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午时

    营业快结束的凤鸣阁门前,姑娘们慵懒的凭栏向路人招手

    给顾客们看诊结束,南姝怀里藏着花魁娘子伍娇娇的信,赶往陶然居,是给她一位看好的情郎叫孙燕飞,但此事不能让冯妈妈知道,伍娇娇让南姝分外小心,不要被人发现了

    南姝到了陶然居,小厮引着她找到了孙燕飞,隔着幕帘,那位读书人正高谈论阔,兴致颇高,小厮正待推门而入,南姝拉住了他,让他稍等片刻,便听到了里面,有人对他发表的文章似乎产生了质疑

    “姑娘可是要找谁?”

    听到背后的声音,南姝转过头去,居然是吴苑宇,显然对方见到南姝也有一瞬间的诧异

    南姝欣喜道“好久不见,吴公子,我来帮人送信,见里面正讨论的激烈,便想等等再进去”

    吴苑宇对南姝一躬身,“好久不见,南姝姑娘,是否需要在下将你要送信之人请出来?”

    南姝看了眼幕帘后的人,也不推拒笑道“上次公子救我一命还没来得及答谢公子,看来这次又要麻烦公子了,有机会一定报答恩公大恩大德”

    吴苑宇微微颔首“小事而已,不足挂齿”便进了茶室,将那被怼的满脸通红的男子解救了出来,男子一出门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抬头看到南姝正看着他,立刻端起了读书人的样子

    “姑娘,找孙某,所为何事?”

    南姝拿出怀里的信交给他“凤鸣阁的伍娇娇让我带给你的”

    孙燕飞闻言,做贼似得将信塞进了衣服的夹层里,捂了捂才对南姝一礼“多谢姑娘带信之恩”

    南姝点点头,不明白娇娇姐那么明媚张扬的女子,怎么会喜欢上他,具体怎么样?南姝形容不出来,只觉得没有与吴苑宇相处的那种舒服

    吴彬已经捡好了药在巷子边上等她,南姝提了药进了凤鸣阁

    伍娇娇倚在房里的贵妃榻上,身姿曲线如蜿蜒的峰峦,纤细灵秀的手腕给人一种弱柳扶风之感,她轻摇蒲扇专注的看着楼下房檐上停留的喜鹊,思绪不知道飞到了哪儿去

    “娇娇姐,我来了”

    美人闻言欣喜的回过头,白嫩的脸上原本呆滞的大眼睛顷刻间有了神采,美人一笑,两个酒窝像是能腻死人,南姝没见过其他美人,但她觉得伍娇娇简直美的跟牡丹花似得

    “小姝姝,怎么样?”伍娇娇那声线,撒起娇来也不会让人感觉做作,反而会让人忍不住想呵护她,这就是冯玉非常看重伍娇娇的原因,女人光有美貌有什么用,那一把子会撒娇会来事儿的声线,才更让人爱不释手

    南姝看了眼门外,对她点点头,伍娇娇唤来门外的枝香,让她把南姝带来的药拿去厨房煎

    枝香就是之前的芳芳,来了凤鸣阁,冯玉给她取了个名字叫枝香,因着小姑娘吃好喝好以后,就学会了察言观色,在楼里很是活泼好动,水灵灵的大眼睛到处眨巴,后来冯玉瞧她机灵,就将她安排给了伍娇娇做侍女,美其名曰是侍女,实则监视伍娇娇

    枝香提着药走后,南姝才没忍住问伍娇娇“我见着你说的那人了,我去的时候,他正在陶然居与人交流文采呢”

    吴娇娇闻言,脸上止不住的抿唇浅笑,那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南姝心里不免嘀咕,表现的这么明显,真的能瞒过冯玉吗

    但一想到孙燕飞收信的样子,她还是问伍娇娇“你怎么会喜欢上他的,我怎么看,他也配不上你,你这么好看,要什么男人没有?”

    要是别人,伍娇娇早生气了,但南姝不一样,南姝这种拉踩的问话,她很受用“你以后就明白了,这就是爱情,爱情是不管对方长相,家室,爱了就是爱了”

    南姝瘪瘪嘴“之前你让我给你带的话本里,你自己还说了才子佳人的戏码是骗人的,这世间男人都一样呢”

    伍娇娇用娟扇柄点了点南姝的额头“那是话本,我和燕郎才不一样”

    伍娇娇能成为凤鸣阁的头牌,岂是浪得虚名的,她有着牡丹花一样大气的美,在男人面前是善解人意的解语花,总能哄着一个个富商显贵在她身上砸银子,而她也很清楚,男人喜欢的是她的温情小意,她喜欢的是对方的银子

