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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骨牌

    茶楼的大门被络绎不绝前来买消息的人踩塌了,这可不是玩笑话,小二正弯着腰安装新门坎。

    “掌柜的,我要城门外活人的消息,还有良家的。”迈过门坎之人高声道。

    “一百两,童叟无欺。”掌柜正在写相同的消息,新鲜的墨迹都还未干。

    “太贵了,买的人那么多就不能便宜些?”平常的消息价格也就五十,来人不满道。

    “好走不送。”掌柜手往门口一指,“大可以去问买过消息的人,看能不能折价听个消息。”

    来买消的人不吭声了,惹不起茶楼小小的掌柜,心不甘情不愿的掏出一百两银票搁柜台上。

    掌柜指了指墨迹已干的纸,“拿走,全在上面了。”今儿银子赚的十分轻松。

    大哥死了,一群以兄长马首是瞻的府中高手也都没了,听到如此利好的消息,良勇一蹦三尺高乐得笑开了花。

    忙带着府里的家丁前去城门外收尸,听说一个个都变成白骨了,认不出谁是谁,良勇自觉无妨,只要人数对得上就行。

    刚出府门半步,就被一大群举着□□手持佩刀的官兵围堵住去路。

    “你们这是干什么?”良勇吓得一个激灵,不会是大哥办的那些事东窗事发了吧,不会牵连到他身上吧?

    “我什么都没做过,该死的人都死了。”

    良勇极力撇清关系,他就是个白吃饱在外混吃等死的货,一点没沾手大哥的事。

    “随我等到衙门里走一趟,良府上下所有人收监后审。”

    官兵冲上前将人拿下,卸掉其人身上的兵器,搜了个身绑住双手带回去。

    良府的全部家当查抄,所有的犄角旮旯都翻了一遍,生怕有遗漏。全都抬进衙门里。

    衙门,师爷在整理官兵抄来的纸质之物,从中掉出一本小册子,翻开一看吃惊不小。

    趁周围其他人在忙,注意力不在他身上时,师父悄悄的昧下了册子,往袖子里一塞,装没事人一样继续做着手头上的差事。

    夜半三更,凄凉的大片坟地上空有几只乌鸦飞过,嘎嘎叫着,听得人心情不宁。

    几道黑影不约而同的来到此地,手拿铁铲找到此行的目的地,在地上挖着。

    不多时两米深的坑下什么都没有,只有孤零零的粗糙墓碑,似在嘲讽外来者脑子进水。

    又把隔壁挖开,里面一样什么都没有,别说棺材了。立的墓碑还在,死去的人却不知去向,难不成有人比他们来得还早?

    仔细观察地上的泥土,不像是数度挖掘的遗留,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一个头两个大。

    前脚刚走,挖坟掘墓的另一波人又至,明眼人看出地上有被挖开的痕迹,来都来了委实难以死心,不挖开看一眼浑身难受。

    一无所获无功而返,挖开的土重新埋回去,或许还会有人来找宝贝,都该尝尝一样的心情。

    几个人走后,一直悄悄眺望坟地的人起身离去,猜到会有人盗墓,只为了那半块属于妹妹的玉牌。

    王安不带任何情绪的轻笑一声,朝城内走去。

    良府,大半夜光顾此地的人大有人在,王安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空空荡荡了无人气,王安随便推开一扇门,里面有被翻找过的痕迹,看来官府的反应速度挺快的。

    去了书房重地一瞧,没有找到有趣之物,王安不再继续呆下去,出了良府前往买卖消息的地方。

    茶楼,敲门声叫响了睡不踏实的小二,眨着略微干涩的眼睛,努力的打着哈欠,用眼泪来润一润眼睛。

    “谁啊?”大半夜的并不是很想开门,小二站在门口打门缝里往外瞧。

    “我,王安。”自报家门。

    小二眼珠子一转道:“找李成去别处打听,楼里不卖他的消息,若是关于良府的,一百两银子从门缝塞进来,我去拿写好的消息给你。”

    王安想了想道:“关于血脉的,古老的传承的血脉消息。”

    “这个不卖。”小二果连考虑都省了果断拒绝。

    今儿刚收了一份相关册子,只过了下眼瘾,没来得及派人前去验证。

    这种不确定的消息楼里是不会往外卖的,万一出了茬子,到时侯不就找上门兴师问罪了。

    “单一的血脉消息能否买卖。”王安对良府的事不感兴趣,罪魁祸首已死,良家人再翻不起浪花。

    小二挠了挠头思忖片刻道:“消息的真实性保不准,这份银子花得不值,都是些古老的传闻,你要是坚持一百两也是能卖的。”

    打开门做生意,送上门的银子不要白不要,小二善意的提醒之后露出本性。

    王安毫不犹豫的掏出一百两银票自门缝中塞进去,“关于巫族。”

    小二自门缝中抽出银票查验一二,去把屋里歇下的掌柜叫起来,一五一十说明,看是拿哪一部分的消息去交换。

    掌柜打着哈欠披衣来到柜台前,找出册翻到关于巫族那一页,直接撕下来递给小二,没别的事他要去睡了。

    小二接过纸走到门口,自门缝中塞出去,“就这么多。”

    “多谢。”王安取了纸条借着门外灯笼的光快速扫了一遍记在心里,折成指甲盖大小手指一捻化为细渣。

    小二提醒道:“你与李成走太近不是好事,好多人盯上他给你的宝贝,正常那边不好伸手,你便成了争相抢夺的香饽饽。”

