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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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寥天地间，月轮投入大地，琉璃置身苍翠的田野。

    偶有清风拂过，漾起层层波浪。

    少时山雾弥漫，万物寂静，缥缈中传出细碎的声音，似是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

    白雾变幻，田野分出一条小道，引领她前行。

    月色下，视野前方显现出一个洞穴，通道阴冷潮湿，石壁上布满青苔，呼唤声渐渐清晰。

    洞穴尽头的石壁边立有两尊石像地藏菩萨。

    「……琉……璃」

    「——琉璃大人……」

    声音愈发清晰，带着几分急切，似有千言万语说与她听。

    跨过石像，沿着崎岖山路攀升，穿过茂密的树丛，一潭巨大的森林湖泊映入眼帘。

    一袭黑衣的男子逆光站在深至腰间的湖水中，看不真切。

    「琉璃大人……」

    「……它是……的诅咒……」

    猝然间，男子的声音戛然而止。

    场景急速倒退，耳边掠过狰狞的呼啸，将她拉回田野深处。

    下一瞬，天地倾覆，岁月颠倒，黑雾侵袭，遮天蔽日。

    琉璃猛然睁开眼睛，灿金眼瞳淬满了冰冷。

    她久违的做了一个预知梦。

    梦里的黑衣男子跨过了时间空间的壁垒，传来只言片语，虽不完整，也不是全无作用。

    能打破壁垒精准找到自己十分不易，必然与她有某种连系。不过，她既不感兴趣，也不在意是谁，眼下还是优先处理现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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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熹微，薄雾未散，早起出行的人们迎来新一天的繁忙。

    琉璃只身来到纸人式神消失的地方，一夜过去，空气中残留着惊惧无助的负面情绪，时而夹杂着绝望、怨恨、亢奋、赞赏的多重情感波动。

    顺着地上点点银光的痕迹一路寻去，很快在一处花丛下，找到了被污秽侵蚀的纸人式神，满身的深紫色秽气清晰可见，那是咒力的残秽。

    不是昨晚感知到的那个三级术师的咒力，是更高等级的咒力。

    琉璃将纸人式神拾起，深紫色的秽气迅速消褪，恢复了原本的纯白。

    重新活过来的纸人式神欢快不已，不断扭动身姿庆祝。

    一个干净利落、完成度极高的后空翻落地，它手舞足蹈的领着琉璃走向出事地点。

    地点在背向主街的一个口袋公园里。距离琉璃捡到纸人式神的地方很近。

    不是柴谷彻男口中的西新宿五丁目附近，而是位于相邻的中野区，更确切的说法是位于两区交接的地方。

    公园面积不大，建立在附近几栋塔楼、高级公寓之间的空地上，不知是什么原因，整个公园处在施工状态，四周全被施工围板牢牢围住，只在右侧留了一道小门，作为出入口使用。

    门口的施工牌上张贴了详细的施工周期，距离计划的完工日期已过去半个月了。

    透过小门可以看见，最里面的树丛上系有警察署专用的警戒隔离带，地上摆放着好几束祭奠用的白菊，花束各有不同程度的干枯，有些已被泥土掩埋，就连外层的包装纸也已褪色，沾满了灰渍。

    种种迹象表明，那里发生了杀人案件，是施工中断和无期限拖延的原因。

    空气中流动的负面情绪更加清晰可辨，除了惊惧无助，还有凄厉绝望、怨怼哀鸣、亢奋激狂，血腥味融进泥土，滋生出大量的负能，源源不断侵蚀土地，就连成荫的树冠也透出污浊。

    血液的味道、咒力的残秽、绵延的负能交织成网，聚集如此庞大体量的负能量是十分危险的信号，是完美的咒灵诞生地。

    一旦咒灵孕育生成，至少在二级以上。

    奇怪的是，她没有闻到独属咒灵的令人反胃的恶臭，也没有发现结界。

    难道没有咒灵降生？

    察觉到主人的疑问，纸人式神摆动躯体，尽可能详细的描述出勘查到的结果——

    刚进入西新宿五丁目范围内，空气中散布着大量的咒力残秽，街道地面、墙壁拐角、路灯街牌都残留着不同浓度的秽气痕迹，有的淡薄只挂了一层，有的浓烈仿佛缠了好几层，每一层轻重不一，仿佛由咒力构筑出迷宫一般的结界。

    顺着这些残秽追溯，来到了眼前的口袋公园，然后看见一只咒灵以诡异的姿态依靠在一个术师怀里，还没听清术师在说什么，就中了术式。

    术师和咒灵？诅咒师？

    琉璃蹙眉，顿感不妙。没有一点犹豫，她取下腰间的蝙蝠扇，持扇默念。

    以她为中心，整个空间被诡异的暗紫色笼罩，银白色的纹路自脚下通向四方，如脉络一般延伸贯通，最终编织成网，拼凑出完整的地图。

    下一刻，诡异的景象彻底消失，一切恢复到原来的模样。

    琉璃垂眸，心中已有答案。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男人叫住了她：

    “那个，请问有什么事吗？”

