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这是一座被苍翠山峦环绕的湖。

    金色日光映衬下的湖水泛着微光,大片飘渺的层云点缀于山的缝隙间。

    码头下人头攒动,不远处延伸出水面的平台上架好了长枪短炮的家伙事,等待着艺人们做着最后的妆发整理。

    这里是热门户外旅行综艺《望山见月》的录制现场。

    “哎,你听说了吗?大王狗仔爆料的那个。”一个杵着摄像机的摄影师用手肘拐了拐身边的同事。

    “哪个哪个?”对方不明所以,十分八卦地把耳朵凑了上去。

    “还能是哪个?”他努了努嘴,示意同事看那边——

    平台最右侧,站着一个高挑挺拔的青年。

    这青年大约二十三四岁的年纪,即使身着鼓鼓囊囊的橙黄色救生衣,也掩盖不住身上清俊爽朗的气质。

    他面色从容地任由化妆师补妆,仿佛没有意识到自己身处于八卦的漩涡中心。

    “蒋泽昀?他怎么啦?”同事不明所以。

    “嘘!你小点声!”

    摄影师连忙左右瞟一圈,见没有引起当事人注意,才又接着小声八卦:“嗨,前两天大王狗仔不是爆料说新晋小生X在香澳豪赌掷千金吗?最后输得给人写欠条。输光了心情不好,被认出来,还打人呢。”

    “哇,真的吗?他看着也不像那样的人啊。”

    “千真万确。”摄影师信誓旦旦,仿佛自己就在现场:“大王的料哪回不是贼准?这次还涉及到赌这种触及底线的事,各家粉丝为了洗清自家偶像的嫌疑,到处扒行程,闹得人尽皆知。”

    他一副很是稀奇的表情:“你猜怎么着?嘿,扒了一圈,只有蒋泽昀那会儿在香澳!”

    “那他还跑来录节目,脸皮够厚啊!”同事啧啧了两声:“不过都这样了,咱们还不搞风险艺人规避吗?录完了到时候东窗事发,又得下架打马赛克。”

    摄影师耸了耸肩:“上头没通知,就照常拍呗。”

    不远处的小赵低着头整理蒋泽昀身上的救生衣带子,心里狠狠瞪了交头接耳的工作人员们好几眼。

    一些子虚乌有的事,还说得那么大声!生怕别人听不到吗?!

    他带着黑框圆眼镜的圆脸皱了又皱,把话题岔开:“泽昀哥,待会儿划船的时候小心啊,你不会游泳,这水又深。”

    “没事,不会离岸太远的。”被流言蜚语环绕的蒋泽昀依旧情绪稳定,他安抚地拍了拍小赵的肩膀:“再说了,每个小舟上都配了安全员,没问题的。”

    “可是!”

    小赵撇了撇嘴,还想说点什么,一旁导演中气十足的声音已经透过喇叭传了过来:“大家准备!”

    人群闻声而动——

    仅仅几秒的功夫,平台上只留下了穿戴好安全护具的艺人们。

    “好,开始!”

    *

    “划舟比赛开始之前,我跟大家说点注意事项哈。”一个皮肤黝黑的当地向导在镜头前说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

    他语气诙谐,半开玩笑地活跃气氛:“传闻蓝甸湖水底有龙,一会儿可千万别划着划着不小心掉下去,会被龙神抓走吃掉的。”

    “龙神?”嘉宾们都笑起来:“这怎么像是小时候爸妈骗人说不听话就会有怪物来抓人的段子。”

    向导也笑嘻嘻:“其实就是想让大家注意安全啦,蓝甸在土话里的意思是深深的海谷。别看湖面很美,但下面水草很多,掉下去很容易被缠住。”

    “这儿真的有龙神吗?”一个女嘉宾好奇地问道:“我看附近的村子都供着人身龙首的雕像,有什么特别的说法吗?”

    向导说:“有啊,相传几千年前这儿叫潮海,是丰饶富庶的鱼米之乡。可能是因为临水而居,所以许多人都信奉龙神。”

    他在镜头前挑了挑眉:“所以在这附近千万不要说龙神的坏话哦,潮海虽然如今坍缩成了一个小小的蓝甸湖,但龙神在当地人心目中可是很有分量的。”

    “你刚刚不是说龙神会吃人,这不算说坏话吗?”嘉宾们打趣道。

    “哎呀,我在龙神面前可是老面孔了,他不会在意的。”

    他双手合十,朝蓝甸湖拜了拜:“走吧各位,我们这儿的习俗可是谁先摘得湖湾中间的金雀花,谁就能得龙神眷顾。上次摘花那家伙可是运气爆棚了七八年,又中奖又抱娃的,羡慕死我了。”

    他颇为自豪地说:“金雀花只等有缘人,要不是你们一来花就开了,我可舍不得让你们这些不信龙神的家伙摘花。”

    众人闻言跃跃欲试,各自选好小舟站了上去。

    小船不大,除了艺人只能再勉强站上一个摄影师和一个安全员。

    蒋泽昀接过安全员递过来的竹竿,他感受着从小舟底部传来的水波韵律,闻着空气中飘来的草叶清香,稍稍放松了这几日紧绷的神经。

    当工作人员的哨声响起,他用竹竿轻轻一送,小舟就飘出去了一段。

    “冲呀泽昀哥!”

