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当琉璃将藏在心里的秘密如数倒出来,才意识到整件事前后耽搁十多年,相当棘手。

    她本以为夜流西听完,会退避三舍:“仙姑若是觉得为难,我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料,夜流西答应得相当爽快:“这事,我接了。”

    事情越棘手,她能从中捞到的功德也就越多。

    琉璃感动不矣,尤其听完夜流西的解释,更是对她的印象提升一大截。

    夜流西道:“苍天给我这项技能,就是降大任于斯人,我怎可做那贪生怕死之辈?”

    说话的语气,可谓义正言辞,刚正不阿。

    紧接着话锋一转,朝待客室外面道:“东冥,你跟我一起吧。独自留你在店里,我于心不忍。”

    屋外,原本责难黑无常的东冥,冷面神色瞬间破防,展颜勾唇。

    明知她在拿话哄他,可每一字还是如蜜糖丝丝渗入心底。

    黑无常暗暗松口气,并总结出未来的升迁之道:他日能否混得鬼上鬼,或许就是夜流西一句话的事。他以后就算是得罪主子,也不能得罪未来的主子夫人。

    东冥摆手叫黑无常退下,推门走进待客室。

    笑脸散去,语气随之透露出不安:“我不方便在白日里赶路,是否会耽误你正事?”

    夜流西想想也是,“就算是现在连夜出发,不眠不休,从这里到玄机阁,也得走上两夜两日,将将赶在琉璃姑娘亡母的头七当晚抵达。”

    此前没有东冥相随,她也一样行走于天南海北,这次不带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就在夜流西准备留下他时,东冥又怅然补充道:“但倘若不随你去,我这心里定会百般不安。”

    他浓眉微蹙,眼神黯淡失了神采,仅有的一点光全凝聚在她身上。虽不是目光灼灼,但直勾勾地被瞧着,任谁都难以直接无视。

    难题再一次抛回给夜流西。

    毕竟带上东冥,多少是个帮衬,她认真思忖片刻:“不如白日里,你还附在木偶人身上?”

    上一瞬还眉头紧锁的少年,闻声笑了:“此法甚妙,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还是姐姐聪慧。”

    笑意从好看眉眼间缓缓浮出,光彩夺目,叫整条街上的陆离夜景都黯然失色。

    如此养眼的漂亮皮囊,配上如此动听的夸奖,哄得夜流西心情大好,都没在意他又顺口叫了声“姐姐。”

    因着时限紧迫,夜流西没再耽搁,简单收拾行李就与琉璃一同前往玄机阁。

    东冥自然也跟随在侧。

    夜里就飘荡在夜流西周身做护卫,一袭白衣飘飘,长相出尘绝姿,出手狠辣果断。不论是鬼魂凶灵,还是拦路劫匪,都无法近身夜流西一步。

    白日里就附在木偶人身上,被夜流西随手挂在腰间。与他这位姐姐有了第一次近距离的贴贴。少女身上好闻的兰草芳香,沁人心脾。

    东冥即便灵魂受困于小小的一块木偶人,又仿若躺在松软云朵上,走到哪心情都像在飘。

    面上依旧不温不火,将弱小亡魂的形象发挥得淋漓尽致。

    以致于赶路中途,夜流西低头对着腰间木偶人,询问好几次:“半晌没动静,被木偶人闷到了?再忍忍,马上夕阳落山。”

    腰间传来一道虚弱又空灵的声音:“无妨。这是我自愿的,你不必在意。”

    与他接触次数多了,夜流西已经对此见怪不怪。还有心思跟这卖惨,看来她的确不必在意。

    但旁边的琉璃是头一遭遇上东冥,听见这般舍己为人的柔软心肠,不禁赞叹:“我本以为父亲对母亲已经够深情意切,如今瞧见你们,方知晓什么是小巫见大巫。”

    夜流西:“……”

    摆烂吧,总不能次次都解释。反正解决完事情,她与琉璃从此就一别两宽。

    腰间的木偶人却是接话:“只要真情不改,生离死别也无法割断一对佳偶。”

    虚弱的声音力度,恰到好处。

    只当他是在思念心上人,夜流西没多想。

    琉璃则细细品味这句,尤其联系到母亲去世后健朗父亲竟能一蹶不振,越品越有道理:“是我格局小了。”

    远远跟在暗处的黑无常,仍就笑得欢:那是,主子格局之大,岂不是一个凡俗苏子能窥探的?

