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4塞切草烛】

    第二天上午的魔药课结束后,弗雷德里克示意格雷格里和玛格丽特先走,他和罗莎琳德留了下来。芙蕾雅一眼就看出他俩有事要问自己;她把他们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茶,说道:

    “你们有什么事情要问我吗?说吧。”

    “瑟茜教授……”

    两人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由罗莎琳德再次讲述了一遍她的梦境。芙蕾雅的表情一直没有什么变化;直到罗莎琳德说完后,她才呷了一口茶,说: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们交换了海德拉斯药剂,然后奥伦辛小姐你在梦里变成了韦斯莱先生已故的叔叔,是吗?”

    “是的教授,我很抱歉我们没有按您的要求喝自己熬的药剂,不过那是我的主意……”弗雷德里克抢着说。芙蕾雅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在意这个。她凝视了弗雷德里克几秒,然后神色略有些古怪地说道:

    “梦境是和记忆紧密连接的东西,虽然梦里的世界光怪陆离,但唯一的定律就是——你绝不会看到你从未经历的事情,除非……”她顿了顿,说:

    “……这段经历不属于你。”

    “您是什么意思?”

    罗莎琳德感到弗雷德里克的一瞬间微微绷紧了身体。她悄悄地在桌面下握住了他的手,安抚地捏了捏,同时问出了这句话。芙蕾雅说:

    “奥伦辛小姐,从你的描述来看,梦里的你是第一视角,并且这段梦境的情节及其清晰连贯。也就是说,这实实在在是由弗雷德·韦斯莱本人的记忆加工而来的,但他已经死去25年了。那么现在就只有两种可能性——”她竖起了两根手指,看向弗雷德里克,说:

    “其一,是他还活着的时候,他就将自己的记忆存进了冥想盆之类的记忆容储装置,而这些记忆后来被某人取出,在你个人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植入了你的大脑……”她看着二人惊讶的神色,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

    “其二,就是你的身上有两个灵魂。另一个就属于你叔叔弗雷德。海德拉斯能探测到灵魂深处的记忆,而这就是这个梦境的素材。”

    弗雷德里克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心里的感受非常复杂——说害怕吧,倒也算不上,毕竟那也不是什么邪祟,而是自己亲叔叔的灵魂;但说不害怕吧,自己好端端的,身体里竟然有另一个人的灵魂,这个猜测还是让他有些慌张。

    芙蕾雅像是看出了他在想什么;她站起身,到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烛台和一根蜡烛。那根蜡烛是金绿色半透明的,里面似乎凝结了很多绿色蝴蝶状的草叶,宛如琥珀一般。她说:

    “如果你想确认我的猜想的话,这是塞切草(Psyche)做的蜡烛。塞切在古希腊是象征人类灵魂的蝴蝶,它可以引发灵魂的共鸣。”

    “通常情况下,灵魂状态越稳定的人会觉得它的气味越香,同时也越放松;但如果你身体里真的有两个灵魂的话,可能就会感觉到不适。你要试试吗?”

    微风从半开的窗户吹进办公室,蜡烛里凝结的蝴蝶在阳光下闪烁着,似乎振翅欲飞。弗雷德里克缓缓地点了点头。芙蕾雅于是挥了下魔杖,四面所有的窗户顿时都关上了,窗帘也都放了下来,整个办公室都陷入了黑暗中,只剩下一点点光线从窗帘的缝里漏进来。她说了句“开始了”,一边点燃了蜡烛。

    伴随着金红色的火焰从烛芯上跃起,一股异香在办公室里弥漫开来。跟海德拉斯花令人头晕目眩的迷幻香味比起来,塞切草的味道更像是雨后的森林,带着沁人心脾的草木香味。弗雷德里克初时觉得整个人都很放松,几乎都要睡过去了;但就在一瞬间,一阵突如其来的刺痛尖锐地闯入了他的脑海,宛如一把电锯忽然砍进了他的大脑,左撕右扯,来回切割着他的灵魂。他猛地坐直了身体,两手捧住头,疯狂地痛呼起来:

    “唔……好痛……好痛……好痛!”

    “弗雷德里克!”

    罗莎琳德叫了一声,立刻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要去碰弗雷德里克。谁知芙蕾雅疾言厉色地喊道:

    “不要碰他!”

    罗莎琳德的手在碰到弗雷德里克的前一秒顿住了;她迷惑地看向芙蕾雅,见她拧着眉说道:

    “塞切草引起了他灵魂的波动,但还没有探测完毕;你现在碰他,很可能会影响检测的结果!”

