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神

    “老爷,门外来了一位沈府的下人,说是他们家的小姐突发恶疾昏迷不醒,经殷大夫介绍,想请夫人去府上看病。”

    贾泉的主屋门到里设的位置隔着一块偌大水墨松鹤油画屏风,屏风之后正对坐着的二人皆是一席黑色长袍,面前摆了一副巨大的棋盘,黑白子交错已经密密麻麻铺满了整个棋盘,辨不出谁的胜算更大。

    张遂细长的剑眉紧促,沈叔梁向来不愿意与贾泉掺上关系,生怕动摇了他中立的态度,应该是自己如今不在杨善堂,莫夭病情加重,无可奈何的下策了。

    贾泉倒是正有此意,沉声征求他的意见,“所谓死寂,需一禽物作药引,初见沈家小姐时,我便觉得她可疑。这回机会自己送上门,不若,我让九卿去试试她?”

    “可以。不过不要追的太紧。试过之后便结束。”张遂似乎有自己的考量,他总是心思太深,很多时候连贾泉这个战友都看不懂他。

    贾泉于黑暗中挥手,有一人得令离去。

    “若真是神使如何?”

    “不如何,该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贾泉好一番打量,啧着嘴感叹,“你对这个沈三小姐还真是不一般啊。”

    张遂坐回了原来的位置,继续落子,一记绝杀。“我给明兆讲过一个故事,今日便给你也讲讲。”

    贾泉无语地把棋子一颗颗收起来装回各自的棋罐,表示不太感兴趣。

    “神医的故事?我早知道了。”

    “是啊,是神……医。”

    张遂又将之前讲给程明兆的故事中刻意忽略的细节重新梳理了一遍。

    那位神医是三小姐的生母骗来的,而她的母亲实际上是只狸猫化形,所谓的神医,是一个尚不足月的小神。

    她将那神置于偌大的透明容器中,用抑制和吸收神力的药物浸泡了整整三日,一根长管子通到不远的床边,一个婴儿正在不断地汲取神液。小神本就年幼,很快虚弱到露出原身,那是一只天地灵养的朱雀神鸟。

    张遂自仙草化人后天生五官灵敏,他感受到了这股神的气息,顺着线索溜进了沈府,他看见容器中的神鸟灵气正在被一点一点融化。

    他也想偷偷分一杯,只要一杯就能救小明兆。

    他踩着凳子爬上去,打开容器的盖子,从里面捞了一小杯,正打算跑路的时候,听见了里头朱雀鸟的惨叫,它在呼救,祈祷他能够帮助它,那残酷而决然的声音无时无刻不刺激着他的神经,小张遂害怕地颤抖着。

    最终在神的召唤下,他拿起凳子砸碎了容器,液体倾然而出,朱雀鸟瘫倒在地,巨大的响声惊动了沈府的所有人,襁褓中的婴儿因为管子脱落哭出了声。

    他没有回头看,只一心往前跑。

    这个故事的刺激性让贾泉迟迟没有开口,过了半响暗自感慨,“这猫妖的胆子,也太大了。”

    不过他很快又扭过头来责怪,“你说说你,这一套七拐八绕的说辞,何苦拿来骗烨王殿下那般纯良之人,害得他还专门将杨善堂信物给了那沈家小姐,企图弥补那莫须有的过错。”

    “不让他挖点故事,他总觉得不自在,我也就是那么一说,更何况,我们的确是欠她的。”

    “打住,她娘可是弑神。这女儿遭此劫难,全是因果报应。”贾泉表达完自己的意见突然话风一转。

    “话说回来,这么一来,指不定那沈三小姐体内还有半妖的血统呢,那我们还在这儿怀疑她是神使,她到底是个什么血统?”贾泉此刻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管是什么。”张遂起身要走,贾泉冲着他直呼头疼。

    “你也是奇怪,你帮她作甚?”

    “你忘了,故事中我也偷了神的东西,现在更是公然违背神的旨意,像这样也未曾遭天谴,她又为何不能活。”

    张遂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飘向远方,他眼底的倔强不甘,誓要与这天斗上一斗。

    贾泉听后无声叹息走到他边上,一柄折扇轻轻搭在张遂的额头,“你执念了。”

    “执念,不好吗?”张遂摊开手掌,掌心泛着淡黄色的光芒,城中大部分的痴已经被他吸收殆尽。

    很快,痴罪将由他终结。

    张遂行于路上,半空中忽而划过一道暗黑刀刃,那只古怪的乌鸦又出现了,他提高警惕屏气凝神迅速跟了上去,这一次可不会让你再逃脱了。

    张遂跟踪至一处僻静地,才见一点影子便眼疾手快甩出捆灵绳,为防止像上次那样的意外再度发生又极速收紧,将乌鸦牢牢攥于掌心。身影瞬移回到住所,将门窗用灵力全部封死。

    捆灵绳于半空中展开,接着一掌袭出,乌鸦受到攻击现出原形,是个孩童。

    男孩不停地反抗,绳索随着他的挣扎不断收紧。

    “你是,神使的人?”

