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

    我哥是个很神奇的人。

    官家世世代代信佛的占多,但官亦自小偏好道家学术,如果不是因为责任在肩,我相信他肯定恨不得即可飞去山上出家归隐。

    明明是个刀尖舔血的生意人,他却也是个文艺青年,书柜里基本都是道家经法和世界名著,出去旅游也一定会淘一大堆不便宜的古玩,回来会在朋友圈放上篇自作诗。

    我的名字就是他给我取的,寓意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希声是无音之声,意在孕育大音,我哥希望我能够成为一个自然包容的人,内敛不张扬,无名却超俗。

    但希声的谐音牺牲太不好听,我又是家里这代老末,排行第八,他就给我改了几个字,变成了辛笙。

    显然取名和人生没什么关系,那时就好几个算命的说我命里犯劫,我哥不信邪,又带着我去找了诸葛青他爸,诸葛栱亲自给我算,结果那老人家好,敢对着我哥亲自对不满一百天的我认真说,官亦啊,你这妹妹整个命数里是有劫,但十有八九都是桃花劫啊,想拔还拔不掉那种!顺便一说,这里边好像有个就跟我们武侯家沾点边……

    官亦大惊,问了句你们家那是个男孩?

    诸葛栱点头,随后趴他耳边说,要么,让他俩结个缘?我家那小子天赋好得很,未来不可小觑,有他在,给你家妹妹的烂桃花全掐咯。

    据官亦所说,那时的诸葛青长着俩大灯泡眼,怎么看都是个花花公子样,未来必定朝多情种发展。为了保证我的幸福生活,我哥便没有答应这回婚事。

    但既然如此后边怎么反而给我找了个更会玩的呢?我问。虽然他好像也没做什么不规矩的事,但外国出生的,不都多情多金,谁知道他会干什么呢。

    官亦笑了笑,伸出手弹了下我的额头,说,小笙,你懂男人吗?

    我反驳他,这世上就没有我不能懂的事。

    你只能懂可以被证实证伪的事,在男人这方面你可还是个负分新手。

    官亦说,他为什么这么多年不解除婚约,你有没有想过?他可是个最反叛,最不喜欢被规划好的人,但却从没有想把你这个从小就被家族强塞过去的未婚妻给推开。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你有想过这其中缘由吗?

    我沉默了,着实凭我对他的了解我也说不出他可能看上我家势力这种事——他根本不在乎这些,他就像翱翔天空的鹰,要的就是自由与搏击长空的劲儿。

    官亦最后拍了拍我的头,喟叹一声。

    “你啊你,有些事情可不是光理解就能明白的。”

    我那时没懂他的意思,现在总归理解了,却发现很多事我也不愿想去明白了。

    ·

    比赛进度比较紧,上轮刚结束,下轮就紧接着到来。

    我心心念念想抽到王也,想看看那人是个什么路数,结果越是想抽到的人越是跟自己没什么缘分,打开纸条,上面就简简单单写着一个字,云。

    ……谁啊?

    “哎,你运气不错啊,”诸葛青说,“听说好像实力很好,他那把武器,叫什么量天尺,威力大到能把地给劈开呢。”

    我很敷衍地说:“哇,听起来就很厉害。”

    诸葛青没理会我的态度,抬抬下巴就往旁边指,这时我便跟一个戴着面具袒胸露乳的白发男性远远地对上了眼,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我感觉他好像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很快就把头偏了过去。

    我眨眨眼,有些疑惑地看向诸葛青,对方冲我耸耸肩,意思是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算了,爱看不看,反正那张面具也没什么好看的。

    我和诸葛青告别之后回了住宿的地方,因为女性参赛者太少,所以基本上一个房间就住两个人。

    我和天下会的风莎燕分到了一块儿,之前我们还算有过交流,她性格直率,说起话来也很舒服,不一会儿我俩就彻底就这天南地北的事聊了起来。

    她提到来这里就是想跟冯宝宝来一场对决,我听到这个名字,在回忆里搜索了下,才想起来那是个长发但有些邋遢的女孩,制服大得不合适了,边角线头也很粗糙。

    “她是哪都通的员工吧,”我说,“其实我观察过,她长得挺漂亮的,就头发老挡着。”

    风莎燕无奈:“谁让你关注她长相了?来罗天大醮关注脸干什么,你如果真喜欢好看的,那看你发小不就行了。”

    我叹了口气:“看久了总会腻嘛,以前我还偶尔欣赏,现在认识十多年了,再看也没办法回到当初的感觉了。”

    风莎燕被我逗笑了,她想了想,突然拉着我的手问道:“你是不是有婚约啊,是你家里人给你指定的吗?”

