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队在会议室讲解注意事项，周清兮无聊玩着手机，一边是沈念舟认真记着笔记，另一边趴着昏昏欲睡的李熙载。
前面一排小女孩时不时回头，看了眼李熙载，又瞄了眼沈念舟，好奇同周清兮小声打招呼。
“清兮，这次谁带你去帝都？”
周清兮玩着手机，顺口答：“我哥和我准嫂子。”
沈念舟猛然转头看向周清兮，小姑娘没察觉视线，继续玩自己的“连连看”，沈念舟刚要否认，只见李熙载伸手摸了摸周清兮后脑勺。
“真乖。”
前排小姑娘恍然大悟，瞧了眼李熙载，恋恋不舍转回头。
“有钱能使‘我’推磨。”周清兮把手机塞到李熙载手里，“帮我这关过了。”
李熙载看了眼，呢喃道：“你快玩输了就给我，甩锅吗？”
周清兮不服气往椅背一靠，摊了摊手，“我可帮了你大忙。”
李熙载不说话，接过手机继续游戏。
兄妹二人全然无视尴尬的沈念舟。
不知为何，沈念舟有一种“生米煮成熟饭”的既视感，她就是锅里那“米”，被兄妹二人安排的明明白白。
连反驳都苍白无力，毫无说服力。
他俩中间坐着周清兮，活像“一家三口”，不对，他们年纪尚轻，最多算“姐弟三人”，她怎么会想到“一家三口”？一定是李熙载给她暗示太多，她才胡思乱想。
“沈念舟，你胡思乱想什么？”李熙载递给周清兮雪糕，又剥了装包递给沈念舟雪糕，“真好猜。”
嘴上不满反击李熙载，手却不由自主接了雪糕。
“人小鬼大，你这么会猜，怎么不去摆摊算命？”
李熙载：“我不了解别人。”
我只懂你。
仅此而已。
藏不住心事的人。
三人坐在树下吃雪糕，周清兮边吃边警告李熙载，他是她偷吃零食的“同谋”。
见沈念舟没说话，好奇问：“你看什么呢？”沈念舟环顾四周，赞叹道：“你们学校环境真不错。”
虽然港城云梧中学也算顶尖，但硬件设施同东大附中相比，简直天壤之别。
能考上东申大学，沈念舟自然不是“吃素”的。
周清兮：“公立里面算最好了。”
沈念舟敏锐察觉到话里信息，“公立？”
周清兮：“嗯，外公想让我和三哥去私立学校，他自己非要念公立。”
李熙载：“想去你自己去。”
周清兮翻了个白眼，“这不是替大哥看着你嘛，等你毕业，我就去私立。”
沈念舟好奇瞄了眼李熙载，东申的顶级私立价格昂贵，能入校的非富即贵，李熙载自然有资格入学，但……
察觉到沈念舟眼神，李熙载漫不经心解释：“我暂时没有出国计划。”
东申的顶级私立是直通国外高校的，属于富家子弟“特权”。
“只是不想出国？”
“讨厌应酬。”
周清兮咬着雪糕棒，点头附和：“你确实不爱社交，俗称——孤僻。”
李熙载否认：“我只是懒得与人沟通。”
毕竟，知道他是东申慕悦李家的人，没有人会平等看他吧？
有些人一出生就在“罗马”，可“罗马”也没那么容易，一大堆的规矩，一大堆的应酬，他从小就见惯了趋炎附势，只想找个地方躲一躲，也没什么错吧？
小时候他得奖，他兴冲冲找父母求夸奖，却看到校长对父母毕恭毕敬，他不是实力得到的吗？小小的少年产生了一丝怀疑，随着年龄增长，周围人对他也只剩褒奖，他是优秀，可李熙载却愈发厌恶与人交往。
似乎人人都图他点什么。
只因他是李家人。
他享受着别人永远无法得到的一切，可没有一样是他自己的，全是别人给予的，也是父母对他的期待。
期待，有时候压死人。
不能犯错，不能忤逆，不能叛逆，要做个得体的世家子弟，要做家族合格的继承人，要做完美的人。
唯独不能做自己。
他什么都有，却好像什么都没有。
沈念舟什么都没有，和他一样。
他们两个，从内心深处是一样的人，一样的空洞。
“孤僻一点也没什么不好，清净。”
你看，她确实懂他。
李熙载微微翘了嘴角。
夏日蝉鸣，微风轻抚发丝，李熙载微微仰头，倍感舒心。
热一点没什么，今天也是美好的一天。
因为她在。
飞机从头顶划出一条直线，奔向远方。
李熙载拎着包，叹了口气，提过沈念舟行李箱。
“你是第一次出远门吗？带这么多东西？”
不算上大学，这次真的是第一次出远门，但沈念舟没开口，任由李熙载拎了她行李箱，司机远远见了就过来帮忙，李熙载绅士帮她开车门，沈念舟心中一暖，道了谢。
