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时哄闹不止,姚夜安的盖头在慌乱中掉下,她抿着唇,不安地看着沈浮玉,“请放开我。”
“嘘。”沈浮玉轻轻地把手指抵在她的唇边,姚夜安眼中还带着泪水,如迷路的小鹿。
失重感袭来,伏飞鸾想去拦,却被沈浮玉一脚踩上脊背,反倒是借力飞出去。
姚师兄腰侧的画笔出鞘,苏梧桐几人立刻站在了姚师兄的身侧,他们几人将门口堵住,不让伏飞鸾出去。
姚师兄看了一眼苏梧桐,低声道:“你去帮师妹。”
“啊,好。”苏梧桐点头,立刻就跟上了沈浮玉的步伐。
伏家老太太冷笑,“我可怜的孙儿,他们可没打算把自己的宝贝嫁给你,不懂礼数的女子,也只有这些莽夫会当成宝贝。”
他面容扭曲,整个人落在阴影中,看起来可怖极了,“你确定你要拦着我?”
姚师兄看着他,素来温和的话语,带上了锋芒,“无需多言。”
—
酒楼中人影交错,人声鼎沸,不知何人一脚踩上桌面高声谈论,引得旁人目光连连。
“你听说了吗,伏家那位夫人,被一位小仙师抢走了,你们是没瞧见,那架势,那气势,把伏飞鸾都给气疯了!喊着让定天宗的人把人给交出来。”
“我也知晓,今早我就在现场,当时礼生还喊着送茶呢,伏家主一打上她的手,小仙师和她兄长当时就怒了,一脚踩上新郎官的脊背,拉着人就跑了,追都追不上!”
“要我说,平日里就光听伏家多神通了,自己家务事都搞不清楚,还想着插手别的。”
“姚师妹美人姿色,也难怪她几位师兄这般护着她。”
街外伏家人拿着画像寻人,围观者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为首的那人还穿着一袭红衣,手上拿着剑,咬牙切齿,“沈浮玉……”
“少爷,不必担心,城主说了,城门大锁,她出不去的。”另一人见他心急,连忙劝慰道。
伏飞鸾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她是修仙者,不是什么凡人。”
说起这个,伏飞鸾就恼火,方才他就在姚夜安的身侧,他不过是弯了个腰,沈浮玉便踩着他的脊背,牵着安安的手,说走就走。
他伏飞鸾好说歹说也是修仙世家的小少爷,就这般被人轻易地抢走了未婚妻。
一旁的酒馆处,女子身着红嫁衣坐落其中,珠帘垂落,人影阔绰。
她面上化着妆容,头发被挽起,眼尾处红色眼线向上挑起,面露惊恐。
在她对面之人一身青衣,耳边的青色流苏垂落,眼尾处落着蓝色的流云纹。
正是处于话题中心的另一人,沈浮玉。
沈浮玉衣着简单,臻首娥眉,不着粉黛却带着恰好到处的美,桃花眼中含着情。
沈浮玉在她对面,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真情实意开口:“姚师妹,此番属实是无奈之举,你那郎君伏……伏什么玩意,根本不是个东西啊。”
苏梧桐提醒道:“伏飞鸾、”
“对,就是伏飞鸾。”
“他人面兽心,玩弄女子,茶庄上养着八个美妾,你若是进了他们伏家,恐怕是要日日以泪洗面了。”
沈浮玉一脸的痛心疾首,“师妹,我这是在救你于水火,你且想清楚,待你思绪明了,同我说清楚,我立刻放你回去。”
姚夜安瞧着她,双目含着泪水,双眼灵动如蝶,光是看着,沈浮玉便觉,自己定不能让这般的女子被伏飞鸾所蒙骗。
“姚师妹,你可千万别眼巴巴地往火坑里跳,莫要鬼迷心窍了去。”不知何时,沈浮玉握住了她的双手,字字肺腑。
美人睁着一双眼,泪水含在眼中,却不言语。
“师妹!你为何不语,你被他灌了什么迷魂药,婚姻是一辈子的事,修仙者时日颇多,若是错付了,难免会后悔。”
见沈浮玉和姚夜安越靠越近,姚夜安的妆都快哭花了,一侧的苏梧桐看不下去了,“师妹,你在她嘴里塞了布条。”
“所以呢,布条影响她思考了吗?”沈浮玉道。
“不会。”苏梧桐比她还着急。
“那不便是了?”沈浮玉。
“但布条让她说不出话来。”
沈浮玉:……
落泪美人:……
“瞧我,这倒是我的不对了。”沈浮玉一脸歉意地拿下她口中的布条。
“仙师,你糊涂啊仙师!”姚师妹反手握住她的手,“我知伏郎俊美,你我都是女子,你带走他也不该带走我!”
