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紧张一直随着倒计时在加剧，他死死盯着明苏像盯着救命稻草，只是可惜，是不是救命稻草还说不准。
“你说时间过半才可以看到自己的后果？”
男人点点头，“你签过那个条约你也知道，那阵仗一出来没人有不会放在心上，我四处找啊，我去寺庙找大师，然后也没什么用，然后突然，我手机浮现了我因为饮酒过度脑梗死亡的画面，那种像新闻一样还配解说的在我手机上播放！”
“你知道看着自己死是什么感觉吗？”
“我怕得瘫在地上好久没起来。，那个时候我的时间刚过了一半。
后面不用说了，肯定是用了比之前还努力百倍的心思去找神职。
死亡威胁？真有意思。
迫切性这么高，时间这么紧，至少可以推断出一个信息，这神职应该不会很难，只是切入角度会比较新奇，至少不会靠路途遥远跋山涉水找个神庙拜一拜可以得到的。
哪有什么游戏上来就砍人头，肯定是希望大家先玩一段时间再收割，她甚至猜测，这神职，应该是送到眼前了的，只是这男人丝毫没发现。
想清楚这一点，明苏安抚性地问，“你最近身边，有出现其他什么异样吗？一定要认真想，那可能就是你的生机。”
也可能是我的生机。
她认为，这男的，就是送到她眼前的线索之一，她得把他用好才行。
异样？
“什么事情才算异样？从我开始倒计时那一刻起，一切都是异样，我......等等，你不是说你可以给我算一卦吗？你能算出来异样吗？”他皱着眉凶神恶煞地问。
明苏干脆坐在花坛边，“哎呀，你刚刚不是说你都去庙里找大师了，那我算卦有什么用？不如用脑子吧……”
“你诓我？！！你！！”
男人怒目圆睁抖着一身虚头冲着明苏质问，口水喷地到处都是。
明苏看着道路，一辆出租车，两辆出租车，数到第七辆的时候那辆黄色出租车在面前停了下来。
明苏顺势走过去，“消消气啊，看，车来了，去你家吧，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哎呀，别不信，不算卦我还我会看风水啊。”
周政愣了一下，随即跟上。他对自己如此信任一个小女生感到无法理解，却又无法适时地提出拒绝，晃着发白的脸颊就跟着坐了进去。
周政的家住在市里的老区，楼房建立得虽然很矮，但是很紧，颜色各异，绿化也规划得乱七八糟，树长得跟吉祥物似的，枝繁叶茂遮天盖地。像误入一片挤挤攘攘的灰暗森林，明苏光看着就觉得压抑。
“这树比这儿的小孩儿寿命还长吧，”明苏将手放在干燥成块有极深的裂纹的树皮上，“少小离家老大回，回来树在人不在——嘿嘿......”
年纪轻轻就很会触人霉头，周政皱着眉，“走吧。”
明苏把手背在后面，听话跟在周政后面，他家在一楼，老房子窗户本来就开得小，又被长得蓬勃的树遮挡得严严实实，进屋习惯性地开了满屋的灯这才亮堂起来，视线清晰之后明苏闻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动物味儿，那是只有养猫狗人才懂的一股味儿，仔细一看，果然沙发布上随处可见的毛。
“你的宠物叫什么名字？”
“我没养，”周政无奈摊开手，“一楼嘛，以前有次开窗跑进来了一只三花，我喂了一点自己吃的肉，喂了几天后，隔天发现她带着认识的猫浩浩荡荡地在外面等着——”
“说不清有多少只，每次来的总有一两只不一样，久而久之，我在家的时候就会把窗子开着让他们进来，晚上他们自己会回去，不过那只三花经常会睡在那里，”他指着沙发，“不过，这事儿我太急了，这几天一直在外面跑，回来也是一直拿着手机找信息，竟然忘了喂食......”
明苏环顾四周。
餐桌上堆着买回来的葱，已经蔫了，水果盘里放着零星几种东西，水果刀摆在沙发上，垃圾桶里满满当当是各种东西，有点味儿，估计吃了水果没及时丢压在最下面腐烂了，但是酒柜上却规规整整分类摆放着猫粮，罐头，猫条，几乎都是拆封使用过的。
“哦。”
“你问也问了，看也看了，有什么头绪吗？”
“等等，对了这是什么？”
“哎哟你问这个干什么，唉，这是我拿废弃的纸壳子堆在一起给猫磨爪子用的，我这房子是租的，猫多了容易弄坏壁纸。”
明苏听了点点头，“照你说，这些猫很黏你啊。”
“是这样没错......”
