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如果有一天,你的照片,出现在一个跟你不可能有任何关联的人的画里,你会惊讶吗?

    如果这张照片恰好也不是什么商用模特,只是自己的一张私照,除了自己和家人,于他人而言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你会吃惊吗?

    你会觉得,是凑巧吧,应该是凑巧吧……大概、约摸、是凑巧吧。

    不是,这也太巧了吧!女人、皇冠、茶几和脚边的猫,没有一个偏差的!

    范小凡下班后,就直奔面包店里来了,她挤着秦菜坐一个沙发上,然后手机刷出秦菜那张少女的照片,反复和《妈妈》那幅画比对后,对着秦菜正陷入思考的脸,说道:“你知道这张画,有人出价多少吗?126万!126万啊我滴乖乖,不知道我们可以跟隋大公子要点版权费不?”

    ……秦菜嘴角轻轻一抽,现在这个是重点吗?重点是,去哪里要呀?!

    范小凡作为秦菜的闺蜜,自然是经常出现在店里的,时不时还要被迫办几张VIP卡的,所以店员小妹自然认得她,也因为大家都年龄差不太多,秦菜大部分时候并没有很拿捏老板的架势,所以当看到老板和小姐妹挤一个沙发上皱眉头时,店员小妹的八卦心也被挠痒了,凑过去一个脑袋瓜子,眼里写着大大的问号,问道:“两位美女老板,在吃什么瓜呀?”

    范小凡此刻分享欲爆满,看到瓜友加入,马上拉进来,先举了秦菜的照片给她看,“你看看,这是谁,会认得吗?”

    小妹对自家老板肯定是认得的,于是目光十分肯定的看向秦菜,并朝她努努嘴。

    范小凡意会,再举了《妈妈》画作给她辨认,“那你再看看,这是谁?”

    如果一开始先看了画作,按那抽象派的画风,能辨别出个戴皇冠的女人和猫,自然就不错了,但先看了秦菜的照片,再这样一比对,再瞎也看出来这二者的关联了。

    “这是照着菜菜姐画的吧。”

    小妹习惯性的往下滑照片,然后看到了画作的信息,越看表情越震惊,最后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菜菜姐,你有儿子呀?不是,姐你什么时候结婚了?是因为离婚了所以才不提吗?哇塞,你儿子好厉害啊!你有这么大个儿子了吗,完全看不出来呀,你保养得好好!哇靠,你老公……哦不是你前夫更厉害!藏太深了吧!”

    ……

    这就是当代吃瓜群众的脑补能力,犹如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如果不是秦菜赶紧打断,小妹的脑洞,就快把秦菜和隋奕那不为人知的爱恨纠葛二十年都谱写完毕了。

    “没有儿子,没有结婚,没有前夫。”秦菜瀑布大汗,原本感觉自己还是挺自立自强的一个现代女青年的,怎么给小妹解释一下,瞬间变成三无人员。

    范小凡也是被小妹这一连串的惊叹笑得眼泪都崩出来了:“啊哈哈哈,你要笑死我吗?你也太会问问题了,针针见血的,菜菜不仅喜提一个大好儿,还多附带了个前夫。”

    “哦,不是菜菜姐的儿子啊,那为什么用姐的照片作画呀?”小妹的八卦施法被打断,有点悻悻,但也掩盖不住这个好奇心。但她的疑惑,同样也是秦菜和范小凡的不解之处。

    “就是啊,用人家肖像,得给版权费吧?必须得给吧!”范小凡擦去眼角的湿润,决意跟版权费死磕到底,秦菜太阳穴忍不住抽了抽。

    店员小妹小小的脑袋里,因为脑补能力过剩,一下子产生了无数大大的问号,不过她还没来得及问,秦菜采购的烘焙原料到了,她赶忙出门去接。

    秦菜也随她出去,检查材料,只不过她有意带一下小妹,就站边上看着不说话,只让小妹上前核对。都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店员小妹工作的时候倒很专注,一抛刚才的八卦神情,有模有样的逐一检查了动物奶油、黄油等生产日期,确保都没有问题,才让送货员,送到后厨。

    把店里的事安排妥了,秦菜的肚子也发出了“咕咕~”的抗议声,太大声了,店员小妹一下没忍住“噗嗤”笑出来,范小凡也听到了,给她也整笑了,“你好歹一个面包店的老板,都不能自给自足,先填饱自己的肚子么?”

