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开

    一刻钟后。

    小岛上,简陋的火堆,架着一被烤的外酥里嫩的不知名兽肉。

    苏七池趴在礁石上,眼巴巴看着。

    吸溜,太香了。

    但…

    “大…大哥?我可以走了吗?”声音之作做,很像苏七池曾经在电影中看的那种大佬身边谄媚讨好的狗腿子。

    说实话,苏七池也很佩服自己,想问一句:节操何在?

    男人翻弄着火堆的手顿了下:“吃完这个,便将你烤了。”

    苏七池缩了缩身子,道:“虽然我有条尾巴,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是条鱼。”

    “本座可以将你当成条鱼。”

    “爹啊!我是你女儿——”苏七池嚎到一半,在男人冷津津的目光下住嘴,讪讪一笑:“这不是向您学习吗?您可以将我当成条鱼,我也可以……”声音逐渐低弱。

    “挺高兴?要不再笑一个?”

    苏七池脸一僵:“…没…没有的事,笑…就不必了吧?”

    她现在脸还酸痛着呢。

    这不是什么好东西的男人到底想干嘛?!

    半刻钟后,苏七池无比自然的接住了男人抛过来的金黄烤肉,啃的口齿生香。

    嗯,节操在肚子里呢。

    “你…你叫什么?”苏七池含糊不清的问道。

    给她烤肉的人能坏到哪儿去。

    呀,世上还是好人多,今儿个又碰见一个。

    “你叫什么?”

    苏七池动作一顿,这是反问过来了?

    “苏七池,我是苏七池。”

    “谁给你取的名字?”

    苏七池想了想,原著中好像没提过,而她在现世,是孤儿院院长取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簌寒声。”

    苏七池:“这是…你的名字?”

    “………”

    好吧,是她多嘴了。

    但…

    簌寒声?!

    苏七池嘴里的肉掉了。

    她怎么好像又听过?!

    老天!不带这么整人的吧?

    “不要浪费。”簌寒声的声音中含着一丝不虞。

    “好的。”

    苏七池一把抓起掉落的肉,在海水中洗了洗,毫无芥蒂的塞入了口中,大口咀嚼。

    事实证明,老天爷想整你,不要太简单!

    簌寒声?不就是《春衫慢行》中的背景板魔主吗?

    何谓背景板,就是需要这个人物的存在来彰显世界观,推动剧情,但又不让他出场,全程只在他人口中出现。

    简而言之,妥妥的工具人!

    簌寒声,就是这样一位存在。

    比如,在白惊砂的回忆中,簌寒声少时便是有名的小魔头,曾丧心病狂的屠了一城,引来他的追杀后,又炸毁了一隶属于天择宗的势力,加深了仙门与魔域的交恶。

    再比如,簌寒声成为魔域“诡”“魍魉”“歧”三宗共尊的魔主后,睥睨万物,推动剧情,兵临仙门,给主角扶予晗等人带来压力。更是借此,让作者写死一些人,发一发刀子。

    当然,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

    文还没完结,她就穿过来了!!

    所以…鬼知道这个背景板魔主在后期是不是一跃成为《春衫慢行》中最大反派?!

    苏七池挺想哭的。

    她总共就遇见了两个人,还两个都是反派。

    要不要这么搞!

    她很慌的。

    小虾米就不该混迹在海鲜中。

    “你抖什么?”

    苏七池假笑:“此名只因天上有,人间哪能见几回。”

    抖什么抖什么,当然是怕您虎躯一震,眉头一拧,便噶了她。

    她就只想当个咸鱼啊,为啥还能碰到残暴不仁,动辄屠城灭族的魔主?

    难不成,因为她也是个反派?

    苏七池木着脸沉思。

    很有道理的哦。

    谁还不是一个反派呢。

    反派遇见反派简直不要太顺理成章。

    “既如此,允你诵读六万遍。”

    嗯?

    苏七池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继笑僵脸之后,她的嗓子也在劫难逃了?

