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58

    57

    你做了一个清醒的梦,梦里你走在一条很长很长的路上,两排的路灯像玩具摆设,它们明亮异常却照不到路尽头的模样。你能听见水流的声音,穿过山谷的簌簌风声和猫头鹰的低语,可你眼前只有一条笔直的,看不见尽头的路。

    ??

    这些声音是从哪儿来的呢。

    你有些害怕这样诡秘的环境却不能走回头路,潜伏在黑暗的危机让你不敢回头,万一出了什么事呢。同样你也不敢去看路灯照不到的外侧,在那些背光的角落里散发着甜腻水果的气味,距离腐烂只差一步的成熟味道。

    在不知道走了多久后,那些声音渐渐消失了,与此同时你的面前出现了一片墓园,入口处立着用大理石砌成的两根门柱,柱身上分别刻着浮士德原文:我要纵身跳入时代的奔走,我要纵身跳入时代的年轮。

    ??

    这就是这条路的尽头,充满了平静的死亡气息。直觉告诉你应该在此刻停下脚步,可你根本不敢走回头路,那些轻轻吹过背脊的凉风威胁着你,压倒一切的恐惧驱使着你一点点挪进了这片墓园。接着你看到了在密密麻麻肃穆林立着的灰色墓碑上刻满了神户们的名字。

    神户优子,神户贤人,神户桂,神户友树,神户达夫,神户拓,神户祢耶……目不暇接,你几乎要数不过来。

    ??

    我要纵身跳入时代的奔走,我要纵身跳入时代的年轮,苦痛,欢乐,失败,成功我都不问,男儿的事业原本要昼夜不停。你听着从脚底传来的低沉吟诵,像是亡者无奈的哀叹,你抚摸过一块块坚硬冰冷的墓碑,在那些名字背后看到了用白粉笔写上的拒绝。

    “NO”

    是一个又一个简单的英文字母,发泄似地涂满了墓碑背面,像野孩子的恶作剧,像一个个没有说出口就消失的求救信号。而那些从地底传来的声音,竟在不知不觉间响亮了起来,它们像风一样将你层层包裹,从低沉变得高昂,变得激进,最终变成无数人的尖叫呐喊。

    你感到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无助,这一阵阵叫唤像是要将你再次推到高塔的尖端,像烟火般燃尽自身而后绚烂落幕。在这个诡异的梦里,无数的风围绕在你身边,松树伸出了诡异的枝丫,脚边爬过多足的蜈蚣,空气中弥漫着硫磺气味,身上出现了龟裂的痕迹,而哪怕到了这种程度你也只是大张着嘴巴,拼尽全力却连一声尖叫也发不出来。

    最后,你的视野在一阵天旋地转中极速落下,随着一声瓷器破碎的声音,你的面前出现了自己四分五裂的躯干,正对着的墓碑上是一个还没落笔的名字,就夹在神户优子和神户贤人的中央。

    “…………奈雪。”

    神户奈雪。

    “……奈雪。”

    那会是你的末路。

    “醒一醒。”

    你睁开还带着梦魇痛苦的眼睛,毫无防备地望进他饱含着深意情愫的双眸中。在那双温柔眼睛的注视下,只是一个鼻酸的瞬间,你的眼泪从右眼眶滑落进了左眼,再混着左眼的泪水流到枕巾上。

    “奈……奈雪?”

    他瞪大双眼慌乱地抽了纸巾轻轻擦拭过你突然的泪水,你心中的恐惧和悲伤在这个早晨被无限放大,最终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如决堤洪水般蜂拥而至,纸巾可擦不干净少女的眼泪。

    “不要哭,奈雪,不要难过。”

    他笨拙又小声地说着,手上的动作也是轻柔到无与伦比,但在看到你蓝眼睛中根本止不住的,像是河流般安静流淌着的泪水后,他眼底透露出十分的煎熬。最后他深吸口气,用忍不住颤抖的手轻轻碰了碰你的发梢,接着是发丝,头顶,而后是棉被下的肩膀。

    他屏住呼气在你安静的目光中,缓慢又轻柔地拥住了你,小心翼翼地像对待一只认生的猫儿。你能从他的动作和眼神中读出那份珍贵的心意,不论是哄睡般不断轻拍着你后背的手掌,还是少年如擂鼓般心跳下尚且克制的呼吸,每一项都这么昭然若是,呼之欲出。

