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武离开后，陈默拿起手机回复高歌：来吧。
不出半小时，门铃响起，穿着白衬衫的高老师出现在住所门口。几日未见，他带来了一捧精致可爱的小花束，进屋后递给她时，他满脸都是笑。
陈默接过花，却发现高歌依旧站在跟前。
他抬手戳戳脸颊，无声地要她亲他。
这也是情侣间的无聊互动吗？陈默瞪着他，踮脚攀住他的脖子，偏偏亲在了他的嘴巴上。
高歌的瞳孔微震，随即笑得更开心了，他揽住她的腰，低头在她的唇间回应般地啄了一下。
这样的互动，让陈默突然想起了幼小的猫咪。它们整日迷迷糊糊地贴在一起，偶尔互相挠一下，咬一口，很幼稚，但又没法否认十分可爱。
这时，高歌向她递来一个信封。
“什么？”陈默疑惑，没急着接过，抬眼轻笑了一下，“给我的情书？”
他摇摇头，比划道：刚才进屋前看到的，就塞在大门外的把手上。
刚才小武一进一出都没有发现这封信，所以它应该是不速之客在小武走后的这段时间里送来的。
但秘密住所是个陈旧的小区，人多且杂，过道上的监控摄像头早就坏了。
陈默狐疑地接过，是只普通的白色信封，上面什么都没写，也没有封口，信封里面是一张对折了两次的A4纸，打开一看，纸上模糊不清地打印着一张黑白照片。
“这是......”
虽然打印出的画面模糊不清，但陈默还是一眼就认出照片里的地点：冬宝寺。
照片是在旧日冬宝寺大殿前的院子里拍下的，一个男人躬身站在那口古井前，他手里握着一只带着长柄的工具，看起来像是正要把井边的那堆砂土铲进井里。
那口井果然在很早之前被人填过！
陈默仔细辨认起画面里的人影，虽然只是一个模糊的侧影，但大约可以分辨出那人侧脸的线条和鼻梁上的眼镜。
她努力掩饰住突然紧张的情绪，匆匆合上这张纸，抬眼就撞上了高歌的目光。
高歌站在跟前，他应该也看到了这封信的内容。
“就是一张老照片。”陈默努力表现得平静如常，晃了晃手里的纸，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之前一直找人搜罗冬宝寺的旧照，想着给设计增加点灵感，估计是刚才小武离开时才想起来还有东西要交给我，又懒得再敲门，就急急忙忙塞在门外了。”
这样的解释很可疑，但刚才陈默看信的时候，高歌也不可避免地瞥上了一眼。她说的没错，照片里大殿的墙体完整，院子里还有茂密的松柏树，显而易见是在冬宝寺废弃之前所拍下的老照片。
高歌选择相信，点了点头。
可旧照片里的画面却久久停留在他的脑中，并慢慢有了颜色......砖红色的墙，还有翠绿的松柏树，青绿色的琉璃瓦反射着正午的阳光......
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抓住了一些模糊的记忆碎片。那好像是多年前五月的某天，他上医院复查了那颗智齿的生长情况，后来坐上父亲的车，父亲说好带他去城里的老面馆吃饭，再捎他回学校，可是，车还没开到那间面馆，父亲接到一个电话，车子就出了城......
思绪飘远，手突然被人轻轻捏住。高歌回过神，陈默正扬着脸注视着他。
她的脸上带着些疲惫，还有一点莫名的紧张不安，高歌心想，大概是她这些天操心工作所留下的后遗症。
“你在想什么？”她幽幽发问，看进他的眼睛。
高歌仓促地笑了一下，比划问她：冬宝寺什么时候修复完成？
“快了。”陈默垂下眼，语气平淡，“按之前的计划，本月底就要验收了。”
工作上的事，很辛苦吧？他用关切的目光询问。
“还好，毕竟我还没有‘复活’。”
陈默依旧有些不太习惯旁人这样细致入微的关心，便拉着他的手坐进沙发里，继续说道：“最近都是小武在忙前忙后，我倒好，被迫享受了一段见不得光的日子。”
说完，她抬手熄灭了客厅里的灯。
瞬间陷入黑暗，高歌惊了一下。
陈默诱人的声音从耳畔传来：“抱歉，高老师，我不能出门，不能被人看到，第一次恋爱就要偷偷摸摸在夜里谈，可以吗？”
他点点头，却意识到在黑暗里陈默大概看不到这番回应，索性伸手把她捞进了怀里。
他低下头，她仰起脖子，又是一个默契的长吻。
高歌一面试图用亲吻安抚爱人在工作后留下的紧张情绪，一面努力克制着自己心底那座火山即将喷发出的岩浆。
他们才刚刚恋爱，需要循序渐进，需要慢慢来。不然，总会显得他太着急了。
可是，陈默已经在黑暗中抬起手，解开了他锁骨间的第二粒衬衫纽扣。
高歌的身体轻轻颤了一下，咬紧嘴唇。
“高老师......”陈默勾人的声音从唇角钻出，“想我了吗？”
***
夜里的恋爱是专属于成年人的。
【朋友们人类可以通过无性繁殖望周知但理解不了一点总之我们有缘再见】
他会拥抱她，会用力吻她，会在事后长长久久地拥抱和亲吻她。
手被他握着，精疲力竭地沉沉睡去后，陈默进入了相当平静的睡眠中。没有梦，只有近乎满足的休憩。等她再次睁开眼睛，身旁并不是空空一片，高歌睡在身边的枕头里，黑暗中他侧着脸，闭着眼睛，正均匀地呼吸，脸上带着平和的微笑。
陈默也清醒着笑了。
她很享受这一刻，新鲜，满足，又让人平静。
一时不知该怎么形容此刻的感受，但她突然意识到，从前的性.爱都是空虚无望的深渊，而今天她却没有再一次坠下去。
枕边的人像一道鲜嫩的光，让前路不再是漆黑一片，她仿佛就要看清楚未来模糊的轮廓。
未来的轮廓？是么......