沈浮玉大为震撼,“这是什么鬼话?”
不是,之前在伏家,也没看见她疯得这般厉害啊。
姚夜安:“仙……唔唔!”
门外声音不知何时静了下来,厢房外修仙者不知何时进了酒楼,伏飞鸾面色阴沉如水,右手死死地攥着佩剑。
“你见过这个人没有?”伏飞鸾身侧的侍从开口询问道。
一行人进入,几人对视一眼,压低声音。
几人窃窃私语,“伏家人心善,也不知如何惹到了那位小仙师,抢走人家新娘,未免也太过分了。”
“是啊,坏人姻缘不说,万一伏小夫人因此同伏仙师有了嫌隙,这可真是。”
“行了,少说两句,那可是定天宗,上次怎么污蔑人家的还记得吗?”
有人觉得不妥,为其打抱不平,自然也有人不服,“沈仙师惩恶扬善、行侠正义多年,你是不是对不起姚姑娘了,才会让她出手?”
方才还高声谈论之人看向他,还在不怕死地询问。
这句话算是踩到伏飞鸾的雷池了,他的目光在瞬间就阴沉下来。
“就是啊,我脾气多好一个人。”沈浮玉不知何时坐在了桌上,她一脚放在凳子上,还在嗑着瓜子。
苏梧桐道:“师妹,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走什么,这件事是他有错在先,再说了,我又不是打不过他。”沈浮玉道。
厢房外的人还在那不知死活,在一旁煽风点火,“你们伏家做的那些事,看起来好,也不过是从指缝间落下的施舍罢了。”
没人想到这人这般的不怕死,还敢出言刺激伏飞鸾,一时间,气氛凝固到了极点。
伏飞鸾可没这般好脾气,利刃出鞘,一手抓着那人的脖子,杀气腾腾地瞧着他,“你这般了解,怎么,你同她是同伙?”
变故发生得过于突然,窒息感在瞬间袭来,他双脚颤抖,几乎站不稳。
方才还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几人,立刻闭上了嘴,缩着身子生怕被伏飞鸾注意到。
“怎么还欺负凡人?”沈浮玉立刻站起身,就想出去。
“飞鸾。”另一道声音传来,他眼神看向伏飞鸾手中的剑,“说了多次,不要这般粗鲁。”
伏家的这位似乎并未前来大婚,只是在出事后才前来的。
“爹。”伏飞鸾不情不愿地收回手,阴恻恻的目光依旧是落在他的身上。
劫后余生的感觉过好,那人满头虚汗,跌倒在地不停地喘息着。
“这般吹捧沈浮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为你们点石换取钱财。”伏飞鸾冷声道。
“饶命啊仙师,我就是一时糊涂,谁不知道您救了我们多少次,那什么沈浮玉,都是被众人追捧的罢了,没有您,我们什么都不是。”
他佝偻着背,声音染上了哭腔。
伏飞鸾却对此受用,他一脚将他踹翻在地,面露厌恶:“知道就好,养不熟的白眼狼。”
“我再问你一遍,见过她没有?”伏飞鸾将手中的画卷展开,画上寥寥数笔,画面中少女站在那,耳畔垂落着一枚青色流苏。
“哇,这才多久,便是连我的画像都画出来了?”沈浮玉饶有兴致开口道。
“师妹。”苏梧桐深吸口气,“他要进来了,没关系,看师兄给你杀出一条血路来。”
传音石亮起,姚师兄的声音传来,“师妹,你那边如何,我们拦不住伏飞鸾,让他逃出去了。”
沈浮玉看了一眼姚夜安,“无事。”
只是姚夜安,一直想出去。
那头的声音松了口气,“那就好,安安那边,就交给你了。”
沈浮玉还在盘算,到底是让伏飞鸾在她面前亲口承认,还是带着姚夜安去趟伏家茶庄。
“咳咳……”那人跪倒在地,他被掐得面色涨红,不停地呼吸着空气。
即便如此,他依旧出声哀求,浑身颤抖,“我没见过,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既然如此,你便去黄泉路上候着她。”伏飞鸾面无表情地抬起剑,直直地朝着他的胸膛处刺入。
电光火石之间,他想起那名少女穿着红色嫁衣少女,耳边流苏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
“我要一间上好的厢房。”她笑眯眯的脸在记忆中蓦地变得清晰起来。
“我见过的……”他急速地回想起来,少女的眉眼在他脑海中慢慢清晰起来,“她在,这个厢房里。”
话语落下,珠帘被人猛地推开,珍珠相撞的声响在安静的酒楼中格外清晰。
“沈浮玉。”他面容扭曲,大步踏入其中,手指攥得咔嗒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