    中年男人穿着醒目的施工队制服，四十多岁，身材已经发福，一看就是施工队负责人。

    琉璃嘴角微扬，露出友好和善的笑容，“我路过这里，无意中听到里面传出声音，出于好奇过来看看。”

    中年男人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好一会，发现什么都没有，责怪的看了回来，“哪有什么声音，你听错了吧。”

    “你没听见吗？”琉璃装作很惊讶的样子反问道。

    见对方面露疑虑，琉璃补充道：“有人在树丛里哭，哭得可伤心了，边哭边喊救命……”

    “……不、不可能吧，案发都要一个月了，怎么可能现在传出声音，你不会在骗人吧？”中年男人慌忙退后半步，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

    琉璃煞有其事：“您也知道快一个月了，说不定一直都有，只是没人听得见呢？”

    “你……真的听见了？”

    琉璃依旧保持微笑，温雅的气质给人莫大的信任感。

    “哎哟，这可怎么办啊？”中年男人面露难色，“昨晚刚收到通知今天复工，本来就延误了大半个月，现在又出这种事，别到头来辛苦钱没挣几个，还惹一身脏东西回去。”

    “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尽快找人处理吧。”

    听到这话，中年男人没有多想反问道：“怎么处理？找个法师过来诵经超度吗？”

    “这种级别的话……”

    琉璃装作思考的样子，试探性的说了句：“只有请高野山的高僧才镇得住。”

    “高野山？”中年男人大吃一惊，声音不由提高几度，“我刚好知道一个自称是高野山法师的年轻人，我现在去请他过来？”

    这么巧？

    琉璃微怔，心道这个发展挺有趣的。

    原本她打算顺水推舟接下委托赚点小钱，既然对方有人选了，她便静观事态发展，就当看个热闹，正好瞧瞧那位法师的本领。

    “现在恐怕不行，您让他日落的时候来吧。”

    “好。”

    出于对琉璃充分的信任，中年男人连原因都没问立刻答应下来，还不忘向琉璃表达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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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琉璃回到柴谷家时，正巧碰上柴谷彻男叼着饭团冲出门，只来得及听见一句含含糊糊的问好，整个人就闪出了视野。

    “琉璃小姐回来啦。”

    “琉璃——”

    看到琉璃回来，一人一猫同时发出声音。

    黑猫灯草更是跃上肩头，亲昵地蹭脸颊撒娇。

    萩原研二已经做好了早餐，因为食材有限，他简单做了厚蛋烧、烤肉肠和味噌汤。

    “琉璃小姐是去现场了吧。”萩原研二将热气腾腾的味噌汤端上餐桌，随口打趣地说：“有什么大发现吗？”

    不等琉璃回答，灯草一脸骄傲地说道：“任何事只要做了就会留下痕迹，有痕迹就没有琉璃发现不了的。”

    萩原研二立刻投去赞赏的目光，赞赏它彩虹屁吹得又美又响。

    为了嘉奖它，特地开了一罐昨晚在便利店买的猫罐头。

    罐头刚开了一条缝，肉香四溢，扑鼻而来，灯草两眼放光，猛扑过去，宛如一只地狱饿鬼。

    仿佛没有看见灯草的馋样，琉璃嘴角下撇，俨然一副苦恼的模样，“很遗憾，只有一点小发现。”

    萩原研二夹起一根烤肉肠，笑眯眯地说，“小发现也是发现。”

    “是一件有趣的事。”琉璃促狭一笑，“研二先生有兴趣去看看热闹吗？”

    “吃了早饭去？”萩原研二挑开唇，好看的下垂眼露出兴致勃勃的神情。

    有热闹看，他当然不能错过。

    “傍晚的时候去。”

    “逢魔时刻？！”

    正埋头吃着香喷喷猫罐头的灯草顿时瞪大眼睛，作为千年的大妖怪，它自然明白那个时间意味着什么。

    萩原研二知道这个名词，在加入九番队时他有好好学习过。意思是阴阳交替，世界由阳转阴，阴暗之物会在这个时间跑出来作乱。

    看来这次又是咒灵了，这也太多了吧。

    “研二，再给我开一罐罐头，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萩原研二苦笑：“小灯草，你悠着点吃，总共就两罐。”

    灯草嗔怒：“两罐？你是想饿死本猫又大人吗？”

    被无辜迁怒的萩原研二解释道：“这两罐还是小柴谷买的。”

    “……哼。”灯草无话可说，以傲娇应对。

    琉璃喝了一口味噌汤，把今早出门的发现简单说了一遍，借着话题求问萩原研二是否清楚近段时间发生的凶杀案。

    萩原研二放下筷子，喟叹道：“知道。”

    因为一些原因，他对凶杀案、爆炸案都有关注，特别是都内发生的案件。

    “具体要从四个月前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