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敏觉得看人这块自己还算有点心得，但那也要多接触两次，匆匆见一面，哪里看得出什么？
偏偏她老早答应了陪老公去体育馆打羽毛球，还得赶回去。
咖啡杯里的饮品早就见了底，两块切角蛋糕也只剩了点碎屑，叶敏托着腮看玻璃窗外人来人往，每个经过咖啡店的适龄男性都在她的视线范围里。
叶敏指着一个样貌不错的路人，问，“这个？”
看那人径直走过咖啡店的门口。
叶敏知道自己又猜错了，索性问道：“比这个还要好看点？”
霍佑晴但笑不语。
叶敏观察着她的表情，手指点着脸颊，又将目光转向了外面，“说实话，我一直觉得，你现在这个审美，就是小时候和那个借读生玩得太好，给自己祸害的。”
要不怎么就完美避过了那些条件不错的男人，精准挑了个烂番薯。
“借读生？”霍佑晴嘴角微扬：“你还记得他？”
“就记得他长得不错了。”叶敏回想起遥远得不能在遥远的记忆，那时候自己和霍佑晴的关系还没这么好，“我记得你们一开始不对付，后来经常玩在一起，叫什么名字来着？”
“祁商。”霍佑晴道出了卡在叶敏脑子里的名字。
“就是这个名字。”叶敏说，“你看，反应这么快。”
两人说话间，一辆出租车停在了咖啡店前的十字路口，车上下来了一个穿青灰色条纹衬衫搭配黑色休闲西裤的男人。
等看清样貌的时候，人已经朝着这边走来了，霍佑晴隔着玻璃窗，对着他招了招手。
叶敏看着那人的长相，“我刚刚说什么来着？”
审美真的是骨子里的东西。
话音才落，人已经进了门，霍佑晴站起身等恋人走到身边时，挽上了他的手，“介绍一下，这是祁商。”
祁商看着惊讶到失语的女人，笑了笑，“你好，我是佑晴的男朋友。”
叶敏用了很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难以置信：“祁商？”
到了这里男人也看出了端倪，“你是……？”
“叶敏。”霍佑晴拉着恋人坐下，替好友作答，“还有印象吗？”
说起这个名字，祁商还真有点印象，“我好像抄过你的作业。”
霍佑晴觉得祁商的记忆点很新奇。
实在是隔了太远，那些平淡的学习生活早就被遗忘在了时间里。
比如叶敏，她连祁商的名字都忘了，这种事情还深刻一点。
“好像是抄了几次，后来就没有了。”叶敏回忆道。
“因为后来有人管着。”祁商笑说。
那时候管自己的人，正坐在身旁。
考虑到后面各自有安排，三个人没聊太久，只坐了十来分钟，相约着有时间再聚。
临出门的时候霍佑晴在收银台点了一瓶矿泉水，递到了男友手里，“过来热不热？”
“还好，从工作室到停车点不远，出来没怎么晒到太阳。”
霍佑晴把车钥匙还给男友，“梓芯路认识吗？今天看的房子在彤华园。”
彤华园坐落的位置靠内环，是九十年代末开发的小区，周边配套非常完善，因为建成早，户型都不大。
“梓芯路我知道，彤华园……到了那可以再导航。”
周末的江城，哪里停车都难，霍佑晴把祁商的座驾停在了附近的露天停车场，两个人取了车便往梓芯路去。
彤华园的外观和顾允欣家的房子很像，一看就是差不多年代的产物，霍佑晴一个人努力了那么多年才够到。
带看的中介一早就在小区门口等着，见到霍佑晴很热情地对着她挥了挥手，“霍小姐，这里这里！”
女人牵紧了身边人的手，快步往前走去，“小何，你到了多久了呀？”
“就十分钟，房东钥匙在我这里，第15幢，很快就到了。”中介小何看着霍佑晴身旁的男人：“这是你先生吧？你们很配啊。”
祁商听到“先生”两个字觉得很受用，并没有纠正的想法。
霍佑晴浅笑了一下，摇了摇祁商的手，“走，我们进去看看。”
祁商很喜欢这种感觉，心上人带着自己，切切实实地进入她的生活。他可以感觉到霍佑晴的心情，带着期待和小小的雀跃，准备挑选一个自己的避风港。
彤华园的房子已经很旧了，但是那有什么关系呢？她可以把它装修得很好，就像那栋建在家乡的小楼一样，设计成温暖复古的田园风格。
15幢位置刚刚好，在小区第三排，路上的噪音几乎听不到，步行到大门口也没多少路。
“您和我说过您睡眠不好，房子在六楼，天花板上不会有声音，安安静静的。”
中介带着他们走到15幢门口：“我已经问过了，装电梯的事情楼里都协商好了，六楼出的要稍微多一点，但是这样会方便很多。”
霍佑晴点点头，“麻烦你带我们上去看看。”
“不麻烦不麻烦，我应该做的，这边走。”中介一边上楼一边道：“之前带您看的那两套没这个性价比高，这里就是房龄久单价才便宜一点，关键对口学校好，以后小孩读书方便，而且旁边就有地铁。”
上楼的过程中，霍佑晴又听了一遍房源总结。
老小区的楼梯比较窄，祁商在女友后面，霍佑晴一回头就看见他笑意盈盈地踏上了最后一级台阶。
人一到跟前，自然而然的牵上了女朋友的手。
