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商坐在餐桌前，见有人跟着霍佑晴进门，待到看清来人是陆潇潇，男人面色微变，鉴于之前是偷拍事件，他他对陆潇潇的印象很不好。
“佑晴姐，你们在吃饭？”陆潇潇也看到了祁商，上一次见这个男人的时候还是在源乡。
那时候他就和自己说了一句话。
‘姐，这是你新交的男朋友？’
男人回：‘目前还不是。’
陆潇潇上下打量了祁商一眼，现在看已经是了。
霍佑晴看着这个不速之客，开门见山：“你找我什么事？”
“我爸把我赶出来了。”陆潇潇局促道：“我没带身份证，没有地方可以去。”
女儿这次丢脸丢大发了，陆严千里迢迢从外地赶了回来，狠狠骂了一顿，给她扫地出门了。
祁商站在一旁，垂着眼看她，没有说话。
“江城的酒店可以用电子身份证登记。”霍佑晴提醒道。
这样的话里充满了事不关己的淡漠，陆潇潇却只是自顾自道：“佑晴姐，他们都不理解我。”
女人被她说得皱了眉头，“凭你干的事，在我这里听不到好话。”
霍佑晴没有断网，陆潇潇的事情她是知道的。
她不是免费的心理医生，也不想当情绪垃圾桶，小时候霍佑晴顺带照看过陆潇潇一阵，但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这么大个人了，感情上走了歪路，撞了南墙，还要来找自己安慰？
“你都知道了啊。”陆潇潇牵了牵嘴角，“是闹挺大的。现在全家上下只有小舅妈还愿意联系我，她和我说，要是实在没地方去，可以来找你。”
祁商见女友听了这番话眯了一下眼睛。
情绪的表露只在瞬间，霍佑晴看向自己的时候，还是那么温柔，“本来想晚上一起出去逛街的，现在有点点事情。”
“没关系。”
祁商说完话，看着霍佑晴带陆潇潇进了主卧，叮嘱了两句后，就关了主卧的门，走回自己跟前。
霍佑晴脸上有着明显的歉意，“让她自己待一会儿，我们吃饭。”
男人点点头，说了声，“好。”
霍佑晴是个很周到的人。
第一次去自己的工作室，她会给同租的室友送见面礼，旅游时用完餐顺便给司机买一份甜品饮料。
陆潇潇来的时候正好是饭点，霍佑晴没有问一声饥饱。祁商知道这不像女友的行事作风，心里估摸还是对方太讨人嫌。
他自然是觉得霍佑晴怎么都好，细致周到是人情练达，冷淡疏离是泾渭分明。
这样好的她还是会被束缚，烦躁的情绪都在那个微表情里。
因为陆潇潇搬出了一个，让霍佑晴无法拒绝的人。
吃完晚饭，霍佑晴坚持送男友到了小区门口，打车软件显示还有三分钟转进雾东路。
“车很快就到了。”
“嗯，我陪你站一会儿。”
两个人就这么并排站着，看街上车来车往，祁商的眼睛看着前方，一直到临上车前，终于没忍住：“我知道有些事情，你不太好拒绝。如果觉得很烦，可以换个地方。”
“换个地方？”
“对，任你挑选。”祁商爱怜地吻了吻霍佑晴的脸颊，“我走了，早点休息。”
霍佑晴看着男人坐上车，才慢慢地往回返。
进门的时候，陆潇潇已经从房间里出来了，餐桌上放了好几个外卖盒。
“刚送来的，我点了很多。”陆潇潇看着霍佑晴，问道：“还要再吃一点吗？”
霍佑晴摇了摇头，坐到了她对面，“你吃吧。”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气氛就这么沉默了下来。
陆潇潇中途接了个电话，说了两句就把手机递给了霍佑晴。
“佑晴啊。”是顾允欣的妈妈。
“我在。”
“潇潇就在这住两天，等她爸消了气，会让她回去的。允欣那边先不要提，她知道了一定要吵我。好好的姐妹，也不知道怎么会处成这样，潇潇现在脑子一团浆糊，她从小喜欢粘着你，你能劝就劝一下。”
霍佑晴对着电话只说，“知道了。”
按下挂断键以后，她就把手机还了回去，然后站起身。
陆潇潇见霍佑晴要走，才放下筷子叫住了她。
“佑晴姐，你就没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霍佑晴垂着眼看着这个向自己索取着关注的人：“你觉得我该说什么？”
“我……”陆潇潇语塞。
“和那个男的断了吗？”
霍佑晴看陆潇潇点了点头。
