怀里,伸手点点虎头上的王字,道:“也不算厉害,只是趁它母亲不在,把它抱出来罢了。”

    它母亲?

    难道是那只大老虎?

    林宛意还没有来得及询问细节,帐篷外就传来内侍官奸细的嗓音,“问安王爷安王妃安,皇上与皇后娘娘请安王爷到主账一叙。”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