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晨僵在原地时，初晓却没有再前进一步。
她也没有开口，只是在心里问了一句“系统，你们在走什么剧情吗？”
【……啊？】
系统反应迟钝了几秒。
【没有没有，只是这家伙单纯要过来看你啦，初晓别担心。】
“那今天这次见面，会被画进漫画中吗？”
【漫画家墨鱼会挑选他想要的剧情画进去的，就算是主角龙奕，也不会每时每刻都被他画进漫画之中。所以你们相处可以随意。就算你们谈论现代世界也没关系，只要别被这个世界的人听到就行。】
系统晃了晃光团。
一人一系统的对话自然也被云晨听到了，但是他却一直沉默，除了盯着少女以外，再无别的动作。
初晓感受到了被注视的感觉，心情有点点复杂。
她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盯着……但一想到云晨是自己灵魂的另一半时，紧张和手足无措就全都消散了。
她看向依旧僵坐在地上的少年，笑了一声。
“你还好吗？”
少女冲着他友善地笑了笑。
虽然惊讶他会来到云府的祠堂之中，但她却没有惊叫唤来影卫和巡查队，反而向他走来，伸出了手。
“我记得你。你的伤口都好了吗？”
“……嗯。”
云晨盯着眼前那只纤细的手，没让对方等太久，直接握了上去。
果然和他曾想过的一样，比他的手小好多。
少年并没有让初晓费力，虽然牵着手，但他自己腰腹一用力就起来了。
站着的云晨比初晓要高半个头，他垂眸看向两人轻握着的双手，张了张嘴，满眼讶异，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直在他内心翻涌着的戾气和破坏欲，在他握住少女手的那一瞬间，全部消散了。
平和，稳定。
这是云晨这几天从未感受过的。
打起架来凶狠不要命的狼崽子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样，整个人呆愣愣的，任由初晓牵着他，坐到了蒲团之上。
【喂，你怎么了？】
系统疑惑地看了一眼少年。
要说吗？
云晨看了一眼系统。
他并不信任祂。
而且这也代表了初晓对他的重要性，万一系统拿她做要挟，目前的他毫无办法。
云晨不想把自己的软肋送给别人。
但这很不对劲，很有可能和灵魂撕裂有关系，万一对本体有什么伤害……
想到这，云晨吸了口气。
“系统，你现在扫描我。”
【啊？】
系统迷茫地飘了过来【有什么好扫描的……】反正不就是那些乱七八糟的负面情绪在他心海里翻腾嘛。
虽然嘴上碎碎念，光团的动作却很顺从，但扫描一遍后，祂却和少年一样僵住了。
【啊这？？？】
果然。
云晨双眸闪了闪，不再说话，他松开了牵着本体的左手问道“现在呢？”
戾气和破坏欲再度翻涌归来，内心的一切阴暗念头仿佛碰到天敌一般蹑手蹑脚，没有他在外面时那么嚣张了。
系统再度扫描了一遍，刚才消失不见的负面情绪又回来了，和祂以前扫描这小子那几十遍时一样，但却不像往常那么肆无忌惮。
这种东西……居然能安生下来？？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
系统陷入了混乱。
“……怎么了？”
初晓看着凌乱中的系统，又看了一眼身旁坐着的少年，迷茫了。
“没什么大事。只是我靠近你以后，识海里的恶都退散了。”
云晨摇了摇头，没有多说。
他不想让本体担忧，所以隐瞒了自己被那些恶折磨时的痛苦。
它们在消磨他的理智，想让他成为一只到处杀人破坏的怪物。
但云晨更不想让初晓被蒙在鼓里，打着“为你好”的名义让她一无所知，自己焦虑思考。
所以云晨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告诉了身旁的少女。
“你会难受吗？”
初晓的关注度只放在了少年身上。
她认真的盯着眼前的人，黑发黑眸，一副少年模样，身上没有血腥气，精气神看起来挺不错的。
就外貌来看，他好像很健康。
可是恶意这种东西……听起来很严重。
“会。但没什么大事。”
云晨不想骗她。
“这样啊。”
初晓应了一声，又一次向少年伸出了手“那……还要牵吗？”
既然靠近她会让他舒适，那就牵着好了。
和自己有什么好害羞的。
她没说的是，其实她也有种感觉。
虽然平常日子里她没有云晨口中的“恶”在识海里乱闯，但云初晓却发现，当两人的手握住后，她内心一直存在的不安消散了。
初晓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种感觉，感觉好像书本中写的那样，忙碌了整整一天的人回到自己的家里，躺在沙发上，疲累地叹了口气，快要耗光的电量在回到家的那一刻开始充电。
嗯……她刚才那种感觉，应该就是在充电的感觉吧。
初晓笑了笑。
“要。”
云晨也不扭捏，他直接伸手牵住了本体的手。
十指紧扣。
当系统回过神来时，两人已经重新牵住了手，沉默地排排坐在一起，静默却又安心。
【你们没什么大事，只是灵魂缺失导致的，因为是同一个灵魂，所以本能会驱使你们找到自己散落在外的灵魂，得以完整。等灵魂填补完整就没事了。】