    王安苦笑一声,再次心领的小二的好意,唯有变强才能让人惧怕到不敢轻易出手的地步。

    借着身体里的血脉提升武功或许是最快最直接最万无一失的办法,王安踏着月色离开。

    夜静更深人未眠,火光影印在蔚风脸上,扑面的热气吹得额角垂落的发丝来回飘荡。

    滋滋啦啦的油滴到火堆中,火苗跃动着窜得老高,仿佛欢呼雀跃的人,在等着架子上的羊腿快熟。

    烤肉的香气不能说飘香十里,赶来此地的诸人长鼻子的都闻到了,饥肠辘辘的胃不自觉的发出抗议声。

    十二人不约而同屏住呼吸,唯恐飘来的是带着毒的香气,行走江湖小心为上。

    月光草等不及羊腿全熟,挥舞着根须穿梭于火焰之上,片着羊腿最表层烤好的地方,放到花碗中浸润月光,尝一口香掉舌头。

    月光草吃掉一碗,不够它塞牙缝的,顺着架子爬上去,继续片着另一面烤好的羊肉,这次孝敬给一旁发呆的凶人。

    前方的火光极亮,火堆后坐着的人看得一清二楚,旁边停着一辆无人的马车。

    十二人互视一眼,心照不宣的深吸一口气,同时拿出符双手结印,口中喃喃自语。

    十二人变幻着阵型,确保将对面之人笼罩在阵法之内,感觉差不多了才齐齐收手。

    耳边的虫鸣声止,连小风都消失了,阵法布得过于粗糙,蔚风端起花碗拿着筷子,慢条斯理的吃着羊肉。

    一掌打灭火堆,蔚风放下花碗起身,活动活动手腕。

    “嗯?”站在驾子上的月光草不解,肉还没烤好全熟呢,不吃了说灭火就灭火?

    还是说一些苍蝇影响到凶人的心情?解决掉之后再大快朵颐?

    蔚风勾勾手指让月光草从架子上下来到一边去,一掌打出火焰落在羊腿上,羊肉瞬间熟透。

    拿起架子上的羊腿,蔚风并指在羊腿上削去,薄厚均匀的肉片齐刷刷的落到了碗里,堆得极高。

    羊腿骨丢到一边去,蔚风空手一抓,碗里冒出尖的羊肉到了手里,一口咬下去满嘴是肉这才过瘾。

    “牛肉放上去。”三两口吃完用冰洗了个手,蔚风没吃够。

    月光草吐出一长条的大块牛肉,放架子上固定,退到碗边吃着羊肉,眼睛直勾勾盯着牛肉。

    蔚风控制着太阳真火的力道,牛肉烤到七分熟,切大块拿在手上啃,吃得油都从嘴角滴在了衣襟上。

    视线望着前方,蔚风闻到了十二种不同程度的汗臭味,有那么点倒胃口,果断封了嗅觉。

    十二人闪身来到近前,所站的方位十分有讲究,可攻可守可逃,抱着事不成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的心思前来。

    不会离李成太近,也不会太远说话都听不清。

    “剑圣的传承可在阁下手上?”打破沉凝的气氛,十二人中的老大先行开口质问。

    蔚风挑眉不答,吃完了洗个手,身上沾油的衣服打一架可能就成破布了不打紧。

    “交出剑圣的传承。”说话之人拔出佩剑,剑尖直指对面,凶神恶煞的模样仿佛等着吃人。

    蔚风白眼一翻:“谁说我有剑圣传承的,谁说的找谁去,我又不用剑自有传承,哪用得着学别人的下脚料。”

    “还是说,明着是为了寻剑圣的传承,实际上盯上我的传承了?”蔚风眼神一利,如刮骨钢刀般自十二人身上扫过。

    十二人被一眼看得汗毛直立,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强抑住心里泛起的恐惧。

    老大眉头微紧:“都在传,谁让你从花城毫发无损的出来。”对方干脆利落的否认,不禁产生怀疑。

    是否真被人刻意误导,都来寻李成晦气,以车轮战术为先要对方好看?

    蔚风讥笑道:“剑圣都能死在我手里,我要手下败将的传承,脑袋里装的到底是脑子还是石头?”太可笑了,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传闻之所以称之为传闻确有几分可信度,都这么认为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不过,李成说所也有一定的道理。

    从茶楼那边得到的关于李成的现有消息可知,李成身无佩剑几乎不用,对身为武圣之境的剑圣嗤之以鼻,茶楼也没说传承在李成手上。

    “真没有?”老大再次确认。

    “于我无用之物,拿着它等如你们这样的人上门挑衅,纯粹吃饱了撑得没事干了。”

    蔚风可没那么闲,天天从睁眼开始一刻不停的在杀人,又不是机器,再手到擒来的事也会累。

    十二人你看我我看你,心里差不多信了,以李成的实力确实没必要骗人,很大可能有人借剑圣传承来设局下套。

    真正得到剑圣传承的人隐于暗处,看笑话。

    借李成之手除掉大批江湖人士的手段,怎么看怎么像是朝廷的手笔,打压江湖势力集权于手。

    “那……”老大想清楚这点便不在继续下去,转而问起更重要的事。

    “阁下给王安的是何物?”连茶楼都查不明来路的东西,亲眼目睹那玩意的厉害,见了正主自然会问上一句。

    “外来物,怎么,你要?”蔚风眉眼上扬等着下文。

    月光草吃着肉心道:别人身上取的,可不就是外来之物。

    老大惊讶的眼睛微微大睁:“阁下手里还有?”

    “要是有,能否卖给我等?”好东西若能用银子买下,自然要比强抢来得实惠。

    十二人中的老三插了一嘴。

    “有啊。”蔚风笑言,“你要,能接住便是你的。”

    月光草机知的拿出一块小骨牌递过去,心道:凶人莫不是在逗着草包玩?