    “嗯,”我点头,“小时候定的,我还不会说话我哥就已经盘算着把我送人了,是不是很可怕?”

    风莎燕趴在床上,她那双眼睛流露出一丝迷茫,接着她问:“你对这种强行指派给你的婚姻,有什么感觉吗?”

    “感觉啊……”我盘腿坐在她跟前,抬头思索了下,“其实也没什么感觉,因为我这人也没谈过恋爱,对结婚看得很开。我说我以后不想生孩子,他同意了,然后我就觉得那以后结婚也不是不行,反正他哪儿都挺好,我也不亏。”

    风莎燕一脸了然,随后撑着脸挫败地小声说:“对了,你未婚夫怎么可能不优秀,那张楚岚怎么跟人家比……”

    我没听清她说的话:“嗯?”

    “没什么没什么!”

    风莎燕直到我俩情况不同便不再纠结,反而换了个话题笑嘻嘻调侃问我:“笙笙,你想过没有,你的未婚夫万一是诸葛青呢?”

    我回答得很快:“也行啊。”

    她立刻被我如此坦荡的表现吓到了,猛地抬头之后有些惊讶地说:“所以,如果你现在未婚夫是他,你俩立刻从朋友成为订婚关系,你也觉得可以?”

    “可以啊,”我说,“他脾气蛮好的,也跟我很熟,而且长得也不赖,怎么看也不是那种大男子主义的人。所以如果要跟他结婚,我觉得也没什么不行。”

    风莎燕被我这过于随意的态度彻底弄到迷糊,说:“你是觉得结婚不一定要有喜欢,所以只要合适你就能结婚吗?”

    我说:“我有喜欢啊,我挺喜欢青的,跟他过半辈子也不会无聊。只是说我可能没有那种一定要和他当恋人的感觉,但如果要我跟他结婚的话,我觉得也还好。”

    “……好像很有道理,”风莎燕说,“但我总觉得怪怪的,你对诸葛青只是朋友的感情吧,结婚不应该是爱情吗。”

    我很严肃地对她说:“不对,结婚只是因为妥协而已,它是起保护作用的——保护权益,但从来没有保护爱情的作用。”

    “当然,婚姻是要有爱情的,但我可能不太懂喜欢人,所以婚姻对我来说就是要过的舒服,所以不管是我未婚夫,还是诸葛青,或者是其他人,只要他是个不错的人,我就无所谓。”

    风莎燕听我讲了一大段,不由得伸手狠狠揉了下我的头,一副无奈的样子:“小姑娘一个,怎么就看待事情如此冷静了,先等你谈了恋爱再说吧,你现在只是纸上谈兵。”

    我吐吐舌,躲进她被子里。

    “那我就要莎燕姐姐教我怎么谈。”

    “一边去!”

    ·

    因为场地有了显示屏,所以很多参赛选手没有选择再去现场观看,而是留在外场,同时观看整轮的四场直播。

    我是第一轮出场,对手则是那个叫云的戴面具的男人,我俩刚上场,我还没说什么,他就有些头痛地垂下脑袋。

    “你肯定不会认输的吧?”

    “看情况吧,”我说,“你难不成有什么非得进决赛不可的难言之隐,那我也不介意帮你这个忙。”

    他长叹一口气:“算了,我曾经发誓过,我绝不会跟女人动手。如今看来就算打我也估计比不赢你,那还不如认输算了。”

    我点头,心安理得接受了这场胜利,随后催促他:“那你快点,我还等着去看比赛。”

    云:“…………”

    他摆摆手,留下一句认输后就转身离开,我此时便自觉得了机会,赶忙以最快速度跑到外场,想去看看那个王也到底是个什么路数。

    我跑到隔壁,果不其然看见那两兄弟已经到了,而王也此时正在和铁马骝比试,挥着拳头看起来有来有往的。

    我看着王也辉动手臂,他的双手拳头上聚集了不同的一股炁,他打着半圈,手一伸就把铁马骝粘了过去,差点就把那个比他壮好几圈的男人直接拍地里去。

    那铁马骝双脚立地,运起股力量化作金钟罩,整个皮肤都变成了铜色,用身体扛住了王也的回手。

    我看得头疼,撑着下巴说:“……这铁马骝是不是傻,明知道对方用太极,还敢使这种体内凝炁的功夫,这不是纯送死吗。”