对于两人的贴贴，系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在祂眼里，这和角落里蜷缩在一起互相取暖的动物幼崽没有任何区别。
小朋友嘛，脱离了长辈，就要依赖身边的兄弟姐妹。
这很正常啊。
“我们知道了，谢谢你，系统。”
初晓抬起头冲着系统笑了笑，云晨却仿佛没听到一样，打量了一遍祠堂。
他只要确定本体不会因此受伤就行，懒得和系统说话。
祠堂很大，毕竟一年一次的祭拜要容下很多人，平常时候就显得空荡荡的，挂了满墙的牌上面写着一个个名字，都姓云，屋子最中间有个坐落在地上的香炉，很大一个，里面的烟灰早就被清扫了，空荡荡的。
香炉正对面是个雕像，大概五米多长，像寺庙里供奉的神仙雕塑一般，但云晨不认识云府供的是谁，他对神仙了解不多。
但修仙世界和现代世界的故事背景肯定不一样，所以这个雕塑应该是云家某个天才祖宗，但他也懒得了解，只看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雕塑面前有个供奉台，上面空荡荡的，连盘瓜子都没有。
角落里有个矮矮的桌子，应该是本体从屋子正中间搬过去用来练字的，云晨看到了上面厚厚的一沓纸。
这就是本体待了三天的地方。
……真够差劲的。
【没事啦，不用谢的，你们要是还有什么不舒服也记得告诉我。】
还是初晓好。
系统围着少女转了转。
“周元死了吗？”
云晨收回目光，看向了本体身旁的光团。
【没死，但也快了。】
活不过今晚了。
“看着”地牢里被折磨得浑身是血的周元，系统冷漠地收回了关注。
“你说初晓在云府众人心里没有什么印象，平常也想不起来，那就让她回自己的院落。”
虽然他曾在本体的视角里看到过那荒凉的院子，不怎么样。
但那里有床，有正常高度的桌子椅子，还有被子衣服，怎么都比待在这祠堂里强。
云晨盯着系统，冷言冷语。
【不行。】
系统没同意。
【周元为了折磨初晓时可以名正言顺，特意去请示了云家的家主，云海也同意了。】
“那就杀了他。”
云晨眸中的血红再度翻涌。
事实证明，就算本体贴着他，赶走了所有的阴霾，但孤狼骨子里的血性是属于他的本能。
【云海可是分神中期，和赵永生那种嗑丹药上来的不一样，他可是实战里喂出来的，就算有存在感降低的光环，你也刺杀不了他。】
云晨连他的防御都破不开。
云晨还想说些什么，初晓却轻轻捏了一下他的手，示意他安静。
凶狠的少年瞬间沉寂下来，眼中的杀气和狠意也被打散。
“因为云海对我有了印象是吗？”
初晓的声音依旧不慌不忙。
她其实对自己要睡在哪这件事并没什么想法。
那个房间不属于云初晓，和这个祠堂没什么区别。
都是暂时的落脚地罢了。
目前在这个世界里，她还没有家。
【是的。】
系统点了点头。
【初晓，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吗？在云府，庶出的孩子就是家主用以讨好其他大能的“珍宝”，是没有自由和自我存在的。】
说到这，系统深吸了一口气，忽略了云晨瞬间看过来的锐利目光，接着往下说道【你已经十五岁了，虽然这个年纪无论在修仙世界还是你生活的现代世界来说都很小，但初晓，你真的很漂亮……云海盯上你了。】
“你说什么！？”
“云晨。”初晓左手微微用力，牵住了想要起身的少年。
“相信你，也相信我，好吗？”
初晓冲着不安的少年笑了笑，没有丝毫要被交易出去的慌乱。
虽然不说，但两次见面，她已经隐约察觉到了少年的不稳定。
灵魂撕裂的大部分负面状态仿佛都在云晨那里，他刚才说的恶意，和他眼中翻涌的血红，不稳定的情绪统统都是证据。
而她比起少年来说就要好太多了，除了那种少了什么重要事物的缺失感和不安全感以外，没有其它难受的地方。
所以她不能慌，更不能乱。
只有她稳定下来，云晨才不会失控。
所以……
“我相信你，你会在我落入其他人手中以前，带我走的，对不对？”
初晓温柔地笑了笑，她的左手被满心不安的少年十指紧握，牢牢地抓着，眼中的杀意控制不住的外溢，动作间却又没有弄痛她丝毫。
他很在乎她。
意识到这一点的云初晓内心叹了口气。
这还是她第一次接收到这种情绪，还真是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回馈。
她只能抬起自己空着的右手，一下一下轻抚着少年的头顶，像是在给暴怒的凶兽顺毛一样，丝毫不惧，仿佛她笃定这只凶兽不会伤害她。
云晨确实没有被冒犯到的愤怒，在本体的手落在他头顶时，他就怔住了，混乱的气场在少女一下一下的抚摸中消散。
少年没了失控的模样，像是一只无害的猫咪一般，用自己的头反过来去顶少女的掌心，轻轻蹭了两下。
“我知道了。”
他会救她的。
“我相信你。”
初晓笑的更温柔了。
因为身体的缘故，她从未触碰过动物，只是在很多纪录片上看到过。
他的头发并不算很软，有些硬，摸起来和她身下的草蒲团一般，偶尔还会觉得有些扎人。
不像是她从书本中看到的那种形容猫猫狗狗的触感，也许更像是动物世界纪录片里的狮子豹子。
初晓喜欢的是他发丝下的头颅。
带着暖意，通过触摸从她的掌心一路传递到心脏，激起涟漪，可以让她因此而确定，眼前的一切都不是梦，是真实的。
她不再孤身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