    食指和中指夹住骨牌,抬手在对面人眼前晃了晃了,蔚风弹指一挥丢了出去。

    老三跳起来想接,被身边的老四瞅了一眼,错过了时机指尖与近在咫尺的飞来之物错过,心中无比懊恼。

    夺取王安拥有之物时,可是确确实实死了人的,别看李成随便这么一扔,敢接的除非不要命了。

    还不确定是不是同一种东西,小心些总没错。

    居然忍住没接,蔚风高看对方一眼,仙骨这玩意邪性和很,喜欢欺负弱小,并不是欺软怕硬,而是为了筛选合适的目标。

    弱小可欺才好摆布,才能对仙骨产生依赖即而离不开,完完全全成为其傀儡。

    虽然仙骨原有的能力在人界被削弱了大半,骨子里的习性是不会改的。

    王安身体里的巫族血脉足够压制仙骨鸠占鹊巢,倘若王安发现仙骨带来的好处,惹不住诱惑主动靠近,就不是蔚风能管的事了,正所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绝配。

    十二人你一眼我一眼的打着眉眼官司,老大出声道:“做价几何?”试探还是要试探的。

    “五万两。”蔚风补了一句,“能否拿到手看你等的造化,银子现在拿不出来不要紧,七日之内送到茶楼去便可。”

    他可以到其他地方的任意茶楼提取这笔银子。敢赖账,那就试试。

    十二人再次眼神交流,能买下自然是好,至于李成所言用意也能理解,真是个谁都能拿到的东西,哪还用得着抢。

    “如此甚好,告辞。”老大拱手一礼,紧接着抖落三张符,带着兄弟们连同阵法一并消失。

    阵法的余波退去,夜间的虫鸣声恢复正常,秋风带起丝丝凉意吹动蔚风的面庞。

    “吃完了守夜。”蔚风上了马车睡去。

    月光草不急,慢慢的吃着,在琢磨十二人中谁先拿到骨牌,会不会因为这玩意各自生出小心思,产生分歧之后大打出手?

    有点想现场看乐子的兴趣,可惜人退得好快,生怕凶人反悔一样。月光草一脸可惜。

    十二人带着阵法落于一处偏僻之地,所布阵法还能撑一时半刻。

    要在这之前找到掉落之物,不然阵法之力消散,东西就会掉到真实的地面,找起来更费事。

    “别乱动。”老大出声喝止要走的老三。

    “站位不能太偏离,否则阵法跟着一变,时间不多了,莫因心急闹了笑话。”老四提醒诸人。

    “谁来动?”老三收回迈出去的脚步,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东西是你第一个差点碰到的,掉落的位置在你身后的范围内,你不能动。”老二道。

    老三动了动嘴角有话没说,心里再不服气都得听指示行动,万一乱了真就得手足相残了。

    “不太重要的老七可以,你去。”老大已经算好了人选。

    老七朝老大点了点头,瞬移至老三身后一米处,低着头一寸一寸的地毯似搜寻。

    余下十一人背对着老七,心弦紧绷等着好消息。

    “找到了。”喜意爬上眼角,片刻间惊呼声起惨叫接踵而至。

    老七在触及玉牌的刹那,被炸起的白光吞掉了一只手,连连后退避之唯恐不及。

    “出了什么事!”老大急问。

    “我的手,我的手被吞掉了。”老七心惊肉跳的回到原来的位置上,给其他人看自己身上的伤,不痛却比痛来得更叫人难以接受。

    众人一看面色大变,好东西突然变成烫手的山芋,这可如何是好?

    众人面面相觑拿不定主意,时间紧急由不得他们迟疑,老大开口道:“老九去取,找个东西垫一下,别直接用手拿。”吸取刚刚的教训。

    老九顺着老七所言方向看到了地上之物的真面目,解下腰间的佩剑拿在手中,去挑那块玉牌。

    谁知,白光乍起连人带剑吞了,连点声音都没发出。

    等了又等听不到身后的动静,老大问了一句:“老九你在干什么?”

    老三嘀咕了一句:“不会是私吞了去跑了吧?”

    “老三!”老四喝斥道,“说什么呢你!陈法岂是那么好破的,生门可不在背后。”

    老七这时候语出惊人道:“被吃掉了?”

    瞬间鸦雀无声,众人面色凝重的互视一眼,东西太过扎手了,在要与不要之间选哪个?

    “老三你去。”老大道,“之前你离那玩意最近,未受影响。这次一定能行,阵法会变你动作要快。”

    老三心道:莫非让他去送死?算盘珠子打得倒是响,他才不上当。

    “行。”老三在众人变阵时冲出去,捡起地上的玉牌,手上甩出三张符蛮力破阵而出。

    “砰,砰,砰!”

