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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作俑者

    翌日清晨,一辆马车从街上驶过,在城门口停了下来接受检查。赶车的车夫头上戴着个斗笠,一张脸被北疆的硬风吹得十分粗糙,一看就是常年在外头跑的。守门的士兵绕过他,掀开车帘子,见里面只坐了两个普通农妇,就挥挥手准备放行,却听那车夫突然“咦”了一声,好像很惊讶的样子,不禁问道:“怎么了?”

    车夫抬手指了指前面的城墙,道:“昨日经过还没见有通缉令,今日一下出了三个!北滁人不是已经走了么?这些是什么人啊?”

    “就是北滁留下的细作。”守城的士兵看了看车夫黝黑的脸,问道:“你整日到处跑,有没有见过这几个人?”

    那车夫盯着第一张画像仔细看了看,画上的人十分年轻,长得还算英俊,就是眉目间带着傲气。这幅人像画得颇为传神,把那种盛气凌人的感觉都画出来了,不是任夕措是谁?

    可他却连连摇头,否认道:“没见过,没见过。”

    守门的士兵放他们出了城,马车一路向郊外驶去,帘子被一双纤细的手掀开了,里面的人问道:“喂,你刚刚在奇怪什么?”

    坐在前面的车夫专心赶车,头也不回地应道:“我可能是捡到宝了!”

    被通缉的三个人都曾出现在大巫身边,而任夕措,看起来深得大巫器重。这些人可都是有修为,会法术的,普通人根本不是对手,郭云突然间通缉他们做什么!他就算要发通缉令,也势必要经过程岚同意,可郭云没有抓他们的理由啊?这事十之八九是程岚的意思,他昨日一整天都不见人,灵力锐减,今日就出了通缉令,这几个人对他那么重要吗?居然不惜动用郭云的力量来找人!

    现在对程岚而言,最重要的事就是找到大巫,拿到神魔典了,这几个人一定知道些什么,尤其是那个任夕措。今日等锦娘认过了人,就带他去见程岚。

    马车一路到了山脚下,车夫收住缰绳,让马停了下来。他跳下车对后面喊道:“下来吧。”

    车帘掀起,白千蕙和锦娘先后下了车。车夫一挥袖子,马车转眼间变成了一个破败的独轮小车,那匹马也化做一缕青烟,钻进了他的袖子里。

    “到了?”白千蕙朝四周望了望,一片荒凉,除了野草就是秃山。

    “还没有,剩下的路我们飞过去。”

    “直接飞过去不好么?”白千蕙弹了弹身上不存在的土,抱怨道:“弄得这么麻烦。”

    “北疆六城里现在有不少解星城的弟子,从城中直接离开容易被发现,你们两个大美人走在路上,得多引人注目啊!”车夫说着身形开始变化,转瞬就成了白翼公子。

    任夕措在洞里被困了一夜,发现那个禁制十分牢靠,就安心睡了一觉,此时正是精力充沛的时候,如果有顿早饭就完美了。他正幻想着,就见一个高挑的玄衣男子走了进来。

    “任夕措?”那人走到他跟前,高大的身形把洞里不多的光线都挡住了,十分有压迫感。任夕措最讨厌被人这么居高临下地俯视,立刻站了起来,反问道:“你是谁?”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我来找你是想问一桩旧事。”

    任夕措不屑地哼了一声,“名字都不敢报,我凭什么要回答你?”

    紫晶不理他,突然发问道:“吴千秋练的血蛊之术,是不是你给他的?”

    任夕措勃然变色,禁不住又问,“你到底是谁?”

    紫晶看他的反应,心中就确定了八九分,冷笑道:“借刀杀人,你们打算得不错啊?利用吴千秋搞得天下打乱,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任夕措像看鬼一样看着紫晶,“吴千秋是你杀的?”

    “他的死和我没关系”紫晶面不改色地否认了,随后神色一沉,声音也严厉起来,“但白先生的死和你有关!是你唆使吴亚杀她的,对不对?就像你唆使他杀均山星主一样!”

    “没有,全是无稽之谈!白先生没死,那个均山星主也活得好好的,你到底想干什么!”任夕措全都不承认,但情绪起伏已经压不住了。

    “没死就可以当没发生过么?你做下的事就要付出代价,我们今日就是讨债来的。”

    “你们?”任夕措惊疑不定地看着紫晶,随后就看见在他身后,又有一个人走了进来。那是个瓜子脸的黄衫女子,她走近后先冲玄衣男子点了点头,然后一双美目看向他,手里还拎着个小瓷瓶。任夕措看到她才真得惊慌失措起来。

    “白先生!”