“那就到此为止。”女人道：“吃完饭记得把桌子收拾一下，我去洗澡。”
陆潇潇看霍佑晴拿着睡衣走进了浴室，满脸的落寞。
很久很久以前，霍佑晴对自己不是这样的，那时候她和顾允欣吵得厉害了，佑晴姐就会给她们分开，劝大的让着点小的。
如果只是这样，陆潇潇对霍佑晴还不会这么执着。
一直到十来岁的年纪，往前数过那么多年，她也是被霍佑晴疼爱过的。
甚至不比顾允欣少。
陆潇潇有记忆的时候，顾允欣应该是五六岁的样子，一天到晚把姐姐挂在嘴边，和自己没玩一会儿就闹着要走。
有件事情陆潇潇印象很深，顾允欣自从会写了自己的名字，才知道上户口的时候上错了字，哭着闹着要家里大人把自己名字改掉。
最后问了一圈，因为太麻烦，没有如意。
顾允星，这是她原来的名字，来源是大人逗趣孩子的一句话。
“你有多喜欢妹妹？”
还没有婴儿床高的姐姐，看着襁褓里的婴儿，也不知道从哪里学到的话，“她要星星，我就摘下来送给她。”
顾允欣的确是家里众星捧月诞生的孩子，于是便得名允星。
改名字的事情闹了两天，还是传到了亲戚耳朵里，饭桌上陆母念叨了几句，“一个名字闹翻天，要天上的星星，也不看看自己家什么情况。”
“名字而已，又不是真的，你计较什么？”身边的男人放下筷子前说了这么一句话。
又不是真的。
陆潇潇吃着饭，小脑瓜里就记住了这么一句。
直到某一天，她发现她爸说错了。
如果可以，顾允欣嘴里总是念叨的姐姐，是真的愿意给摘星星的。
当这个姐姐对自己也那么好的时候，陆潇潇难免就想要分几颗走。
如果不是霍佑晴突然的疏远，陆潇潇还以为自己已经要到了星星。
浴室里的水声响了很久，里面的人面对这样一个无助的自己，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陆潇潇坐在外面，止不住地去想，如果今天换作顾允欣会怎么样？
她还能这么慢条斯理地同平时一样生活么？
配不上委屈，和不会委屈是两个概念，霍佑晴穿着棉质的睡衣睡裤，走出浴室的时候，陆潇潇的眼睛已经红了。
霍佑晴看她这幅模样，趿着拖鞋走了过去，“我去给你找一套干净的衣服。”
女人说完，调转了方向，往次卧走去。
“今天如果是顾允欣，你会怎么做呢？”陆潇潇看霍佑晴要走，道出了内心的想法。
霍佑晴不可思议地看向这个才二十二岁的女孩。
这个问题是如此地荒谬，她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能让陆潇潇有了可以和顾允欣比的底气。
“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在允欣身上。”霍佑晴说。
“你这么确定？”陆潇潇追问到：“她每天迎来送往那么多人，难说不会遇见同样的情况。”
这样的话，在霍佑晴耳朵里已经类似于诅咒了，她还说过顾允欣，很显然地陆潇潇的恶意也没有少多少。
霍佑晴的眼里有着明显的不悦，“她不会把垃圾当宝贝，也很难被骗。”
“所以你觉得我好骗？”陆潇潇问。
“不是吗？”霍佑晴还是因为陆潇潇对顾允欣的恶意，生了气，“表面上对你好一点就抓着不放，还偏偏喜欢找比自己多活了十几二十岁的人，你才几岁？拿什么和他们玩心眼？”
“直播间里那些天天刷礼物的，上一次还帮着你说话，这一次呢？是恨不得把你踩到地上？还是直接就不见了？所以最近你没有开播。”
陆潇潇哑口无言，霍佑晴精准地指出了自己痛苦的根源。
“你想听安慰，没有。你想要关心，我这里也没有。”霍佑晴对上陆潇潇的眼睛，“但我可以给你一个忠告，好好动动脑子，把爱给真正爱自己的人，要索取也是问愿意的人索取，别人的，好坏都和你没关系。”
“也不要通过从谁谁谁手里抢到了什么东西，就觉得自己是更好的那一个。只能说明你抢到的东西属性很差，不认人，它不认前面那个，也不会认你。”
霍佑晴说完话就回了房间，留陆潇潇一个人在客厅里。
女人的最后一句话直接让她愣在了原地。
躲藏在阴暗角落里的心思，就那样被霍佑晴就说了出来。