    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响起,本就在消减的阵法破开,所有布阵之人皆会到反噬,一个个吐血倒地昏迷。

    老三手上的玉牌亮起白光,替他挡住了身后爆炸的余波,降低了阵法反噬对他造成的影响。

    “嘿,真是个好东西啊。”得了此宝老三乐得眉开眼笑,东西是他的了,敢强抢就来试试,定要让那些蠢货有去无回。

    最先醒来的老大抹去嘴边的血迹,拿出一张追踪符闪身而去。

    “该死的老三,真会捡便宜。”哪怕尚不清楚为何老三拿没事,老大无论如何不能让那玩意落到老三手中。

    前脚早走没多久,后脚地上的其他人陆续醒过来,无不大骂老三没良心,见利忘义的王八蛋。

    “老大也不见了。”老四意有所指,视线在其他人脸上转了一圈,心里渐渐有了底。

    宝贝就一份,谁拿去了都不服气,老三刚好开了这个头,其他人若有心自然会追去抢夺。

    多年拜把子的兄弟,一遇上这事立马斗成乌眼鸡,兜兜转转这些称兄道弟之人,到头来还是得散。

    老四是个明白人,直接了当挑破了说:“去追,谁有本事谁拿。”

    又不是每个人都有老三那么幸运,看看老七和老九,不要把事情想得太好。

    话都说到这份上,诸人心照不宣的纷纷抱拳一礼,分头离开。

    兴冲冲握着玉牌往前跑,手一沉不是臆想,是真的突然之间变重了,整条手臂往下坠,拉扯感十分强烈。

    手都抬不起来,老七摊开手一看,玉牌在发光,光芒越来越大越来越强,刺得眼睛生疼。

    “啪嗒!”

    玉牌整个穿透掌心掉到了地上,老七惊得眼珠子掉地上,慌里慌张的拿废了的手去捡,舍不得到嘴边的肥肉飞了。

    指头总也抓不起来,太重了,好怪的玉牌,难不成有自己的意识?老七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安稳。

    “老七!”老大很快凭借追踪符找上了正主,见面先击出一掌,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砰!”

    老七果断跳开,瞥了一眼地上的玉牌,已经不是他能拿起来的东西了,火大的满眼薄怒。

    一掌落空,地面多出一个深深的手掌印,老大瞥见老七空了的掌心惊诧无比。

    “真是个怪东西。”打眼一瞧玉牌的形状,却能将人在无知无觉间暗害。

    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来,老大冷静下来,他不想变成废物。

    “唉?”老七以为他和老大得为玉牌交上一次手,打得不可开交甚至是两败俱伤。

    万万没料到老大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东西不要了就这么走了,那还来找他干嘛?

    “这东西邪性。”老七翻来覆去思索,看了看残破的掌心瞬间清醒了,要命还是要玉牌很好选择。

    “走了。”老七不再惦记,找个地方去看看能不能把手掌补一补,不疼不等于没问题。

    老四追着老大的踪迹寻过去,看到老大与老七交锋,两人都没管地上的东西,自各离开。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老四上前一观,是玉牌。

    不拿,出事了?

    除此之外想不出合理的解释,老四伸出手去,半路收回。

    “有命拿没命用。”老四突然间懂了老大和老七做出的决定。

    “算了,不是我的。”老四也走了。

    半路迎面撞见往这边赶的老五,老四停下两人视线相对。

    “东西在那边。”唯恐对方以为他拿了玉牌先下手为强,老四抢先开口并指了明路。

    老五背在身后藏于袖中的手捏着雷火符,听了老四的话奇道:“你没拿?”

    有点说不通,为防有诈千万得小心行事。

    “拿不了,老三受了伤了,老大也没拿,劝你考虑清楚。”老四说完跃后一步迅速消失。

    老五怔愣当场:“这唱得是哪一出?”

    好不容易找来不看看是何物难以心安,疑惑先压在心里,老五往老四所指的方向掠去,害怕是个圈套,又实在忍不住将宝贝占为己有的念头,打起十二分小心来到指定地方。

    有光在发亮,近前一瞧感觉是老四说的宝贝,老五欣喜若狂的上手去拿,抓在手里那一刻,白光消失了露出本来面目。

    “原来是一小块白玉。”上面什么都没有,白净的如同上好的羊脂玉,单这一块料子就值不少,老五心道,李成可真大手比。

    早把五万两买卖的事抛在了脑后,握着玉牌离开此地,老五自以为是的笑道:“老四没服气,罢了,活该宝贝是我的。”

    兴奋没多久感觉手上一空,老五低头一看大惊失色,忙从半空中落下。

    一屁股摔在地上,掀开衣袖看到的是如老七般一样的遭遇,左手连着小臂没了。

    要不是感觉不到抓握的力度,他会一直沉静在得到宝贝的喜悦当中,从而忽略了潜在的已经发生的危险。

    “该死!”大意了,玉牌也不知掉到了何处,看来高兴的太早乐极生悲了,老五苦笑一声后悔不已。

    “早知道听老四的话就不会失去一只手。”

    十二个兄弟当中也就老四最精明,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老五自地上爬起来,到就近的城中寻大夫医治。

    骨牌掉到地上发出莹莹如玉的光芒,时刻昭示自身的存在,等着下一个人来捡走。

    不多时寻迹而来的老六找到玉牌,没有冒然伸手去拿,在地上捡了两根长树枝去夹地上的玉牌,除了自行发光外,普普通通看不出明堂。

    一路夹着往前去,走着走着眼前一黑,仿佛被吞进漆黑的暗室,伸手不见五指,老六心下一紧看向前方,就连玉牌都不在发光。

    是谁在背后偷袭?正当老六阴谋论时,手上的树枝一空,感觉不到抓握的力度。

    “呵呵呵呵呵!”

    孩童般的笑声在耳边荡漾,老六后背一紧汗毛直立,只见眼前一道光出现由弱变强,一根脊椎模样的东西浮在半空,笑声的源头找到了。

    老六心下骇然,后退着找出去的路,飞快转动的脑子疑心起玉牌,很可能是看似死物的东西在搞鬼。

    “吃了你。”孩童的笑声一止,生冷的带着可怕气息的骨头从中裂开,像一张大嘴朝食物扑去。

    老六转身就跑,然而眼前无尽的黑暗总也跑不到头,身后的骨头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啊……”

    “嗝!”