“你有女朋友吗？”
周政憋了一口气，忍着怒气说，“没有。”
看着明苏无所事事神色淡然地左看右看，又在窗户旁边像看风景一样张望，他终于压不住怒气朝明苏大吼，“你说来我家到底做什么？！你有什么办法！！我告诉你，你要是敢骗我，你要是敢骗我！反正我也只剩四个小时——”
明苏看着周政顺手抄起那把水果刀冲着自己，又注意到他冒着冷汗的整个脑袋，嗤笑一声，“脾气还挺不好。”
“行了，你过来，我认为找到了，大概率你不用脑梗突发死亡了。”
“？”
明苏站在窗子边，嘲讽地盯着男人，“你窗户底下猫的尸体都要堆成山咯——”
当然是夸张手法。
一楼的窗户外就是绿化草坪，被乱作一团的植物遮掩了大部分泥土，明苏轰地一声把只开了一条小缝的推拉窗全部推开，霎时间，一股阴湿的恶臭味席卷过来，两人都没忍住反射性干呕了一下。
窗户搭着铁丝网，身体探不出去，没办法细看，明苏也不想细看。
从开始进房间开始她就一直在找这股死老鼠的恶臭味从哪里来，怀疑这人杀了猫，细看却又不像，于是倾向于这是一个指引，直到走到窗户边，才证实了她的猜想。
周政已经完全懵住了，旋即，他口袋里的手机嘀哩嘀哩响着，他颤抖着不敢打开看，明苏一把掏了出来，屏幕上显示一行字。
【此地神职被触发：小动物里的人气王！！！】
【小猫喜欢你小狗也喜欢你流浪的小动物喜欢你家养的小宠物也喜欢你，请一定照顾好喜欢你的小动物哦！】
他站在原地，看着仅有几步之遥的窗边，像被灌了水泥，怎么都走不过去。
“这就算找对了吧，我说大哥，就在你窗户底下，多少天了自己闻不到一点味儿吗......”
明苏在心里长嘘一口气，她也不是料事如神的神算子，很多事情都靠猜测与推算，还有，看小说电影这么多年来的一种直觉。
好，至少已经百分百确认，每个人的神职都与自己息息相关，都不会是空穴来风的纯偶然性事件。
“你哭什么？”
“我......我、”周政哭起来眼泪顺着脸上堆积的肉曲折蜿蜒，看得明苏直皱眉，“三个多小时，没留时间给你默哀的。”
她自顾自坐在沙发上，手指捻起一撮猫毛开始沉思。
如果周政需要获得的神职跟这只死去的猫有关，那自己的神职是帮助穷鬼赚钱还是期末考试及格，一个天天待在寝室的大学生有什么特殊事件值得......正在思索的时候，肩膀被拍了一下，周政满眼泪光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称呼已经变了，“小妹，我的倒计时没停。”
“所以我叫你先别哭，因我刚刚想了想按照我的理解，你应该只是触发了这个神职，你还需要做些什么去获得。”
“那、那、怎么......”
“小猫喜欢你小狗也喜欢你流浪的小动物喜欢你家养的小宠物也喜欢你，请一定照顾好喜欢你的小动物哦！”明苏指着他的手机，“请一定照顾好喜欢你的小动物哦。”
“你的意思是？”周政走到窗前，鼓足勇气终于看了一眼那只三花，“我得知道到它怎么死的，应该不是寻常的原因。”
看见明苏点点头，周政心里越来越沉重，阴霾又笼罩上他的心头。
片刻他犹豫着开口，“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是我的报应。”
“什么？”
他又沉默了。
“唉——”周政叹了口气，终于鼓足勇气说，“我们小区有个人虐猫，应该是这件事。”
明苏猛地抬起头。
从周政家到他指的那个麻将馆不过短短十分钟的事情，明苏听了一路周政的长吁短叹，至少两次欲言又止又化成畏缩的叹息。眼看前面转弯就要到了，明苏停下来，“你有事情没告诉我——但我并不关心。我不对你这件事直接负责，也不对你的猫直接负责，就算你瞒着我的事情让你觉得自己应该罪该万死，不，你根本不想死。总之，不想说就不要一副纠结的样子，果断一点。现在我最后一次问你，你还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周政咽了下口水，他有点不敢直视，“如果是你，你其实已经知道他虐猫一年多了，但是频率比较低，就各种原因牵制，你会阻止......”
“我会，出于恶心和憎恶。”
明苏制止了他想要继续说话的欲望，“我懂了，至于你，出于什么原因，等你自己活下来了再找你的三花忏悔吧。现在闭嘴，我不想带着一个情绪失控的人面对未知的危险。”
两人转了个弯，就来到了一个居民麻将馆前，上午现在没人，一桌都还没开，一个穿着黑夹克的头发花白老头听到动静望了一眼，看他们没有进来的意思，又把视线收回看着手机。
“那老头是李岱辉，没看见他有老婆，女儿倒是逢年过节会来看望，我上次就是不小心撞见了他捉猫，我看见其实是因为他自己会拍视频，他手机从来不让人碰，但是有次手机不知怎么模式弄错了，叫我帮忙设置了一下，我就看到了他的相册。”
“他，他，是我的房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