    “不读?”簌寒声唇角掀起细微弧度,在苏七池看来,却是阴森森的意味。

    “我读!”苏七池麻溜的跪了。

    审时度势,见风使舵,形势逼人,能屈能伸,这些词语,她还是懂的。

    读完六万遍后,苏七池嗓子都哑了,而簌寒声,也不见了,只留一地余烬。

    苏七池松了口气。

    成功保下狗命。

    今天也是在仙侠世界混吃等死的一天。

    “嘟——”特殊的音频传来。是苏七池给宋亦迟的海螺。

    苏七池游了过去。

    宋亦迟一看见她冒头,便不断招手,等她离的近了,更是兴奋的跑下水来:“我照你说的去告状了,老祖不但训斥了堂兄,还给了我好多法器!”

    “不过……”

    “老祖看我的眼神好像有点奇怪。”

    “咳咳……”苏七池连咳直咳。

    这怎么能怪她呢,肯定是宋亦迟演技太过拙劣了。

    “额…你老祖有说什么没有?”

    “好像是…”宋亦迟想了想,疑迟道:“仔细点法器,不要弄丢了。

    苏七池眼睛亮了。

    OKOK,她懂了。

    “你老祖说,你干的漂亮,下次被欺负时记得直接上,出了什么事,他担着。”

    “啊?!!”

    “…老祖,是这个意思吗?”

    “自然。”苏七池开口便来:“法器是什么?武器!你想想,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弄丢武器?”

    宋亦迟反应过来。

    好像…是这个理。

    “对了。”宋亦迟沉默过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兴致勃勃的拿出玉简,道:“我给你带了修炼的功法呢。”

    苏七池眼睛一下就亮了。

    修炼啊,多少现代人梦寐以求的事。

    现代仙侠文为什么火?为什么长盛不衰?

    还不是因为…谁不想飞天遁地!谁不想呼风唤雨!谁不想握着剑咬文嚼字的装逼耍帅!

    嘿嘿。

    她也想上天。

    ………

    七年后。

    北城南道街,茶楼。

    第三层阁房的雕花木窗被推开。

    身形高挑的少年腰悬配剑,隽秀的脸上,一双冷凝的眸子阴沉沉的盯着街道上,人群中,抱着什么东西行走的宋亦迟。

    “霖哥,我们这是…?”

    宋霖收回目光,冷声道:“你不觉得,他变了很多吗?”

    那人没敢吭声。

    岂止是变了很多,完全是由幼猫变为了猛兽,凶狠残暴起来。

    “怕了?”

    “没…”那人讪笑,实则,心里怂的厉害。

    前几年他还不信邪,去欺负宋亦迟,结果宋亦迟一口下来,差点咬断他喉咙。这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

    宋亦迟脸上唇上沾满了血,却一脸平静的对他说:这味道,恶心极了,所以…我由衷的希望你不要再犯蠢了。

    “废物,被咬一次就怕了。”宋霖靠近那人,嘴里喃喃道。在男人沉默低头时,毫无征兆的提膝顶去。

    那人哇的吐出一口血,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宋霖见了,轻蔑更甚。

    “怕那废物,嗯?”又是一脚,踩的那人手臂骨头破碎,发出惨烈的叫声。

    在那人哀求着望向他时,宋霖笑了下,自顾自道:“他让我诸事不顺。”

    “不过……”宋霖低低的笑了,笑声让那人更是恐惧。

    “大概是半年前吧,我碾碎了他一桃木剑,才知道他背后是有一个人的。”

    “本只是猜测,可谁叫那天,他明显展露出狠毒,睚眦必报的性子。”

    “听说…那柄桃木剑是他自个一点点刻的。”

    宋霖笑容古怪:“嗯,挺有心的,就是…撞我手里了,仔细想想,我真可恶啊。”

    “不过…”

    “我们宋家嫡系血脉中,本就流淌着阴暗…不见光的东西,历来如此,皮囊再好,也掩盖不住。”说到这儿,宋霖叹息一声。

    “我本来还以为他是个例外,许是因为他们那一脉祖上出了问题的缘故,但…”

    “我错了。”

    “他也不例外,血脉,还真是奇妙……”

    那人浑身都在发抖,不敢置信,宋霖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一直欺凌宋亦迟。

    宋霖欺凌宋亦迟时,宋霖才多小啊!七…不,六岁。

    “你在想什么?”宋霖的声音响起。

    那人打了个寒颤:“没…没什么。”

    宋霖叹了口气,一脚踩上了那人的头颅,一点点的施加力气,语气惋惜:“你们怎么就不懂,我是看的起他。”

