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

    裴予湄犹豫了好几天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镇妖司的人,当时她给在人部就职的人打电话,可是信号似乎被屏蔽了,没有一个发出去。

    小时候她是重瞳的事被父亲找人隐瞒起来,对镇妖司的说法是天生有天眼,就像有阴阳眼的人可能会被鬼魂缠上的几率更大一点,裴予湄被妖精缠上的几率更大。

    如果向爸妈问当年大师的踪迹,势必会被发现出了大事,她都独立这么久了,当然不能再让他们担心。

    趁着给表姐宠物店请假的几天吗,裴夫人还给她安排了几个相亲,这也是作为单身成年人士唯一的苦恼。

    她心里光装着那件事,把能推掉的全推掉了,剩下一个姓段的,她妈妈说务必要认识一下,但是问起来也不说原因。

    没办法,她只好抽身去应付一下。

    相亲的地点在她小叔开的茶馆,她到的时候座位上已经有人了,是个年级看起来不大的男生,卷毛耳钉小皮靴,有些百无聊赖地看着煮沸的水。

    有点眼熟,但是想不起来是谁。

    “你好,我是裴予湄。”

    她率先自我介绍,从善如流地坐下来。

    段小棋抬眼看向自己的相亲对象,原本他还很不耐烦,本来就是被长辈摁着头过来相亲的,说什么对面是个金贵的大小姐,要他放低点态度。

    姓裴,看来是那一家。

    华京有专门的私人学校给这些非富即贵的子弟,很小的时候他们还在一个小学上学,那时他对裴予湄的印象算不上好。

    可是现在的裴予湄美得令人恍惚,皮肤细腻莹白,双目炯炯有神,一袭线条干净的长裙。

    最重要的是她长得和姜曦姐有几分相似,却没小时候那么像了。

    一直在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裴予湄见到他愣住,裴予湄眼神扫过来,还是熟悉的味道,淡淡的傲气且不在乎周围的一切。

    “你!”

    “这位小弟弟,”裴予湄打量他,似乎很艰难才说出这个称呼,“我知道这次相亲大家都不乐意,不如现在就好聚好散,反正见都见了。”

    段小棋眼睛瞪圆,见她拿起包就要走,连忙说:“等等!你不认识我?”

    “段……段公子,是吧,认识!哪能不认识,但我真得走了。”

    “……”明明就没想起来。

    裴予湄可不管他像想要等什么,她现在在茶馆看到一只猥琐的章鱼妖精,他正跟着店长不知聊些什么,章鱼脑袋上奇怪的花纹让她觉得有些生理不适。

    裴予湄起身想离开,章鱼妖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在两方视线交替的时候,她能明显感觉到那股陌生的恶意。

    她的感知力向来很敏感。

    在考虑拔腿就跑还是反客为主呵斥他看什么看的几秒钟,一道声音打断了这暗暗的对峙,她向二楼的走廊看去。

    那探出一个狐狸脑袋,正在冲她微笑,那章鱼似乎很是忌惮殷祈,和店长没说两句话就推门离开了。

    裴予湄步子轻盈地上了二楼,他原来是在看柱子上的画,这些画看起来有几年时间了。

    有的画着堆在一块的团雀,有的是港口停泊的船只,还有古中洲城楼的油画,虽然笔触稍显稚嫩,但已经能看出作画的人具有怎样的天赋和灵气。

    它们都没有署名,应该是老板的私人藏品。

    “殷老师,你怎么在这里?”

    “画很好看,老板品味不错。”

    裴予湄抿住嘴,把想要往上扬的嘴角压了下去,轻咳一声说:“我说你怎么会来这个茶馆,这肯定不是巧合。”

    “章鱼一身海鲜味,想让人不注意都不行。”他的语气有些无奈,但显然没有觉得是个重大的威胁。

    他就站在楼上,那头章鱼怪都没有发现,漏一个脸他就赶紧离开了,在茶香浸润的空气里他戴着眼镜衣着儒雅,气定神闲地观赏着她少女时闲着没事随手画的几幅画。

    从瞬间紧绷到放松,她的心鼓动地都有点奇怪,只好悄无声息地深吸几口气。

    “你是不是活了好多年?”

    殷祈的视线从画上转移到了裴予湄的脸上,很神奇地是他的眼神上没有什么审视,就连打量都是内敛的,温和到让人忘了他的职业是老师。

    “你对我很好奇?”

