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楼石手铐。”鹤按住无力反抗的长辫子，让人将他拷起来，起身观察完海军已经包围收割的局势，“鹰眼和海妖呢？”

    “他们到港口了，第七队的福拉上校已经跟他们交手了。”

    鹤皱眉，“福拉不一定能抓住他们。走，我们去港口。”

    .

    面前的海军小队共有七八个，人不多但实力强劲，目标直指他们俩。米霍克伤势不轻。艾琳干脆抢在前面，先行出手，吸引火力。

    等干掉海军小队，整个港口再也没有能阻拦他们的力量。

    她往同伴的胳膊上轻拍示意，然后一头跳进海里。米霍克心领神会，默契的跳上船，一刀砍断锁船的铁链。

    海面之下，人鱼游动、尾巴卷起海流，海水顺势汇成声势浩大的巨浪，拍上岸，以摧枯拉朽的姿态横扫码头上的所有人。

    鹰眼已经拖起船锚，扯帆开船，接着艾琳掀起的浪，脱离了岸边港口。

    掌握上方优势的海军架起炮点火。

    他下意识举起刀。

    但炮弹在半空中被一道水刃截中，提前爆炸，滚烫的气浪吹动着船只，朝远离码头的方向飘去。蓝金色的鱼尾在水面上摆动，划出优美波纹，又沉入水下。

    米霍克心里了然，放下刀，调整船舵的朝向，加快的手上调整船帆的速度。

    岸边接二连三传来的炮击，都被水下挥出的水刃提前拦截。以两人的船为中心，起浪横扫半个码头，在上面交战的海贼和海军统统被海浪席卷。

    虽然陆地上艾琳也能发挥出几分实力。但显然海中才是她真正显露实力的时刻。

    鹰眼摆弄好船只，朝水下喊，“艾琳，我们走。”

    过了几秒，浩荡稳定的海流涌起，给船又加上一层动力，推着船驶向前方。金发人鱼破开水面，一跃，落坐在船尾上，笑嘻嘻的朝岸上的落汤鸡们挥手，“再见啦~”

    .

    一部分或运气好，或实力不错的海贼佼佼者，也前前后后地成功突破包围，接着出海，却迎面撞上赶来的军舰。

    “我们走那边。”米霍克拉着帆转了向。

    “这次海军那边的最高指挥者是鹤，好可怕呀那家伙，”艾琳配合地转动船舵，往四周望了望，“是因为那个方向的海贼少？”

    “嗯，跟那几艘海贼船集中在一起的话，他们被军舰的炮弹击中，也会影响到我们。不如选个没有其他海贼的方向，正面迎敌。”

    艾琳了然，然后调整面部表情，眉头下压嘴唇微撅，摆出傲慢的神色，模仿起他的语调，“我从不跟弱者成群结队。”

    鹰眼：“……”

    他翻了个白眼，“那是当然。”

    “哈哈哈哈哈哈——”

    笑归笑，眼见自己的船就快进入军舰炮击范围内，还是得出手去解决。她随手从船上摸出个发圈，将头发扎起来，重新跳进海里。

    船上没有装备炮火。所有海战都是属于艾琳的战场。

    摆动海流，在水下推船一把。先把己方送远点，免得被波及。然后猛地往下一扎，游向军舰，搅动水流，朝离得最近的军舰甲板上甩一道海浪。

    巨浪跃扑在甲板上，站在甲板上的海军被海水四散冲开。

    艾琳先集火破坏完一艘军舰的操控室。

    又眼瞅着另一艘就要朝他们的小棺材追过去，在水下游动蓄力，调动全身力量，尾巴挥出一击，水流卷携着半个海面，汇聚成巨大的浪，狠狠拍打在那艘蓝色军舰上。

    船上的海军眼睁睁看着海浪卷起，像厚重的棉被一样，凶猛地、从上往下，覆盖包裹整艘船。

    浪头拍在军舰上的桅杆和甲板上，船身在海浪拍击下，不疾不徐地倾斜向一侧，直至最后以势不可挡的趋势翻了下去。

    后面的两艘军舰是被安排前来支援的队伍。

    栏杆上围簇的海军，近乎呆滞的看着原本风平浪静的海面上，有紊乱的海流突兀的出现，又看着海浪掀起。先击穿了一艘军舰的指挥控制室，又吞没另一艘军舰。

    “——究竟是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浪啊？”

    “这根本就不是正常的浪，怪物、海里一定有怪物！”

    海军队长面色凝重，举着望远镜搜寻敌人的位置。

    扒在围栏上的海军士兵们则吵吵嚷嚷的，“又打翻了一艘军舰了！”

    “啊啊啊——那个家伙到底在哪里啊！？”

    “岂可修！大炮根本瞄不到海妖啊，她在水下躲起来了啊！”

    “那个长的好看的人鱼究竟在哪啊？让我见上一面啊——”

    站在他们身后的海军队长听的额上青筋暴起，拳头砸在最后一个海军头顶，“给我认真点啊白痴！”

    .

