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家吃完早饭，往救助站走的这段路上，这姑娘表现出了百分之一百二的兴奋。
到救助站的时候，乔诗岚发现和自己想象的很不一样。
救助站虽然位于郊外，但占地面积不小。
今天的阳光很明媚，照在外面的草坪上，墙上画着可爱又俏皮的彩绘，Q版的小狗小猫圆滚滚的，萌的要命。
不像是乔诗岚想象中灰暗沉郁的色调，甚至很像市中心那些猫舍狗舍。
只是在草坪上奔跑的小动物却有些不同。
断了腿、需要特殊工具辅助行走的小狗、没有了耳朵的小猫……
或多或少，它们都有些残疾。
但它们看起来很快乐。
见到陌生人时有些警惕，但对韩青凌却表现出十分的亲近。
韩青凌排着队挨个摸了脑袋，然后站起身对乔诗岚说：“走吧，进去看看。”
乔诗岚点点头，跟着走了进去。
在进办公室的时候，韩青凌和乔诗岚明显感觉到办公室内气氛有些不对。
几个年轻的小姑娘小伙子满脸沉闷，甚至有几个脸上还挂着眼泪。
他们没注意到韩青凌和乔诗岚进来，低着头或是扣手，或是拿着手机毫无目的的翻动。
韩青凌拉住一个工作人员，小声问：“这是怎么了？”
那工作人员看了眼屋里，也小声说：“开心没了，几个小孩刚来没几天，救的第一只就没救活，有些受不了。”
工作人员说的云淡风轻，但眼眶也有些微红，看得出来也很难过。
韩青凌愣了愣，情绪也沉了下来，然后很轻很轻地说：“走了也好，不用受罪了。”
工作人员冲韩青凌笑了笑，然后离开干自己的事情了。
乔诗岚感觉到了气氛的沉重，有些不知所措地拽了拽韩青凌的衣服。
“没事。”韩青凌露出一个笑，只是看起来不怎么开心。
她抬高声音：“育儿房那没人，你们不过去看看？”
几个年轻人兴致缺缺，看到韩青凌时却又难掩委屈。
有个小姑娘跑过来一下子钻进韩青凌怀里，呜呜的就开始哭。
韩青凌记得她，是个刚上大学的学生，家里养了只很漂亮的布偶。
“怎么啦？”韩青凌拍拍小姑娘的脑袋，声音很温柔。
“小韩姐，呜呜、开心、开心好可怜啊，我、我没有救活开心，我去的太晚了......”小姑娘哭得快要抽过去了，声音很哑，哭腔里带着崩溃和自责。
韩青凌差点也没绷住掉出眼泪来，她仰头生生的把眼泪给憋了回去。
“别哭，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你们做的很棒了，开心只是......”韩青凌拍着怀里的小姑娘，鼻尖酸涩，声音也有些哽咽：“开心只是去喵星了，它以后都会开开心心的。”
小姑娘在韩青凌怀里哭了一会儿，退出了的时候眼眶肿成了小核桃。
韩青凌招呼了那边几个人：“领她去敷敷眼睛。前几天不是都想去看小宝宝吗，今天破例让你们去。”
把几个人送走，乔诗岚担忧的看着韩青凌。
她看起来太过悲伤了，哪怕一滴眼泪没有掉，一句话没有说，那些浓重的悲伤感还是从眼睛里流了出来。
“韩韩姐......”
“没事。”韩青凌笑笑，她说：“我们救助站有个很迷信的说法，给救了的小动物起个什么样的名字，以后它就会有什么样的生活。”
“开心是那几个志愿者前几天救回来的小猫，他们希望它以后都能开开心心的。”
这一段时间，他们救了好多好多被虐待的小动物，开心是最可怜的一只。
找到它的时候，它几乎已经没有了呼吸。
四肢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碾得血肉模糊，眼睛被挖掉了，剩下两个往外趟着血脓的空洞眼眶。
它耳朵也少了一只，后背上的皮毛被拔了个干净，露出血淋淋的粉色皮肉，尾巴也断了。
开心是个很坚强的小猫，它很努力的求救，在听到有动静的时候，哪怕已经疼得没有了力气，也用嘶哑的声音发出了微弱的喊声。
它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都觉得很不可思议，伤成这样了，还能撑到现在。
像是个奇迹。
医生最开始说，救不活了，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好的地方，脏污和血水都已经让人看不出它的模样了。
但它在抢救之后，顽强的活了下来。
一开始所有人都觉得这会是一个奇迹，连医生都这么说。
韩青凌第一次去看开心的时候，小猫住在隔离间里，浑身裹着绷带，黄色的药水混着血水浸透了纱布和绷带，看起来很惨。
她那时候敲了敲玻璃，声音很轻地说：“开心，要好好活下去。”
那只小猫像是听见了，脸上挂着氧气罩，很微弱地喵了一声。
韩青凌觉得心脏都被捏紧。
她对医生说，不计较成本，无论如何都要救救它。
她想要这个坚强的小家伙活下去。
只可惜......