    可分明他昨晚抱你去沙发时并不这样。你吸了吸鼻子,闭上眼睛听着他在耳边的低声轻哄:不要哭,不要难过,我在这里,我会陪着你……在这样一遍遍的安抚中,你嗅到了他的呼吸间的那股清新牙膏气味,身上散发着从窗口探进来的明媚阳光的味道,头发丝上和你一样洗发露的香气,还有属于小咒言师狗卷棘自己的味道。

    每一个都是令你感到舒适和安全的气味。

    你的眼泪在他轻柔的抚摸下渐渐停止,可拥住你的这个傻瓜依旧笨拙且小心地安慰着你。在越来越靠近的距离中你听到了自己胸口传来的阵阵悸动,像明媚天气下被拉开的陈旧店门,迎客的风铃响了一声又一声。

    “棘。”

    你用沙哑的声音呼唤着他的名字,在这短短两个发音里蕴藏着你所有难以言说的复杂心情。

    “我以前觉得如果是为了神户,如果这是我生来的职责,我能够接受它,我能为它做个殉道者……”

    你一字一句慢慢说着,一边伸出双臂将面前温暖的男孩环住,仿佛这样就能摆脱梦中那些实际发生的,冰冷的死亡。

    “但我做不到了,我不想走上那条道路。要为了事业燃尽生命吗?可我得到了什么呢……”

    得到了诅咒,得到了死亡,得到了残废的身体,得到了一想起就会流泪的痛苦回忆。你不知道那些继承了力量,并彻底觉醒的神户们是怎么看待自身的,手握了巨大的力量,承载着巨大的责任,被焊死在了钢铁王座上。

    他们会觉得这世间的一切值得用自己的毕生去拯救,去引导,去纠正,会觉得劳有所得吗。还是说他们至始至终被困在血脉的桎梏中,被寄予厚望,被过度期待,最后走上了一条标准化的道路。

    他们在生命的尽头会看见什么呢,会看见自己的归宿吗?

    “奈雪……”

    他抚摸着你的头顶,用带着悲伤和痛苦的声音轻轻呼唤着你。你侧过头窥视着狗卷苦闷烦恼的表情,他薄薄的嘴唇紧抿着,像忍受了巨大的忧愁一般。

    诚然你从未和他说过自己心中郁结的种种事物,他应该是一无所知的。但有个人在你悲伤时比你更悲伤,在你痛苦时更痛苦,能用温柔的举动接住你所有的负面情绪,能不厌其烦地等待你,告诉你,他喜欢你。

    你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最后沉下心来缓缓说道:

    “棘,你想成为我世界的中心吗。”

    ——

    时间好像静止了,但也许只是狗卷思考的时间停止了。他好像没有听清楚你说的话语,也许只是出现了幻觉,幻听,不然这也太丢脸了。可是你真的说了那句话,连尾音的温热吐息都还粘在他耳畔,你真的说了那句话……

    什么意思?

    什么目的?

    真的吗?

    狗卷屏住呼吸僵硬地转过脑袋,随后在你发红的眼眶中找到了自己的身影,而你这副和告白相差甚远的表情,却让他实在难以回答。狗卷垂下目光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要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让他冷静思考是一项艰巨的挑战,他是说在和自己喜欢的人互相拥抱,并被说出类似交往话语的情况下。

    可狗卷必须要做这件事,哪怕心跳声已经吵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因为从你的话语中,他感觉到了一点更加深刻,更加沉重的东西。你在将这个选择权交给他,将拿不定的艰难主意推给他,但是他不知道你纠结的问题根源,也不知道哪个选择对你来说会更好。

    毋庸置疑的一点是狗卷棘想成为喜欢女孩儿的世界中心,他想你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想着他,就像他想着你一样。

    所以狗卷棘会做出一个非常狡猾的回答。

    他再次抬起头直视着你的双眼,逐步高升的阳光终于落到了你的眼底,那里面荡着一片碧波似的蓝:“如果我可以的话。”

