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
“你不是说今天不会迟到吗？”亓芪压着声音，“你每天就知道敷衍我，你知道我都在临时背你的内容了，怕你到时候不来pre的时候我讲不出来，西八。”
明苏心虚讨好地笑了笑，被亓芪狠狠弹了一下脑门。
红珀的课还算蛮有意思的，听着听着本来挺入神的却听见手机嘀哩嘀哩一直发出提示音，本来想置之不理的，但持续了很长时间，她终究还是打开手机，果然是宿舍群，是几个合并的聊天记录。
明苏心里一突。
【我艹，快看，金华小区那边死人了】
【图片】
【图片】
【为什么没有预警，我正在吃零食来着......】
【图片】
【图片】
......
点开其中一张，是两辆警车的照片，周围环境，就是李岱辉那个麻将馆。
【沃日，好吓人，这得多大的深仇大恨啊......】
明苏手指有点发冷，被李岱辉卡住脖子窒息的恐惧重新袭来。
那种浑身被冻住的感觉又控制了全身。
她重重地扣上手机，“我去一下厕所。”
上课期间厕所没有人，进入最里的一个隔间之后，明苏靠着隔板缓缓蹲下，身体像跑完一万米一样有无尽的酸软，脖颈的胀痛和手臂的灼烧感让她愈加疲惫，“二十七？”
她展开了空间。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您下次在心里呼唤我就好了、你还好吗？”
“......不太好。”
“我知道这会让大多数人感觉到疲惫，对于你来说，接受猎杀同类这件事确实太早了，不过你慢慢会适应的，这并不是大事，如果想要回归神位，死亡是一件必不可少的事情......嗯......抱歉，我不该说这些.......”
“他本来就该死不是吗？他打算杀我，我杀他也没错，对吧。”
“我认为是合理的。”
“不过——”明苏突然像想到了什么，“你说猎杀同类。”
“所以作为游戏控制者的你们，看这一切就像人类看野兽的厮杀对不对，还蛮有趣的哈。”
“虽然质疑你们也没什么用，我只是担心，这种毫无人性只有神性的价值观体系下，我接下来要经历的事情，肯定不会比这个轻松对吧.....那我要怎么才能好好活下去呢.......”
二十七听他说了一大段，然后轻轻嗯了一声。
厕所隔间陷入空洞的沉默。
“明苏，你哭了吗？”
“......嗯。”
二十七并不知道自己怎么存在的，一切给予祂的祂都接受，从来没有抱怨反抗过。但是现在，此刻，看见被自己绑定的人类头将头深深埋着的时候，祂想，有一点不好，如果我是有实体的，就可以给予一些人类喜欢的安慰吧，比如拥抱。
“二十七，我刚刚在梯子上是发生什么了吗？你清楚吗？”
“嗯？”
二十七还有些茫然，明苏已经飞快地把一切情绪都抹干净，她抬头，水汪汪的眼睛里是严肃理性的质问。
“我也不清楚，我和你一样完全不记得任何事情。但是，你手臂的伤我了解一点，这种外表看不出来但是会带来蚀骨的疼痛的，伤到的不是你此时此刻的□□。”
明苏挑眉，“好有趣，你的意思是，伤害到的有可能是我过去或者未来的□□，或者灵魂之类的东西？”
“你可以这么理解。其他的我也不清楚了，你知道的，我是废神，我是被清楚能力和记忆的。”
你们神界的辞职还真是严重。
“OK.”她不再多问，把空间又收回来，看着绿色的光海慢慢消失，被红色的厕所门板取代，明苏眸色暗淡了一下，“神，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神，到底是什么样的。
在知道真正存在神之后，就明白神与人之间肯定存在比任何物种之间都大的鸿沟，但她还以为至少自己可以靠脑子控制一下。如果说周政的死是给她的第一个微小的打击，那么今天梯子上这一遭则是给她敲的巨大的警钟。
她不能这么随波顺着走。
获得神职之后倒计时延长到了43小时，在43小时内，她需要获得一种神力，然后再72小时内获得100信仰分，才堪勘度过实习期。这种阶段式的任务像死神的催命倒计时，她像被放在死神镰刀下廉价的畜牲，拼尽全力换取一点生机。
“如果获得神职已经以死了两个人为代价，接下来两个任务，我要付出什么代价呢？”
没人能回答，明苏知道。
她如果顺着一切的发展如同傀儡一样完成任务，事情会有转机吗？就拿二十七做例子，也是在自己以超人的速度获得神职后才出现，一切都需要获得头筹才能有变化有转机的话，那自己必须再主动一点才行。
“我要怎么快一点进入到神力掠夺的场合呢？”
因为危险而感到害怕退缩才是死路，明苏现在只想利用好时间尽快进入，她看着虚空等着回答。
“这个没有固定的场合，一般来讲你会碰到指引，跟随其进去就好了，不过，不同的事件难度不同，其中存在的神力肯定也不同，争抢的人数肯定也不一样，你在进入前最好评估一下难易程度。”
看着明苏点了点头，二十七松了一口气。
“马上要下课了，你要回教室吗？”
“我想在这里坐一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明苏眼神涣散地看着头顶，“二十七，如果眼睛出问题一般会看到什么？”
