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突破武神境界的老家伙现身,搏得不过是一线生机。
武圣境由后天转先天,内力在灵气的作用下转化成灵力。
在这个灵气断绝的当下,身体内的灵力用一次少一次,耗尽之时人之将亡。
武圣境的人可谓上上不去下下不来,即无灵气提供修炼达到武神境界。
又不能将灵力重新转化为内力,卡在半中间进退两难。
加上寿数有限,转生无门夺舍之路不存,生生要把人逼疯,将人逼上绝路的节奏。
“剑圣传承!”
歪鼻子老道、大肚腩和尚、邋遢乞丐、文弱的佩剑书生、挂金链子满手金、玉戒指的华服商人、搔首弄姿头戴白花身着白衣的妇人,全都自城外飞入。
“只让进不让出?”紫衣人收回目光转向一旁的徐威,“你呢,试不试了?”
徐威毫不迟疑道:“试!”那些人为剑圣传承打起来,一样惊天地气鬼神会涉及很多人。
深吸一口气徐威迈步向前,在阻力颇大时,左手持剑狠心削掉半截右手小指扔到前方。
紫衣人一面盯着徐威动作,一面十分在意那群老不死,眼见断指消失,徐威轻松的走进难入之境,面上露出罕见的讶色。
阻力仍在只不过没之前那么大,徐威顶着威压一步步靠近笼子,身后一阵风动,眼角余光瞥见一抹紫衣。
紫衣人舍了左手的半截小指,没敢糊弄,万一惹恼了天道吃不了兜着走。
一截小指没了就没了毫不影响,与小命比起来不算什么。
血一止药一抹简单的包扎一下,能进来就多一份保障,观外界风起云涌岂不快哉?紫衣人暗赞姓徐的有几分本事。
有人去夺半空中拳头大小的红珠子,有人去抢剑气四溢的卷轴,一边打落扑面而至的剑气,一边对付同样心思的敌手。
符与符、剑与掌、笑声与哭声对撞,在空中炸开震耳欲聋的轰响。
一些未亡的江湖人士在这种大阵仗之下,光是魔音贯耳整得人抱头满地打滚以头抢地,头都磕破了也无济于事。死伤更是不计其数。
越是靠近画卷,剑气的威力越盛,压得几个老家伙眉宇间凭添沟壑,无力分心与他人过招,一心一意对付剑气布下的剑阵。
六人神魂被吸入画卷当中,处在剑阵的中央,各占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
身体留在了外面,自半空落下摔在地上,双眼无神仰面朝天。
画卷中骤然一暗,六人站在原地未动,拿出护身用的符贴身上,面上不再是轻松闲适成竹在胸之态。
一个个面露沉凝如临大敌,祭出自己的兵刃枕戈待旦。
距离笼子五步之遥,再不能近前一寸,即使徐威甩出小指上的鲜血,也没能打破阻隔。
笼子上金光流动时隐时现,婉如游龙巡视着自己的领地,怒视着消享靠近一步的外人。
徐威仅仅能看到里面坐着个人,看不到李成在干什么,是否要为逃离做准备,是否在等待笼子自行消失。
“传音不行。”五步之遥这么近的距离都得不到回应,紫衣人瞥着笼子里的身影叹气。
“李成,李成!”不死心的徐威大声喊道,半晌无回应。
徐威干脆将剩余的半截小指切掉朝笼子扔去,试图更近一步,或是让里面的人能和他正常交流。
紫衣人见此情形眉角微蹙,他可做不到再舍半指,一切皆是个人的选择。
徐威又能更进一步,来到笼子前,上手的瞬间被弹开,在空中翻了个跟头踉跄落地。
紫衣人好想说别干蠢事,十根指头难不成都削掉?话到嘴边咽了回去,外面的响动更为惊人。
红珠子在向上拉长变形,一把血色的剑悬于高空,以紫衣人的目力,血剑当中闪动的黑影映入眼帘。
下一刻,血剑飞入画卷当中,外溢的剑气瞬间销声匿迹,一并带走的还有几位老家伙。
所有赶来的老不死都被动的进入画卷当中,画卷猛然间暴涨,四个边角向外延展开来。
原本画上去的山川河流仿佛活了一样,几个黑点在画卷上呈现。
“入阵了!”紫衣人适才看清画卷外延申出来的无数条红线,佐证了李成之前说过的话。
“好险!”要是在外面是不是同样被动的卷入阵法当中十死无生?
亦或是被这些个比他还实力强劲的老不死抓去,充当探路石?
紫衣人宁愿舍了手指自保,也不去捋虎须。
再次走到笼子前,徐威吸取刚刚的教训喊话里面的人:“李成,李成,能听见吗,说句话?”
匕首的雏形在李成的坚持不懈下完成,握上去的手感颇为合适,就是刃没开,对敌一样有杀伤力。
月光草浑身上下都在栏杆上蹭了一遍,根须也磨得颇为光滑,活干完了,一闲下来有种度日如年之感。
“李成!”
李成微怔,有人在叫他,“谁?”
“李成?”笼子外的徐威听到回应喜上眉梢,“是我,你还好吗,我在外只能看到一点影子。”
李成随手用寒冰匕首刺入栏杆与栏杆之间的空隙,刹那阻隔外界的屏障消失了,与一双焦急的双眼相接。
“徐公公。”
紫衣人注意力重回笼子这边,“寒冰匕?”李成手上之物很难不让人在意。
李成问:“现在是何情况?”
之前与外界断开的联系,望向半空只余一副变大的画卷,看不出所以然。
“来了不少厉害人物,都在画里了,画卷才是阵法的核心,相对而言你这里比外面安全,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徐威絮絮叨叨了一大堆。
李成完全没有出去的打算,“看样子要等画卷中的阵法破除,或是有人最终活着出来才行。”
徐威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剑圣做这些到底为了什么?从中挑选合适的传人?”
画卷中的人一个个年纪不小了吧,也都有自己的本事,还需要学他人的功法?
他又不是剑圣,哪里能猜到对方是何想法。
李成摇了摇头表示不解。
月光草试着从栏杆与栏杆之间的空隙钻出去,成功了。
再钻回来,根须自地上挑起一根属于外面两人的红线,试着用磨过的根须来切割。
“噗!”
毫无预兆下徐威与紫衣人口吐鲜血,双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压根不明白发生了何事。
李成从月光草那里抓住切断的红线,拿给两人过目:“你和他脚下的红线。”
“看不见。”离得最近的徐威瞪大了眼睛,只看到李成手中似抓着东西。
李成琢磨了一瞬,寒气自掌心迸发,一路向上延伸,“这样呢?”
在寒冰的冻结下,两条手指粗的红线清晰可辨。
“看到了。”
乍眼的红色包裹在晶莹剔透的寒冰当中,徐威心道高兴的太早,亏得李成动手斩断,要不然会像画中之人那般,被卷进去尸骨无存。
受了伤的紫衣人拿出药瓶倒出留存的丹药服下,缓了一阵才坐起来。
红线一断有如抽走了半条命,四下无人盘腿调息吸收药力。
李成扯着红线往里拽,两人无端受伤,该不会是两条命线吧?
啪!
亏得李成事先扎稳马步,红线一断差点栽倒在地,线是拿到了却不知如何用,盯着手上之物挠头。
“这个拿去看看有没有用?”李成想不出,便将难题丢给伤者。
徐威刚想推拒,手指尖触碰到冰冻的红线,蓦然间一股血气自手指流入,弥补掉吐血后缺失的不足。
“有用!”血气充盈之下,徐威爬起来接过递出笼子的红线,将另一条线扔给不远处的紫衣人。
手一抄接住,有没有用不是光凭嘴上说,拿在手上的刹那,血气回流通体舒畅,紫衣人眸光一亮。
“红线只有这点?”应该很长才对,一直连到画卷之中。
可惜他只能看清耷拉在画卷外的一小截红线,脱离画卷之后红线仍不可见。
闻弦歌知雅意,得到好处的徐威想将损失的血气弥补回来,眼下李成提供了最好的方式。
“还有。”李成指着远处的地上,“很长,到画里那把血红的剑。”
“劳烦用寒冰冻一下。”这样才能看见并拿到,紫衣人起身望向画卷。
如果不单单拿到属于自己的红线,是否可以补足快到尽头的寿数,亦或是再年轻上几岁?
紫衣人操着不切实际的妄念,眼神透露出贪婪。
李成试着朝远处地上的红线打出一掌,扫到一点,再远就不太行了。
“足够了。”两人上前避开寒冰冻结之处,向上寸许抓住,凭手感可知红线在手,用力向后拉扯。
拽断一段吸收一段,让李成放出冰蝶帮他们继续找红线的线头。
冰蝶的飞行范围受限,红线断在了外层它是飞不出去的,有层阻隔挡着,饶是喷吐寒气仍打不破无形的屏障。
使得紫衣人内心的计划还未落定,就已胎死腹中。
徐威不贪能捞到一点是一点,一来贪多嚼不烂,二来他不愿意离开笼子附近去冒险,苟到事情结束皆大欢喜。
野心再大也要有匹配的实力,紫衣人驻足思索一瞬,放弃了谋夺他人红线的念头,转身回到之前所在,盘坐地上调息。
李成对画卷中的阵法颇多好奇,红线格外吸睛,忍不住去数有几条。
“一、二、三、四、五、六。”画卷中的六人脚下连接着一条条红线,线的另一端是高悬于阵法之上的血红长剑。
顺着血剑剑柄延伸于画卷之外的红线数去,两条分别指向徐公公和紫衣人,还有一条隐没在高空之上,总共九条。
“九转功成?”忘了在哪本书上看到过,炼得九转方得金丹,李成下意识脱口而出。
“什么?”徐威听得是云山雾罩不知其所以然。
紫衣人闻声睁眼凝视着笼中李成:“金丹为仙,有人说武圣是初碰修仙门坎,要到武神方可脱胎换骨飞入上界,获得仙人之身。”
“有何关联?”半懂不懂的徐威向紫衣人讨教。
紫衣人道:“九转金丹得道成仙,画卷中的阵法莫不是要利用六个老家伙的实力铸剑成仙。”
“剑中的黑影,莫非是死去已久的剑圣残魂,或者说是舍弃躯壳的剑圣本尊?”
利用他人来助剑成仙,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剑圣搭此顺风扶摇直上,徐威感叹好深的算计!