    黑暗撤去白光乍亮,缩小成原来的模样,静静的躺在地上等着有缘人,往来的人气要比之前所呆的地方充足。

    离开穷乡僻壤之地,骨牌不再故意吸引贪婪者,退去全身如玉的质地,变成普普通通的一块青中泛白的石头,棱角分明的边缘往外扩一扩,整个从方形变成长圆形。

    银色的穗子变得斑驳发黑,把主要刻在中间的月亮呈现出来,长得猎奇一点容易被捡去。

    “噼啪,噼啪!”

    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不一会倾盆大雨降下冲刷着土路,片刻变成泥汤,泛起的土腥气随大风飘散。

    驾车的李成停下,除下蓑衣进了车里避雨,大雨天地上全是泥坑,颠簸之余难免溅一身泥点子。

    脸变得微红,热气自上而下流遍全身,哄干带着湿意的衣衫,李成呼出一口白气,下雨天什么都做不了,听着雨声困意上涌。

    胳膊肘支在桌上,手托着下巴半眯起眼帘,听着雨声慢慢的慢慢的融入其中。

    他就是天上的云层落下的雨点,重重的砸在地上,没入土层之下被杂草的须根吸收,在草茎中穿梭到点顶端叶尖,已然从土中离开。

    月光草跳上桌子盯着李成看半天,感觉气息变得若有似无,莫名有种同伴的感觉,一株努力积蓄力量准备开花的草。

    怪怪的,月光草猜测,李成魂飞了?人在这里又不在这里。

    李成在用杂草的视野观察周遭的一切,很新奇的感受,即使被大雨压弯了叶子,通身的舒畅感难以言喻。

    大雨形成细流冲刷着路面,高处的石头、枯叶随着水流而下来到了较为平坦的地方。

    打着伞穿着蓑衣在大雨滂沱中奔跑,鞋子在避过一个个泥坑后仍旧没能幸免。

    风带着雨势扑面而至,雨水顺着蓑衣流下去浇到了迈出去的脚上,下摆都湿透了在滴水。

    伞面朝前是为了挡风,路上看不到半个行人,忧心忡忡的往前跑,希望能有个便车可搭。

    泥泞的路面湿滑,心不在焉的江唯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栽倒在地。

    “咚!”

    “呃!”

    蓑衣下的书箱重重的磕在地上,江唯背着箱子,后背磕在了箱子上生疼。

    手里的伞也掉了,头上的斗笠也歪了,半个身子彻底湿了,整一个惨字了得。

    缓了缓狼狈的爬起来,右手掌心被圆鼓鼓的东西咯了一下,江唯抓起来一看,果然是块石头。

    大雨的冲刷下露出真面目,江唯见之奇道:“青玉?”最普通的那一种,说值钱也值一点,说不值也就那样。

    不过上面有穗子,不是别人掉了的就是不要的,江唯想了想,丢弃的念头一晃而过。

    “拿着吧,说不定遇到失主还回去。”手背到身后扶了扶书箱,江唯捡起掉落的伞抖了抖上面的雨水,重新打起来上路。

    李成终于明白了为何月光草总是喜欢往他肩膀上站,除了懒得走以外,视野的高度真的很低。

    踏水而来的脚步声渐近,李成回魂换了个姿势靠坐在车内。

    “回来了?”月光草害怕李成魂飞了,根须勾住对方的手腕把了个脉,心跳是正常的。

    前方道边上有辆马车,马车外看不到人,江唯脚步不停往马车前走去。

    “弃掉了?”江唯上前看到车门是关着的,绕着马车转了一圈,伸手敲了敲关着的门。

    蓑衣在车外搁着,人应该在里面,江唯道:“可有人在,能否搭个便车?”

    “唉?”月光草从桌子上跳到地上,闻到一丝熟悉的气息,把车门打开。

    吱呀!

    车门一开,江唯望向车内见一年轻男子在看过来,忙拱手一礼道:“打搅了,在下江唯能否搭个便车?”

    “雨太大了,路难行。”李成抱拳一礼,抬手示意车外人入内。

    “多谢。”江唯快速的解下背着的书箱放到车门边上,利落的除下蓑衣和伞放到车外。

    拎着滴水的衣摆上车,在门外借着雨水草草的洗了洗沾到的泥,使劲拧干,脱下鞋子这才进入车内。江唯再次谢过对方,顺手把门关上。

    坐在门边的位置,唯恐脏了对方的车,江唯打开书箱整理,有些书都湿了,拿出来摆开晾着。

    月光草扒着箱子边缘往里看,角落里一块长圆形的石头引起了它的注意力。

    熟悉的气息曾在它根须里被打磨过,看似斑驳发黑的穗子下泛着银子该有的光泽。

    “啧,倒是会装。”月光草甩出一记眼刀,伸出根须戳着装死的玩意。

    才被凶人弃掉没多久,又厚着脸皮回来了,身上残存着杀过人才有的血腥味。

    “该庆幸车里的人是李成。”要是换成凶人只有一种下场,月光草从中拼凑出,“那十二个人的结局估计已注定。”

    江唯把书箱中的东西都拿出来,箱子底部也得擦干净,抓着衣袖伸到里面去蹭。

    李成把炉子点上,车里的湿气有点重,再热一壶水贴几个饼子,搁盘子里递过去。

    “咕噜!”

    闻着烤饼的香气,饥饿感上涌,江唯接过木盘子谢过对方。

    “敢问公子贵姓?”江唯先饮了一杯热茶,再咬一口饼子,满口的猪肉下肚实在是太香了。

    “李成。”李成指着地上的书道,“可否取一本翻阅?”