    “我……”

    黑暗中,罗莎琳德的额头上滚过一滴冷汗;她看着痛得蜷缩起来不断痉挛的弗雷德里克,心一横,一挥手就拂灭了烛火,同时挥动魔杖打开了窗帘。

    阳光顿时再度充满了整个房间。弗雷德里克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就这短短的两分钟时间,他浑身的衣服都已经被冷汗浸透了。他刚要从椅子上站起来,忽然身体一晃,猛地一头栽倒在了地板上。

    罗莎琳德尖叫了一声,扑上去抱住了他。芙蕾雅刚要走过来查看他的情况,弗雷德里克已经睁开了眼睛,虚弱地摆了摆手,说:

    “我没事了……不用担心……”

    “还要继续吗?”芙蕾雅停住脚步,凝视着弗雷德里克的脸问。弗雷德里克还没答话,罗莎琳德已经硬邦邦地说道:

    “够了,不要再继续了。”她低头问弗雷德里克,低声道:

    “你还好吗?能自己走吗?我带你去隆巴顿夫人那儿看看……”

    “我没事,不用去医疗室,回寝室歇一歇就行。”弗雷德里克低声回答。罗莎琳德点了点头,拉过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扶起他向外走。弗雷德里克的身高大约比她高了十几公分,因此两个人都走得有些吃力。芙蕾雅看了看两人的背影,叹了口气,叫道:

    “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吗,教授?”罗莎琳德转过头,神色有些不悦。芙蕾雅挥了一下魔杖,办公室门口的一张扶手椅上立刻长出了两个轮子,看上去跟麻瓜医院的轮椅有几分相似。她说:

    “你要这么扶着他走回去太费劲了。用这个吧。”

    “……谢谢你,教授。”罗莎琳德的神色稍微好看了一些。她将弗雷德里克扶到椅子上,推着他向外走去。芙蕾雅在他们快要走出门的时候说道:

    “韦斯莱先生,其实身体里有两个灵魂未必是坏事,尤其是你亲人的灵魂,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们甚至可以替你挡灾……不过,”她看见罗莎琳德的脚步顿了一下,她自己也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

    “灵魂遭受到死咒攻击的话,也是会彻底消散的。所以,我希望你永远不会有那样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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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莎琳德推着弗雷德里克走在走廊上。时值中午,所有人都去礼堂吃饭了,四周空荡荡的。她走得很慢,足足花了二十分钟才来到格兰芬多休息室附近。弗雷德里克的灵魂在这个过程中慢慢地回到了身体里,整个人也开始重新有了知觉。他抬手示意罗莎琳德停下,说:

    “没事,罗莎,你就送我到这里吧……我自己走进去。”

    “不行,我送你。”罗莎琳德很少露出这么坚持的神情。弗雷德里克苦笑了一下,撑着“轮椅”的扶手站了起来,说:

    “我能自己走了。再说,要是我被我那些哥哥姐姐们看到了,他们会担心的。”

    “你真的没事了吗?真的不用去医疗室看看吗?”罗莎琳德看着他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微蹙着眉问。弗雷德里克摇了摇头,说:

    “幸亏你很快就把那个蜡烛灭掉了。梅林,刚才真的太痛了!我感觉我的整个灵魂都被切开了,比我上一次遭到格拉普兰的攻击时还痛一百倍,或许钻心咒就是这个感觉……”他一边说着,忽然注意到身后的罗莎琳德神色很不自然。他停下脚步,疑惑地问道:

    “罗莎,你怎么了?”

    “其实我……我刚刚也很不舒服。”罗莎琳德紧皱着眉头,一只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有些困惑地说:

    “那个塞切草的蜡烛点燃的时候……我觉得我的右眼很痛……虽然到不了你那个程度,但也像要烧起来一样,令人无法忍受,所以我那么快把它灭了也有我自己的原因……”

    “眼睛疼?”弗雷德里克每次一听到罗莎琳德有不舒服就特别紧张。他几乎是立刻忘记了刚刚钻心的疼痛,连忙转过身走向罗莎琳德,焦急地问道:

    “现在呢?你没事了吗?”

