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

    入目的,除了鲜红的血色,还有斑驳的疤痕。

    大忘的确被人毁了容貌,那些一横一竖的刀疤,像是有人恨极了他而泄愤留下的痕迹。

    师望泞仅是看了这些伤疤一眼,心底几乎是瞬间升腾起一股怒意。

    然而下一瞬,怒意骤然泄去,错愕占满整张脸。

    交错疤痕之下的眉眼,却是师望泞记忆里的模样。

    游意之,落云宗那位失踪许久的天之骄子,松月跟鹭合还在苦苦寻找的游师兄。

    他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一直跟在她身边。

    这一刻,面具在手中恍若有千斤重,师望泞险些拿不住。

    见他又呛咳了一下,她丢掉杂念,忙将他头侧到一边替他理顺气息,发现他仅是咳出淤血并无大碍,便只是小心地擦干净他脸上的血迹,耐心等他恢复。

    待师望泞整理好一切,那股情绪随着时间和注意力的推移也逐渐淡了下去。总之,不像刚开始发现真相时那样惊惶无措,甚至到了此刻,她已经有所打算。

    既然发现了,在她这里肯定不能再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可于游意之而言,他是想要隐瞒的。

    师望泞不是很明白他如此隐藏踪迹的行为,她清楚记得松月鹭合眼里的担忧与苦寻时的憔悴,游意之不可能会想不到这些,况且担忧他的何止这二人,可即使与松月鹭合相遇他也只当做不识。

    但既然这是他的决定,那么她会继续配合他。

    思及此,师望泞顺手把他的面具也清理了一番,然后替他戴了回去。

    这一下,他又变成了她最熟悉的样子。

    做了这么多事情到处都是遗留的痕迹,聪明如他如何不会发现她已经知道了他的秘密,主打一个掩耳盗铃罢了。

    他知道她知道,而她愿意配合他,如此便够了。

    嗯,解毒的事情得抓紧写,还有这些疤也不能不管……师望泞支着下巴,忍不住操心许多。

    身侧有东西动了动,师望泞回过神,发现是大忘垂在身旁的手在轻轻动弹,一看就是快要醒来的迹象。

    只见大忘慢慢活动着僵硬的四肢,胸口的闷痛令他不由咳嗽了几声,口中未散的血腥味令人几欲作呕,他兀自忍了忍,将那股恶心忍了下去。

    身边有人伸手欲扶,他借着这股力道坐了起来,活动间身上的血腥味散了去,但面具里的味道还有些浓郁,他抬手碰了碰面具,动作骤然一顿,沉默一会儿后又若无其事般放下。

    师望泞眼角余光掠过,只当没看见,关心问道:“你还好吗?”

    大忘:“好多了,你……”

    他声音嘶哑得更厉害了,才说了几个字便再说不下去。师望泞贴心地递上水,“你刚刚吐了好多淤血,先漱漱口再喝点水润润嗓子。”

    她说的顺其自然,丝毫不在意言语中的漏洞。

    大忘沉默一瞬,顺从地接过水袋。

    于是这茬像是被有意这般揭了过去,谁也没再提。

    ——

    在此之前,烂枯山的方向需要一路西行,没想到经过几次有意无意的折腾,不仅没有偏离多少,反而距离在靠近。师望泞研究地图发现这一现象时,对自己的运气表示无语。

    她明显感觉到女魔头失去耐心,而她自以为隐晦的拖延不过是女魔头懒得戳穿她的伎俩,去烂枯山已经迫在眉睫。

    按理来说大忘跟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当时是为了吸收魔气才带上他,反正接下来他去不去都无所谓,不如让他先找个地方等她好了,再一起去找办法解毒疗伤。

    由于事情复杂不便多说,师望泞只提出接下来打算先分开,自己需要单独去办一件事,让他先在附近找个地方休息。大忘闻言并无异议,依然听话地接受所有安排。

    一开始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直到偶然一眼看到他,仿佛一只被遗弃的小动物局促地窝在角落里,整个人透露出一股可怜巴巴的气息。

    师望泞可耻地心软了。

    “我得去做一件不太好的事情,不想拉你一起蹚浑水而已。”

    大忘本来黯淡的目光在听到她的解释后很快恢复了几缕亮光,他难得提出自己的意见:“我想跟你一起去。”

    可以是可以,可她做的事对于仙门来说可谓是大逆不道,他作为落云宗前途无量的弟子,能不能接受还不好说,但凡沾了点边,跟他不对付的那个人还不得往死里给他泼脏水。

    看出她的迟疑,大忘眼里的光又黯淡几分,“我已身在泥底,又何惧浑水沾身。”

    其中深意师望泞哪里听不出来,天平的最后终究偏向另一边。

    “好了好了,一起去吧。”