    江唯拿了一本没湿的书递过去,三个烤饼子下肚身上暖和许多。

    李成看了一眼书封上的字,是一本杂书,翻了两页内容并不枯燥,用来打发时间。

    江唯放下空了的木盘,弯腰拿起湿了的书小心翼翼的翻开晾着,没有别的办法了。

    李成看江在晾书,便把身后的盒子拿来打开递过去,“你用这个烤一下,很快就能干。”

    江唯闻声看去,盒子里装着个亮着光的圆球,这也不是火也不是太阳能用?

    持怀疑之态,对方一番好意不能辜负,江唯抱着试试看的念头接过盒子,一股暖意扑面烘干了半湿的碎发,垂下来在眼前飘荡。

    “这……”好神奇,手边的衣袖呈现出半干的样子,江唯不禁重新打量眼前人。

    没有富家公子通身的贵气,相貌堂堂言语间无丝毫轻视之态,很平常的一个人,却给他一种不同寻常的观感。

    江唯收回视线,捧着盒子先把身上的衣服烤干,再拿起一本不太重要的书试试。

    月光草从箱子上下来,走到李成跟前爬上去,凑到翻开的书页前扫了一眼。

    根须摆成‘骨头’二字,指了指那人的箱子,月光草不确定李成会如何做。

    李成看到了没作声,仔细把一本不厚的杂书从头到尾读完,合上书看向对面。

    江唯的书烘得差不多了,外面的雨声渐小,放下盒子打开门,到车外把衣摆处的褶子抖开,搁外面湿着的鞋也烤一烤。

    李成起身微弯着腰走过去把书还了,扫了一眼箱子里的冒似石头的东西皱紧眉头。

    身后有动静,江唯扭头看去,“书放在地上就行,想看什么自取,都是些科举用的书。”

    “哪捡的?”李成开门见山指着箱子里的石头问。

    捡的?怎么能确定是他捡的?除非……

    “你认识?”江唯回到车中伸手拿起箱子里的石头,“上面就一个月牙,看不出谁家之物,我在来时的路上捡的。”

    李成伸手问要,“骨头之物阴邪得很,以后即便看到只作不见。”

    “骨头?”江唯微讶,仔细翻看了一遍只觉与骨头毫不相干,递到李成手中。

    “我怎么看着像块青玉,摸着十分圆润适手。”江唯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李成手中的石头还是所见的模样,如何与骨头挂上号?

    月光草扯着衣摆爬到李成肩头,张开根须拦在姓江的身前,以防仙骨狗急跳墙往人脑子里钻,真开瓢了李成不好动手挖出来,人也就彻底废了。

    江唯只见李成手上捏着的玉石发出一阵并不刺目的白光,而后退变成洁白如玉的牌子,就连发黑的穗子也变得格外亮眼,如银子般的质地。

    一切都是伪装,那这,真有可能是骨头,江唯听说过如玉的舍利子,顿时汗毛直立鸡皮疙瘩起一身。

    用骨头做牌子,对死者大不敬,江唯只觉双手略微不适,浑身上下颇不自在。

    李成自骨牌上嗅到了血腥味,捏着骨牌从江唯身边过去,跳下车往前走了一段距离,谨防动起手来殃及池鱼。

    骨牌在指尖不住的颤动,似是求饶似在挣扎反正不老实,李成没什么可说的,寒气自掌心溢出冻住指尖捏着的骨牌,大手用力一握。

    搓揉着碎块,细沙自指间流下落到地面,雨水一冲更是七零八落不留一分。

    车门外的江唯看着李成的动作,心中存疑逐渐涌现。

    李成走到车前对满是疑惑不解的江唯道:“我之过,搭车的钱免了。”

    江唯眉头微蹙道:“你的东西?”若不然哪能认得出本来面目,给谁都会以为是块普普通通的玉石。

    “对,我卖出去的东西,突然之间回来了,带着不祥的气息,还好发现的早。”李成把车板上的蓑衣拎起来抖干水,雨小了可以上路。

    江唯合上惊掉的下巴,语出惊人道:“骨牌是活的?”

    关于仙人、妖魔等故事大多从书上看到,也有一些是听茶楼里的说书人在传,还有一些就是小道消息做不了准。

    江唯第一次碰到难免若有所思,想弄个明白。

    “半死不活。”李成止住话头不打算细说下去,掌心凝起热气烘干车板上的水迹。

    江唯见此不好再打破砂锅问到底,穿上干了的鞋子跳下车把蓑衣和伞收起来,斗笠用盒子烘干戴在头上。

    “你去何处,若不顺路我便自己走。”江唯不爱占人便宜,虽说骨牌的事李成有责任,毕竟没伤到他,白搭便车面子上过不去。

    “你要进京赶考?”那些书说明一切,李成很容易就猜到了。

    “对,早去一年适应一下北方的气候、水土,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老师提点一二。”江唯说道。

    李成点了点头,他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南方住了十来年回北边看看也可以。

    “同路。”李成上车把炉子里的火收了。

    江唯哪好意思坐车里让车主来驾车,书收到箱子里往车里推了推,找个角落位置固定住,以免马车颠簸把箱子甩出来,砸人身上可就完了。

    关上车门坐在车前,江唯道:“我来驾车。”

    “行。”李成无可无不可,手里的缰绳和马鞭交到江唯手中。主要是对往北去的路不熟。

    不过,李成担心江唯和他一样,多问了一句:“知道往哪走?”