紫衣人颔首剖析:“剑圣传承突兀在坊间流传定有花城城主一份功劳。
定是剑圣许诺在前,联手布局引人入套,然而花城城主技不如人,被剑圣摆了一道死得到快。”
“如此说来剑圣要以剑灵之身飞身上界?”徐威总算看清局势的真面目,“仙剑并非噱头,是真的要在此以一城之力铸剑!”
想说天道难不成看着不管,满城上下的百姓何其无辜,为了重获新生不顾他人意愿杀害,天道的公平何在?
话在嘴边吐出不咽不下,他又有何资格去指责天道视人命如刍狗?
他自己何曾干净过,徐威惨然一笑,扫去过分天真的念头。
听得二人交谈,李成的注意力再次回到画卷外的红线上,记得在被困于笼子之前,他的脚下也有红线。
低头仔细分辨,李成却看不到红线,这是何故?
在笼子边上进进出出闲出屁的月光草转向李成,疑惑不解为何要看脚底?
月光草走过去也帮着李成看脚上,是否踩到了什么东西。
“看不到自己的,是因为金光盖住了?”李成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没有红线是不可能留下不跑。
李成坐下来,掌心灌注于双脚之上,寒冰之气涌现冻住脚的同时盯着寒气扩散的方向,如果有红线,那么会被冻住现形。
月光草就在李成脚边,一时看不懂,等到细长的一条冰带渐渐形成,马上发现问题所在。
“这不就是那条红线,隐身了?”月光草碰了碰不确定要不要拉断。
它看笼子外的两人扯断红线后反应颇大,像是去了半条命,它不希望李成遭受同样的待遇,它会被立时出现的凶人打死的!
“找到了!”果然不是眼睛的事,李成拍掉脚上的冰,薄冰碎成渣连同红线的接点一起。
“咳!”
月光草上前阻拦不成,一滴血溅到了花瓣上,吓得它不敢动,定定的看着李成心里念叨,干嘛手这么快,就不能考虑一下再动手?
“你这是?”
李成一系列举动起先看得徐威两眼发蒙,随后类似红线的东西出现紧接着咳血,待遇一点不比他和紫衣人好多少,暗叹天道果然一视同仁。
“不要紧吧?”徐威上前询问李成受伤严不严重,担心李成挂了,他就更没机会离开此地。
紫衣人同样在意李成的一举一动:“用不用我二人帮你拉回更多的红线?”顺手试试能否吸收掉别人的红线。
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从地上站起来,抓向笼子的金色栏杆,眼神中透着阴郁的光亮,李成明白了一件事。
一道剑光划过,气势如虹的自画中袭来,磅礴的剑气带着血红的色泽,仿若择人而食的凶兽。
嗡!
锵!
“血剑!”异口同声之言出自徐威与紫衣人之口,剑气着实骇人。
却停留在看不见的屏障之外蠢蠢欲动,不断的嗡鸣试图突破阻碍直击笼中之人。
徐威、紫衣人看不透血剑为何如此执拗,像是被戳中心事后的恼羞成怒,丢下画中的六人不管不顾。
李成经此看得分明,笼子看似保护,外人进不来便伤不到他。
实则仍旧是囚笼,他出不去自然无法迎敌,笼中可供施展的地方有限,光金能护他耗到血剑败下阵来?
一道白光降下打落屏障外的血剑,血剑改换方向朝空中飞去。
白光与红光在高空交缠,碰撞出的气浪波及到周遭,让本就残破的街巷顷刻间化为尘埃。
几个瞬息之后,血剑与白光僵持不下,最终以血剑暂时败退至画卷当中而结束。
清录道长自空中落下站在屏障之外,对里面的笼中人道:“救你出来便拜我为师。”
“啥?”
“哈!”
徐威、紫衣人露出不同的神情,前者一脸天上掉馅饼被砸中后的无所适从。
后者,则一副趁人之危嗤之以鼻的冷嘲。
“不拜师便不救了?”李成望向年纪颇大须发皆白的道人,仙风道骨之资不缺,说话却尤为刺耳。
清录道长:“……”
与笼中人相顾无言,找不出能让人满意的说辞。
手臂伸出笼子,李成一针见血指出:“自顾不暇就莫要逞能,你脚下可是有条红线连着那把剑。”
“啧,说是救人怕是连近前一步都不能吧!”紫衣人讽刺道。
身受道长救命之恩,徐威说不出刻薄之言,紫衣人所言有几分道理。
清录道长未言语,用实际行动表示他可以。
手中的拂尘在看不见的屏障上横切一道竖划一道,清录道长捏了个诀,断喝一声:“破!”
啪!
哗啦!
无形的屏障如同玻璃般龟裂成块,散落空中消失不见。
外界尘烟伴随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可想而知周遭死了多少人。
看向一步步朝笼子走来,每一步踏出都稳如泰山的道长,徐威自觉的退到一射之地。
紫衣人站起身未挪动半分,心里咒骂老东西,有这等实力为何之前不露面。
偏偏等他二人断了一指,勉强靠近笼子才来凑热闹,委实恶心人!
一路行来听说过太多关于李成的消息,清录道长原就对备选的徒弟八分满意,在诸多传言中,更加奠定了李成这个徒弟的不二之选。
有能力行走于江湖,不畏艰难险阻。
南行之路短短数日名声大噪,有利于重建昔日地位,传承先祖衣钵将门派发扬光大。
心性不缺又能自保,关键在于天道守护这点,是所有人难能匹敌的先天优势。
香城一事上,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如此徒弟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清录道长看重李成,一定要让对方拜他为师,在寿数将尽之时,将道观传下去。
月光草把滴落的血收集起来,还有那条红线,它得拿回来给李成。
老道士目前无恶意,若有凶人一定会出现打得对方满地找牙。
顺着结冰的方向找去,根须切割起来十分方便好用,不必用花瓣来分割红线,走一段切一切,吞入腹中塞进寒冰当中,以防意外横生。
加入剑气之后又磨了磨,根须用起来意外的合适。
月光草切到画卷下方,勾着别人的红线上去,继续切割属于李成的那一条。
跳进画里切,越是离血剑近越寸步难行,月光草顶着威压继续往上爬。
它得有用起来,才不会被凶人嫌弃,远离那边强势收徒气氛比较好。
画中六人刚适应了黑暗,天光放亮晃花了眼。
对所处的环境再一次进行细致打量,找出突破口离开此地。
“上当了!”商人模样的人此时跟文弱书身站在一处,有个帮手总比单枪匹马硬闯强。
“剑圣死都不安生!”书生眼中利芒闪烁,手中剑横劈出去试探阵法虚实。
商人可不占人便宜,手上的戒指撸下来,一把向四周撒去,瞬间爆出的金光炸响目之所及的整片区域。
其他各方的人闻声朝声源处靠近,即入阵中便知此阵难破。
最好的办法是集齐他人之力一同对敌,出去之后一切都好说。
“不觉得奇怪吗,明明是神魂却能拥有各自的兵器。”
白花妇人落地,右手指尖撩着耳畔碎发别到耳后,提出第一点质疑。
其余五人自视手上的兵刃,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四下突然震颤晃得人站立不稳,手中的武器肉眼可见蒸发。
之前曾出招试探过的文弱书生与商人对视一眼,心里隐隐不安浮现,连武器都没有的情况下,如何与剑圣相抗衡?
“还有,各位的境界皆是武圣,而非武神。”
白花妇人将戴在右侧头上的素白山茶花取下,说着令众人头皮发麻的现实。
“武神境堪堪能使神魂分离,可用所习神通,垂垂老矣的身躯非自主抽离神魂,强行与身体分割开来,再想回去恐怕没那么容易。”
妇人说得轻松,脸上眼里满是愁容,形势不容乐观,找不到一件对诸人有利的事。
话落,腆着个凸肚腩的笑面和尚,哐当一声栽倒在地,在众人眼前化为一片血雾消散不见。
“这……”
“言灵……”
“乌鸦嘴?”
妇人气得扔下手中的山茶花,一脚踩上去狠狠的用力碾了碾,眼神打一众人面上扫过,活像脚下踩着的是暗咒她的人。
“少说两句,谁都不想成为下一个。”歪鼻子道士弹了弹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
文弱书生开口:“和尚触发了什么机关?”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哪里闹得明白,皆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此处是画卷之内,画上内容八成出自剑圣手书,谁会控火烧烧看?”
乞丐东抓抓西挠挠,身上有跳蚤似的哪都痒痒。
离得近的商人往边上靠了靠,唯恐乞丐身上的不洁之物跑到他身上来,那还不得挠得浑身一道一道的。
视线一移,后背突然有点痒痒,商人伸着胖手背到身后去抓。
“快停下!”文弱书生见商人在后背上一通抓挠,皮开肉绽的模样冲入视野,心惊肉跳开口喊道。
商人听罢收了手,丝毫不曾感觉到不适,反而觉得挠得不够狠,一点都不解痒。
“怎么了?”商人见几人一副大白天活见鬼的模样,“都什么眼神,我脸上长花了?”
说着厚厚的如蒲扇般的大手,往脸上轻轻一抹。
几人齐齐后退一步,眼见商人脸上掉下块肉仍不自知,还在那里抓挠,嘴里嘟囔着好痒,好痒,惊飞众人神魂。
“快说,你刚刚在想些什么?”文弱书生急切询问,试图从中找出死亡降临的条件。
“想什么,想……”商人的脸已无血肉成了枯骨,眼眶中闪着迷茫的光亮,“想,臭乞丐身上的脏东西莫沾上,啊,好痒,他一抓挠,我身上更痒痒了。”
说着不顾形象的七抓八抠,转瞬间皮肉全抓了下来,就剩副骨头架子。
“好了,不痒了,你刚才说到哪了?”商人犹自不知自己成了什么样,鬼火般的幽瞳看向文弱书生。
“你,不疼吗?”文弱书生倒退一步拉开距离,担心手无寸铁之下挨一骨爪掉块肉。
“疼?”商人听不懂书生言语中所要表达的意味,直到看见白骨般的双手,疯了!
