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炸开,在耳边,在眼前,也在心里。
锦浣鲜少说过这种肉麻的话语,说完后,她自己都受不了,当即就拉着人走了,“走,看花灯去。”
其实,锦央的生日不在那一日。
没有人在乎她,娘生下她,就是为了攀附鸾羽宗宗主,那只是她刚来鸾羽宗的前一个月。
也从来,没有人给自己过过生日。
锦央平时待她都很不错,但她有些惧怕她的兄长,每次说起锦染,言语中怨气冲天,几乎要掀破屋顶。
但,锦央知道,看起来是烦闷,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无可奈何,知晓自己被宠后的骄纵。
那时的锦央,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下去。
直到有朝一日,她听说了天吟草。
在她们的口中,那仿佛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好东西,只要有了那个,就算是半步成仙,那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她想采给锦浣。
但锦浣似乎是误会了她的意思,她说这东西,恐怕医师那里没有,但她会想办法。
而后,就没有了而后,听闻她的死讯时,她慌乱的四神无主。
但好在,那人的手上,没有那玉佩。
这时,锦央才终于松了口气。
听说锦染是最大的嫌疑人,当时锦央是不信的,直到两周后,他就开始向鸾羽宗宗主讨要宗主之位。
刹那间,锦央只觉自己遍体生寒。
后来的后来,她从籍籍无名之辈,杀出重围,将锦染压在脚下,却一直不愿接受宗主之位。
谢只谢,夜里出现在她窗台边的天吟草。
息影也是在那段日子里,她去问鸾羽宗宗主要的死囚犯。
当时鸾羽宗宗主,因着她与锦浣相似的脸,有意培养她,说锦浣要什么东西,那都是自己拿东西换的。
锦央交出了自己唯一的发簪,成功救下了息影。
客房内
“你们怎么想?”
鸾羽宗不愧是写着来者是客的宗门,上面的瓜子花生西瓜应有尽有。
阡辞帘左手拿瓜,右手嗑着瓜子,“找呗,找不出来把人压过去开了,反正我又不是什么好人。”
“黑为钥,白为匙,似钥非匙。”沈浮玉撑着自己的头,这是谜题,但谜底是何物,似乎无人知晓。
“你们有没有觉得,轮椅上那位有点奇怪?”沈浮玉迟疑开口。
阡辞帘最喜欢听这些,“哪里怪了?”
“锦染穿的是高领衣裳,就连里面,都有一层绷带……他在防什么?”
阡辞帘眯起双眼,“这倒是没错,而且,他的肩膀,是不是太纤细了些?”
这倒也是,这才几月,他就在肩膀上盖起了东西。
“而且。”沈浮玉起身,将一旁的陆拾砚带到床上,摁下后,陆拾砚两腿自然分开。
“不受力的情况下,小腿应当是自然分开,而不是倚靠在一起。”
“你是怀疑……”
两人异口同声,“锦染没瘸。”
锦央被人从床上拉起时,整个人还有些不清醒,直到沈浮玉套好外袍,她有气无力开口:‘说,要做什么?’
“锦染的主治医师,你知晓是何人吗?”
“知道啊,若不是她清高,我早就串通医师给他下毒了。”
沈浮玉:???
啊?不是,这个是可以听的吗?
沈浮玉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嘴角抽动,只好闭上了嘴。
去往西南医庐时,狭路相逢,锦染坐在轮椅上,冷笑开口:“我让医师在你的药方开了点东西,怎么,喝出来了吗?”
锦央笑的咬牙切齿,“果然是你,无事,上个月你喝的断肠散,穿肠破肚的感觉如何?”
沈浮玉:……
果然是,兄友弟恭的好家庭,都牟足了劲想要弄死对方。
锦染深吸口气,立刻开始输出。
最后在锦央一句,“你在狗叫什么”彻底破功,青年当即坐着轮椅就走。
医庐并不大,是个四四方方的小房子,里面除了鸾羽宗的弟子,还有些平民百姓。
“阿婆,这几日的伤口,就不要溅水了。”
那些医师笑眯眯的叮嘱,锦央七拐八拐,立刻去了最里面的小房子。
那是最为冷清的居所,倒不是因为她的医术多差,只是她很少给外人看病。
那人一袭白衣,仙气飘飘,看见锦央时,微微一怔,“身体可有不适?”
锦央道:“不是我要寻你。”
锦央退后几步,沈浮玉露出脸。
她对着医师抱拳,“恕我冒昧,贵宗锦染的腿,可是并未瘸过?”
