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怎么样，你办好卡了嘛？”
云霞刚走进门，容晟就起身问她，眼中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关心。
“嗯，好了。”云霞看着他，点了点头，将背包放到床上，随后又看了容晟一眼。
云霞犹豫了一瞬，再次开口：“你的手机借我用一下吧。”
继而又很小声地解释了一句：“我给我妈打一个电话。”
“给。”云霞刚说出口，容晟就将手机解了锁，递到她身前。
云霞下意识接过，垂眸看了看手机，桌面壁纸是一次过年的时候，大伙儿一起拍的，云霞眼没看镜头，当时容晟正跟她说话，她正好偏过头回话。
“谢、谢谢。”云霞紧了紧抓着手机的手，眼继续盯着手机看，随后用仅容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了一句谢。
谢谢。
云霞又在心里道了一句谢，趁着手机息屏之前，点了拨号，打上一串极为熟悉的号码。
家里人的号码她都有背得，即便是不打，她仍旧是会背下来。
“嘟––”
云霞趁着手机还没拨通，快步走出了屋子，顺手将门给关上。
“喂？”
电话被接响。
“妈……”云霞刚吐出这一个字眼儿，便发觉嗓子发干的很，她将手机摆远了一点，轻咳了几声，继而又靠近手机轻声道，“妈，是我，云霞。”
“云霞啊，你怎么换手机号了？”云母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还带着点噪声。
“这不是我的手机，是容晟的。”云霞轻声同她解释，顿了一顿，好一会儿才继续道，“妈……我，我的手机被……丢了。”
“丢了？”云母的声音大了一点，带着不解，“手机好好的，怎么会丢了呢？”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云霞哑着声为自己辩解，“昨晚手机还在的，今天醒来的时候就找不到了。”
“会不会是掉哪里了，你们有好好找吗？”云母的声音再次传来，“要不要我叫你爸、你奶奶再好好找找？”
“我们已经找过了，哪里都翻了，还是没找着。”云霞吸了吸鼻子，觉着鼻头有些痒痒，手无意识地抓了抓，“手机开了丢失模式，定位显示不在屋子里，我刚刚去补办了电话卡。”
应该是找不回来了。
云霞在心里默默添了这一句。
“我爸刚回老家，打算在那儿住几天。”云霞同云母说了一下云父现在的打算。
“回去了？今天吗？”云母的声调又高了一点。
“嗯，刚走没多久。”云霞点了点头，声音不自觉又小了一些。
“这样啊……我给你卡打点钱，你去买一部新的吧。”云母停顿了一会儿，继续道，“买个内存大一点的，这样能用的久，买好了你跟你爸一起回去吧，之前不是一直念叨要回去住几天吗，要不要我给你爸打个电话，叫他等一等你？”
“不，不用了，我不想回去了。”云霞回绝了她的话。
“怎么了？之前不是还念叨吗，是不是还在自责自己弄丢手机的事啊？我跟你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你自己想弄丢的。”云母的声音急切了一些，“这样，你赶快下去卖部新手机吧。”
“妈，我……”
云母打断了她的话：“不要自责了，是我想让你买一部新手机的，听话。”
听到云母这一句话，像是一根长久紧绷的绳子有了一个豁口，眼泪不断从云霞眼眶喷涌而出，想止都止不住。
云霞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又将手机离她远了一点，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只回了一个“嗯”。
“你要是想回去，你就回去，不要想太多。”云母的话还在继续。
“嗯……”
“好了，先不打了，我去给你卡打钱，你赶快下去买一部新的，贵一点也没事，内存买大一点的。”
“嗯……”云霞压着嗓子，哽咽道，“我知道了。”
“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妈……”云霞喃喃道。
谢谢你。
妈……我好像又欠你们了。
会不会还不了啊。
云霞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手伸进裤袋摸了摸，拿出一张纸巾来，将因为流泪而不自控冒出来的鼻涕擤去。
云霞又照了照息了屏的手机，见眼睛没肿，便走进屋。
“给。”云霞将手机归还给容晟，依旧没去看他，待他接过手机，又道了一句谢谢。
云霞再次将背包拿起，在要关门之前，同容晟解释了一句：“我出去一下。”
……
米饭是由云霞煮的，因着家里没菜了，奶奶说她自己来买菜，因而煮完饭了，云霞也就坐到床边，继续着刚刚没做完的事。
她想将手机里的应用摆放回原来的模样。
主题、字体、聊天背景通通要同原来的一样。
只是……数据找不回来了。
“欸，云霞，你手机找到啦？”刚进门的奶奶一眼就见着了云霞手上的手机，很顺口地问了一句。
“没，没找到。”云霞动作的手顿了一下，不自在地开口解释：“这是新买的。”
