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说她想等曹琦醒后再离开丰都鬼城，夜流西带着东冥先一步回玄机阁接长影。

    路上，想起刘氏的遭遇，夜流西心里仍泛起丝丝涟漪：“于她而言，曹琦就是无数个黑夜里的唯一光亮吧。”

    原来刘氏父母早亡，是跟随哥哥嫂嫂长大的。哥哥耳根子软，被嫂嫂管得死死的，渐渐对刘氏呼来喝去，动辄打骂。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一过就是六七年，直到曹琦出现。

    曹琦家以世代打猎为生，偶然去刘家肉铺子卖野猪肉，惊鸿一瞥，对刘氏一见钟情。见她哥嫂对她态度极差，就暗中偷偷接济她，两人逐渐产生感情，有了夫妻之实。

    曹琦接受刘氏兄嫂的狮子大开口，没日没夜打猎就等赚足聘礼就娶她过门。不成想有一日，刘氏好心救下受伤的玄机阁阁主，反被求娶。刘氏兄嫂见钱眼开，二话不说就把刘氏绑上花轿……

    “在黑夜里忽然遇见一束光，就好似落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绳，成了他眼中的全部。”

    听完夜流西的话，身旁的东冥似是附和感慨，又似乎大有深意。

    他抬头远望东方天际，那里恰有一束曦光，在一点点冲破黑暗的枷锁，投向路上奔波夜行的人。

    陷入回忆中的夜流西，意外被人共情，眼珠微动，下意识看向身旁。

    这个少年有着稚嫩的五官，却沧桑的目光。联想起他和心上人的事，倒也在情理之中。

    “其实，这也很像我对长影的情感。”

    夜流西顺着东冥的目光，也仰头远眺着东方，那也是她和长影一起待了六百多年的寺庙的方向，正可谓举头思故乡。

    “相处这么久，想必以你的才智也早就才出来，我不是普通人……而是一只妖，未化人形时曾在寺庙里听佛，和长影相伴数百年。”

    “起初它还只会喵喵叫，后来学会说人语可兴奋了，不管在外面听见什么都要来同我念叨念叨，被人欺负了就来同我撒娇求安慰。久而久之，我们的感情真似寻常姐弟。”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寺庙里灯火被打翻，点着了屋顶。我以为自己跑不掉了，就那么眼睁睁地朝着大火，一寸一寸朝我蔓延。结果在最后关头，是长影急急忙忙冲进火海，将我叼了出去，可它浑身的皮毛却烧得又黑又焦，一连好几天都没开口说话。我以为它是受伤太重，后来才知道，是嫌弃自己变丑了，怕没脸没脸见人了……”

    认识有一段时日了，这还是夜流西第一次主动提及自己的过往，是信任的体现。

    可惜，这却是她和另一个异性的故事，故事里没有他。

    东冥的心房好似被捅进一把刀，刀刃上又裹着丝丝蜜糖，一时不知该不该立即拔掉，“姐姐怎么会想到要和我说这些？”

    “我知道他一直在针对你，怕你把我抢走，这其实就像小孩子怕被人抢走糖果一样，说到底就是太淘气。他呀，小错不少，却无大过。”

    夜流西抬手，拍了拍东冥的肩，郑重道：“我希望你平日里别跟他一般见识。他那么大丁点的毛脑子，比不上你聪慧懂事。但你放心，他真要做过分的事，我也绝不会饶他。”

    东冥没有立即回答，甚至是久久无言。

    只无声凝视着她的眼，幽深浓墨般的凤眸里，目光轻颤，似是压抑着什么。

    令夜流西只觉触目惊心，她知晓他过往沉重复杂，却不曾想这个请求会触碰到他心底的伤，“我收回刚才的话，毕竟是长影那孩子有错在先……”

    “好。”

    最终凤眸里那股黑色风暴，以颓然收场，黯淡陨落。他缓缓启唇：“我答应你，姐姐。”

    “你……没生气？”夜流西还是不放心。

    东冥笑着摇摇头，又做回那个乖巧懂事的白衣少年，“我都听姐姐的。”

    因为，你也曾是我的一束光。所以能够理解那种想报恩的心情，对光的有求必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