“怎会如此,怎……”
商人转着圈的打量自身,蹲下去捡起地上的血肉拼命的往骨头上贴。
妇人忍不住说道:“神魂是无法感知到血肉的。”
“啊!”一声惊惧的怒吼下,成为枯骨的商人化作尘埃,融入脚下的土地。
“是你?”歪鼻子道长指着邋遢乞丐的鼻子疑心道。
“不是我,不是。”乞丐连连摆手,“我都没碰到那人,难不成你想搞自相残杀这一套?”
“放屁!”歪鼻子道长像被人踩到尾巴的狐狸跳脚。
“说我放屁,你安的什么心自己清楚,想让所有人都死了独留你一人活着,便能破开此阵出去,但凡是阵法,要么活一人要么全灭。”
乞丐针对臭道士好一番奚落,揭破对方伪善的面具。
“阿嚏!”歪鼻子道士打了个喷嚏,有个东西从嘴里飞出去了。
“啊呀呀,这是什么鬼东西?”一物飞来盖在了脸上,乞丐拿下来一瞧,“娘球的,谁的舌头!”
“唔,唔,唔!”歪鼻子道士惊觉不对,跑上去夺回舌头重新塞回嘴里,然而掉出去的东西再粘不回去。
“得,又一个,难道是不能争吵?”妇人摩挲着下巴嘀咕道。
歪鼻子道长捧着舌头痛哭流涕,哭着哭着眼珠子随眼泪一同掉落,滚到了地上。
“老天爷!”妇人捂嘴止住惊呼,“哪里是合围剑圣,能不能有口气见到活着的剑圣,估计得烧高香。”
“你,你……”少说两句能死!话说一半,文弱书生指着妇人头顶,“香,三柱香,白烟!”
妇人面色大变抬手去摸头顶,烫手的烟香触手可及,初时无甚感觉,烧到头顶之后,头皮烧焦的气味窜入鼻腔,她被当香点了,要烧着了!
另一边,李成踢了踢笼子,眼角余光瞥向画卷处,月光草去了许久不见影子。
倒是画中的六人聚在一处没多久消失了两个,另外两个看起来不太好。
紫衣人时刻关注着画卷那边的情况:“要救快救,等画中的六个人死人就该轮到这边了。”
红线虽然切断,但是,危机并未解除。
“不用你救。”李成断然拒绝打他歪主意的道长。
若无益处哪会趁火打劫,在他最‘危难’的时候,提出看似天上掉馅饼的要求。
“我不需要师父。”他可以自学、自创不需要去走别人划下的道,打造成眼前道长想要的样子,李成不愿意当傀儡。
清录道长看出李成的抵触情绪,真心诚意的解释道:“天道囚笼不易破,需要付出非常大的代价,没有人会舍了命无所求。”
“啧,李成的潜力有多大有目共睹,被惦记上无可厚非。”紫衣人捅破窗户纸,要是他再年轻个十几年,定要快人一步,将李成拿下收为关门弟子。
清录道长苦口婆心道:“凭你自己的实力,加上旁边的这二位,未必能从天道囚笼中脱离,以献祭之法去搏一个可能,无异于痴人说梦。”
“谁说的,我想走谁都拦不住!”李成双手抓住栏杆往两边一扯,用不着多大的力气。
在三人错愕的眼神注视下,李成掰弯了他人万万无法徒手办到的金色栏杆,轻松的从笼中走出来。
“想做我的师父,你……”配吗?
二字未能说出口,眼神已然表露无疑,画卷中传出的异动引去李成过多注意。
月光草利用一部分根须,草草的编织出一张网顶在头上,如此一来抗压的阻力大减,爬高的速度加快,一路切切切上了血剑的身。
血剑微微颤动,身上如同爬了虫子一样麻麻痒痒,没手去抓挠只能震动的更剧烈,消除不适。
“好了!”在月光草从剑柄末端找到红线,往下深深的切出一道沟,看到红线的线头了。
它以为找不到线头,或是线头已经融入到剑柄中,就得向下切割的深一点。
大概根须中的剑气与血剑本是同根生,切起剑柄如砍瓜切菜容易。
血剑忽觉身上有个地方漏风,震动无用之下,大头朝下调转。
月光草差点被突如其来的更换方位甩出去,还好眼急根须快的抓住其余的红线,顺着红线一溜烟的滑到画卷之外。
红线联接着下方倒地的人身上,月光草一想到血剑会对李成不利,在走之前搞点小动作。
利用红线抽取他人的精气做养分,通通剪掉。月光草想到就做,毫不拖泥带水,根须往几根红线上一划。
“嗷!”
“嗤,嗤,嗤!”
“哇!”
前一声是血剑被切断血气的供养,原本逐渐形成锐利的剑锋时折戟沉沙,相当于损失半条命,怒火中烧在半空转圈找出元凶。
第二声来自外界,地上倒着的失魂身体,尚且活着的几人因切掉红线而吐血。
最后是画中几人的神魂,因身体不堪重负而像泄了气的皮球,干瘪得站立不稳,吐出一团团不知明的血块。
没舌头没眼睛的道士成了纸片飘落在地,乞丐吐着吐着把内脏都吐了出来,妇人的脑袋已被烧尽,三缕向上飘荡的烟气更加壮大。
唯一看似好模好样的文弱书生定在原地,又脚被脚下的黄土吞噬,整个人一点点下沉,丝毫感觉不到痛。
李成见到往他这边滚过来的月光草,同时画卷中的血剑发飙,冲了出来。
下一刻将画卷一劈两半,画中的六个绿莹莹的光点被血剑吸入,剑中若隐若现的黑影更加清晰。
不再有用的画卷被血剑发疯般的划成碎片,一片红光罩去,碎片不复存在。
紧接着血剑调头,透着血色烟气的剑锋直指对面,身上挂着的红线尽数甩出。
月光草半路停下,利索的挖开地面的青石砖,打洞钻了进去。
盖上上层的石板,从石板与石板缝隙中探看情况。
剑势一出,直冲着李成所在的方向,它若过去不仅添乱,说不定会被凶人顺手丢出去当炮灰,苟一段再看看情况。
红线找到之前寄生的人,断掉的地方伸长,蛇一样以极快的速度扑向猎物。
徐威、紫衣人没等缓口气,预感到危险却又苦于看不到。
凭感觉去迎敌,一步慢步步慢,不断的变换方位,摆脱危机的笼罩。
一口咬到小腿上的感觉出现,紫衣人面色大变,手起剑落。
剑锋紧贴着咬到的地方,想要切断怪异之感。
另一边,徐威持剑朝看不见的前后左右胡乱挥舞,剑尖消失的瞬间,警觉的弃掉手中剑。
“啪嗒!”剑掉落在地,徐威刚想松口气捡剑后退,可惜晚了一步,整只手被吞的感觉出现。
徐威强抑住心慌意乱,脚尖踢起地上的剑握在右手上,手起剑落砍向消失手掌的空处。
被咬住的感觉仍在,徐威、紫衣人不约而同大喊:“李成,寒冰!”
清录道长惊觉有异已经晚了,手上的拂尘刚有一所动作,手臂上的束缚感忽现。
双手双脚被看不见的绳子固定住,一圈圈向上缠绕的感觉清晰可辨,一直勒到胸口方停,大股大股的吸力在耗损着他的精气。
手指努力动了动,艰难的掐着法诀,清录道长大喝一声:“破!”
束缚之感消失,清录道长高兴的太早了,兜头罩下来看不见的东西,如蚕茧般将他包裹其中。
瞬间抽取走大量的血气,一下子变得更为花老,原本鹤发童颜的脸上多了许多褶子。
空间在被挤压,呼吸渐渐变得粗重,清录道长祭出手上为数不多的雷火符引燃。
轰!
破茧而出的清录道长踉跄着方才站稳,乍见血剑直直的刺向李成。
双臂向两侧一展,一人高的冰墙拔地而起,李成双掌往地面拍去,寒气自脚下迅速凝成薄冰,他只能帮到这里,敌人再前自顾不暇。
有了寒冰之气的阻隔,贴地滑行的红线沾之露出了真面目。
借助扩散的寒气,冻住红线的中断,凭此徐威和紫衣人再次手起剑落时,便不会再落空。
他二人亦不能沾上寒气,会连他们一块冻成冰雕。
各自退到结冰的地面后方,即能截断看不见的红线,又能远离前方李成与血剑交锋地带,本能的以自保为先。
看清被冻住的红线,清录道长才明悟之前李成的话意,并不是空穴来风夸大其辞。
拂尘扫落连接着脚下的红线,吸力不在,却给他带去另一重创伤。
清录道长取出药瓶服下丹药,和着喉咙中涌出的血咽下,盘膝闭目打坐疗伤。
血剑势要破开冰墙,剑尖沾染寒气,白霜上涌盖住了剑身上不断向外蒸腾的血气。
剑尖凝成冰晶,寒气不断的向上攀延,剑身颤动嗡鸣声不止,里面的黑影坐不住了。
一股黑烟自血剑中涌出,化为一道修长挺拔的人影。
招来血剑左手幽光一闪,抹去剑身上的寒气,抖掉看似薄弱却让他大为头疼的冰渣。
“你是何人,敢坏我的大计!”剑圣持剑怒指冰墙之后的黄口小儿。
李成反唇相讥道:“死人该长眠于地下,晴天白日跑出来祸害他人!”
“竖子好胆!”提剑砍向冰墙,剑圣势要取其首级,吸取精气助自己成仙。
剑气肆虐朝四面八方掠去,冰墙表面从初时的白痕到蛛网般的裂口,只需十数息之力。
“啪!”
“哗啦!”
冰墙碎裂冰渣子漫天飞舞,四面八方的剑气凝成一束,直逼李成眉心。
双臂交叠于正前方,李成手上火纹浮动跃跃欲试。
然而,剑气来势汹汹,压根不等他有所行动。
双臂被剑气压制,一寸寸缩短距离,直到手臂贴着眉心,剑气扑面而来。
衣袖碎裂掉落,手臂上的火纹硬抗凛冽的剑气,压得李成不断后退,脚下的冰面更是龟裂成块。
剑圣高傲的临空而上俯瞰下方的小鬼,黑洞洞的眼中并无胜券在握的得意,反而浮现出隐忧。
其他三人半死不活不足为虑,眼前的小子能让天道选中,定有他所不知的本事。
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一场豪赌搭进去一城的百姓,若不能让他得道飞升上界,再无未来可言。
剑圣搭进去的是生生世世转世为人的机会,一旦输了烟消云散。
脚下的鞋底磨得滚烫,汹涌的剑气将他身上的衣衫划成了破布,眉心若无火焰抵挡,怕是早被削掉大半。
眼角扫到快要滑过去的笼子,李成干脆利落的收手就地一滚,一把抓住笼子朝剑气砸去。
骤然失去目标,剑气晃了一下,调头再度袭去,迎面而来的金光迸发。
狠戾的剑气瞬间被金光裹挟,片刻间分崩离析。
“咳!”