“新买的？你爸知道吗？”奶奶下意识看向云霞，声音比刚刚还大了一点。
“还，还没，我一会儿再跟他说。”云霞将手机息屏，随手塞进了口袋。
“你妈让你买的吧。”
“嗯。”云霞轻声应了一句。
“买了就买了吧，主要是你这记性，也不能确定倒底是家里弄丢了，还是你放外面被人拿了，不然我就帮你报警，跟警察说有人进屋偷东西了。”奶奶将买回来的菜一一拿出，又看了一眼云霞，“你别再关声音咯，不然啊，你那个手机也不会找不回来。”
“嗯……嗯。”云霞点了点头。
“容晟啊，我刚刚给你买了一块肉，都是好肉咧，还叫人切碎咯，我一会儿就炒了，你饿不饿啊？”奶奶将肉末倒进盘子里，随后又拿出了一袋按斤称的零食，“你要是饿了，先吃点东西垫垫。”
奶奶将一袋子的零食扔到容晟坐着的那张床上，将买来的蒜瓣拿出，放在桌子上。
“哦，是了。”她拿着碗的手一顿，转过身看了一眼云霞，“云霞啊，你要是饿了，也过去拿几包垫垫。”
“容晟啊。”奶奶又叫住了容晟，将一捆香肠摆在他面前，双眸看向他时一脸的慈爱，“这个香肠你现在要吃吗？要是不吃的话，外婆下次再给你炒。”
“一起炒算了，外婆，反正今天也要做菜。”容晟应道。
“好好。”奶奶笑着点了点头，将香肠放到一边，又拿了一袋的鸡蛋出来。
这一次她没问容晟要不要炒鸡蛋吃。
因为，她知道……容晟不吃鸡蛋。
以前容晟是连鸡蛋摆在桌上都是会生气的，现在倒是可以见到它摆在桌上，自己不吃就行。
不过，外孙嘛，他马上就要报名读大学了，她自然要好好宠宠了。
要不然啊，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见到呢。
这样想着，她将鸡蛋藏在了桌子底下的一个空格里。
这空格一般不会被人翻，容晟也就会看不见里头的鸡蛋了。
“云霞……”奶奶将要炒的东西全都摆放好后，看了眼正在玩手机的云霞，眼神有些微妙，语气也不是很好，“你别玩手机了，一天到晚的，过来帮我剥一下香肠的包装，这样也快一点。”
“外婆，还是我来吧。”
“不用，不用。”云霞奶奶及时制止了自家外孙起身的动作，“前几天都是你帮忙做，这几天你就休息，玩你的手机去，饭菜一会儿就做好了，实在是饿了就吃点零食。”
云霞看了两人一眼，将手机塞进裤袋里，起身拿着香肠和一个空碗到外面去。
门外摆放了一张长桌，这是房东特地摆在这儿，供租客炒菜用的。
里头的对话还在继续，云霞没怎么去听，用着刚顺手拿的剪刀将香肠的包装剪一道口。
快要进行到一半时，奶奶拿着锅和电磁炉出来。
“等剥好这些，你去洗一下锅，我还要把这些东西给切了。”
“嗯。”云霞应了一声，瞟了一眼她要切的东西。
蒜瓣，辣椒。
也不知道这些东西要用到哪里去。
“你手机没关声音吧？”奶奶瞥了云霞一眼。
“嗯，没关。”云霞闷声回道。
“没关就行，以后也不要关，要不然手机再忘了又不好找回来。”
她已经认定，是因为云霞关了声音，手机才找不回来的。
或许还要再加上一条，云霞的记性差的要死。
对此，云霞也只是点了点头，道了一句“知道了”。
吃饭的时候，云霞也终于知道了那些东西用在了哪里。
看着这一大碗的肉末，云霞实在是不知道她该从哪下手，左右她对肉的欲.望也不是很强烈，能不吃就不吃，要真没菜了才会去夹几块伴着饭吃，因而拿着筷子的手很自然地往一旁移了移，夹了几个香肠放进碗里。
不过，她也实在是不能够理解，肉末为什么要和蒜瓣、辣椒一起炒，还是碎的那种。
也许，这只是她自己的原因。
她实在是太难养了。
云霞饭快要吃完的时候，奶奶和容晟的谈话莫名扯到了云霞。
其实，应该是奶奶单方面的讲，容晟时不时应和几声。
云霞方才就在发呆，因而也不知道怎么就扯到她来了。
奶奶：“我记得有一次哦，我和云霞还有云桦逛地下商场咧，云霞买了一个三块钱的棒冰，应该是棒冰吧，太久了，我也不太记得倒底是什么咯。”
顿了顿，声音要更大一些，更急一些。
“云霞就买自己的，也不帮云桦买一个，我问她为什么不帮买一个，你知道她说什么吗？她说云桦V信有钱，想吃的话，自己去买。”
“诶哟，这像什么话哟，我实在看不下去，给了云桦十块钱，让他自己去买一个。云桦买了一杯喝的，九块钱，这云霞就不愿意了，说他，她才买的三块钱，他怎么就买了九块钱的。”
“还有一次啊……”
云霞看了一眼碗里的米饭，没两下就全塞嘴里，随后起身走到外面去。
这碗是一次性碗，她走到外面是一件很自然、很理所应当的事。
垃圾桶在外面。
该怎么说呢。
这些话都老生常谈了，云霞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以前奶奶还只是在云母、云父在的时候讲，现在，现在无所谓了。
是真是假很重要吗？
就连云霞自己也不记得有没有这件事了。
更何况，这事不管真假，只要从奶奶口中出来，总会加工改良。
要是以前，云霞还会出来为自己辩解几句。
现在，现在她都习惯了。
要是还去计较，她早就要被气个半死了。
云霞并不知道，奶奶同其他孙女，外孙女是怎么相处的，总之，她和她就是这样相处的。
云霞想，她大概是经常和奶奶碰面，正因为这样，奶奶才不会对她展露出慈爱吧。
毕竟，距离产生美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