    不远处岸边,小赵高昂的助威声从众多加油中脱颖而出。

    不用回头他也知道小赵那张稚气的脸上肯定写满了期待,不仅期待他能在这个气氛尴尬的录制现场有个不错的表现,更是期待他能一举摘花,从此顺风顺水。

    他望了望远处泛着金光的花,又看了看周围快把竹竿抡出火星子的同行,深吸一口气,摆脱心中所有的情绪。

    手上一用力,就把小舟推得离湖中心更近一些。

    *

    出了码头后,蒋泽昀驶入了一段被水草覆盖得弯弯曲曲的水路,他专心地控制着小船,不让它被两侧杂乱的水草缠住。

    就在他极致专注的这一刻,突然“砰”的一声,小舟大幅度地晃动起来。他为了稳住小船,手中的竹竿用力往水草里一插,不幸地断成了两截。

    他握着断了的竹竿回头一看,是身后的小舟撞了上来。

    “呀,对不住,没控制住力道。”少年脸上的汗水和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一闪一闪,俊秀的眉眼里闪烁着几许幸灾乐祸的光芒。

    他的救生衣里只穿了一件黑色背心,手臂上流畅的肌肉线条在阳光下分外显眼。

    少年虽然在道歉,语气里却没什么愧疚。那浓密的眉毛撇了撇,还没等蒋泽昀回应就侧过身去,一副很看不上他的模样。

    蒋泽昀心想,果然来了。

    这是圈内著名“太子爷”歌手顾一舟。

    大家在背地里打趣地管叫他太子爷,并不是因为他传媒行业某巨头的副董父亲给了多少资源,而是因为他向来是个热气腾腾的刺头。

    只要是他看不惯的人,不管台前还是幕后,都难逃一怼,经常搞得对方下不来台。

    更别提他和《望山见月》综艺的导演是相识多年的好朋友。

    自己这个在他眼中品行不端、可能要害得节目组心血付诸东流的人,若是不怼一怼,就不是他的风格了。

    虽然理解,但蒋泽昀还是觉得对方这一出实在有些幼稚。他不欲发生争执,只摇了摇头表示无事:“快要下雨了,先划出去吧。”

    潮海的天气多变,时晴时雨。两人发生摩擦的这一会儿,前一刻还艳丽明朗的天空忽然就暗沉了下来,乌云在头顶拢起。

    压低的云层中暗流涌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破云而出。

    忽然,一声巨大的雷鸣响起,连湖水都被它带得震颤起来——

    “轰隆!”

    一道巨型闪电在空中炸开,整个湖面被白光笼罩,空气中响起尖锐的轰鸣声。

    两三秒后,那亮得仿佛要把人眼球灼穿的白光终于褪去。

    顾一舟缓缓睁开眼,他用力地甩甩头,试图摆脱白光和轰鸣声带来的不适。

    突然间他发现,前面的小船上只剩下面面相觑的安全员和摄影师。

    ???

    !!!

    蒋泽昀人呢?!

    *

    “六百五十一、六百五十二、六百五十三……”

    午后时刻,洮箐站在院中,例行清点着她园中的奇珍。

    色调梦幻的珊瑚树、悬挂在水松上的砗磲、叶片透明闪着虹光的海草、颜色雪白的海砂……

    这些水生植物被她精心又豪气地和各色宝石组合在一起,有的突出宝石的剔透华贵,有的强调原生水植物的自然意趣。

    整个园子满目玲琅,构思精妙奇巧,移步换景之间极尽华美。

    洮箐非常满意,放眼整个潮海,绝对再找不出比她这儿更有漂亮、更有品位的院子了!

    带着这份满意,她回到了卧室。

    占地宽阔的卧室是整个庭院最瑰丽的地方。

    卧室的地基是一整块巨型玉石,柱子是深浅不一的蓝紫色珊瑚树,用车轮大小的珠光色贝壳做屋顶,煞是好看。

    从内部抬头看去,些许光亮从贝壳的缝隙里漏下来,一闪一闪,就像湖里的星河。

    洮箐每天就宿在这星河下。

    她左手擦擦用乌色鎏金珍珠穿起来的屏风,右手摸摸床边暗光流动的白色鲛纱坠帘。

    再看看珍宝架上散发着各色光芒的珍藏,她的满意值更是到达了顶峰。

    这些!全部!都是她的宝贝!

    磨蹭半晌,她终于心满意足地瘫倒在柔软玉髓打造的泡泡床上,整个人蜷缩起来,让触感细腻的玉髓慢慢将她包裹,阖上双眼开始午睡。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巨大的结界隔绝了外部的湖水,笼罩着她所在的庭院。各色鱼类被结界内的珠光宝气吸引,在四周游来游去,一切都安静极了——

    忽然!

    “轰隆!”

    湖底发出一阵晃动。

    下一秒,巨大的白光把整个湖底照亮,清脆又沉闷的声响传来,像有什么东西被打碎一般。

    她倏然坐了起来,睁开了眼——

    那双如杏仁般圆亮漆黑的眼瞳泛起浅金色的光芒,如秋水中缀着两点寒星,让周围所有的光都黯然失色。

    *

    蒋泽昀意识回笼的第一秒,就看到了这样一双眼。

    他趴在地上,四周都是碎片,一片冰凉。唯独那眼睛的主人,用灼灼的光盯着他,像要把他烧出两个窟窿。

    “醒了?”他听到对方咬着后槽牙发出来的声音。

    他刚想起身,却发现自己陷在一个凹坑里动弹不得。

    那人一把抓住他的T恤后领,把他从坑里拎了出来。

    对方看上去明明是个身量纤弱的女孩子,却轻易地把他像拎小孩子一样,左手腾挪到右手。

    她拽住他的前领,凑近他的脸——

    “你这个该死的家伙!”

    他听到她愤怒的声音,仿佛一头猛兽被人入侵了家园,从喉咙深处发出了恶狠狠的咆哮:“怎么能如此对待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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