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

    在得知杜翠荣脱离危险转移到了普通病房,甚至还清醒了一段时间的时候,安若看着飞奔过来的楼弃激动的说不出话。

    楼弃满头大汗,显然是从训练那跑过来的,“奶奶没事了。”

    楼弃的声音让安若忍不住哭了出来,“嗯。”

    杜翠荣昏迷的十天,在特殊病房里七天,整整七天,安若和楼弃每天下学都要去病房外守着杜翠荣待一会儿,这七天在这一刻安若提着的心才算落了下来。

    巨大的喜悦冲击让安若不禁晃了神,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再醒来的时候,是在医务室的病床上。

    感受到手臂传来凉凉麻麻的感觉,安若抬头看到了吊瓶。

    楼弃坐在一旁看到安若醒过来,面无表情的双手抱于胸前,安若开口,“我怎么了?”

    “低血糖,心神焦虑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又因为情绪过度起伏导致的昏厥。”楼弃一板一眼的念着校医跟他说的话。

    安若听出话里情绪的不对,有点心虚的不敢看楼弃,“我明明按时吃饭,怎么会低血糖呢,看来还得多吃点。”

    知道杜翠荣没事之后,安若心情放松了下来,听出楼弃话里带气,安若连忙讨好甚至还带了点不自知的撒娇,“我饿了。”

    楼弃沉沉的呼出一口气,“帆子去买糖了,想吃什么让他带回来。”说着就要拿手机打电话。

    安若这才想起来这是学校,“现在几点了?”

    “已经放学半个小时了。”

    “啊?我睡了两个小时。”安若瞅了一眼吊瓶里的葡萄糖,“快输完了,等一会儿拔了针回去吃吧,别麻烦班长了。”

    楼弃收了手机,“嗯。”

    杨骋帆回来的时候刚好拔完针,安若对着校医道谢,校医看着楼弃和安若笑了笑。

    安若接过杨骋帆递过来的棒棒糖,剥开糖纸塞进嘴里,三人往校门口走去。

    “去医院?”

    楼弃点头,“我跟你们一起去吧,之前奶奶在特殊病房观察我一直没去,现在度过危险也该去看看。”

    “等醒了再说吧,到时候等米秋和晏子从邻市回来一起。”杨骋帆点头。

    米秋这段时间在邻市考试培训,晏子陪着她,在米秋知道奶奶住院的时候,给安若打电话,说什么都要回来。

    被楼弃一句话:“你回来能干什么,好好考你的试。”给怼了回去。

    米秋气结,“我回去陪安若。”

    “安若有我陪着。”

    电话对面的两人表情一致的呆滞住,“……”

    说完直接挂断了视频,晏子又苦口婆心的劝了好久,米秋这才安生了下来。

    两人赶到医院,沈汀兰在病房里守着杜翠荣,安若走到病床边,摸到杜翠荣的那一刻,忍不住又掉了眼泪。

    这些天每天隔着玻璃看,都快要忘记了奶奶带着薄茧的手掌是什么感觉了,真的触碰到了,安若才感觉到了真实。

    “兰姨,奶奶真的醒了吗。”

    沈汀兰坐在床边抱住安若的肩膀,眼角也带着泪:“醒了,我和你胡叔都看到了,医生也说,度过了危险期。”

    “太好了…太好了。”安若收住眼泪,看着沈汀兰这几天守在医院脸色也憔悴了很多,有些不忍。

    “兰姨谢谢你,这些天真的辛苦你跟胡叔了,你回去吧,我来守着奶奶。”

    “说什么呢,还跟我们见外,我们不是一家人嘛,一家人说什么谢。”

    “嗯,我就是……”

    “好了,这些话以后不许说了。”

    “好,可是兰姨你已经跟胡叔连轴转了很多天,我这两天放假,我守着奶奶。”

    “我不放心,护士要检查、抽血,化验等结果好多琐事,你忙不过来。”

    “我可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不——”

    楼弃开口:“兰姨,还有我在,您放心。”沈汀兰最后松口回去了。

    晚上,病房里来了一床病人,是一个十来岁的小朋友,做了一个小手术,刚醒来就活蹦乱跳的差点掉下床吓坏了他的父母。

    医生查房的时候看了一下杜翠荣的情况,“心率稳定,血压正常,脑部的感染已经控制住,病人清醒的时候也会慢慢增多。”

    “谢谢医生。”

    护士长走的时候看到窗边的楼弃,“病房里只能留一个家属陪护,你们……”

    “我留下,他一会儿就走。”

    “好。”

    楼弃走到床前安若仰头看着他,“你快回去吧,我一个人真没事。”

    “我明天一早来。”

    安若闻言笑了笑,病房里此刻没了动静,隔壁床的小朋友已经睡着了,安若压低了声音,“好,我想吃小区楼下的鸡汤馄饨,你帮我带好不好。”

    楼弃低垂着眼帘看着安若,幽深的眸子像要把人吸进去,“嗯。”