医师还浇着草药呢,这样一说,连水壶都没抬起。
锦央表情古怪,“不是,绕了这么大圈兜子,你还不如来问我呢。”
沈浮玉轻咳一声,没有接话。
她肯定开口,“瘸了,我几年前就那东西吓唬过他,当时他脸色都白了,屁股稳稳当当在坐在轮椅上。”
沈浮玉没接话,只是看着医师。
女人也没想到,这人会这般执拗,于是她轻轻叹气,“的确是没瘸,双腿完好。”
这么一说,锦央也蒙了,她道:“可我吓唬过他,而且当时不少人来刺杀他,他动都不动的。”
“此事的确是……若是仔细说来,锦染心中有病,站不起来是心病,而不是真的站不起来。”
“心病?”锦央皱起眉头,“他能有什么病。”
医师请几人坐下,为他们泡好药材,入口的水没有苦味,是一股清澈甘甜的药草香。
“心病一事,成因多者甚多,有人年少时,被人喂过生肉,嘴里记得铁锈味,从此再不能直视生肉或吞噬下咽。”
“当然,这只是个极端的例子,若是锦染的话,大抵是见过什么东西砸在腿上,在他的心底,认为自己是站不起来的罢。”
“他要是见到什么东西砸在自己腿上,就站不起来 ,这种说法,也是胆小如鼠。”锦央冷笑道。
医师为她斟好茶,塞到锦央手里,滚烫的茶水烫的她一瑟缩。
“锦染的确是没见过,东西砸在自己腿上,只是见过,那东西砸在旁人的腿上。”
锦央还想嘲讽,不知怎的,脑海中浮现锦浣头偏向一旁,不知生死的模样,她的腿被巨石掩盖,成不了原样。
“难道是,他看见锦浣被砸,所以认为自己的腿也该?不是吧,他又不至于分不清自己和别人。”
“但如果,锦染不是锦染呢。”沈浮玉撑着头,漫不经心道。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锦央的脑中恍若惊雷炸开。
“你认为,死的不是锦浣,当时在场的,有且只有他兄长,那为何,死的不会是锦染呢。”
锦央恍若被定住,她死死拽着医师袖袍,“锦染他,每月来找你,要的是什么药材?”
医师声音轻缓,“推迟葵水之物。”
推迟葵水之物。
锦央那一瞬间,大脑空白头脑发颤,就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她把锦浣,逼成那个样子。
几乎是瞬间,她就冲出了一路,窗外的大雨飘落,锦染,哦,应当是锦浣,她坐在轮椅上,看着大雨。
一侧的剑侍为她撑伞,锦浣正听着音乐,看着风景呢,一个不明物体从远处飞来,直直的飞入了她的怀里。
锦浣:?
不是,什么鬼东西,刷的一下就窜过来了??
不是,到底有没有一点自觉啊,不要推瘸子的轮椅啊!!
她伸出手,奋力的抓住剑侍,想要站稳,而后,就感觉脖颈一凉。
锦浣哭笑不得的,明明是自己险些被撞得前仰后翻,这人却哭的比她还大声。
好不容易稳住身子,锦浣抬起眼,看见的是锦央哭的不行的脸。
她一口气没上来,“不是,你神经病吧,你断肠散没吃够是吧??”
“浣儿……对不起。”
“什么锦浣,我,锦染,有事?”
她嘴上这么说着,还在想这人,是不是想人想疯了。
“装锦染可以,好歹别装瘸吧。”
锦浣一脸懵逼,就给人一股大力抓起来了,太久没有用双脚接触过地面,那一刹那,她和锦央一翻身,彻底进入了草地里。
剑侍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想去捞人。
不是,这什么事啊??
不出意外的,锦浣把人给骂了个三天三夜,锦央和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逆来顺受着。
这可把锦浣吓得够呛,当即手脚并用,爬回了轮椅上,“走走走,快走,真是疯了。”
头一次,这人没和自己呛声,自己却交锋失败不说,还被吓得神魂出窍。
剑侍也没见过这般古怪的场景,当即撒腿就跑。
锦央又哭又笑的,她捏着自己的手掌,感受到痛感,这才松了口气。
“息影,她还活着。”
锦央不知为何,锦浣会将自己认为是自己的兄长,但那一瞬间,只觉自己心头重担放下。
她认真计划着自己的未来,“到时候,我就让她先站起来,之后,再为他们打开万鬼窟,离开鸾羽宗。”
息影站在她的身侧,看着她终于染上生气的双眼,只是抿着唇笑。
他不知万鬼窟是何处,他只知晓,锦央的眼里,终于有人属于活人的气息。
“我其实,还有一处不懂。”
阡辞帘撑着头,在不远处看着两人的行动。
沈浮玉侧头看去,“什么?”
“你是,在鸾羽宗宗主的眼里,锦染一没杀人二没放火的,万鬼窟那么重要的东西,为何会在锦央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