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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商坐在副驾驶上感觉有些微醺,眨眼的频率也稍许慢了下来,罩着一层朦胧的瞳孔映出恋人不见波澜的容颜。

    “我还不知道你会开车。”祁商说。

    “会开车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还要特意说。”回应男友的时候,霍佑晴的嘴角弯出了些弧度,“你住在璟蕴东路哪里?我先送你回家。”

    “不用。”祁商摇了摇头,“你把车停到三村门口,我再叫车回去。”

    霍佑晴一下不太能懂祁商的脑回路,觉着他是真喝多了,笑道:“我开你的车回家,你再自己打车走?你怎么想的?”

    男人用手指指背轻抚了一下女友的侧脸:“我觉得你现在更需要休息。”

    霍佑晴想,祁商会不会太敏感了一些,哪怕自己掩饰得很好,还是会被看出隐藏的情绪。

    霍佑晴挨着他的指尖轻蹭了蹭,“你喝了很多酒,所以没有其他可选方案。”

    “没到喝醉的地步。”祁商解释道。

    “地址。”女人这一次只说了两个字。

    “璟蕴东路1288号。”祁商迅速自报家门,接着在女友的脸上看到了满意的笑容。

    “和猫一样。”祁商嘟囔道:“突然就亮爪子。”

    “所以你觉得我像猫吗?”霍佑晴觉得喝醉的男友很好套话的样子。

    “有一点。”

    女人笑着定位了导航地点,祁商用的导航语音包是系统自带的,没什么感情的女声播报着规划路线。

    “已为您定位璟蕴东路1288号左岸晨湾一期,全程4.8公里,大约需要18分钟……”

    霍佑晴听到“左岸晨湾”的时候愣了一下。

    一刻钟后,汽车开到了小区门口,值班的保安认得祁商的车,一路畅通无阻。

    “第3栋,还要往前。”

    霍佑晴握着方向盘,就着路灯照明,一直开到靠江边那排然后左转。

    “往前就是地下车库。”祁商观察着女友的表情,一直到车停稳。

    霍佑晴轻叹了口气,解下安全带,女人伸手在男友面前晃了晃,“到家啦,还能走吗?”

    祁商点点头,下了车后才感觉有些发飘,霍佑晴适时地将他挽住,扶着他进了电梯,“还说没醉,你现在能走直线吗?”

    “我给你走两步。”

    霍佑晴回了一个大大的假笑:“按电梯。”

    这栋楼电梯配的是指纹识别系统。

    祁商“哦。”了一声,按下了30楼按钮。

    霍佑晴挽着祁商在电梯间换过拖鞋,才进的门,她打开了客厅的灯,把人扶到了沙发上。

    艺术家的住所,自然有许多可圈可点之处,霍佑晴无心观赏,眼里只有这个靠在皮质沙发上,醉意朦胧的男人,他似乎比刚才更倦懒了。

    霍佑晴倒了一杯水,递到了祁商手里,“这什么酒后劲这么大。”

    冰冰凉凉的液体经过喉咙,祁商觉着自己的精神头好了一些。

    女人俯下身轻轻地替他拨开落在额前的头发,“现在好一点了吗?”

    祁商的掌心覆上了给自己侍弄头发的那只手,温柔地牵了上去,“我只是身体有些不协调,脑子还很清醒。”

    祁商一边说着话,一边引导着恋人坐到自己身边,“反倒是你,看上去什么事都没有,才让人担心。”

    霍佑晴知道的告辞太过突兀,萍乔公馆内王映颜的眼神,刘宇的举动,还有那一屋子人的表情,每一个都认识自己,每一个她都不想有瓜葛。

    “我没事。”霍佑晴说,“已经过了很久了。”

    “我只是想你能开心一点。”男人摸了摸霍佑晴的头,站起身用行动表明自己是真的可以走直线的。

    霍佑晴怕他摔倒,连忙站了起来,跟着他走到客厅的水吧台前,看男人从冷藏柜里拿了一瓶冰饮递到自己手里。

    “情绪不能排遣,才需要自己消化,你现在有我。”

    易拉罐开启的瞬间,积聚的气体得到释放,发出短促的声响。

    茶几上摆着几罐气泡饮料,霍佑晴“咕咚咕咚”灌了几口,嘴里被祁商塞了一颗荔枝。

    甜蜜的汁液,流于唇齿之间,身边的人眼睛注视着自己,手上还剥着一颗。

    “你记不记得,我小时候脾气很差?”祁商想起曾经那个一点就着的姑娘,点了点头。

    “我的脾气是在学校里磨好的。”霍佑晴坐在地毯上,靠着茶几边缘,想起了久远的过去,“小时候觉得只要表现得凶悍一点,就不会有人欺负自己,长大一点才发现,这样子是没人欺负,但是也没什么朋友。”

    “特别读了高中,难得几个关系好点的都走了。我独来独往了三年,时间长了就害怕孤单,等到了大学,以前的暴脾气都磨没了,还养成了讨好的性格。”

    霍佑晴用几句话概括了他们阔别这么多年里,自己性格转变的原因,祁商看着还在微笑的恋人,有些揪心。

    任何变化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一定是经过了太多个孤单的日夜,才会被慢慢磨平棱角。

