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天空中落下簌簌雪花，雪片落地成水，打更的更夫缩了缩脖子加快了脚步。
赵嘉柠是被院子里的嬉笑声吵醒的，一醒来便听到落苏在嚷嚷着要拉紫菱去打雪仗的声音。
“小姐，你醒了，昨夜里下雪了，她们都在院子里呢。”丁香扶着赵嘉柠起来。
“下雪？”赵嘉柠一听，眼里放着光。
“小姐可要出去。”丁香问。
赵嘉柠脚刚从被子里放出来，立马又收了回去，“不了，冷。”
丁香笑道：“小姐还是那么怕冷。”
赵嘉柠又躺回去，感叹道：“都下雪了，我们来上京已经半年了。”
“时间过的真快啊，小姐，你真不出去玩啊。”
赵嘉柠摇头，“不去，你去跟她们玩吧。”
紫菱最终还是被落苏拉到了战场里，茯苓玩的浑身是雪，大家欢声笑语，嬉戏打闹，这段时间的阴霾也一扫而空了。
“怎么没出去和她们一起。”
赵嘉柠回头，“冷。”
楚聿又加了些炭，“今日感觉如何？”
赵嘉柠忽而笑了，“我真没事了，不是说今日不用来了吗，下了这么大雪，路上没什么人吧。”
“没事便好，明日起我就不过来了，路上人还是挺多吧，真不想出去看看？”楚聿坐着回道。
“不。”这回答言简意赅，楚聿也确定赵嘉柠是真的不想出去了。
赵嘉柠定眸看着楚聿，楚聿被看的有些招架不住，“怎么了？我脸上有字？”
“就是感觉你今日有些奇怪，”赵嘉柠伸出手，“不诊脉了？”
“哦，”楚聿起身坐的离赵嘉柠近了些，“抱歉。”
赵嘉柠看着他没说话，楚聿低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聿，你今天真的很奇怪。”赵嘉柠肯定道。
楚聿抬眸，看向赵嘉柠，“昨夜里我仔细想了想，本来想了许多要和你说的话，可看到你，我就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那你，要不再想想。”赵嘉柠说道。
楚聿定了定神，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什么，赵嘉柠也不急，就这么等着他，楚聿抓着赵嘉柠的手腕，赵嘉柠感觉到了他的紧张，“要不，”
“我喜欢你。”楚聿一口气说完，便直直的盯着赵嘉柠，不放过她的一个神情。
赵嘉柠也没想到，楚聿就这么说出来了，以至于她也有一些没反应过来，愣愣的回道：“我知道了。”
楚聿似乎没想到赵嘉柠会这么说，“你知道了，这是什么意思？我，”
“那，谢谢。”赵嘉柠又说道。
楚聿彻底急了，另一只手也抓住了赵嘉柠的手，“谢谢？这又是什么意思，拒绝我了？”
赵嘉柠用力些力气，可是楚聿抓的紧，“你从哪句话听到拒绝了？”
“没同意不就是拒绝？”楚聿反问。
赵嘉柠语塞，“我没拒绝。”
“那就是你也喜欢我。”楚聿紧跟着说道。
赵嘉柠张了张嘴，她也不能说不喜欢啊。
楚聿又问，“你不喜欢我？”
看着楚聿紧张的神情，赵嘉柠手心也出了汗，“我，喜欢。”说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她真不会煽情这套，早知道这种情爱的画本子她应该看一些的，失策了。
听到这个回答，楚聿咧着嘴笑，眼睛里像是有星星，赵嘉柠一直很喜欢楚聿的眼睛，好像会摄人心魂一般。赵嘉柠伸手碰了碰，楚聿的睫毛很长，指腹上痒痒的，赵嘉柠倾身朝着楚聿靠近了些，目光都在这双明亮的眸子上，“真好看。”
楚聿双手抓着衣服，挺直的背可以看出他的紧张，“喜欢吗？”
赵嘉柠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道：“很喜欢。”
楚聿伸手揽住赵嘉柠的肩膀，赵嘉柠自然是感觉到了，“楚聿，我，”
“咳，”一声咳嗽声将二人打断，赵嘉柠立马坐好，楚聿也端坐着。
门口，赵嘉铭脸色阴沉，气势汹汹的走进来。
“哥哥，你怎么来了？”赵嘉柠说完便低下头，心虚不言而喻。
