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笼有缝

    之前事恍若大梦一场。

    于秋秋挣扎着从噩梦中惊醒,逼迫着自己接受这个事实。

    父亲可能再也不会回到自己身边,陈元朗也确实移情别恋,主动选择了退出自己的生命。

    她没有睁眼,只是静静感受着周边细微的响动,床边有一道若有似无的清浅呼吸。

    于秋秋有些头疼地紧了紧手。

    是了,自己还招惹了姜逸云这个男人。

    说实在的,自己当初只是头脑一热的冲动,像个不知人事的孩子一般,如今这幅烂摊子真是让她头疼无措。

    姜逸云之前守了于秋秋一段时日,如今又是一番病榻陪伴,这几番折腾下来,整个人的精力被折腾得所剩无几,如今不过勉强支撑,刚刚于秋秋手腕的细微动作让姜逸云几乎以为自己又出现了幻觉。

    好在,于秋秋直接睁开了眼。

    两人视线直直对上,很快便双双移开。

    “于成海是你父亲吗?”姜逸云别开脸,艰难询问。

    于秋秋盯住床帐一角一动不动的那只苍蝇,麻木地肯定了姜逸云的猜想。

    姜逸云沉默了下,突然满怀怅惘地叹了口气。

    这件心事拢共也就只有发小温如鹰知晓,他年少时的偶像,乃是江湖第一刀于成海。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无法说出这个名字。

    因为于成海是朝廷的通缉犯。

    年少的姜逸云不理解明明是大刀凛凛,妖招佛心的热血汉子,一夕之间成了众人口中那个满手鲜血的魔头。

    他深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复又对于秋秋开了口。

    “秋秋,我其实一直很仰慕你的父亲。”

    于秋秋皱眉看向姜逸云,嗓子干涩,先咳了几声才发出声。

    “不必如此勉强,官匪对立乃是常事。”

    “不是的”姜逸云争辩道,“我幼时一直觉得能像于成海那样做个逍遥刀客,在江湖中飘摇,看尽山水,惩奸除恶,那么人生也不失为圆满,只是……”

    “只是?”

    姜逸云略有羞愧地垂了垂头,低叹道:“只是人言可畏,我没有法子将这些心事说出口了。”

    “如今我看到你是他的女儿,我觉得于成海必不是那般穷凶极恶的人。”

    于秋秋不再看那只苍蝇,眼中确实盈满了泪水。

    她哽咽了几声,有些怅惘道:“人已经去了,身后名声也不必在意了。”

    姜逸云见她痛楚,心中不忍,大手轻握,掂了掂于秋秋的手,劝慰道:“事情并不一定坏到这种地步……”

    于秋秋摇了摇头:“父亲曾与我说过那把刀乃是他的命根子,若是……”于秋秋似想到了什么,立马并住了嘴。

    “总之,我查看了那把刀,父亲确实是殒命无疑了。”

    两人只好沉默下来,屋中又是一片寂静。

    于秋秋又陷入了胡思乱想中。

    经历了父亲离去,未婚夫背誓,家寨散落,以土匪头子的身份躺在格格不入的侯府里,心里越来越烦,简直要烦透了。

    于秋秋不再忍受,扯起床边的系着的一个香囊冲着一旁还在傻愣着的姜逸云直接投掷过去。

    姜逸云被她这突然的行为搞得一愣。

    “怎么?是这香囊味道不合你的意吗?”

    于秋秋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滚出去,我想静一静。”

    姜逸云愣愣站在一旁,脸慢慢变得惨白,但也不敢反驳一句,慢腾腾转身,一步沉似一步地向房外挪去。

    于秋秋看他这磨蹭样,心里难受的同时更加烦躁了,她忍不住又扯下了另一边的香囊朝姜逸云扔去。

    “赶紧离开,什么时候能撤去房外的那些守兵什么时候再来见我吧!”

    姜逸云默默蹲下身,捡起那一只香囊,一手一只,默默走出了房门。

    轻轻合上雕花木门,姜逸云便捕捉到了那守门小兵玩味的视线。

    姜逸云连忙直了直腰,做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脚步却加快,不过一息时间便走没了人影。

    两个小兵对视一眼,俱都无声地笑出了四颗大板牙。

    谁说不是呢?虽然自家将军惯会在咱兵将前装腔作势,还不是被里头那位拿捏得死死的?