等着她的未来，还有许许多多谜团。脸上的笑意逐渐变冷，陈默轻轻翻了个身，抬手从床头拿起手机打开。
凌晨四点刚过，微信里有几条未读消息，其中一条是小武在夜里十点多发来的。
——老板，已经查过附近的所有摄像头，照片是晚间七点二十分左右由一个外卖小哥送来的，抱歉没法继续查到源头。另外，你要的余晓峰的侧脸照片，已经发过来了。
陈默点开那张照片，大概是小武在某天夜里跟踪余晓峰时拍下的。他正在一间饭店里和人应酬，戴着眼镜的侧脸弧度和那张神秘旧照片里面的人影竟一模一样。
结合照片与骨头的鉴定报告，陈默怀疑，冬宝寺的那口古井正是余晓峰在十多年前所填，而被他埋入井里的，可能是一具尸体。
以此推测，十年前，余晓峰可能杀过人。
项目初期，而她曾提议要重修古井，那会让他的秘密有曝光于众的风险，所以余晓峰才会不惜一切代价，让她从冬城彻底消失。
一切都说得通了。
刺骨的黑暗里，陈默的心砰砰跳起来，这时，一只大手抚上了她的腰间。
***
她放下手机，转过身。高歌醒了，正在黑暗里注视着她。
陈默按住腰间的手：“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高歌打开另一侧的床头灯，比划询问：在和谁发消息？
陈默突然环住他的腰，把脸贴进他肩头，小声说：“是工作上的事。”
小麦色的赤.果身体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很漂亮，像镀是上了一层哑光的金粉。陈默埋头在他的锁骨上轻轻吻去，高歌异常敏.感的身体立刻颤了一下。
“是在担心我深夜和别的男人聊天？”陈默笑着从他胸前抬起头，暖黄的灯光下见他依旧沉着脸，便打趣问，“吃醋了？”
高歌摇头。
“可是，像你女朋友这么棒的女人，”陈默笑着戳了戳他的胳膊，“你是少不了吃醋的。”
高歌认同般点点头，宠溺地笑了。
大概是哄好了。陈默顺势抚摸着他结实的手臂，突然问了句：“最近在健身么？”
他有些害羞地又笑了一下，突然握住她的手，目光相交时，他便按着她的手掌从胸口缓缓带到小腹，炫耀一般让她感受这几个月以来的健硕成果。
“不错。”陈默煞有介事地眨眨眼，“现在这样，最好吃。”
原本还有点害羞的脸上顿时写满了开心，高歌用力抱紧了她。
被他圈在臂弯里，陈默心满意足地垂下眼帘，在床头的灯光里，她却突然注意到高歌的左臂内侧有一块淡淡的，边缘不太规则的圆形疤痕。
这是之前她从未注意过的。
“这里是......”
高歌跟随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自己手臂上的疤，随即缓缓松开了紧拥的双手。
从前不小心弄的。他比划着向她解释。
陈默依旧认真地盯着它：“看样子，是很久以前留下的了。”
高歌沉沉点了一下头。他不想再去回忆那天的事了，伤痛的过往总是要翻篇，他不想再回头去看那些令他挫败消沉的黑暗过往，现在，他只想和陈默过好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崭新甜蜜的日子。
“像是被烟头烫的。”
陈默抬眼看着他，在温暖的灯光里，她漆黑的双眸中似乎正闪烁着温柔的星星：“当时一定很疼吧？”
高歌整个人僵住了。
多年前，就连妈妈也被他“骑车时摔了一跤不小心被石头割伤”这样的说辞给糊弄过去，陈默又怎么会知道这是被烟头烫的？
“我的背上原本也有两个，大腿内侧还有一个，和你这个疤看起来，挺像的。”
她说着，平静地笑了一下，侧身躺回他的臂弯里，小声耳语：“前些年在国外做过疤痕修复，现在一点儿都看不出来了，要我给你介绍医生吗？”
高歌愣了半秒，随即摇头。
这个疤，已经影响不到我的生活了。他比划着回答。
“嗯，好。”
陈默抬起脸，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看了一会儿，她释怀般淡淡笑了笑，拉过他的手臂，轻轻吻住了那道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