    安若刚去给护士送完血样,回来就看到楼弃坐在桌子旁削水果,安若一走近就闻到了香味,鸡汤馄饨。

    安若把早餐袋子打开,把东西都摆了出来,“好香啊。”

    安若递给楼弃一个肉包子,另一只手接过了他削好皮的苹果放进嘴巴里咬了一口。

    楼弃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吃完饭再吃。”那你现在削什么……

    “哦。”安若默默的放在了一边。

    可能是这个鸡汤馄饨的味道太香了,邻床的小男孩醒了闹着要吃,他妈给他买的粥一口都不肯喝。

    声音越来越响被他妈妈训了几句就开始哭,安若看了楼弃一眼,楼弃没说什么,安若拿起一盒馄饨往走过去。

    “给你吃,不要再哭了,现在可一点都不像小男子汉。”安若说的是昨晚小男孩抽血,他妈妈看着心疼,小男孩却不哭不闹还安慰说‘爸爸说我是小男子汉了,不会再怕抽血了。’

    “这怎么好意思呢,这孩子就是被惯坏了,我们不能拿,再说你们还不够吃……”

    “没关系的阿姨,我们两个可以吃一份,还买了好多其他的,早餐也吃不了多少。孩子想吃就给他嘛,这鸡汤馄饨少油少盐,清淡,少吃一点应该也没关系。”

    “这这…太麻烦了。”

    “没关系,后面还有挺长时间相处的,就彼此相互照应嘛。”

    听了安若的话,女人也不再推脱,接了过来,“那真是谢谢了,快点谢谢姐姐。”

    “谢谢姐姐。”

    “不客气。”

    安若坐回去,楼弃已经吃完了一个包子,把另一盒馄饨打开放凉,把勺子递给安若,突然想起刚刚安若脱口而出的‘我们可以吃一份’

    “那个………”

    “你先吃,吃不完给我。”楼弃说完拿了个包子吃。

    安若的耳朵瞬时就红了起来,脸颊处也烧了起来,舀起一个混沌塞进嘴里,压抑住快要冒泡的小喜悦。

    安若吃了一个包子,几口馄饨,胃口小剩下了很多,最后都被楼弃全盘接收了。

    沈汀兰和胡斯铭早上来了一趟看了看杜翠荣,又被安若催着回去照顾小豆奶,这些天沈汀兰一直在医院,姐姐出差回不来,小豆奶都是被保姆看着,她一个人两边跑,很是辛苦,安若心疼这两天不肯再让她来回跑。

    因为早上的一碗馄饨,安若和邻床熟络了起来,小男孩九岁,叫家家,家人的家,女人姓张,保养的很好三十不到结婚早所以生孩子也早,还不愿意跨入阿姨的行列,就让安若喊她张姐就好。

    “那是你哥哥吗?”张姐问安若刚刚出门的楼弃。

    安若点头:“是。”

    “你们兄妹两个感情真好,你哥看着不爱说话冷冰冰的,不过对你倒是很好,长得也帅,第一次看差点以为是哪个明星呢。”安若闻言笑起来。

    楼弃回来的时候看到安若笑的眉眼弯弯,忍不住问,“怎么了?”

    安若仰头看着他,“刚夸你帅呢。”

    楼弃没有丝毫反应,“嗯。”

    “就嗯吗?”

    “不然呢?”随后正色的看着安若,“我也照镜子。”知道自己很帅。

    安若读懂了楼弃表情里没说出口的后半句话,有点忍俊不禁:“还挺自恋。”

    “实力允许。”楼弃的一句话让安若忍不住笑出了声。

    下午杜翠荣醒了一阵,安若激动的在旁边一句接一句的跟她说话,杜翠荣本能的想笑一笑,可是带着氧气面罩让她无法做出表情,只是嘴唇蠕动了几下就又睡着了。

    看到杜翠荣醒过来,安若终于终于放了心。

    第二天,杜翠荣早上醒了一次,下午断断续续醒了两次,每次清醒的时间都再变长,每次安若都在旁边喋喋不休。

    安若握着杜翠荣的手带着点撒娇:“奶奶,你真把我吓坏了。”

    杜翠荣眼角处闪了泪花,被安若握住的手,轻轻的回握住安若。

    “你都不知道这些天我攒好多少话要跟你说,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啊,我今晚就要回去了,胡叔会来陪着你,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的,我一放学就来看你好不好。”

    安若自言自语,杜翠荣就一直看着安若,眼角的纹路渐渐加深。

    胡斯铭来了之后杜翠荣还醒着,安若跟胡斯铭说了一会儿照顾杜翠荣的注意事项,护士要求的每日抽血换药等。

    楼弃坐在床边,杜翠荣手指微动,楼弃伸手握住了,低身凑过去,“奶奶,我会好好照顾安若,我们都等着你好起来。”

    杜翠荣眼角含着的泪最终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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