    白先生的手段他是知道的,此人生性冷漠,睚眦必报,她若是认定了自己是害她之人,不知要用什么法子折磨自己。

    白千蕙对他笑了笑,“你认得我,我却不认得你,差点连死在谁手里都不知道,真是太让人窝火了。”

    任夕措连忙辩解,“不是我,是吴亚要杀你,和我没有关系!”

    “和你有没有关系不重要,我怎么想才重要。”白千蕙低头摩挲着手里的瓷瓶,好像连听他说话的兴趣都没有了。

    任夕措有些惊愕,白先生果然是不讲理。紫晶忍不住在旁边轻咳了一声,白千蕙这才扫了任夕措一眼,“我可以饶你不死,拿神魔典来换!”

    “神魔典在大巫那里,我怎么可能拿到!”

    “是么?那大巫在哪儿?”

    任夕措有些颓然地答道:“我们走散了,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白千蕙嫣然一笑,“你以为我是傻子啊,不想说算了,知道这是什么吗?”她把手里的瓷瓶提了起来,“吴千秋留下的虫子,我又给它们喂了点特别的东西,正好用你来试试效果。”

    蛊虫!

    任夕措忍不住后退了几步,他是见过吴千秋炼蛊的,自己可不想变成傀儡!

    “我本来也不相信你,都是他心软耽误事。”白千蕙说着不满地看了紫晶一眼,继续道:“还是把你做成傀儡的好,那样你就不会骗人了。”

    “别,我说,我都告诉你!”见到白千蕙和她手里的蛊虫,任夕措知道顽抗是没用了,自己已经别无选择,与其被做成傀儡,供出神魔典的下落也许还有一线生机。他转头对紫晶道;“你保证不会杀我。”虽然这个高大男子他是第一次见,但相比白先生,还是他更可信一点。

    “你没资格提要求!”白千蕙有点火了

    “我保证。”紫晶还是应了下来,气得白千蕙想把瓷瓶扔她脸上。紫晶回手在洞口加了禁锢,才对任夕措道:“只要你说的都是实话,我不杀你。”

    “好,我都告诉你们,这事说来话长了。我想想怎么说才好。”任夕措琢磨了一下,才道:“我其实是大巫的徒弟,我师父叫袁郜奉,他也不是北滁大巫,真正的大巫被他杀了。那时他借用大巫的身份,找到了隐匿多年的妖王,因为神魔典上的血蛊需要施蛊者有强大的妖力或灵力才行,而吴千秋一直想要复仇,我们一拍即合,各取所需。他去锻造他的傀儡大军,而我们就等着天下大乱。”

    “你们为什么要扰乱天下?”紫晶听到这里忍不住问了一句。她一直不明白大巫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他是个疯子!”任夕措抬头看着紫晶,“我师父仇视所有的人,尤其是郭云。血蛊成功之后,我们约吴千秋到白方山来炼制傀儡,本来计划北滁发兵后,他在后方出击,先截断北疆军的粮草,然后里应外合将北疆一举拿下,做为交换,之后我们会助他攻打解星城。谁知吴千秋那么没用,居然先被解星城除掉了。”

    他说到这里看了紫晶一眼,不知此人和抓他来这的那个人有什么关系,据他所知,岳眉道尊并没有离开解星城,那到底是谁杀了吴千秋呢?抓他来的那个人在战场上出过手,连阴云都被绞碎了,修为简直深不可测,而眼前这个人虽然看不出深浅,但他刚才轻松就破开了洞口的禁制,也绝不是一般人,有这样一个两个不停出现的高手,难怪吴千秋死的无声无息了。

    “之后呢?”白千蕙见任夕措不说话了,有点不耐烦。

    任夕措接着道:“其实我师父也没有完全指望吴千秋,他假扮大巫,发兵北疆,真正的目的是迷障河谷。谷里封印着一个邪灵,十分厉害,好像是上古遗留下来的,而神魔典上的天魔祭能破开封印,将邪灵放出来,只是需要五千生灵做为祭品。”

    白千蕙听到这里忍不住去看紫晶,就见他脸色阴沉地看着任夕措。

    任夕措没看到紫晶的目光,可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好不容易凑齐了五千个活人,我们连夜就到河谷里开始了天魔祭。那个邪灵太可怕了,看一眼都觉得自己要死了,它好像能抹杀一切,只带来杀戮和死亡。”

    一想到那个邪灵如今在紫晶身上,白千蕙就想过去把任夕措宰了。她还记得那个被煞气笼罩的屋子,紫晶到底是耗费了多大的心神,才把邪灵压制住的?而她还能坚持多久?

    “你也是害怕的对么?放这个邪灵出来,你后悔么?”紫晶知道自己的话有些多余,可还是忍不住想问一问。这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根本就不明白,能投生在这太平盛世是多幸运,为什么还有这么深的怨恨,为什么不能好好生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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