    “是个人都会好奇,你从天而降救了我,还这么强能保护我,我不好奇才奇怪吧。”裴予湄耸耸肩。

    但他没有把自己的过往全盘托出的习惯,只是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虽然用词很客气,但投出一股不容拒绝的味道:“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裴予湄心里感叹了一声,她哪点就好,就是好奇心太重了,她要是得不到答案,心里就和小白拿尾巴蹭一样,痒的受不了。

    “今天还有哪里要去的吗?我送你吧。”殷祈主动提议。

    “画展,我和你说过的,我有个师兄。”

    原本她的打算就是翘掉相亲然后直接去看画展,裴予湄这才想起来她还有个相亲对象,扒着栏杆往下一瞧,那个姓段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她摸摸鼻子,心想大约这次是黄的不能再黄了。

    “正好,咱们的行程正好重合了。”

    两人前后脚下楼出了茶馆,裴予湄索性将车停在这里,但在她们离开不久,那个章鱼妖就返回来,又待了片刻才离开。

    在去华京展览中心的路上,裴予湄找机会问殷祈是不是也对绘画有兴趣,殷祈对她旺盛的好奇心招架不住,解释:“我没什么研究,也不会画画,只是有个老朋友喜欢,他也就跟着看看罢了。”

    裴予湄两只手交叠放在腿上,听到他么解释,放在上面的那只手就有一下没一下用指尖点着手背。

    “是你喜欢的人?”

    殷祈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笑着否认了,说是家里的小辈,裴予湄扬眉笑了笑,对他的说法不置可否。

    目的地在华京展览中心。展品陈列被压缩在三层之间,听说原本是要规划在四层甚至更多,老派和新兴的作品都有所涉及,是近年来最大的画展。

    其中最大的看头却是姜曦。

    华夏历两千三百年后姜氏将实权下沉,名义上不再以血缘亲族掌权,退居至中洲荣誉代理一职,可是说是这么说,实际上其实就是换了个名头。

    姜曦虽然并非姜姓主枝,还是在娱乐产业工作,可自打出道就是用姜家的名头,可谓风头无量。

    如今她的到来将画展变成了自己的主场。

    所以裴予湄和殷祈到的时候场面一度热闹,数不清的豪车停在展览中心外面,还能看到一些熟悉面孔,多在艺术杂志上看到,更不缺什么名流新贵。

    两人都不是冲着人来的,跳过姜曦在外面做宣传的阶段直接进场馆内。

    她倒是不着急去找师兄,而是先和殷祈在里面四处逛逛,中途两人没什么交流,裴予湄全神贯注去看画了,反应过来的时候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没事,时间还早。”他似乎早就知道她想说什么,直接将裴予湄表达歉意的想法打了回去。

    裴予湄为了不冷场,还是主动挑起话题,她一开始抱着要给殷祈慢慢解释的想法,但没想到她抛出的话头殷祈都能接住,有些收藏者未必知道的细节他都能说得上来,像创作者是在早晨画的,肚子饿不饿,用什么姿势画的。

    聊了一会她才意识不到不对,“你不是认识这个画家。”

    这一区域都是二百年前一个叫王集的山水派画家的作品,说不定那个时候他就正好在王集的家乡呢,果然如她所料,殷祈还真的认识他。

    殷祈想起那个每每上山采风都会栓个酒葫芦,爬到一半就会找个石头给自己扇风,喊着吾命休矣的青年,“他酒品还不错,醉了就画瘾犯,不过还是半醉不醉之间画的最好,最有感觉。”

    “啊,史书上说他酒品不好,还常常拉着人唱歌,被别人点评跟鬼哭似的。”

    殷祈轻咳一声,那时候他在上山隐居,不小心被王集遇到后当成仙人,自然是乖巧的很,“大约是怕我这个狐狸精吧。”

    “嗐,你看我都不怕。”她语气暗含调侃,殷祈也没反驳,反而暗含赞同的点头。

    聊多了几句裴予湄就发现,她对于这些的理解是基于爱好,但是殷祈和她不同,殷祈的理解是基于年岁的积累,那些记忆和经验近乎本能。

    不过有一点让她觉得高兴,就是殷祈倒是没有刻意显露他肚子的墨水,反而有意无意地迁就着她。

    真是难得啊,这个感叹她脑袋里出现很多次。

    “你怎么也在这?”

    一道突兀的声音打断了二人,她回头一看居然是上午在茶馆见的相亲对象,他甚至换了身西装做了造型,看起来像个成年人了。

    她没有开口的意思,这位段少爷身边的朋友倒是先说话,但是内容却有点刺耳,“这不就是今天那个中途跑路,结果是着急去找别的男人的女的。”

    男人说完才假装不经意地看到殷祈,促狭地笑了一声,显得欲盖弥彰,段小棋拉了他朋友一下,示意他不要再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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