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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尽海8

    李窈被月昙带着洗漱完,换了干净的衣服,才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

    今天实在是太累了,情绪剧烈起伏,李窈洗漱的时候也在断断续续掉眼泪,想起李师兄的死只觉得心肝都被拧成了一团,难受的几欲呕吐。

    李窈也是经历过一些事的人,可是那些事情里,李窈从没波及过其他人,这次李师兄却因为李窈的错误判断而死。

    李师兄原本是不用死的。

    李窈昏昏沉沉睡去,月昙给她拉上被子,看了看玉牌里的消息,悄悄走出了帐子。

    穿过一条狭窄少人的路,薛石站在帐子前的明珠前,呆呆盯着明珠。

    “你站这里做什么?”月昙挑眉看着薛石,语气稍微软化。

    没想到这人平时一副冷漠的样子,这次耗尽全身灵力也要将人带回来,甚至连尸体都一起带回来了。

    月昙还记得他们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和薛石搭档的弟子死在了妖魔手里,薛石居然不知道那弟子到底死在何处,也不清楚弟子的尸体在哪里。

    月昙常常觉得薛石就是个无情的杀戮机器,只是偶尔的,月昙还是会从他身上看见一些人的特质。

    比如这次,又比如上次薛石忽然出现帮月昙解决了偷袭的妖魔。

    “你来这儿做什么?”薛石反问月昙。

    月昙对薛石的欣赏片刻烟消云散,就知道这家伙还是石头一样,屁也不懂,说话惹人生气。

    “长老找我来的。”月昙气哼哼一甩袖,伸手撩开帐子,却眼睛一亮,转过脸盯着薛石。

    “你在这里,真的不是为了等我?”

    薛石看她一眼,似乎有些没听懂她在说什么,只是老实的摇了摇头。

    “哦,我看你就是来等我的,不过呀,你等我不是关心我,是关心别人。”月昙靠在门框上,上下看了薛石一眼,语气慵懒。

    这人今晚换了衣裳,穿了一身极少穿的湛蓝的袍子,袍子边上滚着一圈银色的花纹,看上去整齐清俊,倒是不似寻常那样漠然;除此之外,薛石束发的发冠也换了一个,现在头上的发冠镶精美非常,冠上嵌着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

    这么一打扮,人模狗样的,妥妥的一个沉默贵公子,倒是顺眼多了。

    “哦~”月昙拖长了声音,白日里薛石就一直注意着新来的小师妹,原来打的这个主意,“你打的什么主意我可明白呢。”

    薛石摸不着头脑,顺着月昙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袍子,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一时顿在了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小师妹睡着了,但是睡得不是很安稳。你是不是学过安神术?你去给小师妹用用,她就是睡着了,那眉毛都能夹死一只苍蝇。”

    薛石“哦”了一声,忽然有其他情绪海浪扑来一般浇灭了其他念头,他听话的转身向着月昙的帐子走去,背影渐行渐远。

    月昙则掀开帘子,走进了天华长老的帐子里。

    “长老。”月昙恭敬的行礼,“这么晚了,您唤我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天华长老换了睡袍,坐在炉子边烤火,仿佛真是个普通的老人一般,“李窈现在怎么样?”

    “睡着了,但不太安稳。”月昙一屁股坐在了天华长老对面,看上去颇为闲适自然。

    天华长老眉目慈祥,闻言叹了口气,“这次的确是太凶险了;叫你来,其实也是与这两位新弟子有关。”

    月昙仿佛知道了天华长老要说什么,正要拒绝,天华长老却摆了摆手。

    “你先别忙着拒绝,听完再说。”

    “七连城已经把人丢给我们了,要是那孩子和李奚在我们这里出了问题,宗门一定会问责。”

    月昙瞪了瞪眼,“既然如此,何必让他们过来!留在宗门里当猪养着呗,养肥了再宰了就是!”

    “这是宗主的意思。”天华长老说“这个时候,人不能留在那人眼皮子底下,放到外面来,比留在宗门内安全。”

    “这还安全?”月昙一拍手,“传送阵都能被人动手脚,直接给传送到那么远的地方,要不是薛石去看了,小师妹可能就死在那边了;现在都已经这么凶险了。”

    天华长老闻言笑了笑,“那孩子运气很好。”

    月昙摇摇头,“运气再好也禁不起这么折腾。”

    “都是无奈之举啊。”天华长老转换话题,“宗门已经通知了,你们这次要和四月弟子一起回去,一个都不能留下,之前是战事吃紧,才要你们一群还年轻的弟子来支援,如今情况好转,你们也不必留在这里了,都听话,跟着他们回去。”

    月昙皱着眉头,脸上全是不情愿,“我不想回去。”

    “战场无情啊。”天华长老意味深长,“你留在这里,就是一个例外,你一个例外了,就有更多例外,到时候大家都不回去,怎么办?”

    “已经有弟子牺牲了,他们才十几岁,还没见过完整的人间,就死在了沙场;你自己不怕死,也不怕别人跟着你送死吗?”