    58

    天气晴朗,风和日丽,你依旧没有收到关于五十岚游花身体状况的任何消息,没有关于咒灵们攻击的任何消息,没有高层对你穷追不舍的任何消息,没有Melanie新专辑销售的任何消息。

    啊,距离圣诞节的倒数第二天,十二月二十三日,小咒言师在这个家里居住的第四天,潜藏着的危机随时准备吞噬这个充斥着幸福滋味的冬日,可你无所事事。

    “奈雪,我做了蛋包饭。”

    “谢谢你,我勤奋努力的客人,但我现在不饿。”

    “但你也没吃早餐……”

    还没等小咒言师发表完自己的不满,玄关口就传来由基女士充满活力的声音。

    “布兰博!看看我买了什么回来!”

    “榴莲,我闻到了。”

    你深叹口气将目光移到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这里是东京最繁华的商业区和写字楼聚集的地方。你和由基租了其中的一间房屋,两室一厅,自你假死那一日来就过着掩人耳目的生活。

    “海带。”

    “噢!中午好狗卷,我今早出了趟远门买了点水果,路上碰到了买大福的五条,他让我向你们问好。”

    而现在又多了一个狗卷家的小咒言师,咳咳,睡在你房间刚买的折叠床上,全新的被褥和枕头,每天都要算准时间错开起床才能避免不必要的尴尬,但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你看着由基兴高采烈地抱着榴莲前往厨房,而后发出有关“田螺姑娘”的感概后,十分不愿意地在心中承认自己就是有嫉妒心在作祟。

    连晚上也开着客厅空调就太费电了,而你怎么可能让喜欢的家伙和别的人睡一个房间,就算是由基小姐也不行,乙骨也不行,熊猫……也许可以。

    总之你现在过上了和男生共处一室,甚至还睡在同一个房间的不检点生活,而在几天前的复仇结束后你就突然失去了方向,毕竟如果对方不主动出击你根本找不到他们的据点。

    “哈……”

    你仰头倚靠在轮椅后背上再一次从心底深深地叹了口气:真闲啊。也许你是有一点愤世嫉俗,或者反社会人格在里面的,为什么那些反派角色就不能按照写好的剧本乖乖上场呢,前几天的你已经在咒术界制造了那样大的骚乱。

    多么绝妙的机会!

    那么多的人手不足!

    全日本都在寻找你这样一个不足为道的小小女生!

    可为什么!

    为什么就是不上钩呢!

    从厨房间传来由基毫不吝啬的夸赞声音,你能闻到那股不错的蛋包饭香味,果不其然,在一阵骚动过后九十九由基端着餐盘在厨房冲你喊到:“呀!布兰博!狗卷做的咖喱蛋包饭有点好吃哦!”

    “鲑鱼!”

    “还有你最喜欢的胡萝卜和西兰花哦!”

    “鲑鱼鲑鱼!”

    “再不吃就没有咯!”

    “鲑……鲑鱼!”

    你侧过头兴致蔫蔫地望向厨房,却看到了狗卷藏在门背后的期待眼神,他像是故意要让你看到一般用直率清澈的双眸笔直地望向你,丝毫没有偷看的自觉。

    诡计多端的小咒言师。

    “……我改变主意了。”

    可你就吃他这一套。

    在你说完这句话之后,尚且系着棕色围裙并在住进你家后强烈要求包办全部家务的,新世纪杰出高中男性代表狗卷棘,将裹着金色滑蛋,淋满咖喱汁,铺满胡萝卜和西兰花的美味蛋包饭端到了你的面前。

    “嗯,看起来不错。”

    你矜持地发表了一句感想,哪想一抬头就看到他毕恭毕敬地坐到了你对面,全身上下都写着四个大字:我看你吃。

    “……”

    倒也不必如此。

    在他热情似火的视线中你万分煎熬地挖了一勺放入自己口中,混着蔬菜和咖喱的蛋包饭,还有不能缺少的香料,他真的很了解你喜欢的东西不是嘛。你没有做出任何评价只是在他面前一口一口地品尝着午餐,你将它们一点一点仔细地吃了个干净,连咖喱汁都没剩下几滴。

