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的时候韩青凌一直很乖，坐在后座上抱着靠枕，脑袋抵着车窗，表情有些呆呆的，像是在走神。
甚至到了地方，下车的时候，韩青凌还能稳稳的走进去。
沈轻烟松了口气，正好看到出来扔垃圾的阿姨，连忙喊住她。
“沈小姐？哎呦，小韩这是怎么了？”
“阿姨，青青今晚喝了点酒，有点醉了，你给她煮点醒酒汤。”
沈轻烟本来扶着韩青凌呢，一转眼这姑娘钻阿姨怀里了。
阿姨比韩青凌还矮了些，被她猛的一扑，撞了个踉跄，差点没接住她。
“青青！小心点！”沈轻烟吓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赶忙扶住阿姨。
正拉扯着呢，陆戚臣出来了。
沈轻烟也是有点打怵陆戚臣，扶着晃晃悠悠的韩青凌表情有点紧张：“陆总。”
“嗯。”陆戚臣看了眼已经有点神志不清的韩青凌，表情看不出喜怒：“喝了多少？”
“……一口。”沈轻烟表情有些一言难尽，虽然说出来她自己也有点不信，但确实，这姑娘就一口的量。
陆戚臣伸手想把她接过来，结果手被一下子拍开了。
沈轻烟心脏狠狠地跳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陆戚臣，发现他没什么别的反应才松了口气。
“麻烦你了，你早点回去吧。”陆戚臣冲沈轻烟道，动作强硬但明显可以看出来没有用很大力气地把韩青凌拽到自己身边。
沈轻烟有些不太放心韩青凌，但又考虑到人家老公都在这了，自己再多留也不好，于是就离开了。
韩青凌拎着进了屋，表情老大不乐意的。
撇着嘴，一把搂住阿姨的胳膊，脸颊埋在阿姨肩膀上，哼哼唧唧地嘟囔：“不舒服。”
阿姨有些生气又有些心疼：“你说你，不能喝酒还喝，难受了吧！阿姨去给你做醒酒汤，你乖乖呆在这等着啊。”
韩青凌抱着毯子走神，也不知道听没听到阿姨说的话，神情恹恹的。
“想吐吗？”陆戚臣蹲在她面前，用手指捏住她的下巴，问她。
韩青凌愣愣的摇头，眼皮耷拉着，湿润润的眼睛注视着陆戚臣，看起来有些情绪不高的样子。
陆戚臣被她像是要哭似的眼神盯着，有些受不了，于是用手掌盖住了她的眼睛。
阿姨煮好了醒酒汤，见两人的动作，悄悄把汤放下就离开了。
这俩人都闹了好几天别扭了，她虽然心里着急但也不好掺和小两口的事，现在能这样相处相处也好。
陆戚臣把醒酒汤端起来，用勺子舀了一口送到韩青凌嘴边，看她老老实实张嘴喝下去，又喂了一口。
像是体会出来什么乐趣，这一碗醒酒汤就这么一勺一勺的喂完。
韩青凌已经困得睁不开眼，陆戚臣去放个碗的功夫，她就窝在沙发里睡着了。
陆戚臣站在沙发边看了她几秒，伸手将她落在脸上的碎发拨开，用指腹蹭了蹭她泛红的眼角。
“就这么难接受吗？”陆戚臣甚至是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把她抱了起来。