    宋府传承至今,嫡系一脉,只有宋霖与宋亦迟。

    在宋霖发现自己与常人的不同后,不止一次的惋惜过,宋亦迟祖上到底和谁混了血脉,搞成如今这种局势。

    还有…

    明知道活不长,留什么血脉。

    都是些自私的家伙。

    “呃——”底下的挣扎让宋霖回神,漫不经心的提脚重重踩了下去。

    满地血泊中,那人没了动静,得了宋霖一个嫌恶的眼神。

    “怎么就不懂,跟了我的人,怎么能比惧我更惧他人。”

    喃喃自语过后,宋霖勾了笑,换掉沾血的白靴,嘴里哼着轻缓的歌,一身干净的出门了。

    他倒是想知道,和宋亦迟搅和在一起的是谁。

    宋霖没能看到那人,因为,他跟踪的行为被发现了。

    看着拦在他身前的宋亦迟,宋霖笑的不怀好意:“怎么,怕?”

    怕什么,他也说不准,反正,想说,就这样说了。

    宋亦迟面上带笑,眼中,却是与宋霖如出一辙的冷漠:“你想找我麻烦?”

    宋霖哼笑出声,罕见的有些乐。

    “宋亦迟,这事没完,也过不去。”宋霖凑近了些,低语道:“当然,你若是能割下那人舌头送给我,这事,就过去了,我们还可以成为兄友弟恭的堂兄弟。”

    毫无疑问,宋霖被打了。

    宋亦迟这些年像是开窍了般,修为进展神速,虽还达不到宋霖的程度,但奈何他手上法器太多了。而宋霖由于作风恶劣的因素,手上连趁手的法器都没有,全被没收了。

    甩掉人后,宋亦迟格外小心的来到了南海,吹响海螺,迟迟不见鲛人后,沉思片刻,从储物袋中掏出一飞行法器。

    半刻钟后,宋亦迟在一小岛旁,看到了卧躺在礁石上的鲛人身影。

    鲛人少女闭着眼,耳鳍翁动,根根晶莹剔透的骨刺泛着莹白色泽,被浓密的乌发半遮半掩。

    乌发连带着遮掩住大半张脸。

    露出的小半张脸,肤色白净,轮廓青涩。浓密睫毛在眼脸处投下阴影,静谧而冷清,白中带粉的唇微抿,带着冷淡的色泽。

    宋亦迟唇角勾起弧度,想矜持一点,却抑制不了。

    收起法器,半蹲在鲛人少女身边,唇角的弧度愈深。

    在睡觉呢。

    就这样安静的看了半响,视线从鲛人少女长而细密的睫毛滑落到唇上,又心虚的飘落到白净的额头上,宋亦迟眸光微闪。

    被蛊惑了半低首时,却又被鲛人少女突兀皱起的眉头惊醒。

    “……咯吱…”仓惶后退,踩到枯枝。

    宋亦迟捂着滚烫的脸,羞耻与罪恶感交织,连指尖都在颤抖。

    “啊…”一声音节,吓的宋亦迟一哆嗦,心虚而小心翼翼的去看鲛人少女。

    苏七池睁开眼睛,脑海中一片空白,映入眼帘的,是宋亦迟稍显怪异的神情。

    “宋亦迟——”

    宋亦迟被她轻易撂倒,还差一点,鲛人锋利的指端便能捅穿宋亦迟脆弱的脖颈。

    理智回笼,苏七池盯着宋亦迟错愕而青涩的面孔,头疼欲裂。

    “阿…阿池,你怎么了?”宋亦迟不顾自身安危,担心她的话语让她回神。

    按理说…

    她应该已经死了!

    被宋亦迟剜出鲛丹而死!

    苏七池面色阴晴不定,松开了差点扼杀宋亦迟的手,在宋亦迟靠近关心时,后退几步,与其拉开距离。

    指腹不自觉研磨着沾染上的湿润血液,苏七池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只感觉这一切都是那么的荒谬。

    她回到了曾经。

    而宋亦迟——还是曾经的少年。

    “阿池,我…我做错什么了吗?”宋亦迟慌的厉害,不懂为何醒来的鲛人少女变了一番模样。看他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冰冷与陌生,让他的心脏疼的受不了。

    阿池,不要这样看着我…

    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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