剑气一破,伤得是施展之人。
剑圣咳出的不是血,而是黑雾,每咳出一口,高大健硕的身形便消减一层,薄弱到形如纸片,风吹即散的严重程度。
剑圣尝到了天道之威,折了手中的血剑融入身体中,稳固住神魂不失,血红的丝线向四周向整个城中蔓延。
本打算先收拾了对面的小子,再将城中的活人变为自身的养料,助他跨跃一大境界成为飞升。
低估了敌人高估了自己,剑圣吞下这口恶气,亲自领教毛头小子的实力,送其归西。
看热闹的徐威等人不得不被迫动一动了,这下子不必李成凝冰,细如牛毛的红线遮天蔽日落下,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夺门而出的活人化为枯骨。
整个花城的上方笼罩着不祥的血气,压得人心神沉郁惴惴不安。
黑影渐近无形的威压袭来,李成站起身往笼子方向跑去,抡起笼子像抡大锤。
清录道长盘坐在原地不动,从袖中取出阵石布了个隐藏身形与气息的简易阵法,可勉强支持一个时辰。
服药加快调息的过度,清录道长瞅了一眼善于利于笼子的李成,目前不需要他舍命相救。
闭上眼睛摒除杂念,清录道长缓缓呼出一口浊气,运行功法加快丹药的炼化。
笼子甩来之时,出掌的剑圣掌风偏离,凝成剑气的掌风自笼间的空隙中贯穿,袭向对面小子的脑袋。
笼子上的金光暴涨,以为能一击毙命的剑圣,被吃人的金光咬掉一只手。
剑圣与李成同时后退避开攻击,前者损失惨重,后者头上的帽子连同刚长出的头发,贴着头皮留下一道刮痕。
头皮火辣辣的疼,一劈两半的帽子掉在了脚边,李成特意让小二买衣服时,多买一个能够遮阳的帽子戴上,也为了寸许的头发不要那么惹眼。
现在好了头皮伤到了,不晓得以后还长不长头发,李成上手一摸,感觉鼓起来一道包,按下去有种注水的触感。
“你跟天道有何关联?”汲取再多活人的血气,也凝不出一只右手。
剑圣又气又急,距离赌局结束的时间越来越近,由不得他不胡思乱想。
“没关系。”李成气天道把他圈在此地充当打手,不顾他人意愿赔上若大的花城,也要玩一场赌局。
打死剑圣都不信,加持天道威慑的笼子,不是正常人能用的。
哪怕是上界仙人,在无绝对的把握下哪敢沾手。
眼前的小子抡起笼子像玩木头一样轻松。
剑圣一举分出六道影子,绕过笼子朝竖子摆出合围之势。
李成的体力在不断的消耗,并不如对方所见的轻松。
笼子比他都高,上面的力量极其有分量,哪是放风筝那般轻松。
影子晃得他眼晕,李成一时分不清哪个是真正的剑圣,一以敌六不是一般的吃力。
拉出一道火线甩出,李成仔细分辨影子的真身。
“就是现在!”剑圣在李成眼帘微垂时出手,左手成爪直取对方太阳穴。
“啊哈!”打了个哈欠挤出眼泪,润润发花的眼睛。
蔚风八风不动的扭过头去,与袭来的剑圣面对面。
眼见对方嘴角扬起的笑意,剑圣心下一凛预感到不妙,想撤退已然晚了。
胸口钝痛,低头看去一只燃着火焰的手臂当胸而出,取走了心脏部位对他极为重要的红珠子。
“不!”惨叫一声轰然倒地。
剑圣捂着残破的心口,抬头看向气势大为不同的小子,“还给我,还给我!”
张开右手红色的珠子有如心脏,在不断的跳动着,蔚风冷笑道:“就为了养剑心,卖了自己卖了满城的人?”
剑圣面露惧色,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小子手上的剑心,害怕失去。
五指缓缓的向中心靠拢,蔚风十分享受敌手呼吸不稳,惊慌失措的狼狈之态。
“不要!”剑圣猛咳数声,喘匀了气急道,“剑心是赌注,天道事先支取,供我引来那些同境界之人,让我能有杀掉这些人的实力。”
“哦。”蔚风不在意事件的始末,五指并拢掌心一合,火焰自指缝中钻入,将渣子烧个干干净净。
“不!”剑圣吐出大口黑烟,精亮的眼神涣散,身形更加消瘦,苟延残喘的倒在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
临死之前的哀鸣,不仅仅针对不该比他强大的小子。
剑圣深恨天道,是天道引来坏他大计的小子,是天道给了眼前小子一个足矣克他的笼子,难怪允许了这场赌局。
“必输之局,哈哈哈哈哈!”
癫狂的笑声中满含屈辱,剑圣指着对面的小子,“你,你不过是天道手中的棋子罢了,到头来我的下场便是你的将来!”
“呵!”摊开掌心拍了拍不存在的渣子。
蔚风往将死之人心口上扎刀,“这点剑心指望着成就仙剑,大白天确实适合做梦!”
“咳咳!”剑圣怒不可遏反驳道,“你懂什么,只要整个城里的人成为我的养料,拥有那些死去同境界之人的实人,足可以飞升成仙!”
“成仙?”蔚风笑出声,“你以为的上界是仙界?”
多么的孤陋寡闻,跟傻子说这些好降智。
问愣了的剑圣半晌才道:“不然呢?”
蔚风自觉没有必要向手下败将解释上界是个什么东西,所谓的仙人是个什么玩意,说了也未必相信,反遭讽刺,说他吃不到葡萄硬说葡萄酸,何苦自讨没趣。
“有一点你说错了。”蔚风一本正经纠正道,“我不会成为下一个你,平生绝难容忍他人算计,纵然是天道!”
“哈哈哈哈,你在说什么鬼话!”剑圣捧腹大笑,明明煞气凛然的话出自八岁小子之口,给人一种外强中干色厉内荏之嫌。
大话谁不会说,上嘴皮碰下嘴皮的事,再愤世嫉俗对天道不满,天道高高在上难搭理你。
骂便骂又少不了一块肉,小子太过天真惹人发笑,笑得剑圣眼泪都流出来了。
月光草忽感肚子一空,银球离体而出,头顶上方出现了一个黑洞,凶人在叫银球,不行它得一块跟去,别丢下它!
在银球跃入黑洞之时,月光草一把跳到银球身上,用根须紧紧扒在其上,一阵瞬移出现在凶人手中。
凶人通身的气势太强,杀气已达顶峰。
月光草知机的从银球上跳下去,根须指着半死不活的黑影,充分表达出看守坏鬼的意图,好让凶人找真正的债主说理去。
蔚风走到笼子前将之拎起来,一脚踹到天上去,腾身而起直冲云霄。
“老虎不发威,你拿我当病猫!”手中的银球化身赤焰长剑,剑身上燃烧着熊熊怒火,蔚风挥剑向天际斩去。
此次如若不给天道一记深刻的教训,下一次蹭他安睡之时再度算计了李成,他可真就没处说理去!
剑气如风助长火势,开天裂地的一剑即出,风云色变。
晴朗的天空中骤现乌云盖天红霞鼓胀,轰鸣声不绝于耳。
顷刻间山崩地裂,天幕倒垂。
笑话竖子的剑圣僵硬在地,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直愣愣的仰着头,望向如潮水翻滚不休的天际。
李成飞天而起时,就已经令人不可相信所见所闻。
被天际震动所慑的徐威、紫衣人、清录道长一时不查,成了红线上捆绑的猎物。
笼子化为流光,凝成一道金色锁链,天道震怒降下锁链,准备拿了人就地正法,没有人能挑衅它的存在。
“天与地分过一次,再来一次没什么不可以。”
蔚风先用长剑划出天地的区域,收剑持枪,咔哒一声轻响,子弹上膛。
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中心位置,蔚风要让天道知晓,他亦非好惹的主。
以前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视而不见,胆敢算计到他头上,饶是此间天道绝无可赦!
“砰,砰,砰!”
三发子弹接连射出,给拿他当工具人的天道一记沉重的下马威。
“出了什么事,啊!”
上界,地动山摇山崩地裂。
天空与地面撕裂出无数道漆黑的口子,灵气震荡不休,御剑飞行之人跌落。
灵气形成龙卷,势如破竹袭卷着周遭的一切。
在这个金丹多如狗元婴满地走的修仙界,没有一个人能逃过天地异变的动荡。
灵气与灵气的碰撞产生的气流,对以灵气为本源的修仙者而言伤害极大。
等不到神魂出窍带着修为逃离,就被灵气形成的真空之境,当场绞杀。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片刻间繁盛的上界只余鲜少的残垣断壁,灵气聚集而成的旋风,所过之处皆为尘沙。
大肆的破坏一面倒的屠戮,热闹的上界刹那成为一片死域,再无一个活口。
风过后掀起漫天黄沙,掩盖住一地的血污。
事情并未结束,活人虽死地界尚在,三枚子弹中的其一,击中维持上界平稳的核心。
啪!
核心一碎,灵气不再受控,摧枯拉朽之势掀地裂天。
下界霞光映射,五彩斑斓绚丽夺目。
美则美矣,带着浓重的化不开的肃杀气息,见之毛骨悚然呼吸骤停。
金锁链没碰到人,就得折回去收拾烂摊子。化成一张光网,兜住蠢蠢欲动往下界窜去的灵气。
实在是兜不住了,怒火中烧的天道收起金网的同时,抽空了分崩离析土崩瓦解的上界内所有的灵气。
第二枚子弹射穿悬吊上界的一处绳索,整个上界是靠核心支撑,两侧坚固的绳索垂吊的悬浮大陆。
绳索一断整个上界土崩瓦解,时空裂隙乍现,张开的口子吞进所有尘埃。
“想搬家,没戏!”蔚风不会让天道再挪窝创建出第二个一般无二的上界,“拿来!”
