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怀瑾笑得终于稳住了之后，他这才重新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他的视线之中似乎少了一道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视线中的物体第一次鲜活了起来。
少女娇羞着躲避他的对视，来来往往的人流中，怀瑾本来灰暗的世界中似乎亮起了一丝光彩。
“你们这是要去何处？”怀瑾的眼睛里有着异样的光彩，叶茹云对上少年的眼眸，竟然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似乎被少年的双眸摄取了魂魄般。
白蘼站在一边，脸上的面纱被风吹拂着打着卷，她此时上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最后，出于害怕自己上前，事后会被叶茹云掐死的后果，白蘼还是决定暂时先静观其变。
“我记得这里有个放花灯的地方，但是太久没来找不到了。”少女皱着眉开口道，她明明就记得在这附近。
少年微微思索了一下：“你们可说的是妖池？”
叶茹云被猛地提醒了一下，立马点头道：“对，就是那，你知道在哪里吗？”
少年脸上绽放出一丝笑意，就好像融化雪后的春日一般，让人如沐春风：“当然，不过我可以同你们同游吗？”
怀瑾都这么说了，叶茹云自然求之不得，不过她还是回头看了眼白蘼，眼底划过一丝犹豫。
白蘼见她这神情就是担心自己不同意，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像是身心疲倦一般：“文华师叔，对不住了。”
“你老婆好像真的要跑了。”
然后，白蘼利落地点了点头。看到白蘼也愿意后，叶茹云脸上也十分激动，她就像小动物一般一会时不时偏头看向走在自己边上的少年。
少年约莫比她高出了一个头，衣冠雪白上绣着腊梅的图案，腰间那个纯黑的腰带上还镶着美玉。
时不时会微微侧头看向叶茹云，还会为了听清少女说话而微微弯下腰。
白蘼跟在两人后面，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脚边的石子。就在这时，她突然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那气味，该如何描述呢？
白蘼也有些说不出口，那气味就好像是混杂了一些其他的东西，像鲜血的味道，又不像。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味，白蘼猛地朝着气味飘来的方向看去。
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一处不起眼的小巷子通往着黑暗之处。白蘼很确定那血腥味就是出现在里面的，只是她在犹豫是否要进去查看。
这气味着实是奇怪，白蘼闻久了甚至有些头晕。她暗自掐了个诀屏蔽住这股气味。
在犹豫之中，她还是踏上了那片黑暗，在深不见尽头似乎隐藏着什么更深的秘密。
白蘼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同怀瑾说笑的叶茹云，最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那个巷子中。
巷子蜿蜒曲折，两侧的墙壁上似乎都有着很粘腻厚重的液体，白蘼一时间也无法分辨出这究竟是鲜血还是其他的东西。
走的越来越久，正当白蘼发现此处啥也没有打算转身回去时。一道窃窃私语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那声音就像是一道绸带紧紧地缠绕着白蘼的耳朵。
她仔细分辨着，可是那声音一会近一会远，有一瞬间甚至直接贴在了自己的耳朵边。
白蘼警惕地屏住呼吸，将灵识扩张到整个巷子里，任何的灵力波动都没有出现。
“奇怪，怎么可能一点都察觉不到？”
除非对方是凡人，不然绝对不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但是凡人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在遍地都是妖族的领地中，竟然还会出现人类行凶？
白蘼摆出了进攻的姿势，等待着对方下一次的靠近，身后再一次传来一阵凉意，白蘼这次反应速度极快地画了一道定身符在自己的背后。
只听到一个尖锐的呼痛声，一道身体应声倒下。黑暗中白蘼并不能准确地看到那人的模样，她转头看向巷子尽头那一片微亮的地方。
于是白蘼抓住那人的一只腿腕朝那边拖去，出乎意料的手中触感，摸上去就好像只有骨头一般的皮包骨，比白蘼意料之中的还要轻上许多。
那人的脸上满是血迹与污垢，一张脸上泥土遍布。白蘼怎么也没有想到那竟然是一个小女孩，她打量着那女孩的同时。
那女孩同样在打量着她，白蘼看着女孩身上的粗布衣堪堪遮蔽住身体，甚至用叶子随意地裹住了脚，连一双鞋子都没有。
