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他

    一直熬到夜里,地牢仅剩一名守卫看守时,白皎皎才带着狍鸮前来。

    那名看守十分识趣的自己溜到了地牢门口,还颇有些庆幸今夜又可以偷会儿懒。

    因为那毒药的缘故,白皎皎的视线已经变得有些模糊,在昏暗的地牢中更是看不清,她不禁眯起了眼。

    经过那名关着铁面男子的牢笼前时,将准备的一些点心和伤药搁在了铁栏前。

    依稀能从铁面后看到那男子猩红的双眼,白皎皎有些露怯,细声道:“这些,没有毒的……”

    说罢,她便不再多停留,快步朝拐角里的那间牢房中走去。

    幽月仍旧昏迷不醒,好在这里的看守只会每日强行给他灌些参汤,要确保他还有一口气在,而并不会仔细查探他的状况,不然这鞭打的假戏定会被识破。

    白皎皎将他轻柔的扶起,喂他吃下解药,又掀开他的衣衫,替他清理着伤口。

    他如今一身的伤,已是奄奄一息,不能再拖下去了,即便蓝蝶和庭昀来不及赶来,她明日也要想办法带他离开。

    她一面上药,一面轻声道:“明日,明日等拿到了解药,我们就逃出去……我一定会救你的……”

    清理好那些掩盖在衣衫下的伤口,白皎皎俯下身,轻轻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想要听听他的心跳。

    可不知是听觉已经渐弱的缘故,还是他的心跳太过微弱,她什么也听不见,只能感受到他的胸口轻微的起伏。

    她的眼泪顺着眼角流到另一边的眼睛里,又低落到他的胸口,与他衣襟上的血污混在一处。

    过了明天,她就会看不见,听不到,也再发不出声音。

    她以后可能再也看不到他的样子,听不到他声音,也不能与他说话……

    一想到这里,她心中又害怕又难过。

    白皎皎指尖轻柔的抚过他的眉眼,他的脸颊,留恋的触摸着他眼下那颗淡小的痣。

    她低头亲吻着他的,轻轻的,缓缓的,轻啄过他的眼睛,他的鼻骨,在他紧闭的双唇上温柔印下一吻。

    在他身旁依偎了一会,白皎皎便起身离开了地牢。

    她的视线越发模糊,地牢昏暗无光,她眯起眼也看不太清,不禁抬手摸着狍鸮的身子,跟在它身边缓步走着。

    可即便是扶着狍鸮,白皎皎仍旧被凹凸不平的甬道绊了一跤,手掌撑地,擦破了一层皮,可她却丝毫没有痛感。

    狍鸮凑到她跟前轻轻舔了舔她手上的伤口,低低嘶叫了一声。

    白皎皎拍了拍膝上的灰土,轻叹了口气,小声对狍鸮道:“我没事,你别担心,还好有你在我身边。”

    白皎皎轻轻抚了抚狍鸮的身子,有它在身边,她心中增添了一份安全感,也增添了一些勇气,她不是孤身一人。

    回到房中,白皎皎临窗而立,抬头仰望着夜空。

    月明星稀,如今她只能看到夜空中一个模糊的光晕,但她知道,那就是月亮。

    “这样的月色,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看见了……”

    她的声音略带嘶哑,说话时已经能明显感觉到费力。

    白皎皎轻轻摸了摸脖颈苦笑,希望明天还能看的见,还能正常说话才好。

    她有些疲累的躺到床榻上,却根本无心睡眠,她在脑海中一遍一遍演练着明天出逃的情景,生怕出一点点差错,生怕哪里思虑的不妥。

    她只有一次机会,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

    第二日清早,便侍女进来替白皎皎梳洗打扮,沐浴,盘发,上妆,整理衣裙,折腾了两个时辰,转眼便到了午饭时间。

    虽然与陈浪说定了省去拜堂这些礼节,可毕竟是喜宴,酒席还是要摆,紫鸿派素来不与旁的江湖门派来往,自然也没有宴请多少宾客,只门中弟子聚在一起热闹。

    陈浪白日里自然是没空管白皎皎的,想来要到晚宴结束时,他才会再出现。

    白皎皎吩咐道:“你们下去吧,我想自己待会。”

    侍女应声退下,却一直守在屋外并未走远,狍鸮也静静的趴在窗下,默默守在白皎皎身旁。

    白皎皎坐在妆台前,摸出之前蓝蝶交与她的两包药粉,一包能使人昏迷,一包是至死的毒药。

    她望了眼守在窗外的两名侍女,看来今天她们是会一直守在那里了,若是直接将陈浪毒死,定然很快就会被发现,根本没有时间带着小月亮逃出去……

    仇可以以后再报,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先离开这。

    这样想着,白皎皎将那包致人昏迷的药小心翼翼的封在指甲缝里,又将蓝蝶给的那把短刀藏在袖中。

    准备好一切,她就这样坐着等待,等日落,等陈浪出现。

    时间过的尤其的慢,屋内寂静,落针可闻。

    白皎皎一时分不清是真的过于安静,还是她已经失去了听觉。

    她尝试的唤了一声,“狍鸮。”

    白皎皎不禁苦笑,她只能勉强听见嗡声,已经听不真切自己说出的话。

    狍鸮应声将脑袋从窗外探了进来,白皎皎浅浅笑了笑,“没事,你好好躺着吧。”

    好在她还勉强可以看清东西的轮廓,也还可以发出声音,不至于露出马脚。

    *

    太阳夕沉,侍女进来点了灯,又送上了一些糕点和酒水。

    此时,白皎皎已经看不清她们的五官,只能勉强看到两个人影在晃动,且她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

    一番折腾后,两名侍女再次退出了屋内,白皎皎捏紧了袖口,想来陈浪就该要回来了。

    她将藏于指尖的药粉混进酒壶中,因为双眼看不清,不确定药粉有没有洒落到桌子上,她又用袖子来回的擦了擦,确保万无一失后,她长舒了口气,坐到了床榻边。

    没一会,陈浪就摇摇晃晃的闯了进来,显然是醉的不清。

    白皎皎望着那道模糊的身影,勉强扯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娇声道:“怎么喝的这么醉?”