五指成爪抓向被金网收束住的上界全部灵气。
此物由天地产生汇聚,理应回归于天地,不是天道手中可拿捏的玩物。
“裂!”
蔚风一把撕破金网,徒手一挥掀起滚滚龙卷,将所有的灵气带到海角天边。
“轰隆,轰隆隆!”
怒火直达天际,天道招来滚滚劫云降下雷霆。
不把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清算掉,难消心头之恨!
坏它大计再先,破它上界再后,夺它灵气随意挥霍,桩桩件件哪一点将它这个天道放在眼中!
“劫,劫雷!”
剑圣错愕的瞪大双眼,“世所罕见最强雷劫!”
清当道长自阵中跃出,定定的茫然的望向雷鸣声阵阵的天际。
曾一度妄想收李成为徒,现在看来是他大言不惭痴心妄想。
能与天道抗衡之人,他当跪下拜其为师才对。
打雷加闪电乱哄哄的,看着热闹仅此而已,蔚风极度嚣张道:“太阳真火,收下了!”
每一重天都有一个太阳,各司其职互不干扰,若非如此也不会说天上一日人间一年。
上界不复存在,太阳真火无处可去,蔚风不客气的收入囊中,跟狗大户打架就这一点好,掉的东西十分合用。
第三枚子弹炸开,挂在上界高空的太阳被银色的光芒包围,黑暗再现伸手不见五指。
太阳表面迅速冰结,在银光不断的敲打下,外壳碎裂露出巴掌大的真火内核。
“来!”
蔚风朝太阳真火招手,挥臂起风刮走在他耳边乱轰隆的劫云。
一道锁链飞出,卷住朝那小子掠去的太阳真火,这东西断然不能给。
天道火气上涌,降下手臂粗的闪电,劈向可恶的小子。
蔚风手中的枪幻化成长剑,剑气暴涨,一剑斩落雷霆之势不减的闪电。
“来!”
下方地面,月光草观凶人打架看得正起劲,忽感腹中一物震颤。
嘴一张,一枚金珠子跃空而上,落入凶人之手。
“此时要功德珠干嘛?”月光草越发的忌惮凶人,一不高兴连老天爷都敢打。
功德珠落入掌心,抬手朝锁链之处掷去,蔚风戏谑道:“以物换物,还给你!”
叮!
功德珠撞到锁链,锁链瞬间化为点点金光消散。
蔚风成功的再一次钻了天道的空子,拿到了太阳真火。
天道愤怒了,发疯般咆哮,雷云震天响。
降下更多更可怕的雷霆,势要将可恶的小子扼杀在花城上空。
为了不扩大战场,蔚风在战时已经划分出天地,别看他身处的地方黑压压一片,夹杂着雷鸣与蓝色闪电,离开花城的地界,则看不到天空中的异象。
蔚风抱臂好整以暇欣赏天道无能狂怒之态,好好尝尝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
真以为有天道的身份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滑天下之大稽!
“带着你创造出来的玩具消失吧!”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在决定动手之前,蔚风考虑得很是清楚。
此间不需要一个脑子不清楚的天道为祸一方。
这次不将天道灭掉,下一次只不定躲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暗戳戳的设计陷害李成。
蔚风岂会让垃圾搅了他的清静日子。
“该你了!”手中的长剑化为一道银链,蔚风朝天际抛出,“天就是天,哪来的道!”
即已将人界灵气抽离,不允许下界之人上界,诓骗剑圣扼杀武圣境界之人,上界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杀人算什么,毁了上界才是真正的斩断修行之路。
下界之人活着就是备胎,哪天上界平衡失调,又会从下界补充人选。
一城一城的人成为他人眼中的蝼蚁随手泯灭,当初造人的女娲不得哭死!
天地均分的目的,就是为了开辟出凡人安居之所。
凭什么本是同根生的凡人,得道之后便可视人命如草芥,当初的人性被狗吃了?
“苍天至公,不需要生出灵智为祸一方!”
链上银光高涨如银河扩散,包裹住天际一角,不断的向中心收缩挤压。
空中电闪雷鸣朝天际纷涌而去,都被银光挡在外围,凭你风吹雨打雷声闪电齐出,难以撼动银链分毫。
雷云滚滚,由蓝变紫不断的施加威势,仍旧破不开银光阻挡。
银连化为银球,啃食掉天际一块核心裹入腹中。
外在的雷霆蓦然一消,狂风大作乌云退散,点点阳光洒落。
“去!”左手倒右手盘玩了一圈,蔚风扔出太阳真火让银球吞下,彻底炼化天道意识。
嗞!
太阳真火之力燃烧之下,银球红彤彤的持续加热,融化肚内之物,转而加大火势,将之烧成炭一触即碎。
这些炭粉进一步炙烤,凝结成晶亮的炭石。
自高空跃下,破衣烂衫的蔚风一落地,朝地上躺着的剑圣走去。
“别,别杀我!”剑圣骇然色变不断的向后挪动,“我,我可以,不,我愿意以毕生之力,偿还此间罪孽,庇护花城百姓永享太平!”
蔚风面无表情,他可不信什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鬼话。
吃过的亏上过的当,都是今后得以评判他人的经验。
剑圣自知口说无评,为了能活下去,起誓先搁一边,手探入胸前的破洞之中,麻溜的掏出少了剑心的破损心脏,上面连接着数不清的红线。
“我将偷来的人命尽数归还,愿化为此间剑气护佑百姓。”
成为剑气后将不在拥有神智,只记得城在他在城亡他亡,成为花城的一部分,偿还手上沾染的血腥。
下辈子哪怕做一株没有意识的小草也好,不断的轮回中,终有一日再世为人。
不再被上天所不容,而泯灭。
剑圣卑微的恳求道:“再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说着五指并拢,捏碎了手上的心脏,无数红线发灰,血色回流到抽取的原主人身上。
干瘪的尸体重新注入生气与活力,肉眼可见的一下子充盈起来,呼吸由几不可察,变得强而有力。
所有的红线变灰发脆消散于空气中,大风吹至带走满城的死气。
剑圣说到做到,自行兵解后凝成一缕剑气,落定于整个花城正中央,没入地底长眠,一旦有人对城中百姓图谋不轨立斩不赦。
蔚风动了动眉毛,未阻止剑圣所为,“最好不要有意识,否则……”不介意挖地三尺找出来捏成碎渣。
地下剑气似有所觉,胆战心惊嗡呜,强抑恐怖将自己埋得更深一些,当起了鸵鸟。
月光草极有眼力介,把收起的包袱拿出来,挑了一套衣服递给凶人。
蔚风先用寒气做了个围挡,光天化日之下宽衣解带有伤风化,年纪再大脸皮还是要的。
一把扯掉身上的破布条,草草的用冰光洁身体,蔚风接过月光草递来的新衣换上。
“挺机灵的,保持下去。”蔚风处理了一大难题心里颇为愉悦,赞了一句月光草。
“那是!”月光草被夸到沾沾自喜手舞足蹈。能得凶人一句好不容易。
生息回流到体内,瘪下去的脸颊再度鼓胀起来,摸了摸恢复血色的手背,透过面具再度看向冰墙之内的李成,心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已经不是打得过打不过的问题了,就他这副薄脆的身躯,经不住对方一根手指,真正的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轻易。
不可否认有李成在此,保命板上钉钉,紫衣人呼出一口浊气,长叹一声,“后生可畏!”
除此之外再找不出合适的言词,来评说此间惊涛骇浪。
徐威提着剑朝紫衣人走过去,一张毫无血色的冰冷面孔直视其人,利剑直指咽喉,“忘了刚刚的事情,不许向外透露一丝一毫的消息。”
李成尚且需要时间成长,徐威不希望对方因此而摊上更大的麻烦,夭折在他人的利益熏心之下。
“呵!”紫衣人轻笑出声,刚想问姓徐的你算老几,冰墙碎裂声入耳,后话再未能吐露。
蔚风朝三人走去,眼见三人眉心颤动,目光扫向看完全场的家伙。
“他说的对极了,要么自行忘掉不该乱想的事情,要么帮你三人抹去记忆。”
蔚风不希望李成因他而备受瞩目,时时活在他人的盯梢之下,那会让他压抑不住心底的戾气大开杀戒。
紫衣人袖中的手紧张的握成拳,手心里冒出细汗,嘴上笑道:“即使传出去未必有人信。”
“不要报侥幸心里,世上如你这般的老家伙精出油了,哪怕心里一笑了知,也会在合适的时机试探一二。”徐威戳破紫衣人的小心思,剑尖又向前递出寸许。
他无实力杀掉紫衣人,但该有的表态不能不为,不能让李成以为他亦有所图。
徐威不想死得太早,宁愿与之相交,不愿视之为敌。
蔚风喜欢看窝里斗,抱臂观之,眉角与嘴角翘起,玩世不恭道:“打一场,你死我活的那种。”
“不不不。”紫衣人吓得心肝乱颤,连连摆手道,“抹除记忆若无意外,我倒是无疑义。”
眼神往另一边递去,话头给到一直默不吭声的老道士身上。
“你是李成?”八岁大的孩子不应该是眼前老神在在的是模样,清录道长抛出心底积聚的费解。
“是不是与你无关。”蔚风仰望天空。
似有所觉的三人不约而同的抬头望天,一个冒火的球自高空砸下,三人本能的绷紧心弦做出防御姿态。
蔚风随手招来,不惧其上灼人的火焰没入掌心,右手手背上多出一道细长的火线,整体橘金色边缘浅浅的泛着红光。
“此前是我唐突了。”
是不是李成不再重要,清录道长自火球之上感受到能将人烧化的热度,非常人可敌。袖中用掉的汲水符只稍稍抵掉些微的火气。
“若无其他隐忧,抹除部分记比较好。”清录道长表态,自袖中取出一个雕花木版双手奉上。
“此物带在身上能入我清云观,若得闲空还望前去一叙。”
在收徒上的心思彻底死了,不代表为观中找个靠山的心思也打消。
清录道长希望在他临终之前将此事定,眼下不适合提及,来日方长总会再遇。
蔚风没接,接了便是因果,当着正主的面掐指一算。
啧,李成与这老道士有那么一丁点关联。
“若在南方便随你前往住上个三两日。”
他得将太阳真火容纳到身体中去,此界的天上可还有一个太阳呢。
蔚风借用那句同行是冤家的话,纵然一脉相承,也不能有两个太阳并肩的情况出现。
带着太阳真火到处走,只会将脚下的土地烤干水源断绝,导至生灵涂炭不可挽回,此等大罪过蔚风可不乐意背。
清录清长闻言即惊又喜,能尽快定下来更好,自身寿数也不允许再拖下去。
“南边,山清水秀的山间道观。”清录道长微微拧眉道,“此间事了之后再行,不知意下如何?”
