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抹掉她嘴角的奶油时，刚好身后烟火绽放，整个夜空被点亮，他面无表情的模样都加了柔光，有种深情缱绻错觉。

    甜腻的冰淇淋，顺着蛋筒慢慢往下滑，险些染了她指尖，他眼疾手快咬了一口她的甜筒。

    “太甜了。”

    不冷不热的评价，低头看了自己手中雪糕，塞进她手中。

    “你吃这个，我还没吃。”

    好心换了雪糕给她。

    冰凉的雪糕融在她沸腾掌心。

    没有想过他们之间距离，是否太亲密了些？

    沈念舟悄悄瞥了眼趴在台子上的李熙载，少年的骨感，被宽大衣衫中衬得愈发高挑。

    她与他之间，不过2岁之差，她也只是成年不久，一线之隔，她以为自己多了话语权，后知后觉，其实他们之间并无差距。

    甚至，他比之她，更显成熟老练。

    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单纯，沈念舟重新审视自己与李熙载，或许……李熙载从未将她当“老师”看待过，而是……将她当做女人。

    一个……可以成为他“摆弄”的女人。

    也许是她想多了，可，今天种种行为都冒着离谱的“气泡”，不由她多想。

    扪心自问，她对他不能说无动于衷，但他看她的眼神虽冷，但绝对谈不上清白。

    她清楚他每一次微微眯起眼，冷眸中闪着清晰可见的谋算，似要将她拿捏于手方罢休。

    不是没担忧过自身安慰，她不过选择相信他，当然，也因他是未成年的高中生，仅此而已，现在回想，她真的浑身都是“破绽”。

    毫无防备心，破绽百出的她，居然能“抵御”李熙载如此久，堪称奇迹，换做旁人，怕是早已沦陷。

    他的小温柔，他的冷嘲，他的出其不意，他的高冷。

    令人昏头，只想征服他。

    是不是有这么句话，高级的“猎人”，常常以猎物方式出现。

    他的距离忽远忽近，惹人浮想联翩，沈念舟想，幸而他冷淡，否则“渣男”的标签他得带一辈子。

    “你在想什么，表情像要吃人。”男生的话语不带丝毫语气，平淡如清泉。

    烟火映得少年冷淡多了柔光，整个人都温柔不少，沈念舟想，这就是传中的“buff加成”啊。

    这么冷的一个人，平时不苟言笑，连笑都奢侈，对着她也是戏弄时才露出坏笑。

    “在想个混蛋。”

    一个，扰乱她心绪的混蛋。

    李熙载转过身，靠着围栏，吃着冰淇淋，不紧不慢道：“我确实算不上好人。”

    “我说是你了吗！”

    “我也没说是我吧？”

    “……你的话，不是承认了吗？”

    李熙载微微挑眉，似笑非笑问：“你的意思是，你现在满脑子是我？”

    沈念舟一噎，好家伙，陷阱在这里等着她！

    “别臭美了。”

    男生也不气，敷衍道：“哦，不是我，不知该庆幸，还是该难过。”

    你看，就是这么抬手一勾，似有若无撩她心。

    “一心不能二用，我心胸狭隘，装不下第二人。”

    “巧了，我也是。”

    “……”

    “想仇人的话，算吗？”

    “……”

    他就这样变着法逗她取乐。

    可，这不是她想要的。

    她的理想只是做个普通的，每天为赚钱烦恼，朝九晚五，天天吐槽公司的普通上班族，她没想过未来男友，也没想要更多情感。

    会失去，如果期待太多，失去就会难过。

    如果一开始就是离开的关系，她宁肯不要。

    反正，10个月后，她这个“家教”也会自动离开。

    “皱眉干嘛？”

    少年指尖抚上她眉心，努力要替她抚平。

    “老了容易长皱纹。”

    补刀伤害100%。

    做着最温柔的事，说着最煞风景的话。

    沈念舟反而放松下来，大概是她太敏感了，或许这就是他的社交方式。

    但，这种撩拨于无形的相处……他应该很受女生欢迎吧？

    是不是对别人也是这样温柔？

    她和别人有区别吗？

    别别扭扭的少年，独有的魅力。

    “操心事真多。”沈念舟拂开李熙载手。

    烟花燃放了好久，久到沈念舟怀疑时间停了，她转身专心看烟花，再同他胡诌下去，吃亏的还是她。

    “你在想什么？”他像猜不透她般，同她并肩站着，注视着眼前的绚烂。

    少女傲娇着，“不告诉你。”

    “真难猜。”

    也难撩。

    “有什么好猜的……”

    “想知道你在想什么，有什么问题？”

    “知道又能怎样？”

    又能怎样呢？

    如果你知道我的纠结，我的挣扎，又能怎样呢？

    我们不过因缘巧合相遇，除此以外，再无瓜葛，不是吗？

    “知道的话——”

    “boom！”

    最后的烟花将气氛烘托到顶点，少年侧颜也将暧昧写到极致，她突然想捂住耳朵。

    但随着烟花炸裂声，她还是清晰听见他说：“知道的话，或许，我就知道该怎么做。”