    等到第三艘军舰也光荣沉没，海军们终于意识到，跟一条强大的人鱼在海战中对抗似乎没有任何赢面。于是仅存的军舰满载着落水的海军往回开去。

    艾琳浅浅冒个脑袋，放松喘着气，目送因为人数过载、吃水太深的军舰远去，悠悠掉头，朝自家船游去。

    她哼着小调，熟门熟路的翻上船，大声宣布，“成功击退敌方军舰。”

    船只按照预设的方向航行着。

    时间同样按照准确的安排走着，太阳西斜，微醺般悬在海天相接。

    米霍克坐在船头的甲板上，上衣被随手丢开，两把刀都放在手边立刻能拿到的地方，旁边摆着打开的医药箱。他在单手处理另一只胳膊上的伤口。

    斜挂在天边的太阳打来橘红调的光，原本苍白的身体上像晕染了一层蜜。虽然神色放松了些，可从没放松下来的肩膀、直挺的脊背都能看出，鹰眼依旧保持着冷静、无懈可击的状态。

    艾琳下意识放轻了自己发出的动静，悄悄在他身侧盘坐。

    帽子刚刚弄丢了，身上还添了不少伤口。虽然米霍克平时也不是什么守严男德的人，可这样袒露身体、处理伤口的时候，跟平时相比，似乎有种……特别的脆弱感。

    他问，“暂时后面没有人了？”

    “至少一两个小时内他们追不上来的。”

    鹰眼卷好胳膊上的绷带，身体转向面对她，然后将医药箱推过去，示意帮忙处理其他伤口。

    艾琳顺手清理包扎，小手还不太安分的往他身上之前受过伤的地方摸摸，“已经好的连疤都快看不见了唉，你这家伙体质未免也太好了吧。”

    “明明是你的恢复速度更快吧。”米霍克拇指按在她胳膊上微微摩挲，这里的皮肤显然不久前刚擦皮甚至流血，但现在已经长成嫩嫩的新痂。

    无论是伤口还是新痂，都比正常皮肤要敏感的多，艾琳被他按的蹭的又痒又热，挠的她受不了，只能拍掉他的手指，“那是因为我受的伤没有你这么重啦！”

    右肩膀上的伤口敷药、缠起绷带，胸膛上的刀口清洁一下，贴上大号创口贴。腰侧的火药擦伤仔细清洗完，再贴一个大号创口贴。

    她细心的处理完全部，抬手擦擦汗，“呼~搞定了。背上呢，还有吗？”

    “没了。”

    艾琳起身看看四周，“周围也没有其他船啊，好安静。”

    米霍克已经完全放松下来了，放任她去留意周围的动静。他把夜拿起来，仔细观察起这件战利品。

    是一把跟他的身高差不多长的刀，整体形状像巨大的十字架，乱刃重花丁字刀刃。刃上不像普通刀剑那样的雪白蹭亮，反而隐隐透出一种黯淡的黑气，似是肃杀冷淡的杀气。

    手指在刀刃侧边轻按，指尖下触感冰凉坚硬。一把坚不可摧的刀。

    握住刀柄，轻轻挥动，剑身破空传出的鸣音平静而……

    鹰眼一时没法形容那种感觉，柔和？轻盈？不，都不对。这是他从未在刀剑这样的武器上遇到过的感觉。

    他手指收紧，握住刀柄沉思一会，然后站起来，“我想换刀了，艾琳，就这把刀。”

    事实上，艾琳就坐在一边，看着米霍克对夜上下其手试探好一会了。“嗨嗨，我明白。”她憋着笑移开视线，“毕竟你看它的眼神，温柔热切的简直像是看情人啊~”

    米霍克弹弹刀刃，抬眼定定看的她脸上逐渐变得恼羞成怒，才眼尾扬起笑意，反问，“你不会在跟刀吃醋吧？”

    什么叫跟刀吃醋啊？！

    艾琳撅嘴，表情凶凶的瞪他，哼哼两声。顿了顿，立刻表情变幻，戏精魂猛地燃起来。

    她昂首挺胸，歌剧演员状态附身，长长的叹一口气，字正腔圆、跌宕起伏的倾述脱口而出，“啊~~我已经嫉妒的怒火中烧了~~

    “米霍克~我都明白，即便是有我这样~~温柔美丽~~明艳动人的美人陪在身边，你的眼里~~依旧只有你的刀~~”

    “噗。”

    小人鱼白他一眼，显然对这个反应不是很满意，但半点没跳戏，继续情感真挚的表演，“但就算是这样~~我也还是深深~深深的~为你着迷~~

    “你就像天边的明月~深海里的灯塔~~如此耀眼夺目~~”

    说到这种程度的肉麻，艾琳自己也禁不住脸皮发烫，干脆若无其事的停下来，悄悄去瞄他的反应。

    米霍克依旧站在哪里，重重抿着唇，没在看她，眼珠专注盯着船头，脸上却有点红。

    ……啊啊，果然是太肉麻了嘛。

    “咳咳。”装模作样咳两下，她赶紧胡乱掰扯两下，“我不是在没有跟刀吃醋什么的啦。毕竟，剑士的武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同伴嘛。”

    他安静的稍微思考几秒，“不一样的。”

    “……啊？”

    米霍克把提在手中的夜放下，慢慢走到她身前，开口缓缓说，“手中的刀是我必须握紧的，你也是我生活里的一部分。”

    零落的星星在蓝丝绒布的天幕上渐渐浮现，他脸庞的轮廓里，光影分明。

    她有点紧张的扯起衣角。

    他低头，嘴唇贴近她的鼻尖，呼吸轻轻洒在脸上，“有的时候，我的眼里也只有你。”

    艾琳根本吃不消这种格外认真的话语，一头栽倒在他肩膀上，小声嘟囔，“唔唔唔……太过分了，你这家伙怎么比我还煽情，还态度这么认真。”

    米霍克伸出揽住怀中人的背，还不解的反问，“这种事情，没比较的必要吧？”

    艾琳搂住他的腰，根本不回话，只埋在他胸口哼哼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