    陈浪眯起眼笑着上下扫视着白皎皎,看见她娇媚笑靥,眼底欲色浓厚,笑道:“夫人这是生气了吗?”

    白皎皎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只垂下眼帘自顾自道道:“喝的这么多,只怕是不肯喝这合卺酒了吧?”

    陈浪笑眯眯道:“喝,与夫人的合卺酒,当然要喝了。”

    他抄起桌上的酒壶,倒了两杯酒,端至白皎皎身前,咧嘴道:“夫人,来吧。”

    接过他递来的酒杯,白皎皎柔声道:“喝这酒之前,门主还差一样东西没有给我呢。”

    美人温言软玉,含羞带笑,陈浪很是受用,哼笑着从怀中摸出药瓶塞到了白皎皎另一只手中。

    “这最后一颗解药,一会我亲自喂夫人吃下,可好?”

    白皎皎轻轻蹙眉,听不见,也看不清,但药已到手,其余的事情已经不重要。

    她环过他的手腕,将杯中酒一口饮尽,含在口中并未咽下。

    而陈浪饮下酒后片刻便昏倒在床榻之上。

    白皎皎伸手使劲晃了晃他,见他彻底昏迷过去,这才将口中的酒吐掉。

    她摸索到门边,深深吐纳了两次,让自己保持冷静,抬手推开了屋门。

    果然,两名侍女仍守在外面,“陈夫人,有何吩咐?”

    白皎皎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只道:“门主喝的有些多,现在醉晕过去了,我趁这会功夫,去备一碗醒酒汤和吃食来,等他醒来用。”

    侍女闻言,便进到屋内去查看,陈浪呼吸平稳,躺在床榻之上,俨然一副熟睡的模样。

    白皎皎暗自庆幸没有直接用那见血封口的毒药取他性命,不然此刻定是不可能脱身了。

    “你们两个留在这儿照顾门主,我一会就回来。”

    白皎皎不再多耽误,带着狍鸮就往地牢的方向而去。

    紫鸿派中今日大喜,警备异常松懈,连看守的弟子都醉的不清,靠在墙边打着瞌睡。

    进到地牢中,白皎皎在这样昏暗的环境里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能靠着咆哮引路。

    她眯起眼,凭借着黑暗中仅存的一丝模糊的轮廓打开了牢门。

    将最后一粒解药喂幽月吃下后,她小心翼翼的将幽月扶起,小声道:“咆哮,你驮着他。”

    狍鸮很配合的蹲下身,身子拱了拱,将幽月稳稳驮在了背上。

    白皎皎又解下披帛,绕着幽月的腰身,将他捆在狍鸮身上,确保他不会因颠簸而掉下来。

    她扶着狍鸮的身子在一片模糊中摸索着前进,却因紧张连连被绊倒。

    狍鸮发出低低的呜呜声,用脑袋轻轻蹭着她的胳膊。

    白皎皎低声道:“我没事,我没事……”

    她声音变得低哑粗沉,说的出的每个音都极其费力,忽然她好像想起什么,朝着记忆中的方向,将最后几瓶伤药搁下。

    她对着牢笼中的男子道:“抱歉,我也没有本事救你出去,你自己多保重吧。”

    男子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紧盯着白皎皎,不难看出她的异样,他又忘了一眼狍鸮身上昏厥的少年,眼底浮现不可探究的神色。

    再顾不上其他,白皎皎跟着狍鸮快速离开了地牢。

    可在踏出甬道的那一刻,守在门口的弟子竟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

    看清狍鸮背上驮着的人,他惊恐的高声呼喊。

    白皎皎只看到有个人影在身前晃动,却听不到任何声响,身旁的狍鸮嘶吼一声,一头将那男子顶的飞出数米。

    虽然看不清听不见,但白皎皎知道定然是被人发觉了,心惊道:“我们快走,快走!”

    *

    两名女侍守在屋前,迟迟没有见到白皎皎归来,反而一名弟子慌慌张张的跑来,高喊:“奴隶跑了!有奴隶跑了!”

    女侍面面相觑,顿时意识到了事情不对,急忙召来派中医侍,用银针将陈浪从昏迷中唤醒。

    陈浪头疼欲裂,恍惚中睁开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弟子,“怎么回事!”

    弟子颤声道:“属下巡逻,看到地牢看守被打伤,进去查探才发现,有人劫了地牢带着奴隶跑了!”

    陈浪瞬间清醒,“跑了哪个奴隶!”

    弟子颤颤巍巍道:“就是那个全身筋脉尽断的,掌门吩咐说要留一口气的奴隶。”

    陈浪眯起眼,环视了一周屋内,不见白皎皎的踪影,顿时明白了前因后果,厉声呵道:“去把人抓回来!”

    弟子道:“已经派人去找了。”

    陈浪站起身,目露凶光,咬牙切齿道:“抓活的!全部人都给我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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