“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啊！”乔诗岚倒是先哭了出来。
她是个很喜欢小动物的人，平时刷到小动物的视频都要停下来多看几眼，现在听到韩青凌说小猫被虐待致死，心都要碎了。
韩青凌叹了口气，现有的法律对于虐待动物涉及的真的太少了，于是那些心理扭曲的人，肆无忌惮，无法无天。
因为没有法律的规范，最多会有人对他们进行道德上的谴责。
但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本身也没什么道德感。
韩青凌拍拍乔诗岚的脑袋：“别哭了，走，带你去看看其他小家伙。”
乔诗岚擦了擦眼泪，跟在韩青凌身后。
“有些小家伙因为残疾，基本上没法自由的进行户外活动，就会有专门的工作人员带它们出去晒太阳之类的。”
韩青凌带她到了后院，几个工作人员看到她开心的摆摆手。
韩青凌走过去，抱起来一只小狗。
“它叫奔奔，是个天生四肢残疾的小柯基。”
乔诗岚小心翼翼地接过，然后收到了小狗呜呜咦咦的撒娇蹭蹭。
她心都被蹭化了：“它也是被抛弃的吗？”
“嗯，可能是狗主人无法承担它的治疗费用，也有可能是其他原因。”韩青凌捏了捏小狗耳朵，莫名想到上辈子那只小狗，又想到了家里的宝宝。
“我们捡到它的时候，它还脏脏的，现在已经是个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小公主了。”
“好厉害啊，韩韩姐。”乔诗岚感慨道：“你真的超级厉害！”
韩青凌失笑：“我有什么厉害的，厉害的是钱。”
因为这辈子她有钱，所以救助站有了源源不断的资金供应，所以她能够毫无后顾之忧的去做这些事情。
还有那些好心人，前几天还有人匿名捐了一大笔资金。
“不是的。”乔诗岚很认真的反驳：“不一样的。我也有钱啊，但我不会想到去做这些事情。韩韩姐，是因为爱才能做到这些的。你给了它们很多很多的爱。厉害的不是钱，是你。”
乔诗岚觉得韩青凌是个很奇怪的人，从回国之后就一直有这种感觉。
她有时候看起来像是片无拘无束的云，快乐又自在。
可有时候又像是朵开得艳丽根茎却在慢慢死亡的花，笑得很漂亮，但总是显得很难过。
韩青凌歪头看了眼认真和小狗玩的乔诗岚，忍不住笑了笑，点点头说：“嗯，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是我很厉害吧。”
“本来就是。”乔诗岚嘟嘟囔囔。
她们在救助站呆到了下午，快到傍晚的时候，陆戚臣打来电话问韩青凌什么时候回家，乔诗岚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在车到了陆家门口，韩青凌要下车的时候，乔诗岚趴在方向盘上，看着韩青凌，很认真地说：“韩韩姐，你要天天开心。”
韩青凌有些惊讶，她拍了下乔诗岚的头，也很认真的回答：“你也要天天开心。”
刚刚还说着要开心的韩青凌，在踏进家门的一瞬间，情绪就低落下来。
从早晨刚得知开心去世的消息，她的情绪就一直处于一个濒临绷断的位置。
只是顾及着乔诗岚在，她一直强撑着情绪。
但似乎还是被她发现了。
阿姨注意到了站在门口的韩青凌，惊喜的说：“哎呦，刚刚还问先生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呢，这就回来了。赶得正正好，饭刚做好。”
韩青凌脸上又挂上了笑：“是吗？那我可真幸运！阿姨今晚吃什么呀！”
“你早晨不是说想吃可乐鸡翅吗，阿姨给你做了。”
韩青凌挽着阿姨的胳膊，跟她聊着天往餐厅走，正巧陆戚臣从电梯里出来。
“回来了。”
“嗯。快来吃饭，阿姨说做了可乐鸡翅！”
陆戚臣刚刚在楼上游了个泳，现在浑身都是水汽，湿哒哒的发丝粘在脸颊上，配上那双黑沉的眼眸，有些别样的性感。
他目光在韩青凌脸上停留了一瞬。
吃完饭，韩青凌习惯性地窝进沙发里找电影看。
她也习惯了陆戚臣会陪她一起看，甚至顺口问了句他有没有什么想看的电影。
陆戚臣顿了下，说了个随你。
韩青凌本来也就是随口一问，她还是会找自己喜欢的电影看的。
她找了部喜剧片，剧情里主角无厘头的举动和对话让她频频笑出声。
倒是旁边的陆戚臣，看个喜剧那张脸上也没有一点笑。
也不是面瘫，怎么就能绷住不笑呢？
韩青凌从桌子底下掏了包薯片撕开，往陆戚臣跟前递了递。
她以为对方不会吃这种零食，没想到他竟然伸手去捏了一片。
韩青凌电视也不看了，眯着眼打量陆戚臣，表情奇奇怪怪的。
“怎么了？”陆戚臣余光看到了她的表情，问她。
“你也会吃这种东西啊！”
韩青凌震惊又感慨的语气听起来像是陆戚臣吃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陆戚臣觉得韩青凌对他，总是有种奇怪的滤镜，给他加了好多莫须有的人设。
“我只是个普通人。”
韩青凌表情更震惊了。
陆戚臣竟然说他只是个，普通人？
他可是小说里可以和男主分庭抗礼的反派诶！要不是身上debuff叠的太满了，估计给男主挤下去也不成问题啊！
她也想成为这样的，普、通、人！
陆戚臣不知道韩青凌那个小脑袋瓜里又在想什么，他把薯片放进嘴里，擦了擦手抿了口水。
他已经许多年没有吃过这些东西了，但韩青凌很喜欢，不只客厅的茶几底下，厨房里、她常呆的花房里、还有她自己的房间里，到处都藏着零食。
陆戚臣看了眼因为电影笑得前仰后合的韩青凌，垂下眼睑，像是闲聊似的开口：“今天做了什么？”
韩青凌目光没从电视上挪开，一边从零食袋子里掏薯片一边说：“就带乔乔转了转救助站，哦对了，今天还有只小狗生了宝宝，五只呢，不过有一只死掉了。”
“嗯，所以是因为这件事不开心吗？”
韩青凌骤然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