他想先留在此地,看一看花城百姓减损的人数。
也是为了将剑圣所化的剑气施加几道封印,不让其胡乱在城中作怪。
剑圣兵解之前的话尤在耳边,并不能加大对其人的信重。
已然化为剑气的剑圣没了记忆,又如何判断是非功过?
还是设下禁制,以免百姓误入,或是做了什么引起剑气肆虐横遭杀戮。
手上的几张阵符他用不上,正好用在此处防患于未然。
也算尽一些绵薄之力,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我也得留下来清点人数重新登记造册。”
花点时间养伤,徐威还得盯着留下的老道士,这些武圣之流少有对百姓抱有善意。
“我也留下来帮忙吧。”紫衣人指了指剑圣藏气之地,“封住以防万一。”
“如此更合我意。”清录道长随口附和,两重禁制自然比他这些久远的压箱底的符多一重保障。
三人的眼睛聚焦在李成身上,都不太敢拿正眼肆意打量,保持应有的尊重十分必要。
“你们随意。”蔚风无可无不可,找个地方先填饱肚子,先治个伤。摸摸头顶甚是凄凉。
紫衣人心觉不对脱口而出:“你不用再加一层封印?与我二人合起来,三层禁制足够维持数十年之久。”
蔚风奇道:“我为何要结下这层因果?”吃饱了撑得没事干了?
“……”紫衣人抿了抿嘴,尽是无言以对。
清录道长更是张了张嘴,通篇的大道理就在嘴边,却无论如何说不出来,确实是他与紫衣人多管闲事杞人忧天。
可话之前都已说出去了,再丢下不管怕会落人口实,由其边上站着的是宫中出身的皇上的心腹。
被无端架在火上烤的两个冤大头相视一眼,均看懂了各自眼底的欲哭无泪。
他二人也怕结下因果,后续出了事多少会报到自己头上,这事闹的直叫人如鲠在喉进退维谷。
紫衣人吃瘪徐威心底暗爽,活该!
真以为好事是那么容易做的,想从中捞一份功德的美梦破灭了。
道人先不说是否报有私心,徐威敢用项上人头作保,紫衣人绝对是无利不起早之辈。
白白的搭上设下禁制之物,若无实际的好处谁干?
再说剑圣,兵解之后都已经做到消除记忆这等地步。
一定会恪尽职守,不敢有丝毫懈怠,要不然站在此处的李成岂能成为摆设。
隐患不除日后必受其害,徐威更信李成的处事方法,要么就做到底一劳永逸,要么就不动手,明面上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这便过去,早弄完早省事。”
紫衣人与道士现在同是天涯沦落人,快怄出三升老血了,早知就不嘴快了,等问过李成再定要不要出手。
“可。”清录道长取出几张符示人,“尽一份心力。”看向紫衣人,希望布置时不至于与符力相冲。
彰显自身实力的算计没戏可唱了,紫衣人害怕因果牵涉的过深,祭出颇为讨巧的阵石。
“此阵石之中刻画着一个防护罩,可阻阴差阳错惊醒剑气之人肆意胡为。”
东西可作护身使用,虽然珍贵于他而言再挑不出合适之物,紫衣人心里不太痛快,那能怎么样呢?
“如此甚好。”清录道长松了一口气,都是单一的防止外人踏入剑气范围之物,对内对外均无伤害。
因果关联降到了最低,说是辖制一方也就表面功夫,端得是哪方也不得罪。
主要是担心有朝一日剑圣偿还罪孽之后,说不定会有另一番造化,能结下善果绝不种下恶因。
清录道长飞身前往剑气所在。
紫衣人征询李成:“可要前去一观?”
他知姓徐的一定会前往,盯着他与道士,本身身份摆在那里,由不得他拒绝。
“不去。”看一眼都闲烦,蔚风背到身后的手朝远处的月光草勾了勾。
“此去何地方便我送你一程?”紫衣人厚着脸皮套近乎,太多的疑问积聚心底,不问个明白会睡不着觉。
蔚风斜睨着紫衣人:“找个地方养伤。”
“哦。”紫衣人心弦一松,不急着走便好,说着化身轻烟消散于空中。
徐威暂时拜别李成,追着烟落的地方而去。
月光草跳到凶人胳膊上,抱怨道:“功德珠送出去了,它那一池子水又要变成死水了,还指望着养鱼呢,怕是连白花都得死一片。”
“要不再给一枚金珠子?”月光草垂涎凶人身上的功德金光已久。
要是能借机捞一枚再好不过,哪怕比之前的金珠子小一圈,小两圈都行,实现它养鱼的心愿就成。
嘴皮子巴巴巴的,蔚风听不到月光草在说些什么,懒得去猜口型对应的字句,手指轻弹拿东西堵了嘴。
“唔,唔!”
干嘛呀!月光草被堵了个瓷实,取下嘴上的东西一瞧,这不是银球吗,又让它帮着存?
不是身上有地方放?月光草都没发现银球打哪变出来的,橘金色的表面像个小太阳,微微烫。
这个放肚子里不会把池子里的水蒸干吧?
略微担心的月光草吐出一朵白花,趁现在把话说清楚,能要到功德就要,要不到没白花疗伤,凶人自己想办法,它是无能为力。
接过花冰冻之后整朵塞嘴里吃掉,头顶的鼓包消下去了。
月光草那点小心思全写在的脸上,蔚风取了指甲尖大小的功德,揉成珠子塞到月光草嘴里。
“唔!”月光草眼睛瞪圆再是一眯,心里乐得找不到北,真得给了,给了。
虽然只有绿豆大,论精纯的程度自然要比给出去的强一倍。
果然趁着凶人心情好要东西格外痛快,月光草美滋滋的将金珠子和银球吞入腹中,这下不必担心白花的生长环境太过糟糕。
走了很长一段路,才找到一家敢给李成开门的客栈。
给了高于平日里住店两倍的银子,拿着号牌上了楼。
门一关,背靠在门上累弯了腰,浑身上下的骨头架子像被碾了一遍,酸痛胀麻迈出一小步,犹如赤脚踩在刀尖上。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挪到桌边坐下,李成深刻体会到什么是如坐针毡。
站着脚疼,坐着屁股疼,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李成痛苦的皱着张脸,看月光草在桌上处理食物,肚子应景的叫了几声。
“啊,诶呦!”李成最终选择坐下,站着太累了。
从脖颈骨头往下的两侧腰背,酸软的如同泡在醋缸里,感觉两边的肉往下塌,坐下后靠着椅背勉强还能支撑。
“这要是往床上一躺是何滋味?”想想就头大,冰花能治内外伤,可不管皮肉筋骨乏力,李成唯有受着。
烤肉用上了太阳真火,哪怕是一丢丢的火苗,第一次烤瞬间成了焦炭。
幸亏月光草知道拿一小块肉试一试,真要都放上去白忙活一场,什么都吃不着。
颤抖的手端起杯子,半杯水也能晃得洒出三分之一,喝进去的就更少了。
李成干脆问月光草要了块寒冰含在嘴里滋润喉咙,盯着盘里正烤着的肉等着吃。
火蝶自右手背上的火纹中现身,欣喜若狂的飞到烤盘一角,贴着火焰蕴养自身。
看到火蝶记起了冰蝶,月光草差点忘了问凶人一件事,眼前坐着的是李成,得到回复的可能微乎其微。
既然有了太阳真火,为什么不把太阴之力弄到手?
如此一来,再也不用大晚上爬起来上房顶去接月光。
月光草嫌弃李成拿筷子手抖成筛糠,之前不挺好的,一换了人就不行了,也太废了吧?
得得得,还是它来吧。
眼看夹住的烤肉快被抖掉,月光草伸出根须接住送李成嘴边。
一个负责喂,一个负责张嘴吃,你一片我一片终于吃饱了。
脱了外衫上榻躺着,闭上眼睛前李成叮嘱月光草:“看着门别让人闯进来,等我睡醒了再说。”
月光草挥挥根须表示:“尽管睡,它和火蝶看着,不长眼的人敢来都送出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三人陆续来到剑气埋藏的地方,四周原本就是空旷之地,与城中人流密集的街巷互不干扰。
“你先还是我先?”清录道长问紫衣人,反正是两个罩子谁先都一样。
“我先。”紫衣人上前一步掷出手上的阵石,两手掐诀一道金光落入半空中的阵石之上。
“开!”阵石不需要埋入地底,正常开启后阵石会自动隐身,紫衣人收手退到一旁。
清录道长右手一扬,手里的六张符分各个方向打出去,法诀一到符上金光一现,阵成。
检查一遍无误后,清录道长长出口气,“可以了。”
徐威皱着眉头,李成不在他心里没底,境界不到又不太懂二人的举动是否毫无隐患,愁苦着一张脸,活似别人欠他千两金。
清录道长有意统计花城现如今活着的百姓人数,验证一下剑圣兵解后的承诺,不待徐公公开口,自顾从袖中拿出一块木牌递过去。
“此物可收集城中活人的生气,如需腾到纸上造册,只需将木牌有花纹的表面滴上六滴墨汁,立起来放在白纸上,其中生气会化为字迹显现在白纸上。”
甚是眼熟之物,徐威绝对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道长手中的木牌不正是之前要给李成的那一块,上面的雕刻的花纹也一模一样。
照道长的说辞,木牌若在李成之手,必然收集到对方的生气,那么其人的生平事迹不就全都显于纸上,比派人去调查更加省事。
却也让人不寒而栗,此物的确合徐威眼下需要,双手接过来看了又看,验证了刚刚的猜测,道长玩得一手好把戏,怪不得李成接都不接直接拒绝。
清录道长看出徐威眼中的疑虑,抚须笑道:“若不想被木牌提取到生气,只需涂一些汗渍便可。”
“多谢道长。”
徐威直接将木牌昧下,有机会让李成看一眼,说着向二人告辞,拖着受伤的身体收集有用的消息,城主府那边才是重中之重。
紫衣人背着手如一缕白烟消散,半路为了避开老道士,变幻了几次身形才到达目的。
一道灵力打出,此地有没有异常之物,对灵力极度渴望的人也好物也罢绝对会上钩。
光点在闪烁,悬于半空中的紫衣人心下一喜,朝着灵力聚集的光亮处掠去。
“这里应该是书房。”门是虚掩着的,紫衣人抬脚踹开,敏锐的感知到屋里有人,且是熟人,只不过看不见罢了。
紫衣人脸上肉皮抽动,皮笑肉不笑的点破某些人的伪装,“想不到道长也会来此,大白天悄眯眯的,是不是不太好?”