    “知道,前年去过一次,没考中。”江唯有在外行走的经验,他看人很准一般不会被生人坑去。

    “两年一考?”李成对科举并不熟悉。

    “对,开恩科的话会在中间穿插一年,考得要比正常科举更难。”江唯聊着自己所熟知的事情,好过一言不发闷着驾车。

    月光草晃着根须无事可做,一想到骨牌的小心思,不由得可惜起来,一场买卖银子一两没见着不说,到头来骨牌自作孽又搭进去了,虽说是白来的东西,有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即视感。

    江唯很有分寸,虽然聊着科举的事,却没问李成为何不参加,试试总比不去强,整个人看上去不像不爱读书。

    也许是真看不上科举这条路,也已经有了安身立命的本事,别人的私事就不劳他操心了,江唯驾着马车转到右边的官道上。

    “轰隆!”

    天空打了个大雷,快要散开的乌云重新聚集在一起连成一片,黑压压的盖住所有的亮光。

    一道蓝色闪电在天边乍现,紧接着雷声阵阵,随后而至的是鸡蛋大小的冰雹,劈里啪啦砸下。

    “这天气。”整得江唯都没脾气了,对身边的人道,“你快回车里避一避。”

    李成看了眼天色,再不走估计要在此过夜了,突然想到一法可以一试。

    手一挥借用天空降下的雨水给马车加个罩子,只要有雨水就能够维持下去,至于脚下的泥坑,也可以让路面的雨水在马车走过去时凝成冰,如履平地。

    目之所及一道冰层忽现,从不太透明变得犹如玻璃明亮,雨水挡在了外面连冰雹都奈何不了看似薄如蝉翼的冰壳。

    江唯感觉到脚下行进的坑洼路面变得平整更好走了,都听不到马蹄和车轮入泥坑的颠簸阻力。

    “这……”江唯亲身感受只余赞叹,“消耗也太大了。”说的是修为,毕竟一路如此行进下去,维持现状肯定很累。

    “不妨事,只要有雨便可。”李成在经过对方同意,打开车门自书箱中取书翻来,时不时与之讨论一二。

    江唯很高兴能有人跟他说一些书上所学内容,从对方言之有物的讨论中,学到了一些书院不曾教导的东西。

    身后的苍蝇甩都甩不掉,越追越紧急得王安火烧眉毛,心里想得是,如果东西给出去,穷追猛打之人能否放他一马?

    念头一起王安惨然一笑,怎么可能,过于天真了,身后的人怕李成找来要回,绝对不会放过他的,别再痴心妄想了。

    “嗖,嗖,嗖!”

    一时分神小腿中了一箭,踉跄着扑倒在地,王安很快自地上爬起来,削断露在外的箭尾,继续往前跑。

    人数太多了,一个两人还有一战之人,人多势众之下王安毫无逞强的实力,不跑就等着被那些人大卸八块。

    “嗖,嗖,嗖!”

    王安紧急停下,箭矢自前方射来,深深的嵌入地里,这要是扎在身上不死也去半条命,用的都是重箭穿透力非常的强。

    改道往右,王安刚一有所行动,一只重箭飞来。

    王安后仰下腰,与飞至的重箭擦肩而过,耳边是裂帛声,右肩膀上的面料划开一道口子,整只袖子向下垂。

    双掌撑地借力空翻。避过来自后方的箭矢,大体来看前后属于不同阵营的两波人,有没有黄雀难说。

    王安压力极大,能否逃出重重包围难以预料。

    “刷,刷,刷!”

    数不清的暗器袭来,额头上的冷汗滴落,王安不再试图逃跑,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了,哪一方都有暗器拦截。

