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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怕的记忆

    江宇一边费力地淌着水一边问:“间哥,怎么办?”

    关听雨摆明了捏着他们的七寸不配合。

    沈白间无计可施,想着实在不行,大不了再挨罗宏一顿批,厚着脸皮去磨他。

    “再看看吧。”

    江宇:“哥,你说真有能储存记忆的东西?太邪乎了,她不肯拿出来该不会因为是骗人的吧?这位关小姐看着是真漂亮,不过老话不都说漂亮的女人最会骗人。”

    沈白间跨了一大步:“不知道,不过如果是骗人的把戏也太容易被揭穿了,只要哪个客人发现记忆还在,或者想赎回记忆不成功,骗局就会大白于天下。”

    “也是,那个,你回局里吗?”

    沈白间皮笑肉不笑地说:“回去干嘛?上赶着找骂?我有病吧,两天没睡,困死我了,送我回家,补觉。”

    “得嘞。”

    雨天阴沉,拉上窗帘最适合睡觉不过。

    沈白间用被子蒙着头,明明困乏的厉害,却怎么也睡不着。

    死者身上诡异的红嫁衣和蝴蝶纹身始终在他脑子里散不去。

    他烦躁地掀开被子,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气喝完又钻进被窝。

    梅雨季,又湿又热,房间里空调出风口呼呼地吹出的冷风在空气中形成一片白雾。

    沈白间在微光中盯着白雾,思绪乱飘。

    原本空调的噪音此刻像催眠曲般,眼皮终于开始松动。

    一觉睡到夜里十二点,如果不是电话铃声大作他大概能直接睡到天亮。

    他摸摸索索,在枕头下摸到手机。

    “喂。”

    夜深了,关听雨犹豫过该不该打这个电话,可思来反去还是决定打。

    沈白间带着睡意的嘶哑的声音低沉性感,关听雨愣了愣:“沈警官?”

    “是我,哪位?”

    “我是关听雨。”

    沈白间混沌的大脑立时开机,他一骨碌坐起来。

    “关小姐?有什么事吗?”

    关听雨觉得这个声音过于诱人,不着调地冒出一句:“能再说两句话吗?”

    沈白间一头雾水,大半夜打电话让他再说两句话?

    他深呼吸一口压着气:“关小姐,究竟有什么事?”

    关听雨听出他的不悦,犹犹豫豫,半晌她说:“确实有个事,不知道该不该说,我想了半天只能给沈警官打电话。”

    沈白间诱导着:“和陈麦鸥有关?”

    “不,和陈小姐没关系,今天刚发生的事,是一位晚上来的客人。”

    沈白间边揉眉心边强行耐心:“你今天不是不营业吗?哪来的客人?”

    “阿田回来了,客人冒雨淌着水来一趟也不容易……”

    天擦黑的时候,雨势渐停,当铺外站着一个约莫六十岁的男人,来回踱步,身上湿漉漉的,不知道站了多久。

    阿田刚好回来,把在门外踌躇的男人请进了门。

    男人十分紧张,进门后一直低着头搓手。

    关听雨给男人倒了杯热茶,直到感受到手心里的温暖,男人才缓缓抬头。

    男人眼里布满了红血丝,眼神无光,面色苍白,精神萎靡。

    半天他才开口:“你真的能帮我吗?”

    不知道他多久没喝过水,砂纸砂过般的声音刮的人心跟着发颤。

    关听雨没说话,点点头用眼神安抚男人。

    男人慢慢喝了口茶,茶水滋润了他干裂的嘴唇,他的声音带着不安:“我心底有个秘密,折磨了我快二十年了,每天出现在我的噩梦里折磨我,我……快受不了了。”

    男人开始哭泣,眼泪滑落,男人呜咽着。

    关听雨柔声说:“先生,如果您信任我,我可以帮您分离出那段令你不安的记忆,从此,您将不再受到困扰,可以像普通人一样快乐。”

    男人颤颤巍巍的问:“真的?分离出的记忆你们会怎么处理?会不会,会不会被人看见?”

    关听雨:“看您的要求,如果您选择活当,需要根据记忆支付保管费用,到期赎回、续当或断当都可以,期间我们绝对不会私自打开,更不会交给第三者,也可以选择死当,死当您可以不支付费用,记忆处置权归我们,也可以支付费用,当场销毁。”

    男人似乎看到了希望,他浑浊的眼珠闪着光,激动得脸颊的肉都在颤抖:“我选死当,我给钱,多少钱都行,销毁,立刻销毁。”

    男人毫不犹豫地付了钱,催促着只为尽快解脱。

    阿田在他不停地催促声中手忙脚乱,险些打碎了记忆瓶。

    待一切结束,男人好像如获新生,欣喜若狂地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男人催促的厉害,阿田在操作中有所遗漏,男人走后她打开记忆瓶做清理,没发现一缕若有似无的雾气飘出,在半空中显现出一小段画面。