    这句话说出来,她感觉自己的心情都舒缓了不少,原来她潜意识也是希望他能一起的。

    没了后顾之忧,自然是越快越好。

    烂枯山毕竟是边缘之地,越是靠近越能察觉其中艰险,若不是女魔头逼着她走这一趟,可能她都不知道世上还有这种地方。

    不过没想到大忘居然能知一二,至少在师望泞晕头转向即将迷路的关键时刻,他总能帮她精准地找到正确方向,这让她不止一次庆幸还好带上他同行。

    一路虽有不顺,但好在没再遇到什么危险,因着学会御剑,这一路走走飞飞磕磕绊绊,不出半月便到了地方。

    烂枯山地如其名,遍地是腐烂枯萎不知名的东西,就连泥土都是黑乎乎的颜色。

    师望泞捏着鼻子朝女魔头吐槽:“你也不讲究,把肉身藏在这种地方。”

    此话自然遭到了女魔头的鄙视,只道她什么都不懂。

    师望泞被那股怪味熏得头昏脑涨,根本没心思跟她斗嘴,只想赶紧找到肉身离开这个臭烘烘的地方。

    她瞅着黑乎乎的地面,挣扎了半晌,终是勇敢地迈出一步,然后她被人拉住了一只手。

    她回头疑惑地看向拉住她的大忘。

    大忘:“你真的做好了决定要进去吗?”

    来都来了,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师望泞没什么再纠结的了。她点点头表示自己想好了,“你如果不想进去就在这里等我吧,没关系的。”

    大忘:“一起进去吧。”

    师望泞:“你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总感觉他好像知道了点什么,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却没再继续。

    大忘摇摇头:“没什么好问的,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看来他是推己及人了,不过确实没什么好再说的,这件事他知道的越少越好,以后万一有什么后果,只她自己承担就够了。

    准备再次出发的时候,师望泞突然想起什么,换成她拦住了大忘。

    师望泞:“我就是突然想起我好歹是个卦修,先算一卦看看。”

    距离上次卜卦时间稍微有点久,业务有些许生疏,但影响不大,只要是个好卦便可。

    卦象显示否极泰来,算不得多好的卦,但好歹不是绝对的死路。

    师望泞这般自我安慰着。

    二人踏上这片黑地,在错综复杂的地势里找寻那处藏身之地。因着卦象,师望泞全程精神紧绷,然而直到循着女魔头的指引,她们逐渐深入烂枯山深处,寻到一处洞府,都未发生任何异样。

    一切过于顺利倒显得反常。

    洞府入口有些狭窄,四周泥泞不堪,师望泞眼神嫌弃有点不想再进去。

    大忘:“我进去吧。”

    当然不行,女魔头的魂魄可是在她身上,只能她自己进去。

    就在师望泞做好心理建设,准备一鼓作气走进去时,旁边传来几道轻微异响。

    大忘几乎瞬间警惕起来,将她护在自己与洞口之间。

    围住她们的人身上是魔门特有的装束,打眼望去,约莫二十来个魔修。

    难道这些是守护女魔头肉身的魔修?

    但师望泞心中不安,感觉并没有这么简单。

    “佘青在哪?”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魔修身后传来。

    师望泞闻声望去,几位魔修护着身后一位身形些许佝偻、黑袍罩身的身影,那人将自己隐在黑袍当中,严丝缝合,看不见具体样貌,但听声辨形像个老者。

    “你在说什么?”她下意识装傻充愣。

    黑袍老者闻言冷笑,“你若当真不知,又怎会来此。”

    这人声音听在耳中仿若毒蛇嘶鸣,阴冷非常,师望泞汗毛竖起,忍不住往大忘身后躲了躲。

    大忘动了动身子,将那黑袍之下窥视的视线挡了挡。

    见二人不肯就范,那黑袍老者声音更冷了些。

    “不知死活!”

    他一声令下,二十余位魔修便朝二人袭来。

    尽管这些时日师望泞在大忘的帮助下,法术稍有精进,但岂是这些魔修的对手,大忘亦是重伤初愈,很快二人便疲于应对。

    “女魔头快帮忙!”师望泞着急喊人。

    女魔头:“帮不了,你太弱,拿来吓唬人可以,这人可不好对付。”

    师望泞:“可不帮会死啊!”

    这些魔修一看就是奔着灭口的目的,根本不留余地。

    “你先进去。”

    大忘一把将她往洞府推了几步,又朝前迎了去,将那群人挡在洞外。

    师望泞心知自己是拖累,可心中免不了担心。

    她是很弱,但女魔头强啊!思及此,得赶紧复活了女魔头让她前来相助。

    于是师望泞便闷头往洞府内直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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