她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是被人骗了，但两个人在一起又怎么会没有蛛丝马迹呢？只能特定时间打的电话，去不了的男方家里，进不去的社交圈子，她真的猜不到吗？还是不想猜？还是在等一个坦白，一场最终的选择。
放弃了先来的，选择了后面那个，不就证明后面的更好吗？
比起平平淡淡的恋爱，证明自己价值本身，更可以给陆潇潇带来成就感。
霍佑晴躺在床上，祁商要自己早点休息，加上还有别人在，估计今晚是不会来电话了。
女人回想起自己刚刚同陆潇潇说的一番话，轻叹了口气，明明想着不要管闲事的。
她从一个调停者变成旁观者太久，要不是这次陆潇潇找上门来，霍佑晴看着她一路搞事情，越搞越离谱，才说了几句。
霍佑晴翻了两个身，还是解了锁手机，给祁商发了条消息，“你到家了吗？”
祁商前脚走进家门的时候，就感觉手机震了一下，匆匆的将手里的行李放在玄关柜上，点开了屏幕。
“刚刚进门，我的计时器小姐。”
“计时器小姐？”
“因为你时间算得非常准，正好我到家，正好在想你。”
霍佑晴看着屏幕上的文字，笑着把手机捂在了胸口，过了一会儿，又编辑了条微信发了过去，“现在要准备洗澡了吗？”
“对。”
“洗完澡以后呢？”霍佑晴看了看时间，真的好早。
“看一下楼盘信息。”
女人睁大了眼睛发了一个“这么快？”
紧接着她接到了祁商的电话。
“你住在表妹家里还是不方便。”男人的声音通过电波传到了霍佑晴的耳朵里，“自己的地方，有人过来，你完全可以拒绝。”
关于这件事情，祁商难得表现得有些强势，当然霍佑晴觉得搬出去住也没什么。
如果不住顾允欣家里，新房下来之前，她本来也是要租房的。
“我可以自己看，要找个能短租的房子。”霍佑晴说。
“你要上班，这个事情我来弄，选好以后，你看着觉得可以，我再租下来。”
“祁商。”霍佑晴唤了一声男朋友的名字，“你不需要付这个费用。”
“那也好，就省一点。”电话那头笑问道：“左岸晨湾3栋30层，考虑一下？”
这一问直接给霍佑晴问懵了。
“怎么啦？逗你的。”男人温声道：“我这一身的汗，先不说了。”
“嗯，好。”
祁商挂了电话，走到落地窗前，看着脚下霓虹璀璨，
江水悠悠，又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难得你想得到我。”周日晚上是祁栎的休息时间，男人歇下所有工作，在家里自斟自酌，看到弟弟的电话，心情大好。
“哥，你最近有空吗？”祁商问道。
“你想见我，总挤得出时间的。”祁栎笑说，“我现在就在家里，要不要过来喝一杯？”
“我刚从粼州回来，坐了三个多小时的车。”祁商婉拒了哥哥的邀请。
“粼州？”祁栎听到地名，理所当然地问道：“写生去的？”
“不是，和我女朋友一起去的。”
“女朋友？”祁栎听到这三个字从弟弟嘴里说出来，一口酒差点呛到，“你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
“我办个展的前一天，正式在一起的。我想约个时间，让你见见。”
祁栎听到这个时间线，轻笑了一声，“你可以啊，那天怎么不和我说？现在想带给我看，定了？”
“一开始就认定了。”祁商说，“只是觉得她见了你，难免要问些关于家里问题，我当时没想好要怎么和她说过去的事情。”
电话那头有短时的沉默，祁栎的心疼隐在了那几秒的停顿里，“以你的脑子，应该不需要我给你把关吧？”
“不用，她很好。”
祁栎一笑，“我看出来了，你就是通知我一下。”
男人语毕，话锋一转又问道：“洛文屿早知道了？”
祁商“嗯”了一声。
洛文屿这个人，办画展的时候，背着祁商送邀请函给祁栎。
知道祁商谈恋爱了，口风倒是很紧，一点没漏给自己的VIP。
“也可以理解，不说就不会招惹是非。”祁栎说，“他哪里知道祁家根本没人管得了你。”
“我和谁在一起不会影响昕通的股价，没有和其他人交代的必要。”
“所以除我以外，都是其他人？”祁栎笑道。
“不可以吗？”祁商温声道。
“可以，应该的。”被弟弟信任的感觉很好，男人笑说，“可以和我聊聊你的恋爱故事吗？我很好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