    关听雨和阿田同时诧异地看着画面。

    那是记忆主人的视角,简陋的房间里,角落里有台冰箱,当中有张金属的手术台,手术台的上方是一盏泛着橘色灯光的老式铁皮灯罩吊灯。

    手术台上的女人面部有被殴打留下的淤青,双眼紧闭,口中被塞满了脏布,浑身□□,双手双脚都被绳索牢牢捆绑。

    一双带着医用橡皮手套的手,拿着一柄手术刀正在划开女人平坦的腹部皮肉。

    鲜血顺着伤口涌出,那双手扒开皮肉伸了进去……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随着空气的流动消散得干干净净。

    关听雨的胃里剧烈翻腾,她面目扭曲地强忍着。

    阿田已经飞奔去卫生间,抱着马桶把晚上吃的烤鳗鱼、烤大虾、三文鱼吐了个干干净净。

    “听雨姐,要不要报警?”阿田不愿回想那个画面。

    “让我想想。”

    如果报警,意味着她们私自看到了本应保密的记忆,被客人知道了生意以后就没法做了。

    可是……

    关听雨在床上辗转反侧,心里一阵阵犯恶心。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遇到这样的情况还是头一次。

    忍无可忍地坐起来,拧开床头灯,床头柜上静静地放着下午沈白间写着号码的便条。

    关听雨拿着便条思前想后,终于拨通了电话。

    沈白间听完了整个过程,沉默片刻:“你的意思是,那双开刀的手是那个男人的?”

    关听雨:“对,那个视角是记忆主人的视角,房间、手术台绝不是医院里该有的模样,就算是条件再差的医院,也不该是那个样子。”

    沈白间觉得她没见过人间疾苦:“那你恐怕是没见过穷山沟里的诊所。”

    关听雨冷了面色:“沈警官是觉得我大题小做,还是认为这件事没有什么大不了?”

    沈白间轻“哦”了一声:“不是,我现在过来,你把画面放给我看。”、

    “看不到了,记忆出了记忆瓶就消散了。”

    “……”沈白间无语,“那个男人留下姓名联系方式了吗?或者,你们店里有监控?我记得那条巷子周围都没有探头。”

    关听雨凝重的神色渐渐缓和:“为了保护客人隐私,店里没有监控……不过签了合同,我不能判定客人姓名是不是真的,但是他印了手印。”

    沈白间摸了床头柜上烟,走到阳台,他吸了两口:“有些难办,如果警局的指纹库里没有他的指纹记录就没法找人了,如果有影像或者真实姓名更简单些。”

    “所以,没办法吗?”

    沈白间又连吸了几口,香烟很快见底:“试试看吧,希望能比对出来。”

    关听雨听难得顺从地“嗯”了声。

    沈白间掐灭了烟头:“你明天,不,我明天去你店里找你。”

    关听雨把心里的烦心事倾倒干净,原地复活,她调笑着:“沈警官,交警拿着疑案犯的指纹能干嘛?开罚单吗?”

    沈白间登时火气上头,觉得这姑娘可能是专被指派来挤兑他的,还没开口,关听雨已经笑着说了声晚安,挂了电话。

    沈白间气不打一处来地握着手机,又抽了一只烟。

    回到床上,他给张堃发了个微信,告诉他可能会迟点到。

    他们明天的班排在9点半,不是早高峰,如果实在赶不及迟点也问题不大。

    交警大队长一度觉得是不是哪儿得罪了领导,把沈白间这么个烫手山芋丢给他,索性他也没指望着这位祖宗能安生执勤。

    沈白间,市局刑侦副支队长,正处级干部、二级警督,虽说被贬到区交警大队,可级别、警衔都还保留,很明显领导只为给他个教训,意思意思,没打算真办他,指不定哪天就官复原职了。

    作为一个级别警衔都没有他高的交警大队长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给他分派任务,干脆让张堃跟着他做跟班。

    不料张堃还没睡,迅速回复了一个:收到,沈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吩咐。

    沈白间哭笑不得。

    补了几个小时的觉,一时半会儿睡不着,干脆拿着手机玩游戏。

    正打得热火朝天,微信弹出一个消息框,他顶着被队友骂的风险关了游戏打开微信。

    一个添加好友信息,点开一看,申请留言——关听雨。

    沈白间通过好友请求再次打开游戏,果不其然,聊天框里有人骂他。

    他懒得理会,进屋子一眼就看见一把98K,这运气……刚准备捡,微信又弹出消息框。

    肯定是关听雨,沈白间这次没打开,捡了枪冲出屋子……

    一局打完,差点吃鸡,队友怪他如果那会儿不挂机,说不定就赢了。

    沈白间退出游戏点开微信,是江宇:间哥,我刚路过法医室,法医科那哥们儿说陈麦鸥的肾脏没了,我操,剖肚子取内脏还给死人穿红嫁衣,简直就是顶级变态,那什么,其他解剖结果还得等等,有消息我再跟你说,晚安。

    沈白间几乎从床上蹦起来,老罗说过,那起连环杀人案的死者都被取走了一个内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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