    她没问他准备做什么，多余的问题。

    从他的眼神中，她已读透他心思，他好像对她有点兴趣。

    她一直不肯承认，想否认的事实。

    读透她心思。

    “如果你的猜测，是真的呢？”少年语气平淡，却每个音都轻扫她脖颈，她能感觉他气息的温热，“如果是真的呢？”

    如果，我真的，喜欢你呢？

    你要怎么回应我？

    夏夜热风扑面，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味，绚烂过后的寂静最显寥落，眸中流光盈盈闪闪，一场角逐。

    不是她铜墙铁壁就是一败涂地。

    往前一步是他，往后一步又无路可退，无论她怎么选，她都得面对他。

    因为，她是他的家教，而她，不可能主动放弃。

    一开始，她目的就简单明了，图钱。

    如今，也成了她的绊脚石。

    甚至，他们还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

    她避不开的。

    可她前后想不透，她到底哪里惹了他注意？

    前后联想，是不是一开始，他就为她织了一张脱不开的网，只等她自投罗网？

    躺在床上，沈念舟辗转反侧，不觉睡去。

    心里装着事照旧睡得安稳。

    无论今天怎样，明天依旧要活下去，多少次，她不断对自己说。

    别人是无法依靠的，能靠得住的，只有自己，除此以外，都会消失。

    不过，暑假她上门教课次数日趋减少，从一周4节课直接减为一周2节课，意味着她会减少面对李熙载。

    如何面对他，她还没想好。

    话已挑明到如此地步，她再装傻也难。

    幸而，从这周开始，高校联合活动开始了，她光明正大找到借口。

    不去李熙载家，真不是她为难，实属是校内活动。

    虽然暑假，学校里依旧人来人往，多了不少穿着校服的中学时，都是周边高校的学生。

    沈念舟没有在意，去报到处签到。

    李雅作为组织人，在签到处忙了半天，见到沈念舟，彼此打了个招呼。

    “高校联动活动大概两周，这是活动内容，需要我们带领参与的初高中生参观、科学实验、讲座辩论之类，活动表你看下。”

    接了活动安排，密密麻麻排着具体事例，沈念舟一条条看下来，完全是苦差事。

    不过，要是闲差事，恐怕也没什么学分好赚。

    “没问题吧？”李雅推了推眼镜，沈念舟捋了下鬓边发，苦笑一下，“还好。还有准高三参加？”

    李雅：“对，应该是有意报考我们学校，或者来参观的吧。”

    常有准高考生提前感受大学生活，也不是新鲜事，沈念舟不在意应了声，提着文件夹就往活动场馆走。

    李雅一路打了几个电话，和学生会长安排事宜，间或发了几条语音信息，快走到时，冷不丁伸手拉了一下沈念舟，沈念舟一脸疑问看向她。

    “我听钱乐乐说，家教还不错？”

    想起上次带李熙载来过学校，李雅好像见过他，沈念舟点头，道：“学生还挺上劲。”

    话音刚落，李雅就露出一副奶人询问表情，“你回寝室少，我们联系也不多，”话题展开有点突然，沈念舟静静听着，不知她是何用意。

    “我们是室友，不过，谈不上亲近，是吧？”

    话如此直白，少言的李雅是“有话直说”风格？

    “确实谈不上熟悉。”

    人与人之间，好像熟悉是用聊天分辨似的，这一刻并肩站在活动中心大门口，沈念舟觉得自己好像了解了李雅。

    仅仅只是坦诚聊了一句，总好多万千敷衍。

    “沈念舟，”李雅微微侧脸，瞧着她笑了下，大约这一刻突然生出一点，类似“战友情”的情意，她的笑容格外真诚，“你啊，有时真是迟钝，不过，没准也是好事。”

    “哪里好了？”

    “或许，可以遇见可以真心相待的人。”

    沈念舟嗤笑一声，属实没想到会从李雅嘴里听到情爱之言，忍不住笑出声。

    李雅不以为意，只是淡淡说：“沈念舟，你要小心。”

    “小心什么？”

    “小心别人的别有用心。”

    “哈？”

    “你知道自己多难撩吗？”

    “这……我真没想过……”

    “不过，也好。”

    沈念舟品着李雅的“也好”二字，竟品出她一丝担忧。

    李雅是不是担心自己会被人骗？

    不会的，她从来都只是好说话，但并不信任任何人。

    “会场到了。”李雅领着她，回头轻笑一下，仿佛在昭示她未来似的，“沈念舟，你自己去看吧。”

    在她还发懵时，李雅将她推进门，一扇门，两个世界，她是这边的“天之骄子”，门那边是“人生转折”的学子们，他们之间好像有着难以逾越的鸿沟，但又有着难以断绝的关联。

    直到沈念舟站在台下，听李雅作为大学组织活动人发言完，下面有请联动高校高中组代表人上台，只在刹那间，她脑中顿了一下。

    “下面有请东申大学附属中学高二优秀学生代表——李熙载，上台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