    在此期间狗卷棘的姿势几乎没变过,他的视线从你握着银色勺柄的手指滑到你微启的唇瓣上,哪怕这行为令你吃的如坐针毡。可他真的没存什么心思,他只是在想:原来还有人吃饭的样子也这么可爱啊,又好看,又可爱。

    三天前那个宛如白日梦一般的拥抱,在他回答了那个问题后你只说了一句知道了。

    狗卷不太明白你的“知道了”里面藏着什么意思,但在这几天的相处中他隐隐约约感觉出来,你对他种种接触行为的容忍度比以前要提高了很多。比如说不小心碰到你手指的时候,有意图地轻轻抚过你发丝的时候,看《神探夏洛克》时肩膀靠在一起的时候,在你起床后抱你到轮椅上的时候。

    这样的允许令他格外欣喜,同时也更加欲求不满。都说人一旦得到了就想要奢求更多,况且还是个血气方刚,情犊初开的17岁男高中生,鬼知道和你在一个房间睡觉是一种怎样幸福又痛苦的体验。

    但狗卷棘隐藏的很好,哪怕内心已经对于你们的关系产生了无数个浮想联翩的猜测和不敢确定的妄想,他依旧表现的开朗乐观,积极向上。退一万步来讲,你并没有拒绝他,那他就一直有机会。

    “你觉得我是个很难相处的家伙吗?”

    可你却突然问出了令人难以回答的问题,这可怎么办。

    你擦了擦嘴巴看着面露难色的小咒言师,在他犹豫的神情下又用肯定的语气说着:“我是个比较难相处的家伙,对吧。”

    “木,木鱼花!”

    狗卷摆了摆手慌忙否认道,可事实上你在一开始的确是个难相处的家伙,为什么他会有这种奇怪的求生欲呢。

    你等着他呼之欲出的狡辩台词,在小咒言师万分焦急的眨眼频率下又看了眼传出音乐的厨房,随后气定神闲地轻笑一声道:“由基要好一会儿才出来,你可以说话。”

    他憋了一会儿,最后终于找到一个合适形容词那般努力说道:“我,我觉得你很好。”

    “然后?”但你并不满意这个答案。

    “嗯……有着,很难被察觉到的……温柔?”他尽全力委婉的回答着。

    “噢,还有呢?”你挑了挑眉,并不准备在这时候放过他。

    “说难不难说简单不简单,嗯……需要有难以想象的毅力和恒心。”

    说完他还点了点头,仿佛在赞同自己在思考后作出的杰出观点。非常完美且公正,准确的回答,狗卷棘!

    而你在听到这样笃定的答复后,骤然心底生出了一些非常奇怪的情绪。这是你从未有过的,就好像看了天气预报明明是晴天却在出门时突然下了雨似的,一种奇怪的,不爽的感情。

    ??

    于是你微微挺直身子,愣愣地看着将最后一句说得极其笃定的小咒言师,短暂地忘记了你问这个问题的原本目的。

    难以想象的毅力和恒心?

    他说和你相处需要难以想象的毅力和恒心?

    他觉得和你相处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乃至于需要难以想象的毅力和恒心?!

    他还点了点头!

    怀揣着这样不理智又不愉快的心情,你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语气和所说的话语是多么的令人心慌:“噢……原来你觉得和我相处需要难以想象的毅力和决心。”

    在你这句话说完之后,对面的狗卷棘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一般,只见他双目圆瞪拍案而起,连着就是一串利索的否认:“不不不不不!不!我是说追求,像你这样的女生需要有这样的品质!没错,追求!”

    追求你?

    你垂下眸子思考着他说的这句话,追求你需要有这样的品质吗?需要有难以想象的毅力和决心,原来他一直抱着这样的心情吗。

    你想起来在坠崖事件发生前的一个月,在你和他关系缓和到不可思议的那一个月里,好像不管你去哪里都能看见他的影子。或是转身的四目相对,或是在廊下的偶然相遇,可这世间哪来这么多突如其来的缘分,不过是有心人的刻意安排罢了。

    嗯……这样的话。

    狗卷此时依旧是一副非常努力的表情,他一脸认真的注视着你,观察着你脸上的表情来判断自己的说法能不能叫你不要生气。在那直率的目光下你听见了心中回响不断的声音,但多年的矜持却只能容许你做出捏脸这样无关轻重的举动。

    于是那双舞过长鞭,写过文书的手就这么落在了狗卷的右脸颊上。他看着你对自己露出了一个非常腼腆笑容,在脸颊处传来的轻柔力道下,他感觉到了从耳根冒出的一股热气,一股要让他站不稳的,十分令人害羞的热气。

    “知道啦。其实我在想,也许我要试着了解五十岚游花,考虑到她过往没有做任何伤害到我的事情……但我要改变自己不好相处的性格吗?”