“眼疾吗？白内障患者会感觉眼前蒙了一层毛玻璃，如果是飞蚊症则分为点状，絮状......等等，明苏，你看到什么了？！”
“二十七，一条有鳞片的大蛇，应该不是飞蚊症吧。”
她手臂僵硬地高高举起，指着天花板，眼睛往上翻，露出大面积的眼白。
二十七顿感不妙，下一秒，明苏就似乎追逐着什么冲了出去！
速度之快，看的人心惊胆战！
她在教学楼的梯层间跃起，又翻过栏杆，狠狠撞到地上后当即红了一片肌肤，但却像感觉不到一样爬起来继续狂奔过去。
“明苏，明苏，等等！你描述一下，那是什么蛇，明苏！”
“一条。”
她跑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眼睛里透露着狂热的光芒，“透明的，蛇。”
透明？！
明苏突然停住了，她薄薄的身躯站在行政楼电梯前喘着粗气，按了下行键，电梯门打开，深不见底的空洞张狂着扑过来狂暴的风，明苏往前踏了一步，在深渊面前看起来飘飘预坠。
“明苏！不要下去！这不是你能控制的存在！”
“不能控制？”明苏咧开大大的笑容，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那真的——太好了！！！！”
放在今天上午或许明苏还会考虑一下得失利害，可现在她突然想通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就是要比所有人都要抢先获得一切主动权，危险？不能控制？
“我才不管，左右不过死。”
她极速下坠，然后一切陷入黑暗。
......
一片密林内。
时间分秒流逝着，二十七焦急地呼喊着明苏。
距离她摔在这片森林里已经四个小时了，却丝毫没有清醒的倾向。整个人已经摔得哪哪儿都是伤，二十七心急如焚地想要做些什么，却连自己怎么存在都感知不到，更别说扶起明苏了。所以只能一直呼喊着。
她是听见了的。
她想清醒，却被困在一片白茫茫的空间里。
“老熟人了。”
她又看见了子厌，不过此时，子厌已经完全不是原先那副模样，只不过标志性紫红色肉瘤还在，明苏生怕自己被报复，拼了命地想回应二十七无果。
子厌已经有了人的模样，看起来是个男子。
他身着一袭麻布衣服，长发散落着，只是面上一个肉瘤上开了一只眼睛，他开心地在明苏跟前转了个圈，“这样如何，二十七？”
“丑陋不堪。”
这一次她意识清醒，没有忘记任何东西，甚至也记起来了遗忘的第一次见面。
想起来原来在梯子上也是因为被这个东西劫持了，明苏忍不住心里一阵怒气。
子厌这次却没有因为悲伤崩溃掉，而是很开心地围绕着明苏手脚并用爬了一圈，“你口是心非，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进来？”
进来？
“你在其他时间忙什么呢？你知道我没办法来找你，只能你来找我，你这段时间来找了我两次啦！！”
明苏把这些话全部听进去了，难道说，这子厌也是神，或者说是废神，是与二十七相识的。
如果关系还不错，不记仇，又是神的话，能不能谋点利呢？
“我现在其实是失去意识了才能来找你，我进入了一个地方。”她选择性说了两句。
“我知道啊~你在九衡的山里！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失去意识？二十七，你难道和郗言一样不当神了吗？二十七二十七，如果你要走，要带上我啊，你们都走我怎么办呢？我不喜欢和禄吕那边的神讲话。”
子厌像一个哈巴小狗，虽然面容长得可怖，却黏人得紧，明苏不回话，他也不急，就这样倒豆子一样骨碌碌说着话。
明苏估算着时间，虽然这里轻松，但不能在这里耗着，她耳边二十七的呼唤像催命符一样催着她醒来。
“别黏着我，我现在急得很，有办法让我清醒过来吗？”
子厌趴在明苏脚边扬起头，肉瘤裂开一条缝，或许那是笑容，“当然有！二十七，我可乐意帮你啦！”
他开始在旁边嘟噜嘟噜念着什么，这声音让人耳鸣头疼，不过好在一段时间后，明苏慢慢感觉自己重新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也终于又疼得呲牙咧嘴。
她睁开眼就是叫唤，“嘶——我可以提一个建议吗？你们开发这个考核系统的时候考虑一下人类身体的承受极限呢？飞天遁地是神才会的东西，我还以为落下来至少会接我一下，啊——腿！”
“我都说了你无法控制。”二十七的声音变得冷冰冰的，“你全身都痛吗？这里像是山上，你动都都不了，更别提下山，怎么办？”
明苏嘿嘿笑了一声，“别生气啊同僚~我们不是还有两次交换机会、”
笑声戛然而止，二十七看着明苏突然收敛住嘴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卧倒，甚至连呼吸都禁了。
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