    秦菜白了她一眼,一回头,小妹已非常配合的从食品橱柜里拿出老板的“私家新品”,她顺手接过,放到范小凡面前,瞬间戏精上身,双目水光盈盈,轻咬下唇,哀嚎道:“我现在在减肥,晚上还约了教练,教练让我晚上不能吃碳水和糖!一点也不行!啊!苍天啊大地啊!天知道一个烘焙师要减肥是多么多么的艰难啊!”

    戏精收尾:“算了~也不能暴殄天物吧,便宜你这只小白鼠了。”

    范小凡一看就是资深小白鼠,轻车熟路的拿来她专属的VIP碟和叉,对秦菜摆摆手:“那你赶紧走吧,记得不要走玉亭路,那边最近新开了一家网红烤肉店,现在正是最火热的营业时间,整条街都冒着孜然烤肉的香气,我怕你路过会走不动。”

    ……不要说路过了,单听她这么一说,秦菜感觉自己的腿已经要迈不开了,对肉渴望的泪水,忍不住从嘴角流了下来。

    减肥,真的是太反人类了!造孽啊!

    秦菜感觉自己再多停留一秒,意志力都会向着烤肉瓦解,马上提了包,溜了溜了。

    一路小跑到健身会所,又马上去更衣室换了瑜伽服出来,秦菜就闻到了空气中不同往日的一丝八卦气息。

    其实健身馆里的粉红八卦最多了,大家脱掉身上多余衣物的束缚,在这里挥汗如雨的同时,好像也脱去了很多世俗对人身的压抑。

    在办公室里一言不爱发的冷面社畜,会在这里大方秀出肌肉;平日里看着完全菜市场气质的阿姨,会在这里束高头发、动作矫健,像个隐藏款富婆;也有日常“肌肉猛男”人设的私家教练,在这里反而天天被调戏,不是袭胸、就是掐屁股……简直没眼看。

    秦菜专注在锻炼形体上,反而显得中规中矩,只是场地有限,目光所到、耳朵所闻,经常避不可及。

    今天的八卦,比往常要更为辣眼睛一些,先是进门时,就看猛男一号非常搔首脑子的趴在一个倾斜45度的仰卧板上,双目紧闭,嘴角微翘,头上用毛巾折了个三角扣着,像个大傻帽,又不完全像。再就是最绝的,他脚边还趴着另一位猛男二号,身上批了条黄白相间大浴巾,卷成一团,好大一团,宛若一个大胖蘑菇。

    在距离他们两米开外,是富婆阿姨在给他们摄像。

    秦菜被这画面,雷了个半焦,一时搞不清楚,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也许、大概是在COS一个智障版本的《皇帝的新装》吧。毕竟那三角毛巾、和半裸猛男的组合,也勉强算有捕捉到关键元素了。

    秦菜只是很纳闷,其他围观人等,是怎么忍住不笑的,她真的忍得嘴角抽搐。

    等他们终于拍完了,秦菜也已经站到椭圆机上了,笑问:“你们在干嘛呀?”

    阿姨是拍照工具人,拍完了就把手机还给猛男一号了,他边检查照片,边说:“你不知道吧,今天网上都在恶搞COS一幅画,我刚给他们看了,大家笑死,觉得我们也可以试试,就玩了一下。”

    “这张不错,就是你这猫太大了,占镜头。”猛男一号边评说着二号扮演的大胖蘑菇,一边靠近了秦菜,把手机转过来给她瞅了一眼,本想让她也跟着乐一乐,没想到秦菜一看,眼前一黑,差点没一头栽倒下来。

    啊这……这不是隋奕家小娃娃的那副画么?