    你没有注意到小咒言师因为你举动而逐渐变得通红的耳根,反而极其自然地收回左手,盯着依旧没有任何讯息传来的聊天界面,在心中默默补充道:也许她会是你今后第一个普通人朋友,也许做不了朋友只是普通的了解一下对方,那也是好的,因为你已经做好了跨出去的准备。

    睡美人不会再守着那片荆棘花丛,她被爱唤醒,为爱醒来。

    所以你想首先从以前认识的家伙开始,一点点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一点点容许别人踏足自己的世界。五条悟曾说你死后重来依旧被神户的姓氏所困,多么想摆脱这艰难辛苦的命运,却还是被困在原地,为此你还和他大打出手。因为他说对了,他看透了你心底最深的秘密。

    而狗卷在听完你说的话后摇了摇头,他坐回原来的位置,握住你放在桌上的左手,垂下眸光一字一句在你手心慢慢写道:你不需要改变自己,我想五十岚也已经看透了你的性格,所以她才会在那几个月里一次次在咒术高专附近徘徊。

    “她……在我坠崖后。”

    你轻轻握了握他放在手心的手指,在少年人干燥温热的体温下感到了一阵莫名的心安。

    {如果你愿意往外面跨一步,一定会有很多人迎接你}

    “她说有了咒力,她那么希望过平凡的生活,也许是我的关系。”

    “木鱼花”

    他双手交叉在胸前比了个大大的叉,随后站起身子绕到你身后。就在你疑惑他要做什么时,他露出了一个恶作剧般的笑容,在你十分惊讶的拒绝声中推着你,将你带到了阳台的地方。

    这是个你不常来的地方,因为天气寒冷和距离房间非常遥远,可这个阳台却是整间屋子中视野最好的地方。

    “哎,外面很冷啊,等一下,要关门,哎别开窗啊!”

    狗卷听着你不住的抱怨不由得轻轻笑了起来,手上的动作却全然没照你说得做。他在你的抗议声中打开了所有的窗户,让那些盘旋在屋外的风如细流般涌了进来。

    它们急不可耐地抚过你的脸颊,卷过你的发梢,如孩子玩闹般盘旋又消散在你的身边,留下一片被阳光吻过的恩泽。而你则看着面前敞开领口肆意笑着的少年,在他浸润了春日盛景的眼眸中无措地整理起自己被风吹乱的头发。

    你拍着轮椅的扶手装作生气地喊了一声:“狗卷!”

    可他还会做更令你膛目结舌的事情不是嘛,只见他笑够了般叹息一声走到你身前,随后背对着你蹲下,意图不言而喻。

    “……摔下去我可不救你。”

    你这么说着将双臂搭上狗卷的肩膀,在一股稳健力道的帮助下成功地被他背了起来。

    你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做这样无厘头的事情,也许浪漫和共情这类词汇和你永远搭不上边。但他托着你的双臂非常平稳,身上的感觉非常温暖,呼吸的空气很清爽,迎面吹来的风并没有想象中的寒冷,阳光下的东京街道非常热闹,非常的有人情味。

    而在短暂地感慨过后你戛然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从这样高的视角看过外面的景色了,也很久没有看到过这样开阔明朗,如海水般干净,湛蓝的天空了。

    “刚出来是有点冷,但外面还是不错的。”

    他侧了侧头,用你最喜欢的声音带着极度温柔的语气再度说道:“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不用害怕。”

    不用害怕,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会在自己身边,所以走出去迎接新的生活吧,你从他的话语里明白到了这一层温暖的意思。

    但虽然时机不太准确,身处这个状况下的你不由得开始考虑别的事情了。比如说贴在他后背的你的胸口,那里的声音属实大的有些令人害羞。啊——你真的会开始怀疑狗卷棘是不是第一次谈恋爱,虽然他不常说话但他真的很会说话。

    “嗯……我知道了,我会往前看的。”你缩在他的肩头声若蚊蝇道。

    “还有,一件事呢。”

    狗卷看着前方尽可能用平稳的语气说着,他没有再看着你因为寒风和各种原因而有些发红的脸颊,反倒欲盖弥彰地将你往身上抬了一抬,随后忍着和你同样急促的心跳继续说道:“就是……我们,那个……要不要,要不要……嗯……什么时候可以交往呢?”