进了门，当然是没什么惊喜的，十几年前的装修，地方还算干净。
“这种以后都要敲掉的，得重新走水电。”中介适时道。
“我知道。”霍佑晴拉着祁商，大致看了下房子的格局，套内估计有45平，得房率还可以，房型也很方正，还有阳台，“我拍一下照片，方便后面对比。”
“没关系，您拍。”
祁商对着女友伸出手：“东西给我。”
霍佑晴把手袋递了过去，拍完照片房子就看完了，女人没有表示意向，只说会考虑。
回去的路上，霍佑晴坐在副驾驶，看着正在开车的男人，笑得很甜：“看房是不是挺无聊的？”
汽车遇到红灯缓停了下来，男人原本握着方向盘，转而与她食指相扣，趁着十几秒的等待时间，亲吻了一下女友的手背：“看房无聊，但是陪你看房就不会。”
祁商看女人笑着低下头，阳光穿透挡风玻璃，照着她的睫毛，刷出一片小小的阴影。
汽车再次启动，祁商的目光流连着向前，“你之前自己有去看过，怎么没和我说。”
听刚才中介的话里，这个小何已经陪着霍佑晴看过两套了。
“你前面事情多，没有必要把时间放在这上，不要太迁就我。”
“我不觉得是迁就。”祁商道。
“我知道。”霍佑晴温柔道：“我们现在是去你工作室？”
“对啊，之前不是说了不仅要看画展，还要参观工作室嘛。”祁商笑道：“今天下午只有苏昀和郑远在，不过他们有自己的事情。”
梓芯路的彤华园到祁商的工作室只有五公里，十来分钟的路程，半道上霍佑晴查了一下最近的大型商超，买了些水果小食一起带了过去。
结账的时候，霍佑晴很坚决地付了钱，祁商笑着替她把东西装好袋子，说其实不用那么客气。
“工作室是你们几个一起租的，我过来算是拜访，那你的朋友也算是主人，见面礼总是要准备的。”
霍佑晴替祁商分担了较轻的那个购物袋，“这个里面不是见面礼。”
“是什么？”祁商问。
“给你开的小灶。”
苏昀一连画了好几个小时，眼睛酸涩之际听见了门口锁轴响动的声音，转过头就看见祁商在门口，侧着身和什么人说话，定睛一看是好兄弟带着女朋友来了。
“远哥远哥，先停一下，来客人了。”
此时的郑远正伏在案前，他来的晚，明显精神头比苏昀好许多，“行嘞，等哥我走完这一笔。”
祁商陪着霍佑晴进门时苏昀已经迎了上来，郑远紧随其后。
“我带佑晴过来看看。”祁商把东西递到苏昀手里，“她买给你们的。”
“哎呦！谢谢谢谢，我正画得头晕眼花呢，是要吃点东西补补。”郑远对着霍佑晴笑道。
“你才来多久啊，这就头晕眼花。”苏昀打趣完郑远，同样对着霍佑晴道了声谢：“我们是跟着某些人沾光啦。”
霍佑晴微微一笑，“我看你们都在工作，过来不打扰吧？”
“不打扰不打扰。”郑远连忙道：“就是一楼被我们三个搞得很乱，不介意的话你也可以参观参观。”
自然是不介意的。
这间LOFT面积还不小，一楼除了开放厨房和公共的餐厅区域外，其他的空间，被随意地划分成了三片，画案画具摆得乱中有序。
霍佑晴欣赏过郑远正在画的工笔花鸟图，苏昀即将完工的静物油画，还有赵明明塑到一半的驯鹿头，考虑到两人有工作在身，浅聊几句便不好再打扰，打完招呼跟着男友上了楼。
霍佑晴对祁商的私人领域更感兴趣，二楼从区域分配到物品摆放井然有序，一组会客沙发靠着门口的玻璃隔断，房间的中心区域摆着画架，再往后就是工作台和定做整面墙的收纳柜。
这里的布置，有条理到不像是艺术家的工作室。
霍佑晴最看到的是那一整墙用玻璃覆面的柜子，里面摆设清清楚楚，一下就将人吸引了过去。
为了送祁商礼物，霍佑晴研究过油画画具和颜料，这里满满当当地码了好几排，还贴着不同品牌不同系列的标签。
女人一步一步走了过去，看到自己送的那个木盒，被单独放在了中间的柜子里，看得出主人对它十分珍视。
再过去一点就是装着各色粉末的药剂瓶。
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颜色，“这里面是什么？”
祁商站在霍佑晴身后一步的距离，微倾了些身体，靠近恋人说道：“是提取好的青金石粉末。”
霍佑晴指着另外两瓶更浅一些的靛蓝色，“这些也是？”
“嗯，看提取的步骤，从深到浅是头青、二青、和三青。你送我的颜料里有一管群青蓝，就是用青金石做的。”
霍佑晴又指了指另外一个特别好看的蓝绿色粉末，“那这个呢？”
“是绿松石。”
霍佑晴睁大了一双乌黑的眼睛，又问，“这个呢？”
“这个是紫玉的粉末。”
“旁边淡紫色的也是？”
“那瓶是紫水晶。”
之后的几分钟里，祁商很有耐心地为女友介绍着自己的珍藏。
在他眼里那些昂贵的矿石，只有打成粉提取完毕，能调颜料的时候才最好看。
霍佑晴听完以后，得出结论：“果然艺术是无价的。”
祁商两手轻落在女友肩头，“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