    这在老家叫什么?

    妻管严吧。

    两人俱为房中的于秋秋翘了个大拇指。

    牛!

    ……

    姜夫人总算得到了儿子离开的通报,将手中木剑一扔便立即风风火火地冲去了于秋秋房中。

    门打开又关上,于秋秋听到声响,以为是姜逸云去又复发。

    她平息了下心绪,淡声道:“你过来,我们好好聊聊我们俩的事。“

    刚踏进房间一只脚的姜夫人一听,头都要炸了,她几步并作一步,大踏步地走到了于秋秋床边,拉过椅子坐下。

    感受到响动的不同,于秋秋别过脸,正对上姜夫人放大的脸。

    “我是他娘,你跟我谈也是一样。”

    于秋秋一看来人是姜夫人,刚放下的心绪又浮了起来。

    她索性起了身,撑着身体绕过姜夫人,走到桌旁倒了满满一杯茶水,慢悠悠地啜饮了一口,倚着桌子淡声道:“可以,都一样的。”

    “那你先来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瞟着姜夫人表面淡定,实则双手暗中攥紧的模样,于秋秋低低笑了起来。

    “姜夫人,你猜猜看我现在是个怎样的态度?”

    姜夫人狐疑地看了于秋秋一眼,联想之前于秋秋的态度,疑惑道:“那你说的你和阿云的事是什么事?”

    于秋秋不答,却是反问了一句:“我说了,姜夫人便能做得了主吗?”

    姜夫人被问得一梗。

    自打多年前那件事发生后,她在姜府中的话语权便大不如前,心腹也被拆得七七八八,虽则自己儿子在军中还是一方少将,可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却被幽禁在小院多年。

    那件事多年来大家都讳莫如深,如今随着于成海的死去便更是令众人都闭紧了嘴巴。

    但是于秋秋这么问……她惊疑地看向于秋秋。

    于秋秋嘴角挂起了微笑,,她看出姜夫人已有些猜出了自己的意图,更是闲闲地朝桌上一倚,示意姜夫人过来一些。

    为了自家儿子,姜夫人顺从地挨过了身。

    “姜夫人先放心,我对你儿子并无任何肖想之意。”

    姜夫人肯定地点了点头:“于姑娘还是有眼光的。”

    于秋秋差点被姜夫人逗得笑出声来,非常明显地,在听到她说对姜逸云无意时,姜夫人很是松了一口气。

    回想之前姜逸云对自己细致的陪护,于秋秋突然有些抱歉起来,但缘分并不是可以强扭的,故而她还是坚定地说了下去。

    “现今我的武功并未恢复,最多也不过对付三、四个人。可是夫人也看到了,外面把守的便有十来个好汉。”

    姜夫人瞟了眼窗外,十分认同,思忖了一下,对于秋秋道:“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份侯府的地形图,外面的守卫我也最多能给你引开半炷香的时间,如此,你可有把握?”

    于秋秋眼前一亮。一双俏皮圆眼也眯成了缝。

    “夫人竟然有地形图,拿出来瞧瞧。”

    姜夫人在袖中掏了几掏,拿出了一块牛皮纸,于秋秋一把抢过,打量着,打量着,越看越满意。

    那图纸绘制的十分精美详细,甚至标出了侯府的几条暗道。

    于秋秋眼珠一转。心里对于路线有了几种盘算。

    不顾姜夫人的心疼不舍,于秋秋大大方方将图纸收入了囊中,笑着对姜夫人拱了拱手:“姜夫人,我们各取所需。这图纸我很满意,就收下了。”

    姜夫人心有疑虑,还想再问,被于秋秋几句话转到了其他话题。

    最终两人敲定,三日后,姜夫人派人引开一部分守卫,于秋秋则自行逃离。

    “成败在此一举”,姜夫人郑重地看向于秋秋,“请于姑娘好好利用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也祝于姑娘此行能成。”

    于秋秋忍不住笑了开来。

    “夫人爱子之心切切,秋秋必不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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