“你···”白蘼见那小女孩情绪还算稳定，于是措辞了一番开口问道：“你是何人？”
那小女孩却摇了摇头，张开了嘴巴，白蘼的脸色瞬间骤变。只见女孩的口腔内只剩下空荡荡的黑暗。
她没有舌头！
白蘼震惊地看着那女孩，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只需要点头还是摇头。”
“你是人族吗？”
那女孩轻轻摇了摇头，白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可能不是人族？白蘼从未听说还有其他的能够一丝灵力都不外溢的族群。
哪怕是魔族，也能够从其身上感受到灵力的流动。换句话说，只要有修为的人哪怕修为再低也一定会有灵力涌动周围。
可是此时这个女孩却说自己不是人族？
白蘼的眼神里透露着怀疑，她上下看了一下女孩，除了没有舌头以外，她似乎一切都还是正常的。
只是一瞬间，白蘼又想到了一个很可怕的问题，她一瞬间肌肉紧绷，脊背冒汗。
如果这个小女孩并没有舌头，那自己听到的窃窃私语就不是她？
白蘼猛地回过头去，那么这条巷子中可能还存在着一个人，而那人应该就是这血腥味的来源。
果不其然，在身后的巷子中，白蘼在黑暗中看见了一双亮着幽幽红光的眼睛。
紧接着，一双白花花的腿出现在了光亮下，随后是整个身体。那人浑身上下被一层不透明的皮包裹着，只露出一张脸。
等到白蘼看到那张脸后，她瞬间愣在了原地。
因为，那分明是自己的那张脸。
这怎么可能，此时的自己应该还没有来到妖城才对！那女人见白蘼一副震惊的模样，将嘴角的鲜血擦拭干净：“怎么了？”
“我亲爱的姐姐。”
“你可真是让我们好找啊。”那女人不断地朝白蘼靠近着，以至于两个人只要微微前进一点都会脸贴脸。
白蘼是第一次体会到恐惧的感觉，哪怕当时战死在兽潮中也从来没有过。她看着与自己当初的脸一模一样的女人，瞳孔都在战栗。
嗓子眼发不出任何一个声音。
“你怎么不说话啊，姐姐。”那两个字被女人尤其加重了语气，似乎饶有兴趣地观看着白蘼丰富的表情。
白蘼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面纱也早已随之不见了，所以自己从踏入这条巷子开始，就再也没有任何离开这个地方的办法了？
“你······”白蘼想要开口询问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是却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你一定是想问为什么我和你之前长得一模一样吧。”女人的尖牙轻轻擦着白蘼的脸，只要微微一用力就可以划开一道口子。
“真是的，怎么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那女人笑盈盈地将手轻轻贴在了白蘼的脸上。
那滑腻的感觉让白蘼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她终于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恐惧什么了，少女抬头看着那个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女人。
因为自己，上千年前开始，就没有名字······
白蘼这名字是哪里来的呢？她不记得了，她怎么就忘记自己曾经作为九州圣女的时候，就从来没有2过名字呢？
当她复活的第一天起，自己的脑海里下意识浮现了这个名字，因此她给自己取名为白蘼，眼下看来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那女人涂抹艳丽的唇微微张合着，从里面吐出了两个字：“白、蘼。”
“你记清楚了吗？姐姐，你叫白蘼。”
“这次可千万别忘记了。”女人犹如一条蛇一般，气场紧紧地将白蘼缠绕住，白蘼至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她只觉得本就乱入一团的思绪再一次被迫加入一根更加缠绕复杂的乱麻。
“你究竟是谁？”白蘼没有再被那女人蛊惑，她猛地抬起头，眼底的崩溃尽数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冷静，白蘼一只手已经准备好绘制符咒攻击。
可是那女人却丝毫没有想要伤害她的意思，见白蘼冷静下来了后。她便往后退了几步，眼底全是玩味。
“我？记住了，我叫红蘼，我是你的妹妹。”
女人重新又退回到黑暗中，白蘼只能模糊地看着她身上那层皮状的包裹物尽数褪去，然后渐渐被一团红色所包裹。
再到最后彻底消失在了白蘼的眼前。
少女这才收回了一直背在身后的手，此时正鲜血不止。原来，白蘼本来就做好了要一场恶战的准备，怎料那个女人却并没有想要和自己打一架的准备。
她转过身去垂眸，那个小乞丐的女孩正乖乖地坐在杂物堆里。冷静的模样让白蘼有些错愕，她蹲下身去：“你和那个人是一起的吗？”
只见那女孩下意识点了点头，又轻轻摇了摇脑袋。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