    弗雷德里克的脑子还不太清晰,动作又太快了,以至于他根本就忘记了两个人中间还隔了一把“轮椅”。他虚软的腿在撞上椅子的时候绊了一下,顿时他整个人失去了平衡,朝着罗莎琳德的方向压了过去。罗莎琳德低低地惊呼了一声,下意识地扶住了弗雷德里克的胸口,而她的身后正好是一堵墙——于是不出意外地,弗雷德里克恰好把她压着抵在了墙上。

    事发突然,两个人都愣住了。他们的脸第一次贴得如此之近,鼻尖几乎都挨在了一起,呼吸相闻。罗莎琳德蝶翼一样的长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弗雷德里克甚至在她那双深蓝色的眼睛里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他很难去形容这一刻的感受——脑子里的疼痛还未完全消散,但同时心若擂鼓,胃里又好像有一千只蝴蝶在喧嚣着要飞出来。一种淡淡的香味萦绕在鼻端,不只是刚刚衣服上沾染的塞切草烛的味道,还是罗莎琳德身上的味道。

    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四下如此的安静,白日的光阴在这一瞬间如此漫长又短暂。弗雷德里克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磕磕巴巴地说道:

    “抱歉,我……我……不是故意的……”

    “咳咳……”

    一旁忽然传来非常刻意的咳嗽声,顿时将两人都惊醒了。弗雷德里克一下子弹开了老远,一回头就看见泰德站在不远处,似乎努力地憋着笑。他说: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要打扰你们的。只是快到午休时间了,很快会有人过来,你们稍微注意一下……”

    “你误会了,我们没有在……”弗雷德里克摆了摆手,耳朵尖红得像要烧起来,几乎跟他的红发连为一体。泰德露出一副过来人的微笑,走过来拍了拍弗雷德里克的肩,轻快地说:

    “放轻松,弗雷德,我和维克托娃也是从十三四岁开始眉来眼去的。我很理解……”

    罗莎琳德的原本也有一点发愣,但在泰德出现的瞬间她就已经恢复了理智。此刻听到泰德的这句话,她的神色不知怎么的忽然又古怪起来。她看了泰德一眼,很突兀地问道:

    “教授,你看到露西了吗?”

    “露西?”泰德像是不太明白她为什么没头没脑地这么问,但他还是回答:

    “我没看到,上午没有格兰芬多的课。不过她应该在礼堂吃完了饭很快要回来了吧?你要找她?”他抬手掏出怀表看了看,说:

    “说起来我好像经常看到你们在一起,你们关系应该很好吧?也好,自从上次那件事之后,我就不希望露西落单。你有空就多陪陪她……”

    “比起我,我觉得她可能更想让你陪着她。”罗莎琳德低低地说。泰德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有些困惑地看向罗莎琳德。罗莎琳德叹了口气,像是思忖了一下,说:

    “因为你是她的救命恩人不是吗?而且你是教授,魔法又很厉害……如果是我陪着露西的话,我身体这么弱,真的遇到危险,说不定还要她救我……”

    “你说的也有道理,露西现在可能还是没有安全感,有空我会多陪她的。”泰德完全没有听出她的任何弦外之音,温和地说道:

    “不过,如果你有这种顾虑的话,还是要更努力地学习攻击和防御的魔法,这样才有自保的能力,好吗?”

    虽然弗雷德里克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他在那一瞬间竟然在罗莎琳德望着泰德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名为“恨铁不成钢”的情绪……这太反常了,毕竟泰德才是教授而罗莎琳德是他的学生,她怎么会对泰德恨铁不成钢呢?一定是他看错了。弗雷德里克揉了揉眼睛,忽然又想起了刚刚被那张破椅子打断的话题。他连忙问:

    “罗莎,你的眼睛……”

    “我没事了。”罗莎琳德打断了他,像是突然很不想继续呆在这里似的匆匆转过身,说:

    “小精灵应该把饭送到寝室了,我先回去吃午饭了,不然赶不及下午的课。”她轻轻冲泰德点了下头,说:

    “我先失陪了,教授。”

    “她怎么了?我说错什么话了吗?”泰德用一根手指挠了挠下巴,看了弗雷德里克一样,有些困惑地说:

    “……还是因为被我撞见你们在亲热,她害羞了?”

    “我们-没有—在-亲热!”弗雷德里克的脸再度涨得通红,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只是不小心被椅子绊了一下!”

    “好好好,你们没有在亲热——是我说错了,我道歉。”泰德耸了耸肩,目光忽然落到了脚边那张奇怪的椅子上。他问:

    “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瑟茜教授搞的……”弗雷德里克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把这件事告诉泰德。于是他将那张凳子推到一边,自己拉着泰德进了休息室,将整件事完完整整地叙述了一遍。他讲得很细致,从他们互换海德拉斯药剂到罗莎琳德古怪的梦,再到今天芙蕾雅用塞切草烛试探他灵魂的事情,全都原原本本地叙述了一遍。他全部讲完后,看到对面的泰德皱着眉,低头沉思着。弗雷德里克问道:

    “泰德……你怎么想?”

    “弗雷德,”泰德抬起头,目光罕见地带了些严肃。他低声道:

    “除了我,不要再把这件事告诉更多的人。同时……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以后不要再让人在你身上用药做这种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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