韩青凌个子在女孩子里也称不上高挑，只是身材比例非常好，加上又很瘦，身上没有二两肉，抱起来轻飘飘的。
陆戚臣都有些疑惑，阿姨每天给她做那么多好吃的，都喂到哪里去了。
怀里的女孩子皱了皱眉，含含糊糊的咕哝了句什么，陆戚臣没听清。
从电梯里出来，韩青凌似乎有些不舒服，不安地动了动，嘴唇张了张。
陆戚臣这次清晰地听到，韩青凌说了句：妈妈，好想你。
韩母？
他低头看着韩青凌，有些疑惑。
韩青凌和韩家的关系，实在是称不上是和睦。
上次寿宴上的碰面，一向温温和和的韩青凌都冷了脸，甚至很直白地表达了对韩家的不喜。
她为什么会说，想妈妈？
在把韩青凌放到床上的时候，她又醒了过来，抱着枕头直勾勾地看着陆戚臣，表情有些茫然。
被两人的声音吵醒的宝宝，从门外钻进来，摇着尾巴咬韩青凌的裤腿。
韩青凌低头，茫然的表情变得惊喜：“小、狗狗！”
她一把把宝宝抱了起来，咦咦呜呜的开始蹭。
宝宝先是懵了一下，小爪子抵着她的脸，嗷呜了两声。
韩青凌蹭了一会儿，像是反应过来什么，把宝宝放下，开始抓自己的手臂，抓到手臂上已经留下了深深浅浅的红痕。
陆戚臣皱着眉抓住她的手腕，声音很轻，像是惊吓到她似的问：“你在干什么？”
“碰了狗狗，过敏会痒。”
“......没有过敏，你看，你没有过敏。”陆戚臣已经顾不上去想，为什么韩青凌会觉得自己碰了宝宝会过敏，他蹲在韩青凌身前，很有耐心地跟她说话。
声音温柔的不像他。
韩青凌表情迷茫，她抬起自己的手臂，上面除了她刚刚抓出来的红痕，没有任何其他的痕迹。
“没有过敏......”韩青凌表情甚至有些疑惑，她摇摇头说：“不对，妈妈说不能碰小狗，会过敏...不对、不对......”
“妈妈呢？”韩青凌突然问。
陆戚臣捧着她的脸颊，用指腹擦去她不知何时流出来的泪珠，温柔地说：“妈妈在家里，明天带你回去好不好？”
韩青凌：“在家？”
“嗯，在家。”
韩青凌眨眨眼，眼泪一颗一颗掉出来，她突然失控似的摇头：“不对、不对......妈妈死了，妈妈......”
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颗又一颗砸在陆戚臣手上。
他忽然想起来领证那天，韩青凌因为死去的猫妈妈而掉的眼泪。
那时候他只觉得疑惑，觉得韩青凌过强的共情能力实在有些没必要。
可此时，韩青凌的眼泪却带着滚烫的温度，烫的他心肺都在疼。
他不知道韩青凌为什么会这样说，她像是藏了一个很大的秘密。
陆戚臣不厌其烦地给她擦眼泪，不厌其烦地哄着，说妈妈没有死。
直到韩青凌哭着睡过去，陆戚臣松了一口气地同时，浓重的困惑弥漫在他心里。
他去浴室洗了毛巾给韩青凌擦了脸，看她哭得红肿的眼眶，有些无奈又心疼的叹了口气。
指腹擦过她滚烫的眼皮，他俯下身，轻轻的吻却只落在了他自己的手指上。
“好好睡一觉吧。”
...