    “不是。”男孩回答的果断。

    张遂不予理会,依旧自顾自说道理“若我没有猜错,这次所派的神使是恒阳神君吧。”

    男孩乌黑的眼珠转动,像极防不胜防脱口而出,“这你都知道?”

    “毕竟灼日之箭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使的。”这是他自那日宴席后特意翻出典籍得出的答案。

    男孩被束缚住手脚,一屁股坐在地上仰头威胁道:“既然你知道了,还不快放了我,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张遂于原地踱步,镇定地让人猜不出用意。“我有一事要你替我去办。”

    “你都知我是神使那头的人了,你还敢叫我做事?”

    男孩狐假虎威的模样未免有趣,张遂用几近蛊惑的声音告诉他残酷的事实,“有何不敢,你如今不过是阶下囚罢了。可不要再挣扎了,越挣扎只会越痛。”

    男孩停止了动作,鼓着腮帮子,恶狠狠地盯着他。

    “你飞的快吗?”

    “哼,还行吧。去青州的话大概两个时辰,潮州远一点要多两个时辰,景州就不行了,来回得一日呢。”

    张遂见他脱口貌似天真般便将自己的目的说了个精光,丝毫不慌反倒不禁失笑。“你虽年纪小却很聪明,我要的就是这三个地方。”

    自然知道你要的是这几个地方,这三处加上大桑都城正是四大福德神君驻守之地,每位神君之手都有一枚见天印,聚集四枚可上达天听,下及幽冥。

    这对一个要逆天改命的人来说可是不小的助力。

    莫夭顶着蒲邑的样子一副天真浪漫,“去那儿做什么?”

    “拿一个东西。”

    张遂说完从掌心幻化出一枚见天印,晶莹剔透的小型印章悬空漂浮,周身泛着淡淡的云雾,顶上所刻祥云做镂空处理,印章底部凸起是一个东字。

    这倒是让莫夭没料到,原来他早已将东面的印章拿到手了。这个东焱,真是该好好敲打敲打,省的整日里做些个阳奉阴违的事来。

    “这个形状和样式你记下,去其他三个地方替我寻来。”

    “我哪有那么大本事,我只是一个小孩子。”

    “你不是神使的小跟班嘛,你会有办法的。”张遂笑里藏刀蹲下半身摸摸男孩的脑袋,被疯狂摇摆给甩开了。

    “我凭什么帮你?”

    男孩看似不好对付,实则格外稚嫩。一切流程他都已成竹在胸,所以听见这句问句,只是默默从衣袖中掏出一颗药丸,冷不丁塞进“蒲邑”嘴里。

    “我不仅会医人,制毒也颇有心得。你方才吃下的便是我最新研制的毒药,叫做魂牵引。这种药吃了,如果在三日内没有服下解药,魂魄便会一点一滴散于空气中,碎的抓都抓不住。”

    还真是人面兽心啊,瞧瞧这张温雅的脸慢吞吞吐出的话有多恶毒。魂牵引,怎么好像针对的是她呢。

    “所以,我给你三日的时间,你若不回来,就只能被拿去做标本了。”

    “蒲邑”感觉不舒服,调整了一下坐姿,“你们大人的心也太凶了。那你好歹给我解了这绳子再说。”

    “那可不行。不过我会给你另加一道法术,让它隐于暗处,不至于束缚你的行动。”

    得,既要又要呗。既然不解,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顺便抽空可以想个法子怎么据为己有。

    门突然被轻敲了两下,外面传来压低声音的汇报声,“主子,门外有位莫姑娘求见。”

    “我知道了,让她先在大堂稍等。”张遂猜到应该是青丝,或许是为了那陈眷年失踪的事。只是他如今分身乏术,既要探寻死囚的身份,又要防着痴线的推进,朝堂内外波澜再起,实是抽不出多余的精力。

    “蒲邑”一听也料到了是青丝,早就与她说了来找张遂帮忙,磨蹭到这么晚才到,估计是沈府眼下不太平。不过正巧了,就让她来推一把。

    张遂不是要聚痴嘛,她就从源头打断,让他散个干净。

    “你应该一直想知道南城都牢死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吧?”

    “你知道?”

    “我不知道。不过,我从那个衙头身上寻到了血脉相连的味道。”男孩故作天真的笑容映入张遂的眼眸,骇人的威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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