    可哪怕是曾经的自己,对着那个满身是刺的霍佑晴也并不宽容,他们小时候缓和的节点,是因为自己的作弄。

    当时的霍佑晴太弱小了,就像竖着背毛试图威吓对方的小猫。

    往后自己不在的那些年,一定还有很多个一样不懂事的孩子,自以为正义地去对抗那个看似强悍其实无助的女孩。

    “我就是在那种心境里认识刘宇的。”

    她不是城里长大的孩子,又天然地继承了母亲的自卑,性格别扭,加上外貌上的瑕疵,进了大学后除了宿舍里几个朝夕相处的关系还可以,其他时候低调到几乎透明。

    一直到大二,有一个男生也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了自己的号码,开始给自己发短信。

    这个男生就是刘宇。

    换作现在的自己,她会觉得这样的行为很没有礼貌,明明在同一个系,除了一起选到的课,也不见面,就发发消息,明摆着拿人解闷,说难听点和无端骚扰没什么两样。

    可对着这样一个自我都没有建立完全的霍佑晴,刘宇的短信更像是一种证明,证明自己还有被人青睐的可能。

    她其实没那么喜欢刘宇,但是为了那点可以支撑虚弱内心的证明,和他聊了小半个月。

    一直到那一天。

    大到可以容纳百人的阶梯教室,坐得满满当当,就等着毛概老师进来上课。霍佑晴坐在靠后排,还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

    课前五分钟,一个人高马大的学生走进了教室,手里拿着本毛概书,却不是来上课的学生。

    “谁的书掉了啊?”那个男生嗓门很大对着教室后排喊道。

    自然没人应答。

    男生装模作样地翻开书本,“霍佑晴是谁。”

    霍佑晴看着眼前摊开的书,惊讶地抬起头。

    紧接着他看到了一个得逞的笑容出现在了男生脸上,“对!我就看见你掉的!后排那个脸上有胎记的女的,你是叫霍佑晴吧?”

    几乎是同一时间,所有的人目光都在往自己这边看。

    “我给你放讲台上了,自己过来拿。”他说完把那本书甩在了讲台上,转身就走。

    明明不该去拿的,明明不是自己的。

    霍佑晴一开始,也是迟迟未动。

    可眼看老师要进门,一定会问起讲台上的书,又要牵扯自己。

    她最后还是顶着那么多人的目光,快步地走到前面,拿了书又跑了回去。

    翻开封面,里面一片空白,根本没有自己的名字,那个人是有预谋的,并且还挑衅般地明示了这种恶意。

    他就是要在众目睽睽里给自己贴上一个标签,再让自己走到讲台去认领。

    那个标签上写着‘霍佑晴,那个脸上有胎记的女的’。

    上百人的大课,辐射了整个学院,后来她再怎么想把自己透明化,也无济于事。

    她的胎记明明一直存在,但自那以后好像打破了什么禁忌,同学们私底下提起也不觉得会有心理负担。

    “从那以后,刘宇再没有发来过短信,没过多久听说他和同班的女生谈恋爱了。”

    霍佑晴托着腮,手肘撑在茶几上:“那个女生成了刘宇的妻子,你刚刚见过,送书的人今天被按在地上打,已知两人的太太是同寝室的好友。”

    女人说完停顿了一下,对着祁商笑笑,继续道:“有奖竞猜,那么多人劝都没用,为什么我一出现,刘宇就停手了?”

    因为若干年后,有人后悔了,他发现自己是被算计着做出了选择。有人在其中一个选项上贴了广而告之且带着恶意的标签,他便顺势选了别的。

    多年以后,墙上的饭粒子风干变硬,扣都扣不下来,随手扔下的花骨朵,成长得娇艳欲滴,他以为那本来是可以配衬自己的。

    祁商一把将女人揽进了怀里,“我不要什么奖励,只希望你没有经历这些。”

    “都过去了。”霍佑晴道:“我以前想不通,明明自己没有得罪那个男生,甚至都不认识他,为什么要挑这样的场合故意羞辱我。今天突然有了答案,就是因为这种事情,这样的人。”

    也许从一开始,她允许一个男生用这样称不上尊重的方式接近自己的时候,就已经埋下了隐患。

    拥着自己的男人,久久没有动作,霍佑晴蹭了蹭祁商的侧脸,“虽然你不要奖励,但是我真的有准备礼物。”

    “礼物?”

    霍佑晴轻拍了拍祁商的背,“你先松开我,我去拿。”

    好不容易得了自由,霍佑晴撑着地毯站起身来,走到玄关处,从包里拿出了一个木盒子,将它抱在怀里,又走回来坐到了恋人身边,“这个送你,庆祝你的个展开幕。”

    祁商接过盒子,打开来看,里面是一盒博物馆级别的十色颜料套装。

    “喜欢吗?”女人的脸上有着比星辰还要动人的笑容。

    祁商看着霍佑晴,想象着她在网上翻资料,学习油画颜料知识的模样,心软得不行:“喜欢。”

    霍佑晴看着偌大的房子,“还好买的时候做了功课,稍微差一点点,你都不太能用了。”

    能住这样的地方,对于自己热爱的事业,自然不会吝啬。

    今天以前霍佑晴以为祁商就是个普通的职业画家。每年可能有个几十万的收入,现在看来远不止这样。

    他签约的画廊层次,交的朋友背景,还有住的楼盘均价,以上这些都是无声的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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