    时间再一次停止了,但这一次不是狗卷棘的时间。你愣愣地听着耳边传来的疑问,在东京街道的喧嚣和干燥清爽的空气中花费了一些力气,才近乎艰难的找回了自己原本的声音。

    十秒钟,或者一分钟,狗卷棘觉得时间就是有过了这么长。他紧张地注意着你的一举一动,希望自己不要错过任何关于你回答的信息,但潜意识里又似乎不太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终于在不知道第几次压抑的呼吸后,他听见耳边传来你有些颤抖和不确信的声音:

    “…………现在,不在,吗?”

    咦?

    什么?

    现在进行时?

    狗卷愣愣地转过头,结果却看到你紧咬着下嘴唇一脸羞愤欲死的表情,环住他脖颈的胳膊有些微的颤抖。

    啊……好像……不太妙。

    “放,放开我!别看我!转过去!我要走了!”

    你直起身子将他温暖的后背用力推远,将头高高仰起试图逃离这令你感到羞耻的人儿。

    啊!丢人丢到家了神户奈雪!

    好啊,原来只有你一个人觉得你们是已经在……交往的状态吗?因为你都说了要不要成为世界中心,他说如果可以的话,这……这不就是,虽然你没有明确地说吧,但这不就是……所以你这几天容许他亲密接触的行为他觉得你是为什么啊!

    你是那么轻浮的女人吗!

    是你在单相思吗!

    “啊!别,别动,会摔到你。”

    “我以为,我……你……我不管了。”

    放下这句狠话的你紧紧闭上了眼睛,自暴自弃地做起了缩头鸵鸟。啊,神户奈雪最高傲的自尊心,在十二月二十三号的这一天碎了个彻底。

    而狗卷呢,他快要被你这一行为给乐坏了。原来在你的主观里你们已经在交往了啊,仅仅是这么想着就能够令他高兴地想去向所有人炫耀。而现在他的新晋女朋友正因为不能逃离自己,而害羞地缩在他的肩膀,假装是个无知无觉的蘑菇。

    嗯……虽然可爱的有点想让他捉弄一下,但现在还是算了。

    狗卷盯着你发丝间红到滴血的耳廓兀自想着,嘴角勾起一个极尽爱怜的微笑。他用轻柔的声音轻轻呼唤着你的名字,耐下性子一点点叫你抬起头看着他,随后在你那双浸润的潋滟光彩的蓝色眸子中,他注视着自己的心说道:“那我们不管之前那个了,请问能和我交往吗?”

    “……”

    你忍受着难耐的呼吸,在他不断逼近的目光下看到了你们交缠的发丝,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和他的心跳。你们的距离近到可以看清楚他的睫毛,上面落着阳光。你知道他和你一样忍着沉重的呼吸,因为他的手掌是那么炽热而用力……

    这是令人上瘾的温度,是你喜欢的人的温度。

    你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什么,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抑或两者都有。总之在那之后你的唇上落了一片轻柔的触碰,像是试探,像是一次短暂的询问,再然后你就彻底融化在他的温柔中了。

    ??

    不知何时他已经将你放到了轮椅上,圈在自己的阴影里,一点一点从你的发丝吻到脸颊,像小狗一样蹭着你的脖颈,嗅着你的味道。

    而你乖巧地接受他不断的亲吻,这一个个青涩又纯真的吻让你往后余生再也感受不到冬日的风刀霜剑。他将你拐进了一片紫罗兰的春日,用自己做诱饵,成功骗到了警惕且孤独的小猫。

    “棘,要回去了,由基会找我们。”

    “嗯……好,那最后来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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