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居

    天佑三年,靖西都护钟离靖、与处月族都拔真武、琼玉山的苍山鹰部昭明、还有雨师盟的叶蓝衣,共同盟誓:开通金兰城至极西之地的商路,从金兰至琼玉山,穿过草原,靖西军沿途设驻军驿站,负责剿灭沙匪;草原各部可沿途交易,苍山鹰部开放琼玉山天堑,商队可请雨师盟中雨师随行。如此凿通东都至极西之地的商路。

    自此,出现了茶棚老板口中“人来人往、叮叮当当、蓝眼睛、绿眼睛……”的络绎不绝的大商队,金兰关内外,草原各部难得迎来没有战乱,平静安稳的生活。

    然天佑十四年,钟离靖夫妇失踪,靖西军失去对草原各部及苍山鹰部的节制,退守金兰城。从此这条商路上,商队十去二三还,慢慢沉寂起来。

    也是那一年,时年八岁的钟离沁骤然失去双亲,被外祖父傅屠云回到中原腹地。

    半月前。

    晨光熹微时分,身着青衣的女子推开茅草覆顶的屋门,脚步轻盈往崖边走去。女子肤光胜雪,明眸皓齿,若初秋枝头清露,清泠绝伦。

    杳无人烟的深山,悬崖绝壁上伸出的一块巨石上,有几间圆木搭建的木屋,是钟离沁与外祖父傅屠云的隐居之处。

    这日钟离沁照例来到巨石边缘,随意盘腿一坐,望着远处的天光。此时天还未大亮,远处高高低低的山峰呈现浓淡不一的墨色,风吹薄雾慢慢翻滚,远处的青山镶上金边,很快朝阳挣破束缚放出万丈金光。

    晨昏交替时灵气最浓,钟离沁盘腿跌坐,闭目内视,渐渐灵台放空,无思无想,进入一种玄妙状态,如身坠星河,周身星星点点荧光围绕,钟离沁只觉这些莹光调皮可亲,围绕自己盘旋嬉戏。

    她耐心的引导灵气浸入筋脉,沿着经脉运转,灵气在穴位中形成灵气漩涡,漩涡慢慢扩大,满溢后流向下一个漩涡。

    渐渐的,薄雾中灵气被她所引,行成细细一线,织就一层薄薄的如皮肤一样的灵气膜,将她包裹其中。

    膜衣成,她感觉吸收灵气更顺畅,经脉中的灵气慢慢更新,带走筋脉血肉中的杂质,周而复始。一个时辰后,她站起身,引灵气清洁全身后,往茅屋走去,晨间薄雾也慢慢散去。

    钟离沁走到右边的厨房,准备给自己做些早饭。茅屋大概十来间,围成一个小小院落。三正两厢,正房是外公傅屠云的卧房和书房,右侧两间是她的卧房。厢房边搭着厨房和阿公的平日存放药材的库房,左侧两间放着些不大用的杂物,另外还在房屋空隙搭三两柴棚,满满当当都是尺长的木柴码的整整齐齐。

    进到厨房,只见两侧开窗,十分宽敞明亮,靠墙左侧一排竹架,放着瓶瓶罐罐,布包,风干肉等等,分门别类,井然有序。瓶瓶罐罐里是这三年来钟离沁酿的果酒,或是腌制的一些食材。布包里是晒干的各种野果,晒干的野菜等等。

    武者开灵后仍是肉体凡胎,吃穿住行生老病死,盐铁茶酒药材行,修者仍需吸食人间烟火。

    春夏采果秋冬打猎,山中冬天来的早,要在冬天之前储存好各类食物。正好昨日下过雨,山中各种菌菇纷纷冒头。钟离沁打算去采些新鲜菌子。

    她找出一只小泥炉一只砂锅,抓上两把米在木碗中舂碎放入锅中,炉子生上火。把米淘洗两次,浸上水,待炉中木柴大部分燃尽,剩下红彤彤的木炭就将小砂锅架在炉上,再添一根木柴。

    做完这些,钟离沁再去木架处找到一个细口陶罐,里面是腌制的各种野鸭蛋,已经腌制月余,可以打开品尝了。

    沿着山边小路走往几百米,有一泉眼,周围都是一人合抱的松木,幽静清凉,只闻鸟语。

    碗口大的泉眼沅沅冒着水,周围用石头砌成一个小小的池子。池中还漂着一个用葫芦做成的水瓢。钟离沁舀起一瓢水,低头喝了一口,山泉冰冷,却也十分清甜。

    她放下水瓢,起手掐决,就在泉眼边练起了春雨决。

    春雨决为雨师的基础法决,但是会着廖廖,盖因水性澄明,驭水者必须具有先天灵根。凡会者均被奉为雨师,雨师们集合起来成立了雨师盟,奉叶蓝衣为盟主。

    雨师盟将雨师大概分为五级,一曰赤鱬,二曰鲛,三曰化蛇,四曰雷神,五曰鲲。雨师等级由雨师盟考核,合格者发放相应的雨师牌。雨师盟外,没有参加过考核的无牌雨师被称为不入流雨师。

    此时钟离沁正是这样一个不入流的雨师,隐居山中八年,她也不知自己属于雨师的哪一级。

    只是曾经在牙牙学语时,被当时的雨师盟主、钟离靖的至交好友叶蓝衣称为极具灵性之人,预言钟离沁将会成为鲲雨师。

    十岁时,钟离沁于睡梦中第一次引灵入体,灵气如洪流一般冲破穴位,灵爆声好似洪钟大吕。她成为了开脉一阶的灵动境修者。

    自此,钟离沁于每日晨昏交替时打坐,将灵气储存体内气穴,并沿着经脉循环。灵气在体内沿着某种规律运转,运转的通道即脉络,漩涡为穴,每打通一个穴位产生一次灵爆。目前来说经脉越粗,气穴越多,灵根越好。灵根好坏,决定吸收灵气的速度和储存的灵气总量。

    另有一特别之处是钟离沁自出生起就与旁人不同,她出生时就开了识海,识海广阔无垠,只是被薄雾笼罩,仅露出井口大小。一颗青碧色灵珠静悬于识海之上,光华暗淡,遍布裂纹。钟离沁不知此珠为何物,只觉十分亲切,如自身血肉手足一样,是自身不可割舍的一部分。

    而一般修者踏入神游境后才能开识海,生神识。

    因钟离沁这一特殊之处,在钟离靖失踪后,傅屠云决定带着钟离沁隐居龙鳞山,没有向任何人透漏祖孙二人的行踪,也再三告诫过钟离沁,无论各种情形,定要隐瞒自己已开神识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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