韩青凌早晨起床，脑袋疼的她差点没爬起来。
韩青凌捂着脑袋，她怀疑自己被人给揍了。
不止脑袋疼，身上也疼。
她拽了拽自己的衣服，闻到自己身上的烟酒气味，被顶得眼前一黑。
臭、臭的要命！
连滚带爬地进浴室洗了个澡，韩青凌出来的时候松了口气。
她努力回想昨天发生了什么，记忆里只有沈轻烟把她塞进车里，然后就失忆了。
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因为没电已经关机了。
她冲上电，开了机，叮呤哐啷的消息提示疯狂的往外弹。
韩青凌刚想点开看看消息，卧室门被轻轻推开了。
阿姨见韩青凌已经醒了，手里端着一个玻璃杯进来。
“醒啦，头疼不疼？”
“疼~”韩青凌把手机放下，赖赖唧唧地撒娇。
阿姨一脸不赞同：“不会喝酒还喝那么多，以后不许了，听到了吗？”
韩青凌压根儿不好意思说，自己就喝了一口，于是拙劣地转移话题：“阿姨这是什么呀？给我的吗？”
“蜂蜜水，怕你胃不舒服。”阿姨把蜂蜜水递给她，摸了摸她湿漉漉的头发，又道：“怎么不吹干呀，天凉了，也不怕感冒。”
她让韩青凌坐下，拿了吹风机给她吹头发。
韩青凌笑眯眯地喝着蜂蜜水，吹风机嗡嗡的响声和落在头顶温暖的手，让她回忆起自己的养母。
她小时候，洗完头发总是不吹头发，顶着湿哒哒的头发到处跑。
养母不会说她，而是会拿了吹风机，温柔的给她吹头发。
和现在很像，她盘着腿坐在地毯上看电视，养母坐在沙发上给她吹头发，不管是最开始生活艰难还是后来富裕起来，这个场景总是发生在她家客厅。
“小韩，先生走的时候叫我告诉你，今天要和你一起回一趟家，叫你今天没有重要的事情就不要出门了。”
“去韩家？”韩青凌有些抵触，皱着眉问。
“是哟，说起来你和先生结婚之后，是不是还没一起回去过？”阿姨心思转了转：“哎呀，那是要准备些礼物的。”
“啊，阿姨你别忙活了，陆戚臣肯定都准备好了。”
阿姨想了想，她知道陆戚臣是个做事滴水不漏的，于是也放下心来。
一边给韩青凌吹头发，阿姨一边打趣她：“结婚之后都没怎么回家，是不是想妈妈了？”
韩青凌用杯子挡住脸，也遮住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想妈妈？
那个尖酸刻薄的韩太太？
算了吧，可别说这恐怖故事了。
“还好。”韩青凌干笑。
阿姨昨天被陆戚臣喊上来给她换衣服，听见韩青凌梦呓着喊妈妈。
现在只以为韩青凌是害羞了，于是没再说话，笑呵呵地关了吹风机。
“行了，下去吃点早餐。”阿姨拍了拍韩青凌的肩膀，去浴室放好了吹风机。
陆戚臣是临近中午的时候回来接的韩青凌。
韩青凌在上午的时候，看了手机里沈轻烟发来的消息，见到陆戚臣时还有些尴尬。
“怎么突然要去韩家？”韩青凌在路上的时候，忍不住问。
陆戚臣注意到，她用的是去，而不是回。
“上次不是答应过了。”
韩青凌哦了声，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那这两天要去一趟老宅啊，上次答应过爷爷要去看他，前天爷爷还问过呢。”
陆戚臣轻轻挑了挑眉梢，他倒是不知道，韩青凌和老爷子还私下里有联系。
他点点头：“你决定就好。”
到韩家的时候，韩青凌见司机从后备箱拿出来的各种礼物，眼皮跳了跳。
韩家大概是提前知道两人要来，准备了一大桌子菜。
韩青凌表情有些冷淡地看着韩父韩母表演，一顿饭只吃了几口就停了筷子。
吃完饭陆戚臣跟着韩父去了楼上书房，韩青凌也懒得看韩母装模作样的表演，陆戚臣一走她就躲进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和上次来时一样，干干净净，空气清新剂的味道说不上好闻。
她躺在床上，无聊地拨弄床头挂着的挂件。
不知道过了多久，韩青凌差点睡过去了，她房门被敲响了。
这个家里，佣人不会来，韩母进她房间从来不会敲门。
那只能是，刚刚去了书房的陆戚臣。
韩青凌走过去开了门，发现陆戚臣似乎心情很好。
虽然他依旧是那一副死人脸。
“走吧。”
“你们谈完了？”韩青凌塞了颗糖进嘴里，跟着陆戚臣往楼下走。
出门的时候，她看到了韩母，她表情很不好看，对着他俩欲言又止。
韩青凌觉得莫名其妙的。
总觉得陆戚臣做了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