    人家画的明明是那么明媚温柔的少女,怎么到你们这,跟妖怪附体了一样。

    从秦菜被雷得不轻的眼神中,猛男解读出来她对他们的行为感到震撼和无语,于是他又给她展示了一下其他人的作品。

    也有确实长得漂亮的女生,模仿了个八分相似,但更多是恶搞方向的模仿,底下调侃、恶评一片,全是喜当妈的低俗姿态。简直是,离离原上谱,一个比一个更离谱。

    秦菜移开目光,不想再看,脸上虽没有表情,其实已经卯着一股气,纷纷从毛孔里透出来不高兴。

    倒不是因为他们把自己COS得那么LOW,而是这本该是一个天赋型小孩的出圈作品,艺术界一枚珍贵的新生代苗子,却变成全民狂欢的引子。

    无聊至极,又下头。

    许是感受到秦菜身上的低气压,她的私教今天都没敢说话,好几次,教练看着她,话都到嘴边了,又被她紧缩着眉头挡回来了,后面还是把话吞下去了。只在秦菜要回去时,终于鼓起勇气,告诉她,她今天把瑜伽服,穿反了。

    靠,那不早说!

    怪不得今天气息不顺,总感觉被命运掐住了脖子!

    又想到刚才一个多小时,自己不仅勒得慌,还社死,秦菜更郁闷了。扯了扯领口,回头瞪了教练一眼,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教练还是懂的,赶紧回避,假装在看隔壁猛男。

    在更衣室简单的洗了把脸,换好衣服,秦菜走到户外,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肚子,刚深吸了一口气,就听到范小凡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喊她:“菜菜,这边。”

    范小凡站在马路对面,路灯倾泻而下,笼罩在她的身上,灯光昏黄又柔和,衬托得她整个人都温柔了许多。她左手高高举起来,对着秦菜的方向挥舞,右手边站着一个小男孩和一个男人。

    准确的说,是一个身型有点眼熟又不是很熟的男人,怀里抱着一个小孩,站在她的右手边。气氛恰到好处,从秦菜的角度看,对面宛若幸福的一家三口,如果男主不戴口罩的话,幸福感应该可以再加一分。

    绿灯亮起,秦菜边回应着范小凡的挥手,边信步过了斑马线,走到范小凡身边,捋了一下额间湿漉漉粘在脑门上的刘海,刚要开口问边上的朋友是何方神圣时,小男孩突然从男人的怀里挣了挣,滑下来。

    秦菜顺着目光看向小男孩,是一个长得眉清目秀的小孩,小脸蛋圆乎乎的可爱,眼睛亮晶晶的,又圆又大,头上戴了顶绣了小狗狗图案的帽子,莫名跟他好像。

    小男孩两个小步伐走到秦菜身边,双手拉住她的衣角,仰着的圆乎乎的脑袋瓜上,眼睛突然就蓄上两汪水,小嘴巴轻轻一撇,秦菜心下一惊,“啊别别,别哭。”还没说出口,小娃娃已“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妈妈,我总算找到你了!你跑去哪里了呀!” 小男孩这一嗓子不仅哭得极其突然,而且情到深处,他还不忘把秦菜衣角扯过来擦擦鼻子,继而又一个紧紧的抱住了秦菜的大腿,生怕她一个不留神跑掉了一样。

    ……

    白云啊黑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菜的脑子感觉完全缺氧宕机了,一时很难以反应过来,是刚才脖子被勒住缺氧才出了幻觉,还是剧情的展开过于离奇,显得尤为不真实。

    天生掉下的好大儿,竟然已经从网络中,走到现实里来了么?不是,你们有钱人的办事效率,是不是也太高了!秦菜下了手劲,狠狠掐了一下范小凡,无辜受害的范小凡被掐得大叫了一声,证实了这不是梦。

    温柔画风突变,刚才还幸福的一家三口,现在仿佛被一股不明的力量冲击着。

    画面里,忍着痛龇牙咧嘴的范小凡,脑子还在短路中的秦菜,突然冒出来的小男孩抱着她的大腿哇哇大哭,然后是一直没有出声的男人,终于伸出手,绅士的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华启集团的,隋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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