    “那种情况他除了用这个又没别的办法,”诸葛青在旁下着定论,“胜负已分,王也要赢了。”

    随着诸葛青说完,王也便使出最后一拳打上铁马骝胸口,最后结束了战局。我屏息凝神,看见王也的表情又变成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比完赛还有心思打了个哈欠,嘴里念叨着让人再去武当山玩。

    这人嘴巴真损啊。我无语。人家都快被你们气死了,还要他去你们那儿玩,这不纯粹给自己找事嘛。

    我看着那位年轻道士离开了现场,脑海里闪过对方的身法,虽然我只看到了最后一点,但是就从这么点也能看出,他的太极打得很好,完全让人捉摸不透,刚中带柔,更别说对炁的控制,不论武当,在所有异人中都能算得上出类拔萃的。

    也没听说他是哪个名家,那多半是普通人出生,而且从我昨天查的资料来看,他是大学毕业才出的家,也就是说他学武当山的东西不过几年,却像是练的童子功一样。

    这说明他绝对是个天才,而且还是很努力的天才,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默默无闻?

    除非是他刻意为之。

    我沉着脸思索,诸葛青教育完诸葛白,见我没有表情的样子,便伸出个手指一把戳了下我的脸,使其凹下去个洞。

    我侧头看他:“干什么。”

    “看你,”诸葛青收回手,笑眯眯地说,“怎么样啊。”

    我诚实答到:“很强,可以算隐藏黑马了,估计他还有不少的东西没有展现出来,没想到竟然还有这号人物藏在罗天大醮中。以及……”

    诸葛青严肃着脸:“以及什么?你看出什么了?”

    我认真地拿出手机,给他看我屏幕上的照片。

    “你不觉得他有点像金城武吗?尤其鼻子那儿,老大了。”

    “…………”

    “如果不是老是没精神的样子,他还挺帅的,唉,可惜了,那么重黑眼圈,也不想办法敷点什么眼膜救救。”

    “……你这是要给他改造啊,是不是下次就还要给他想想发型怎么梳了。”

    “他长发就挺好看,”我眨眼,伸手扒拉了了下诸葛青的辫子,握在手里晃荡几下,“你们男生现在是流行扎辫子吗,怎么一个个都留长发。”

    诸葛青沉吟片刻,突然问我:“我好看还是王也好看?”

    我说:“你俩风格不同,你比较精致,他长相粗一些,更男人点。”

    “那你更偏好哪种呢?”

    “……我喜欢男人点的,你皮肤快比我白了,我会嫉妒的。”

    诸葛青听完,像真伤心了那样把头垂下来,他的额头贴在我的肩颈,双手揽住我的腰,把我整个人都圈了进去。

    我刚要拍他的手问他干什么,他却将我抱得很紧,闷闷地开口:“我受伤了。”

    他好像真的有点挫败,毕竟被我这么个青梅竹马老说外人好,那他估计真会有点难受,况且我好久没夸他了,刚刚也一直说那个王也很强什么的。

    我有些愧疚,便拍拍他圈在我腰上的手,轻声安慰他。

    “哎呀只是这么一说,对外人嘛,那肯定是哪哪儿都不错,但我肯定更喜欢你啊,而且真要选择谁更帅,那绝对是跟我认识十多年的你嘛——好啦好啦,别伤心了,你粉丝团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阿青就是道,阿青就是理。”

    “……嗯。”

    “好点没,我的大少爷?”

    “让我再抱会儿。”

    我这样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他估计最近也因为什么事累着了,想找个人肉墩子撑一撑,整个大赛也就和我熟悉,所以今天就想借此休息下。

    我放松了身体,任由他抱着我,此间,我们俩都没再说话。直到他突然放开了我,又恢复成平时的样子。

    “谢谢你,小笙,帮大忙了。”

    “小事,”我转头,“有什么事就直接跟我说,咱俩谁跟谁……”

    我最后的语末有点飘,因为我转头,就看见他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那双眼睛里完全盛着我的身影,里边好像有什么要喷薄而出,却又被他狠狠压了回去。

    他轻轻念了几个字,我没听见,想问他说了什么,他却笑而不语了。

    这时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官亦说的——我根本不懂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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