    今夜注定是生死局,王安深吸一口气,手持长剑严阵以待。

    眉头之物不是他想拿就能拿出来,若能轻易取出,王安在危机四伏的情况下,一定会用其引开他人的注视,趁着众人纷抢之时逃之夭夭。

    相信各方势力一定不会放弃夺宝的机会,在意他的逃离。

    可惜一切都是妄想,王安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

    乌云盖顶,天越发的黑沉如墨,冰雹变小了雨变大了。

    进城别想了,跟离最近的县城还得再行两个时辰。

    “近期各处城门都查得严,过了三更只出不进,前边有一个破庙,先去那边过一夜,明早再行不迟。”江唯出门前有打听需要途经的大城小城的一些消息,有备无患。

    “可以。”李成点燃马车两侧的灯笼照亮,看过的书放回箱子里。

    月光草在马车里睡得四仰八叉,口水都流到了花瓣上,听到动静睁开眼睛一瞧,没事,倒头继续睡。

    马车行到破庙外停下,江唯跳下车把一旁挂着的蓑衣披上。

    “庙里的地方挺大的,就是这门口的台阶和门坎太高了,马车不好进。”江唯等着李成把冰层解开。

    李成下车望向破庙,门头上的牌匾不翼而飞,木质大门上隐约能看到留存的朱红色的漆块,剥落的漆皮下露出原有的木质纹理。

    指着门坎,李成招手截取落下的雨水,形成一道马车宽窄的瀑布,下落的水流与台阶相连,凝成厚实的冰制缓坡。

    “可以了。”李成撤下马车周围的冰层,打着伞率先进入破庙内。

    地上枯叶干树小动物以及虫子的尸体应有尽有,李成打出一道掌风,清理出落脚之地。

    劲风扫过尘灰飞扬,李成赶紧打出一道寒气,将翻飞的灰尘冻上。

    “咳咳!”牵着马车进来的江唯被扬起的土呛到了,看得出李成第一次这么做,手法还不太熟练显得忙乱。

    安排好马车,江唯道:“我去捡些柴。”下大雨干柴就别想了,回来弄个火堆得烧一阵子,湿柴烧起来烟大。

    “不用,你拿着灯不会冷的,有炉子可以用。”李成上车拿东西下来,炉子搁地上,弹指间一朵火苗落入其中,火焰瞬间拔高,照亮了整个阴冷空荡的破庙。

    “好吧。”江唯上前接过李成递到手上的盒子,没想到里面的圆球是灯,温度可比火堆暖和多了。

    李成有带马扎,给了江唯一个好坐,又去拿包袱里的吃食,馅饼还有十个,都贴炉子里,再弄一壶水坐在炉子上。

    手里的灯盒放到马扎上,江唯到马车里打开箱子,取出长布袋里装着的一把线香,从中抽了三只,余下的放回箱子里。

    来到炉子前借里面的火点燃,江唯拿着香走到唯一的佛像面前躬身拜了拜,进前两步将手中的香插在破了半边的香炉内。

    察觉落在身上的视线,江唯侧过身解释道:“像土地庙、供奉佛像、道长像的破败之地,但凡在这种地方留宿,都应问过这些正神,求个平安。”

    “老一辈人讲究这些,前年出门我也是这么做的,好在一来一去路上十分顺利。”

    江唯其实半信半疑,一件小事花不了多少银子,求个心安而已。

    李成不置可否,目光扫到香炉中的香燃得极快,眉头微蹙心底忽觉异样,在江唯看不见的地方,弹指击出细小的风针,灭掉三只香的上的红光。

    “土地、城隍、佛祖、道祖皆不是正神,以后别瞎拜,万一盯上你托梦让你上供,一个不满意得罪了,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咔嚓!”

    “哗啦哗啦哗啦!”

    李成话音刚落,一声脆响入耳,来自于佛像,原本扬起的嘴角,看上笑意盈盈的模样,因嘴角两边漆块突然间剥落,整个佛像看上去诡异而阴森。

    吓得江唯后退数步,此时的佛像明显给人一种怒不可遏之感。

    细细想来前年进京赶考所遇到的事,江唯突然记起,确实每晚都有做梦,早上醒来十分疲惫,自以为是赶路所至,梦的内容稀奇古怪。

    如今想来不禁细思极恐,江唯心惊胆颤道:“确实有几次做过你说的供奉一事的梦,在梦里准备了好多好多牛羊,越到京城梦境越清晰,我以为回来时再原路拜一拜便可。”原来不是这么一回事。

    “香火难道不算上供?”江唯冷不丁记起落榜时所做的梦,该不会,不对,应该是自己学艺不精,不能瞎找借口冤枉人。

    “你又不信神佛,这点供奉九牛一毛,哪有猪牛羊吃起来实在,土地、城隍、佛、道之流别看坐在了供台之上,前身都是人,是人就有欲望,三瓜两枣的香火,可满足不了早已撑大的胃口。”李成望着面露不满的佛像,挑了挑眉。

    “原来如此,受教了。”江唯伸手抹了一把额角沁出的冷汗,“还好今年出行就拜了这一个。”

    越看佛像越狰狞,一点没有大肚弥勒佛的慈善笑容,江唯记住了,离这些失去供奉的人像敬而远之。

    “饼子好了。”李成转身到马车上去取炒制的干货,走到马前喂一些。

    江唯走到门边伸出手去,借着落下的雨水洗个手擦干,走到炉子边上拎了已经烧开的水壶放地上,拿筷子把烤好的馅饼夹到木盘中。

    头一抬就见李成拿着两捆干草在喂马,江唯回忆了一下马车内部大小,想想又算了,过于追根究底没必要,炉子里不用木柴便可燃烧的火苗,足够他眼界大开记一辈子。

    马吃得开心频频点头,拿大脑袋去蹭。

    李成从水壶中倒出些水来晾凉了喂马,处理掉手上的草渣坐到炉子前。

    江唯喝着热茶,腿上搁着灯盒,手里的木盘递给李成,拿了一个在吃。

    “晚上守夜。”江唯投出话头,谁守前半夜看李成的意思。

    盘子搁腿上,李成拿了一个就着茶吃,“我守后半夜。”

    “行,那我守前半夜。”江唯无疑义。

    几个饼子全吃了也填不饱肚子,李成到马上车装做取干菜,实际上让月光草吐到变成锅的银球里。

    月光草把切好的大块肉丢到锅里,加点调味用的盐、糖等物,跳上李成的肩膀等着吃。

    锅看着不大底部贴合炉子的大小,深度让江唯很是惊讶,站起来打眼一瞅,直呼好家伙。

    菜和肉都有,江唯此次出门真正的长了回见识,如李成这样的人不多见了,他所知的都是道听途说的传闻中。

    哪好意识白吃白喝,江唯去车里的箱子里拿银子,五两应该够了。

    “不用,骨牌的事送你一程,除非你进城住客栈我不管,路上这点东西不必客气。”李成推脱不要,他又不缺。

    “那怎么行,一路上还长着呢。”江唯硬要给。

    李成观江唯不像是为了面子的事,于是便道:“书我可是白看了,黄金有价知识无价,收起来吧,有用得着的地方。”

    “那,我的书你可以随便翻阅。”江唯不再坚持,收好银子。

    李成颔首等着锅开,香味出来了,煮的肉一筷子能扎透,差不多了。

    两个人一碗接一碗的吃着,吃到第五碗江唯吃饱了,这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顿。

    李成打扫剩下的,吃完用冰都洗干净放车上,让月光草看着些,他去睡。

    月光草睡了一下午精神抖擞,姓江的在读书,跳到对方手臂上凑个趣,也没别的事可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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