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宜和鹿荳已经到很前面去了。鹿蔻抬头看了她们一眼就又侧过头，欣赏起身边摊上的小玩意儿。她见到巧妙的便停下脚步，弯腰仔仔细细瞧个究竟，惹得几家看摊位的拉着她要买，她也不大会说话，只是摇手。

    终于逃脱几个摊主的拉扯，还没走一段，就听得前头人声渐渐响了起来。

    她往后退了一步，才看见前方不同于其他摆在街边的小摊，原来有一家装饰完备，面积看起来还不小的店铺，人们进进出出，与外边还有些空荡的街道形成鲜明对比。店外的牌匾是米白打底的，上面用黑色的行书写着苍劲有力的“衔泥肆”三个大字。

    鹿蔻走上两层白石台阶，跨过门槛。店内装潢都是松木的，她踮起脚尖透过人群一看，才知道原来这里是卖磨喝乐的。怪不得，这京城肆中师傅手艺还是不错的，一对对比手掌大些的小人憨态可掬，用陶土或陶瓷制成的脸颊却显得软乎乎的，让人好想上手捏一捏。他们身着不一样的男女衣服，人们看上了哪对就找到小二或掌柜的，看个人喜好再用红纱或紫木盒子包装起来。不过来来往往的，真正买单的还是很少。鹿蔻围着看了一圈，听得柜台那边说着一对要两千文，确实暗自啧啧。说到底，这京城的手艺还是有些粗糙的，比不上金陵那里，还都是以雕木彩装栏座置于台上，但价格才比这里的贵一点。

    鹿蔻继续绕着人，在缝隙中观察着这一对对小人。她往前走，忽然眼前一亮。

    这是对陶土娃娃，女孩柳叶眉压着弯弯笑眼，扎着丱发，裹着褙子，下着百迭裙，两手在腰间交叠身体微微前倾，向着的那个男娃娃头顶总角，披风围着肩头，肉嘟嘟的胸口和肚子都露在外面，但面对着女生的笑靥，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小手紧紧攒着衣摆。尽管没有任何亮眼装饰，比着其他的正在玩耍的小人，这对娃娃的小动作明显更加传神。

    鹿蔻走不动路了。

    她很想买下这一对磨喝乐，可环顾四周，要么是一对对男男女女，要么与同伴一块来买的话，话语间也能看出是有想送心仪之人的意思。而她并没有心悦者，况且此次是她们三个好友一起来逛乞巧市，若是只买了一对也不合理。她站在那里好一会。

    突然，她感到一道人影在她身边停下来。她怕挡到视线，往右边移了一步。

    那人略微弯下腰来，也仔细端详起这对磨喝乐。

    鹿蔻侧头，视线不着痕迹地从那人脸上掠过，面上波澜不惊，可心跳却有些快。

    这青年应该比她大不了多少，面色好生白净，最让人瞩目的还是他那一双极为标准的丹凤眼，仔细盯着磨喝乐的瞳仁乌黑发亮，配上其他不失精致的五官，完全配得上相貌堂堂一词。

    男生直起身来，比鹿蔻高了一个头还多，一身象牙白的圆领袍，用浅银色丝线绣着满身铜钱的暗纹，腰间裹着金色的革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