    月昙一时语塞,她的确是不想回衍天宗,但是他们这批自愿来支持的弟子里,也的确已经发生了伤亡,并且已经超过了当初预想的数量。

    每个死去的弟子,月昙都认识,甚至连她最好的朋友也……

    “可是……”

    “没什么可是了,月昙,你要听话。”

    天华长老看着面前垂头丧气的月昙,雪白的眉毛被橙红的火光照的暖暖的,语重心长到:“月昙,我已经老了。”

    “您!”月昙眼眶发红,手指紧攥着衣角,却见天华长老摆摆手,让她不要开口,于是月昙的嘴唇倔强的抿起,肩膀慢慢耷拉下去。

    “总有一天,我会比你先走,你不能再这么任性;有时候,我很担心你,你总是太好奇,什么都想知道,又好强,什么都想争个输赢,只是这世间,谁不是输输赢赢,没人能一直赢的。”

    “等事情爆发,你想做什么,我都不干涉,也干涉不了。”天华长老慢慢说,“只希望你能记得,你是跟着我长大的,我是衍天宗的天华长老,你是衍天宗的弟子。”

    “是。”月昙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两人都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对坐。

    月昙抱着膝盖,看面前的火焰静静燃烧,她雪白的衣袍都被烤的暖烘烘的。

    其实正值十月,天气并不寒冷,只是天华长老之前受伤中毒,受不得寒,才会点着炉火。

    “你回去吧。”天华长老起身,月昙立即上前搀扶天华长老,将人搀到塌边,“早些歇息,修炼不可冒进,自然方是最好。”

    “是。”月昙行礼告退,天华长老复又叫住她,“月昙,以后若是无路可走,跟随两人,方得出路。”

    月昙猛然转身,正待要问清那两人是何人,天华长老已经闭上了眼,不欲言语。

    “是。”

    ——

    漆黑的帐子里,李窈不安的翻了个身,梦里李师兄被大网网住,李窈御风跟着冲下去,就要抓住李师兄了,就在要碰到的一瞬,网里的李师兄忽然变成一具尸体,李窈陡然一惊,猛地伸手一捉,睁开了眼。

    漆黑的帐子里什么也没有,只是她满头大汗的喘息着,妄图在梦里填补一个遗憾,却挽救一个人的生命。

    急促的喘息声填满帐子,李窈闭了闭眼,李师兄鲜活的脸仿佛就在眼前,她睁开眼,发现帐子不知何时开了一条小缝,月光照进来,床边一道影子被拖得长长的,盖在李窈的被子上。

    李窈抬起眼,熟悉的身影半隐在黑暗中,一双眼淡漠无波,看她的时候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她浑身的汗毛都炸开了,李窈表情顿时凶狠起来,正要说话,那影子却消失在了原地;帐子缝隙处照入的月光一晃,一只手轻轻握住了帘幕,仿佛是在疑惑为什么帐子开着,那人在门口等了等,试探性出声。

    “醒了吗?”

    李窈收起表情,脸色苍白,“嗯。”

    薛石站在外面,犹豫起来,李窈醒了,似乎是不需要安神术了,那他应该是不用进去了。

    但是薛石想进去看看。

    “师兄,有什么事吗?”李窈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声音嗡嗡的。

    “月昙说,你睡不安稳,我会安神术。”薛石说。

    李窈沉默了一会,坐起来让薛石进来,“师兄,你进来吧,我睡不着。”

    薛石这才撩开厚厚的门帘,他走到李窈床边,隔着一段距离打算运转灵力用安神术,李窈却摆了摆手,一手捏着被单,问薛石,“月昙师姐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薛石说,想了想又补充道,“她平常都不会回这里,一般是去练功房过夜。”

    月昙在修行这件事上有些疯狂,有时候修炼起来不分日夜,也不觉饱饿,一头扎进修行中,无知无觉。

    特别是来到无尽海之后,月昙在练功房度过的时间更长了,一进去就是一夜。

    “那就是不会回来吗?”李窈躺下,将手缩回被子里,忽然问薛石,“师兄你能不能……陪我一下?”

    薛石一愣,眼睫飞快的上下翻动,嘴唇蠕动着,最后点了点头。

    “好。”

    薛石还以为李窈会叫月昙回来,没想到李窈居然问他可不可以陪她,看来李窈肯定是不讨厌自己的。

    当然可以,薛石想,他今晚就不回去了,他一直留在这里陪李窈也可以。

    以后李窈要他陪也可以,他心底是愿意的。

    床边没有可以休息的地方,李窈目光转了一圈,在桌边的椅子上停了一刻,薛石立马主动道,“我可以在凳子上坐着。”

    他将凳子拖过来,又把帘子掩好,规规矩矩的坐在凳子上,黑暗中,薛石有些局促,他双腿乖乖并拢,手放在膝盖上,莫名其妙的有些紧张。

    “师兄,可以用咒了。”李窈说。

    啊?薛石摸不着头脑,李窈接着说,“谢谢师兄愿意陪我,等我睡过去,师兄就可以走了,我实在是强人所难。”

    “没有。”薛石下意识反驳,他想了想,下一刻安神术就打在了李窈身上,李窈的呼吸缓缓平静,原本皱起的眉头也缓缓松开。

    帐中都是有节奏的呼吸声,有人坐在黑暗中,礁石般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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