    在这红楼里,女子的下场她什么没见过,她早就想好了,她的美若能持续到她红颜不在之前,攒下一笔傍身的银子,她也是乐的自在,不过这前提是她没有遇到让她动心的人

    与孙燕飞的认识完全是偶然,有一次陪客户参加宴会,对方竟然想拉着他一起三人行,她不愿意,慌不择路崴了脚,被一个代写书信收摊的书生孙燕飞所救,

    刚开始对方见到她直接呆住了,但还是恪守礼节,带她去看医生,这让伍娇娇对他有了些好感,后来她了解到对方颇有才华竟是一位举人老爷,在汝城小有名气,正准备上京赶考

    因为家境贫寒经常在城西摆摊代写书信,伍娇娇知道孙燕飞不会收钱就以报恩为由,让枝香帮忙送些物件之类的,后来两人你来我往生了情愫,花魁娘子和才子书生

    话本里的经典桥段,伍娇娇之所以不觉得自己的命运会跟话本里一样,是她的郎君才不似那般会装,第一次遇到看也不看他,心思剖白的很,孙燕飞也承诺伍娇娇努力赶考,后面给她赎身娶她做状元妻子,所以伍娇娇才感动的让南姝去带给他一部分银钱

    “这跟你与我说的话本里有什么不一样?”南姝听完伍娇娇讲完她与孙燕飞的相识相知,发出了灵魂之问

    伍娇娇嘟着嘴,娇嗔的哼了声“才不一样,你又没与燕郎相处过,你不了解他本人是怎样的,跟你说了也白说”伍娇娇将一钱银子塞到她手里,将她一推,自己就进了隔间

    南姝知道自己触了伍娇娇的不喜,但看着手里的一钱银子,这么大的主顾可不能没了

    南姝搓了搓脸凑了进去“娇娇姐,怪南姝见识短浅,不识良玉,你别怪我,我不问就是了,下次要带信你再叫我,我今天就先回去了,你好好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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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兆业这边领着几个孩子去了成衣铺制衣,孩子们穿着新衣跟过年一样高兴,狗蛋跟大伙儿道别后就赶去乡下,去找人重新修缮窝棚

    周展与方兆业带着周素去找了当地的千户长,三人以现在的名字入了厢吏。入户口本没那么容易,只是因为方兆业有自己的生计,也有住所,能缴税,办理户籍的小吏不疑有他,将方兆业登记在父亲的一栏,周展与周素作为他的子女,也省的城里老是排查外籍人口的顾虑

    从千夫长那里出来,周展情绪一直很低落,方兆业为了安抚他,带他去了铁匠那儿,打算给他定一把刀剑

    “既是武将出生,就不能荒废了武艺,现在没有顾虑了,你可以尽情的练”

    之前因为城里查的严,周展时常避开所有人用树枝练习动作,每次练起武来都让十一岁的周展,之前在父母身边的日子恍若前世

    狗蛋的动作就是快,待周展他们回到窝棚,他早赶着牛车拉着一车草垛,跟一个庄稼汉爬到茅草顶,重新铺起干草了,庄稼汉建议他们,村子里有很多竹子卖,可以用竹子加固顶和支柱,方兆业考虑了一下,同意了

    待到月上中天,这事儿才干完,庄稼汉赶着牛车回了自己村子,明天再找村子里的老人编制竹床,众人躺在新铺就的稻草上,温暖瞬间传遍了全身,按狗蛋的话说,就是实在

    此那以后,窝棚里的东西一次次的开始递增,慢慢出现了锅灶,桌椅板凳,吃饱喝足的孩子们,身量使劲儿抽条

    方兆业在芳草街的名声也传出去了,无论什么时候,赚钱的地方都会出现竞争者,但方兆业的医术炉火纯青,比他治得好的没他治的快,比他治的快的没他治的好,比他治的又快又好的,开的方子没他实惠,一时间倒也不担心被人抢了饭碗

    除了芳草街的医患,其他地方来求诊他一概不接,一是怕暴露了身份,二是若招来同行的讨伐,他和周展周素便不能待在汝城了,可这两年下来,他与几个孩子的感情愈发深厚,形同一家人,没人想分开

    周展这两年自己练剑,有时候还带着狗蛋三人一起强身健体,累的几个臭小子经常跟死狗似的,周素的眼睛能看见了,她第一反应是她喜欢的南姝姐姐真好看,每次看到哥哥跟南姝姐姐在一起都不太自在的样子,就觉得很好玩

    南姝的收入提高后,爷爷的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有时候经常半夜咳嗽的厉害,南姝干脆就不让爷爷去外面找工上了,但不管方兆业怎么给三水把脉,诊断出来的也是身体的自然衰败,一时竟也只能说用药膳吊着命

    南姝在爷爷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的时候,竟像是突然长大了,不再像之前时不时的在三水面前任性一下,三水知道这个小丫头心思敏感的很,现在不知道在心里怎么谴责自己呢

    但他一时也改变不了现状,只好安慰南姝,手上的那条线已经走到了胳膊,正待他考虑,后面怎么在自己灵力耗尽后安置南姝的时候

    意外却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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