身上贴着隐身符的清录道长自门后现身,符的效力差不多快要失效了,手中的拂尘一甩搭在臂腕上。
“赶巧了。”清录道长毫无被叫破心思的自觉,“城主发疯总要来此一探究竟,也好及时找出原因,避免再发生类似的事。”
说得比唱得还好听,紫衣人懒得再装下去,冷哼一声:“剑圣与城主之前若无关联鬼都不信,剑圣的传承少不得在此处寻觅。”
不要跟他说些高风亮节的借口,都是骗人的鬼话。
多少年才出一个剑圣,没点底蕴留下他是不信的。
紫衣人此来就是为了碰碰运气,没料到尽然有人比他来得还快,备不住捷足先登了。
在交手与不交手的利弊得失权衡之下,紫衣人开门见山单刀直入道:“可有发现?”
清录道长摇了摇头:“我也是刚到,就被你放出的灵力引了过来。”
这话紫衣人一百个不信,语气颇为尖锐道:“是吗?”
清录道长无奈道:“分头找?”
眼下不是逞口舌之利的时候,等徐公公那边登记完,一定会来此处探查。
“不必,就在这里,能找到就找到,找不到便罢,没那么多时间可耗。”紫衣人要盯着老道士,两个人找相对安全些。
屋子里的东西紫衣人全都一袖子卷起放到门外去,如此一来找起东西会更为方便。
清录道长也没闲着,手上的拂尘拉长甩向四周的墙壁,敲敲打打片刻听到空心的咚咚声。
紫衣人挥出一掌打碎空墙,找机关太过麻烦,现在是怎么省事怎么来。
如门大小的墙面坍塌后,幽深的秘密中传出似有似无的血腥气,两人对视一眼闪身入内。
徐威兢兢业业收集着生气,有些百姓仍处在睡梦当中。
毕竟自干尸恢复本来面目身体消费巨大,睡着后能养一养神,让回流的生气更加快速的融合到身体当中去。
也有一些江湖人士醒得快,在废墟中挖掘砸死尸体上的财物,被徐威抓了个现形。
“放下不属于你的东西。”这些财物会收集起来交给死者的家人,岂容他人窥视,徐威出声警告。
“干你屁事,咸吃萝卜淡操心,死人都没话说,你算哪根……”葱字就在嘴边,再也说不出口,颈项挨了一剑,轮为地上的尸体。
徐威为了城中安稳,杀了一些盗取他人财物拒不悔改之人。
木牌自远处飞来落到手上,整个花城的人都记录在此,徐威稍稍放下心。
木牌上有显示人数,活着的人远比想象中的多。
“去城主府!”徐威十分担心道长和紫衣人先行一步,带走了至关重要之物,要是肯定要不回来的。
密室里还有一间向下延伸的密室,上面的屋子里放着字画书籍一类的古玩藏品,奇怪的是看不到一件金银器物。
箱子挥开后,几乎以纸质之物占大部分,不是紫衣人想要的,盖上箱子往下层密室一跳。
清录道人扫过箱子,紧随其后落到下方的密室内。
整个人浮在半空,血腥气更为深厚,一个洗澡池出现在二人视野之内。
“血池?”清录道人粗判道,“为何是淡黄半清秀的池水?”血气浓重到让人很难想错的地步。
紫衣人放出一缕灵力绕着整个密室转了一圈,没别的东西,实在让人失望。
“抽干血池?”血气这么重紫衣人赞同道士的判断,并不意味着红色才是鲜血的颜色,说不定通过特殊之法加工过,为达目的尚未可知。
清录道长人为比较谨慎,对着水池打出一道符,探查池中是否有东西,没有就不需要将池中的血水抽干。
符飞到水池上方,符纹金光闪现片刻后烧成飞灰落入池中。
“无异样,不必再寻了。”清录道长察觉自制的木牌在以最快的速度向这边移动,便知徐公公将至。
“先行一步。”清录道长不打扰紫衣人亲自试探,他则去找李成,尽快带人回观中才是。
“老东西跑得到挺快!”紫衣人大致猜到因由,一步跨到水池前,利用手中的探宝符,勘察池水中的情况。
符尽一丝异动也无,紫衣人气得骂道:“见鬼,白跑一趟!”话落拂袖而去。
徐威站在满院桌椅、书柜的书房门前,怕什么来什么,估计里面也剩不下什么了。
进去打了一个来回毫无所获,徐威取了一瓶池中水,又到其他院落粗劣的搜查一番,无果。
找自己人传信京中,尽早派人过来收拾烂摊子。
“咳咳咳!”伤势未愈下奔波操劳实在坚持不住了,徐威抹去额角细密的冷汗出了城主府,去寻李成。
飞在天上的清录道长掐了个寻火指印,李成身上有太阳真火,目前尚未消化纳为己用,朝着有火的方向去准能找到人。
光点在城内上空转了一个来回,过于自信的清录道长跟着光点在城中晃荡,愣是没有找到一丝外溢的真火气息。
眉头微蹙掐指一算,人还在城中呀,为何找不到行迹?
清录道长纳罕:“隐匿的功夫这么强吗?”
简直超出预期,难怪一副不好相与的态度。
此路不通,清录道长从袖中取出一张寻踪符,折成纸鹤形状放飞。
纸鹤在空中飞来飞去,恰好入了紫衣人的眼,道士的气息附在其上,必定是为了找李成,他跟在纸鹤身后捡现成的便宜。
转了半圈惊觉不对,紫衣人停在原地苦思冥想,“是纸鹤的问题,还是纸鹤的问题?”
纸鹤若连李成的人都找不到,乐子可就大了。
紫衣人不禁阴谋论,备不住是臭道士故意开涮,不让他先找到李成。
紫衣人冷笑一声,劈手摄来纸鹤施展法术,让纸鹤哪来的回哪去,他到要当面问问看,怎么一回事!
一看纸鹤飞往的方向,不正是之前光点的行迹,清录道长停在中途不再继续下去,两种方法都失败了。
“难不成有食言而肥之意?”清录道人暗自着着恼,“小孩子的想法随时变来变去?”
“总得当面告知一声吧,也太不成体统了!”清录道长拧眉之时,乍见飞回纸鹤后缀着脸色极其难看的紫衣人。
“可找到李成的人影?”清录道长抢先开口。
眼瞧着紫衣人对他有所误会,怕是因绕圈的纸鹤引起,草草解释一番,真不是故意为之。
清录道长本身便不愿与紫衣人有太多的牵扯,人一上了年纪脾气之大,一言不和容易大打出手。
他若与紫衣人交手,两败俱伤的可能极大。
清录道长还想着多活几年,实不必因些芝麻绿豆大点小事与人交恶。
听罢,紫衣人面色稍霁,“寻人要紧,可曾看到徐公公?”
清录道人摇了摇头,“在此稍候?”
除此之外再拿不出行之有效的办法寻人,指望着对方有两把刷子。
紫衣人挥出一道灵力,不多时重回手中,朝看过来的道士摇头,“不行。”
“等等看。”清录道长转了个身背对着太阳,晒着冬日里的暖阳,思绪不期然的飘到雷劫之上。
琢磨了半晌不得其法,干站着过于冷清便随口道来。
“雷劫九重,之前李成所经历的画面,单单闪电就有十二道之多,照常理抗下雷劫之人达到了飞升的条件,因何……”
据清录道长慎重观察,李成不像是上界之人下界,人间灵气全无,下来喝西北风不成?
紫衣人沉默良久,对李成所拥有的实力羡慕嫉妒恨,“飞升之路早就断绝,雷劫有没有不再重要。”
不然如何解释这一不同寻常。
“那一瞬间的灵气都去哪了?”清录道长馋灵气馋的都快生出执念来了。
灵气一现自然而然想要掠夺,没等偷偷出手就消失了。已经不能用遗憾来形容当时的心境。
“自然是天道收了。”难不成怀疑李成私吞了?开哪门子玩笑,打死紫衣人都不信。
徐威揣着瓷瓶来到李成住的客栈,此前收集活人的气息时,了解到有一家客栈中的掌柜醒着。
李成当时说要找个地方歇着,八成就在这间客栈当中。
敲开门,徐威走到柜台前询问,“可曾见过一个八岁大的孩子,这么高,头上有一道伤。”
“有有有,在二楼。”掌柜极有眼力界,亲自带着人上了楼,伸手敲门时被身侧之人拦下。
开什么玩笑,倘若放任掌柜徒手敲门,备不住冻成冰雕再无生还的希望,徐威立马出人拦下,规避可能的意外发生。
“许是睡了,我在门外等着便是,忙你的去吧。”徐威给了掌柜五两银子,“弄此饭菜来,一会到楼下用。”
“行,您稍候。”得了银子掌柜去了后厨,人都睡着只能是他来掌勺。
掌柜一走,徐威仔细检查门缝位置,看不到寒气外溢呼出口气。
屋中,冰蝶似是嗅到某种气味,自李成身上飞出,朝桌上的两只点了点触角,打门缝位置挤出去。
敲门的手一顿,蓝色的翅膀格外醒目,徐威心道好悬,差一点被冻住,及时的收回手。
冰蝶绕着门外之人转了一圈,视线锁定在对方的怀中,遂往前去一贴。
徐威骇然惊得连连倒退,眼前的冰蝶不小心挨一下,能要了他血命。
冰蝶停下确认的其人身上的气味就在城中,在空中画了个圈往楼下飞去。
徐威即使是害怕,一些细节之处不曾疏漏,冰蝶并不是要攻击他,而是在找东西。
一个闪念滑过,徐威拿出怀里的瓷瓶朝飞到楼下去的冰蝶晃了晃。
飞到一半听到水声,冰蝶折返回去绕着瓶子转圈,而后再次飞下楼,直接从半开着的大门飞出去。
“看来是此物。”徐威揣着一肚子疑问,紧随冰蝶的脚步追了出去。
左等右等等不来徐威,紫衣人懒得听道士絮絮叨叨说些没营养的话,身上的伤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调息。
紫衣人突然不打一声招呼的闪身离去,看愣了清录道长。
“找到人了?”不太像,清录道长落回地面,一拍脑门,“该用笨办法试试的,习惯了走捷径。”
适才反应过来,李成那小子不动手时看不出实力,就是个正常的孩子,身上若真能让人探出火气和灵力,哪还能招摇到现在,早被人盯上抓去炼成人丹了。
过于固化的思维要不得,清录道长想通此点,再找起人来得心应手。
徐威追了一路,时不时略有不适的咳嗽两声,越跟下去就会发现,冰蝶飞往的方向正是城主府。
冰蝶寻着味飞到已被人打开的密室当中,对着一池子毫无血色的池水挥动翅膀。
水面瞬间结冰,寒气往池底扩散,池子不深很快全部结冻。
徐威进来时冻得搓着手臂,走到水池前往下望去,隐约有个黑影在池底。
一掌拍在冰面上,冰层看似厚重却意想不到地脆。
“哗啦!”