    一行人在树林稍作休息,待橙红太阳光彻底消失在大地尽头,东冥也从木偶人里飘荡出来,连夜马不停蹄往玄机阁赶去。

    殊不知就在他们离开不久,一棵粗壮参天松树后面,有只利爪嵌进了粗陋树皮之中,划痕颇深。

    月上中天,将它又粗又短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

    没一会,影子顺着夜流西离开的方向,悄无声息跟了上去。

    ……

    玄机阁地处中原,离得越近,沿路风景越秀美,街边市井越繁荣。

    终于在头七当天傍晚,夜流西与琉璃两人紧赶慢赶,避开重重机关防御,来到玄机阁大本营。

    只是玄机阁的人,并不欢迎她的到来。

    或者说,他们希望琉璃也永远不再回玄机阁。

    “还以为终于有点自知之明,这两日趁乱主动离开了,没想到是去搬救兵了。”

    与琉璃年龄相差无几的一个黄衣女子,将她们拦在奠堂前面,从上到下随意打量夜流西几眼,美则美矣,但一瞧就是个不中用的花瓶。

    “结果就请个这么不入流的,在江湖上都排不到名号。” 语气不屑。

    “程燕,给仙姑道歉!”

    身为玄机阁大小姐,琉璃的权威不容他人置疑,她直接拔出剑,剑尖直指黄衣女子咽喉。

    却在同一时刻,周围十数个巡逻侍卫纷纷靠拢过来,全部剑指琉璃。

    琉璃恼愠:“大胆!你们是要造反吗?”

    但那些侍卫皆是不为所动。

    程燕扬声嬉笑,动作夸张,“琉璃啊琉璃,你当你还是从前的玄机阁掌门爱女吗?”她扬高下巴,“如今我父亲才是玄机阁的当家人,我才是真正的玄机阁大小姐!”

    她双臂相环,绕着琉璃身侧边走边道:“你一个鬼女,从外面找来个不三不四的仙姑,就妄想在玄机阁横着走?我呸!”

    程燕又看向夜流西,语声趾高气扬:“趁着我现在心情好,你给我尽早滚蛋!年纪轻轻,就那点三脚猫功夫,还敢来我玄机阁坑蒙拐骗,你以为我们大家伙都跟这个鬼女一样蠢吗?”

    事情紧迫,夜流西本来懒怠与她口舌之争,但偏这程燕非要在太岁头上动土。

    夜流西双眼微眯,而后笑容灿烂:“当然不会,久闻程大小姐威名,我怎敢在你面前班门弄斧呢?”

    程燕闻言甚是得意,腰杆子也跟着挺直。

    琉璃则是不解地看向夜流西,“仙姑,你这是何意?”

    然后就听见夜流西继续笑道:“不是你说,她先前一直在你跟前当哈巴狗,摇尾乞怜的本事可厉害了吗?这一手好本事,我怕是学上几万年都学不会。”

    “你……”

    程燕意识到自己被耍了,顿时恼羞成怒:“来人呐,给我杀了这个满嘴胡言的江湖骗子!”

    “是!”

    侍卫得令,调转剑尖,十几道冰冷泛光的长剑,悉数朝夜流西刺去。

    琉璃见状,匆忙挡在夜流西身前。

    隐在暗处的黑无常,也紧张地请示东冥:“主子,可要奴才出手?”

    “不必,她既然敢挑衅,必然有万全之策。”

    不同于黑无常的紧张不安,东冥回答得不紧不慢。悠然躺在木偶人里,继续当他虚弱不能见光的亡灵。

    黑无常点点头,也是,能让堂堂阎王爷甘愿叫姐姐的女人,哪里会是个软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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