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恨

    等三人回到沈府,发现府门外围满了铁束卫的人马,里里外外水泄不通,莫夭使眼色让芹钗往后院入内,自己则带着青丝从正门跨进大院。

    铁束卫瞧见来人纷纷抽出剑柄相对,李氏急忙冲上前来厉声呵斥。

    “这位是我们府上的小姐,大人们也太不懂礼数了。沈府好歹也是官宦之家,要搜查一事实在事关重大,老爷夫人都不在府上,奴婢可做不了主。需得晚间问过了才能决断。”

    李氏三两句便把情况说了个明白,也丝毫不惧于眼前的架势,到底是大户人家的管事,还是有几分底线和傲骨的。

    可她不知道的是铁束卫办案向来以自己为规矩。他们迟迟不肯收剑,似乎今日誓要搜查沈府。

    莫夭本不想掺和此事,却见芹钗被几位铁束卫的人架着如犯人般强行拉进来,面上露出不悦。

    “这是贴身伺候我的婢女,大人不会不分青红皂白见人就要抓吧。”

    领头之人瞧着是个女子,对手下翻了个白眼示意放人,芹钗第一时间跑到莫夭身边,嘀咕着告状,似乎后院也围满了人,阿东带着几名仆役在那头拦着,两方都等着上头的指令无限僵持着。

    “方才在大街之上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想必诸位也有所耳闻。如今我们怀疑那逃窜的刺客进入了这一带区域,需要搜寻贵府,还望见谅。”

    领头的铁束卫面色很冷,说着像是客气话却始终端着架子。

    李氏挪了几步来到莫夭身边,双手搭在她的手腕处想要征求她的意见。

    “父亲去公办了,母亲静修也不在府上,这里我倒是可以做个临时的主。可若我拒绝,大人当如何处置?”

    “自然是强搜。”

    莫夭不禁嗤笑,尽带嘲讽之意。“平民百姓,大人自然可以不放在眼里,随意可闯可搜,不顾民怨四起。毕竟,铁束卫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呢。”

    “不过,搜官员的府邸还是要慎重些才好,大人不如差人先去问一声陛下,拿了陛下的批复再来?毕竟,这一带可不止有我们一家官邸,官员们大多各有原则,若是都敞开了门让大人搜,岂不是乱套了。”

    “铁束卫办案,并无先取手令的规矩。”

    “铁束卫办案不需要规矩?大人如此行事,到时候被参一本不说,陛下也难免心有不悦。如今可不是什么太平局势,不说丁大人尚且要犹疑片刻,大人您不会比他的架子还大吧?”

    领头人其实也不是第一次碰壁了,原本想着沈叔梁这个人性子温和先拿捏他来做个表率,不曾想这府上的下人小姐倒不是省油的灯,他咬了咬后槽牙挥手离开。

    “小姐,我们不回屋吗?”

    等大部队走后,莫夭将众人遣散,绕着小花园的方向而去,芹钗和青丝不解地紧跟在后头。

    一路急行目的明确,来到了一处废弃的杂物房外,莫夭推开破旧的木门,里面七零八落的木材旧物之中赫然躺了一个鲜血淋漓的男子,口中断断续续吐出,“救,救……”

    青丝壮着胆子上前辨认,他方才是大街上行刺陛下的其中一人,这人一直徘徊在眷年哥身边,替他抵挡周围的攻击,如同左膀右臂一般。

    他,是眷年哥的伙伴吗?

    她惊恐地回头看向莫夭,莫夭并无情绪波动。

    “你们两个去取些水来,顺便拿颗九转清气丹。拿来后放在屋外便回去,不要让人察觉。若是有人来寻我,便说我已经睡下了。”

    芹钗焦急地点头跑回院子,青丝有几分犹疑但也不敢违背莫夭的指示随后离去。

    面前人黑衣遮体,紧紧覆在四肢处,是浓重的血渍将衣衫变得紧身,湿漉漉地弥漫了整个空气。轻轻搭于鼻尖,只余下微弱的气息,随时都会消散,他已经累的疼的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可他还想活。

    屋外很快传来两声微弱的敲门声以及走动的脚步声,莫夭微捻房门取过水和丹药。

    吃下九转清气丹的黑衣人忽然如同被什么东西拉了一把,缓过一口大气来,他瞪大了双眼喘着粗气。

    “你是?”

    “你无故出现在我家,应该我问你才对吧。”

    “多谢小姐救命。”黑衣人未表身份。

    “说不上救命,你身负重伤,已至肺腑,我这药也只能替你再续一个时辰的命。”莫夭脱口而出这残酷的事实。

    黑衣人低头苦笑,还是难逃厄运。或许是面对临终的逼近,他开始说起自己的故事。

    “在下姓严,单字贺,原是青州人士,后以武举第二名的成绩入京都从仕,曾任铁甲军统领,官四品。”

    “你既曾为官,为何如今成了这副模样?”

    严贺看向眼前这不谙世事的官家小姐,不知该如何开口,他如今动弹不得命不久矣,心中的不甘竟然是对着这样一位陌生人。

    “因为,我恨。恨这世道不公苍天无眼,恨这天地不仁奸佞当道。恨旁人,更恨自己。”

    他心中的苦不知从何说起,无处说无处解。他只能用仇恨包裹,以余生作赌,可这一场还是输得一塌糊涂。

    “我或许可以帮你,有什么我可以帮你?”

    眼前的这位小姐见他这副模样丝毫不惊不慌,听他胡言乱语依旧平静如水,从口中吐出的那句帮他,是那么的让人确信。

    严贺突然对她产生了无比的信任,那种抓住了救命稻草的信任。

    他勉强撑死半边身,低下沉重的头颅,“请小姐救我主性命。”

    严贺心知自己此生无望,但少主还有大好的时光,不该被裹挟。他突然发现,或许那个老家伙是对的,不报仇真的可以活的更自在。

    无奈他早已成了仇恨的奴隶,终生不得解。

    “可以。不过你需要给我一个信物,足以让你的其他伙伴相信的信物。”

    严贺犹豫了,他是否可以将所有人的性命交给这个素昧平生的女子,她出现地那么离奇又巧合,不点也不像此间之人。

    可除了这个,他还能怎么办。

    他举起手中的大刀,对准自己的右手腕,那里纹了一个奇怪的图案,他举刀而下,不知疼痛般生生割下一片肉,里面藏着一块令牌,和他所纹的图案一样,那是铁甲军的令牌。

    “你放心,我从不食言。”

    严贺脱力点头,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莫夭抽手将他的恨意收入,虽然严贺的恨可引日月泣血,可终究缺一味药引,一味主神想要的真正的恨。

    莫夭返回院子,芹钗向她汇报方才李氏来过一趟,给她准备了一碗压惊汤,被自己糊弄过去了。

    莫夭夸了她两句,让她先退下,提起自己和青丝要单独说会儿话,芹钗不假思索乖顺地带上门。

    青丝站在莫夭面前有些不知所措,她还是对今日大街上的事心有余悸,想通过倒水的动作来掩饰心虚和忐忑,茶具清脆碰撞的声音却出卖了她的所有伪装。

    “你想救……陈眷年吗?”

    青丝惊愕抬头,小姐就这样安静地看着她,她明明一句话都没有提起,小姐怎么……

    “你只需回我,想还是不想。”

    青丝反应过来用力地点头,双唇颤抖着终是露了怯。

    “那你明日一早便去一趟大理寺,检举我为此次崇光门行刺事件主谋。”

    青丝才舒缓下片刻的压抑,再次如雷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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