掌风到冰层碎,不是那种大块的碎冰,是细小的如指甲盖大小,徐威站在水池边缘正准备跳下去翻找黑影。
池子里的碎冰消失了,徐威再次感叹,毁尸灭迹的好方法。
一把生锈的剑闯入视野,徐威难以置信的惊道:“剑圣的兵器?”
跳下去伸手去取。
刚抓住剑身,剑尖与剑柄啪嗒一声砸在了脚边,唬得徐威向后退去。
手中一截剑身,剑鞘如细沙剥落自指间流走,手上只余一张薄薄的看不出材质的纸张。
徐威怀揣着好奇展开一观,霍!捡到宝了。
“剑圣的传承。”激动无比的从头看到尾。
努力记住上面的功法口诀,以及简单易懂的招式图。唯恐慢一点手上的纸化成粉末。
冰蝶飞到剑柄上,扒拉出一枚黑色的晶石,藏入腹部的绒毛下。
全部心神都留在武功秘籍上的徐威压根没往地面看,全神贯注的记着纸上的内容,生怕有一丝一毫的错漏。
不知看了多久,手上的纸完好无损,徐威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小心翼翼的卷起来揣入怀中。
往池边一瞧,冰蝶原先所在的位置已经空了,扫视一周不见冰蝶的身影,料想可能飞回客栈了,他得赶紧离开。
怀揣着重宝,徐威启动另一条通往京城的暗线。
在此之前买了东西装秘籍,封好了口再三检查无误,交由信得过的人火速送到宫中,亲手交到皇上手中。
皇族子弟所习功法达不到成圣的地步,剑圣的传承来得恰到好处。
不试一试皇上如何能死心,越到寿数将近时,越发的沉迷于炼丹、长生之术。
徐威亲自护送闫律南下就是为了得到剑圣的传承,与闫律事先谈好条件,剑圣传承抄录一份,他拿走原件,抄录的归闫律,为其人手中的商队保驾护航,庇佑闫氏子孙。
算计来算计去,反道是皇上得了便宜,成为最大的赢家。
闫律自从逃离后不知所踪,也许提前离开了花城,也许死在了哪个不为人知之地。
徐威回到客栈单要了间屋子,用了微温的饭菜上楼去。
用道士所教之法,将木牌中的活人登记一遍,与预想当中一样未找到属于闫律的气息。
终于抄完了,长时间低头脖子发僵,徐威搁下手中笔转动颈部,桌上的木牌突然一闪,破窗而出。
徐威急步行到窗前,朝破洞口往下一看,不是道长是谁,私吞木牌的念头付之一炬。
“罢了,都抄完。”徐威回到桌边坐下,倒了杯热茶喝下。
客栈门前,木牌到手徐公公想必就在客栈内,李成大差不差跑不了。
清录道人满意的抚了抚胡须,带着慈祥的笑容走入店内。
“哼!”紫衣人自空中落下,用力的发出一记冷哼,与臭道士错身而过时,甩出一记眼刀。
清录道人愣了一瞬,无可奈何的摇头失笑,任由紫衣人胡乱猜测,再解释只会越描越黑结下仇怨。
紫衣人在外寻摸了地方用过饭才找来,要了一间上房自去休息。
清录道人是来寻人的,住下就不必了,趁天色尚早无他事赶路要紧。
另一间屋内,李成睡得沉打起了小呼噜。
回来的冰蝶落到桌上,一脚将火蝶踹下桌,让其守着门窗。
从腹下的绒毛中取出黑色晶石,推到月光草脚边,冰蝶想要炼化此物,就得用火来烧,火蝶的火候差了一些,月光草恰好能帮忙。
不是给它的东西,月光草有自知之明,再说它也不稀罕黑不溜秋的玩意,它有可以像外人显摆的功德金光。
在弄明白冰蝶的意图后,月光草吐出银球帮忙将晶石烧化。
趁着热乎气冰蝶不嫌烫的吸入汁液,鼓着肚子仰面朝天躺着消化。
月光草以为烧晶石会有很大的极其难闻的气味,出乎意料的无味,它怕把凶人熏醒,一个个都讨不了好,那才叫惨。
“咚咚咚!”
敲门声一响,月光草望向门口,“闻着味像白须子老道,他来这里干嘛,不会是急着走吧?”
眼睛转向床榻,月光草数着根须猜测,醒来的是李成呢,还是凶人?
“是,不是,是,不是。”数来数去敲门声没断掉,直到月光草数到最后一条根须。
“不是。”一半的一半,月光草心血来潮图个乐子,甭管醒来的是谁,肯定没好脸色就对了。
满打满算才睡了不到两个时辰,搁它身上准炸,没好气的将不速之客请走。
榻上的人动了动手指,努力的睁了睁眼皮,累得感觉睡不够似的,李成翻了个身,看向桌上的月光草,勾了勾手指。
一看到勾手指的动作月光草汗毛都起来了,凶人?气势不太像啊。
“要什么?”月光草在往桌边走去,观察了一眼又闭上眼睛的人,“喝水?”
是不是先倒上端过去再说,月光草灵活的根须拎起桌上的茶壶,倒了半杯举过头顶。
一条根须抽了躺尸的冰蝶一下,冰蝶爬起来立刻会意,变大载着月光草飞到榻前。
火蝶不甘人后,飞到杯子上微微扇动翅膀,给杯子里的水加热到刚好入口的温度。
敲门声再次惊醒复又睡去的李成,睁开眼睛取了月光草它们递来的茶喝下去,醒了。
穿鞋下地,杯子搁桌上去开门,毫不意外,李成没让道长进屋,关上门走到楼梯口喊人。
“小二,掌柜。”
掌柜一抬头看向二楼,楼上之人一副刚睡醒的模样,立刻知晓对方要什么,忙道:“稍等,我去拿热水来。”
清录道人瞅了一眼关上的房门,不解屋子里有什么如此避讳?
冰蝶腆着个突肚子落到桌上,问刚上桌的月光草要月光喝,促进吃下去的东西尽快消化。
月光草拿出花碗让冰蝶和火蝶喝,它自己也用了些,剩下的给李成。
掌柜一手拎一个大茶壶上了楼,“借过,您要的热水,一壶是开的,倒屋里喝水的小茶壶就行,一壶温度刚好,不用兑冷水了直接用就成。”
“多谢。”李成拎过掌柜手里的茶壶,肩膀撞了下门走进去。
清录道长就站在门边,眼角余光往屋里瞥,能看到的地方实在有限。
“等我洗完吃个饭就走。”李成也不想再呆下去,不是这个就是那个的找上门。
这次他想好了,找个山清水秀的深山老林里搭房子住,即打扰不到别人,又不会被人打扰,南方的山里到处是好东西,饿不着。
“甚好。”清录道长也不在门边上站着碍眼,到楼下去坐着等。
李成喝了花碗里剩的月光,洗漱完穿好外衫,摸了摸头上中间的一道伤,不疼了平整了不少。
两边有头发中间开着这么一道,看上去即可笑又怪异,干脆连两边的头发都烧干净,不突兀又好打理。
火蝶担当起烧头发的重任,这点小事难不倒它,扇扇翅膀就完事。
烧得很干净连渣都不剩,李成找出帽子戴上,南方的冬天也是很冷的。
出门结账,一言不发的跟在道长身后,他是客对方怎么安排怎么来。
“驾云,我带着你,还是你自己来?”清录道人对突然沉默下来的李成生出疑惑。
“劳烦道长带一程。”李成打着哈欠,浑身的酥软仍在,不大想动弹。
清录道长手指连动,捏诀招来空中的云朵落至脚下,“站好了。”
李成迈步踩在云上,“好了。”
高空之上风很大,又是急行吹得头上的帽子差点飞掉,亏得月光草帮李成勾回来。
腾云驾雾切身感受一遭后,月光草顶不住风速钻回李成怀中,根须将衣襟拉好,挡住正前方扑面而来的冷风。
李成一手扶着头上的帽子,一手搂着领子,风吹得他凉嗖嗖的,以为赶路可以小眯一会,这下可好一直站到目的地,想想就累得慌。
脚下的云不是柔软的如棉花般的质感,踩上去异常结实,跺下脚都能听到咚咚声,比之地面的硬度不逞多让。
头一次云层上掠过,最初的兴奋劲过去,手从衣领处背向身后,有节凑的敲打着发僵的背脊。
睡糊涂了,李成差点忘了施展身上的火纹使热气游走起来,可以缓解整个背部的僵硬。
头顶再凉还是戴帽子吧,火要烧到脑袋上,可就真要凉了。
月光草有在兢兢业业的做事,探出两条根须替李成拉着帽子的两侧,免得再被吹飞。
清录道长一直有在留意身后的动静,到不是怕李成对他下黑手,他二人之间无仇亦无怨到也不至于。
身后的热气一往外冒,清录道长清晰的感知到,于是放缓了速度降低了高度,身上贴着防风符自是觉不出风势。
“快要到了。”再行一盏茶便至清云观。
清录道长捏着拂尘,思绪转到打好的腹稿上,再三斟酌用词希望能达成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