自然而然在她身边落座，司机替他关了车门，李熙载瞥了眼沈念舟，突然靠近，手臂从她身前略过。
沈念舟本能往后躲，少年侧脸离她咫尺。
他的睫毛很长，内双的双眸总是透着冷意，眼尾才因双眼皮瞧着清俊，鼻梁很挺，整张侧脸骨骼线条柔和，丝毫没有攻击性，但因为长相偏冷，又让人却步。
看得太专注，心跳加速甚至忘了脸红。
“安全带。”李熙载微微转头，几乎要亲上她。
伸手把拉过的安全带塞进她手中，“别指望我帮你系安全带。”
语气傲娇。
沈念舟乖巧系安全带，不知是不是太紧张，扣子怎么都按不进去，正反试了也不行，沈念舟越急越手忙脚乱。
“你到底在干吗？”
从她手中拿过安全带扣，“插错了。”
耐心替她系好安全带。
第一次坐这种豪华车，她哪里晓得？
“手足无措”非常准确概括她现在模样。
自从遇见李熙载开始，她的人生便开始与众不同起来。
不曾感受过的，不曾经历过的，全都经历一遍才罢休似的，就像——他在操控她的命运似的。
飞机落地帝都新机场，这座恢弘的机场每片玻璃都干净的恍若透明，钻石般切割光线，投下的光温暖，热烈。
沈念舟看什么都新奇，李熙载却伸腰打了个哈气，“累死了。”周清兮背着小包，不满拉了李熙载衣服，“三哥，干嘛挤经济舱，我看你都憋屈。”
“低调。”李熙载揉了下周清兮脑袋，“不是说好要低调吗？”
周清兮不满，“让你选商务舱就过分了？你以前用二哥飞机到处旅行，我怎么没看你低调呢？”
宛若……天方夜谭的对话。
沈念舟却顾不上兄妹两说什么，眼睛一刻不停转悠着，似要记住每个画面。
“饿不饿？”李熙载转头问她，沈念舟还在到处看，应付道：“还行，随你。”
李熙载微微皱了眉，伸手，捏了她脸颊，“这么喜欢机场，要不给你盖个？”
虽然知道是玩笑，但沈念舟继续应付：“那太好了，我等着你盖机场。”
“噗嗤”
周清兮笑了下，“抱歉抱歉，我就不妨碍你们了，李叔应该在接机那，我去找他，你们……自己玩去吧。”
“怎么能让你一个人走呢！”沈念舟义正言辞，“起码，让我送你到接机那儿！”
李熙载：……
周清兮：……
兄妹二人一时不知她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周清兮扯了扯李熙载，附耳同情道：“沈念舟真的太难撩了吧？三哥你辛苦。”
李熙载面不改色，瞧着一脸天真的沈念舟，她丝毫没察觉自己话里的撩拨之意，就这么顺口应了。
他确实不容易。
不能会错意，不能自我“攻陷”，要观察她反应。
难，太难了。
蜀道之难级别。
周清兮“人小鬼大”，摊手“吐槽”：“我现在知道了，都是阴谋！三哥，你心眼也太多了吧？”
“吐槽”李熙载怎么能少得了沈念舟？
“他确实心眼多，一个人独占八百个心眼子。”
李熙载冷目反驳：“弄不好你就是外表单纯，其实藏了八千个心眼子。”
不然，怎么会有人给陌生人递鸡块？
毫无防备的添加好友。
她是真的不记得他，还是故意引诱他？
怀疑过，但——沈念舟眼神透露着“清澈的愚蠢”。
她没步步为营的本事。
“到底谁心眼多啊！”沈念舟抗议。
最近愈发觉得自己掉进了李熙载的预谋里，但，想了半天，她身无分文，没什么值得别人图。
所谓“光脚不怕穿鞋”，大抵如此。
送走周清兮，余留她和李熙载两人时，沈念舟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有多傻。
“我不是那意思……”
“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意思……”
“你指什么？”
“就是……跟你单独相处……我没很盼望……”
也不能说没有，只是，不能说。
不能开口告诉你，其实——我想和你在一起。
“哦，你没盼望无所谓，”李熙载招手拦了出租车，绅士替她接了行李箱。
“我很期待就好。”
如果，一定要有个人期待，是我也好。
你就慢慢跟着我脚步，哪怕一前一后，你走慢点也没事。
我会等你。
帝都的风有些凌冽，却依旧热的直扑面部，惹的女生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