赵嘉铭略显粗暴的拉起楚聿，自己坐下，“怎么，我不能来？”
“没有。”赵嘉柠此刻十分乖巧，脸上也是得体的笑。
“呵。”赵嘉铭冷哼，瞪了一眼一旁的楚聿。
楚聿看了眼赵嘉柠，赵嘉铭又冷哼一声，楚聿说道：“阿柠，我，”
“你也叫阿柠。”赵嘉铭炸毛了，赵嘉柠拉着他的袖子，“哥。”
“走吧，我们聊聊。”赵嘉铭眼神倨傲的对着楚聿说完，自己先往出走了。
赵嘉柠看向楚聿，楚聿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便跟在赵嘉铭身后出去了。赵嘉柠也想跟着出去，怎料被进来的赵嘉婉拦住了，“你就好好待着，阿铭还能将楚公子怎么了不成？”
“阿姐。”赵嘉柠拉着赵嘉婉的胳膊撒娇。
赵嘉婉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好了，你就安心是了，阿铭有分寸，这还没怎么样，你这就护着他了。”
赵嘉柠脸突的一红，“我不是担心他，我是担心哥哥。”
赵嘉婉也不揭穿她，笑着道：“那你就更不用担心了，这里可是景王府。”
*
赵嘉铭将楚聿带到自己的院子里，而后让其他人都出去，便紧紧的皱着眉打量着楚聿。
楚聿也不避让，就这么大大方方的站着。
“我就一句话，只要你让阿柠不开心了，那就请你远离她，你若是做不到，我就拜托沈大哥带阿柠去找皇甫师父，保证阿柠再也见不到你。”赵嘉铭说话时沉着冷静，面对着楚聿丝毫不输气势，很有一个成熟哥哥的样子。
楚聿垂在身侧的手指捻了捻，“为什么要让师兄带阿柠找师父？”
“自然是因为，除了他没人知道皇甫师父在哪，你知道吗？”赵嘉铭突然想起来，好家伙，这人不就是沈大哥师弟吗，沈大哥不会站在他这边吧。
楚聿摇头，“不知，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发生，我向你保证。”
赵嘉铭嘁了一声，“保证有什么用，我只相信事实。”
楚聿往前走了一步，赵嘉铭眼神一闪，想着他能打过楚聿的几率有多大，应该还挺大的，想通了便站的更直了。
“好，我会用时间证明的。”楚聿眼神坚定，赵嘉铭想，至少在此刻，他是相信楚聿的。
“行了行了，走吧，待太久那丫头肯定多想了。”赵嘉铭抬脚往出走，楚聿轻笑着跟上。
…
赵嘉婉看着赵嘉柠低头看的画本都没有翻过页，无奈摇头。
“行了，把人给你带来了。”赵嘉铭看着赵嘉柠一瞬间的目光都朝着楚聿看过去了，有那么一丢丢的心寒，“阿姐，我有个好东西要给你看看。”
赵嘉婉起身，“是什么。”
“走吧，在我那儿。”赵嘉铭看向赵嘉柠，赵嘉柠笑眯眯的看着他，赵嘉铭恶寒的抖了抖，真瘆人。
看着哥哥姐姐都走远了，赵嘉柠才看向楚聿，“你这是通过我哥哥的考验啦？”
楚聿笑着坐到赵嘉柠旁边，“嗯，你哥哥还是很相信我的，我自然不能让他对我不放心。”
“想不到你还挺自信的。”赵嘉柠打趣道。
楚聿拉着赵嘉柠的手，缓缓说道：“嗯，我的自信都源于你。”
赵嘉柠看着他，楚聿忽然就又有些紧张了，“怎么了？”
“你紧张什么？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赵嘉柠被他的样子逗笑了。
楚聿认真道：“我之前应该挺讨你厌的，你能不能把之前的我忘了？”
赵嘉柠反拉住他的手，“楚聿，每个人都是有多面性的。我也不是你看到的样子，那你以后要是看到了我的另一面，你也会讨厌我吗？”
“自然不会，你不要这样想。”楚聿生怕赵嘉柠又说什么，“你见过我杀人的样子，你会因此讨厌我吗？”
赵嘉柠道：“你说的是罗家那次，当时是有些害怕的，后来了解了，就不会了。”
楚聿垂头，语气有些丧，“还有地牢那次，我是不是太残忍了。”
“每个人都有他的难言之隐，我也曾用毒让人生不如死，那人是要杀你的，你若是心软，早就没命了。”赵嘉柠摸了摸他的发顶，“在云州，这种事情我见过不止一次，比那可怕的也有，我不会对恶人心软。”
楚聿伸手抱住赵嘉柠，将头靠在赵嘉柠脖颈里，闭眼感受着赵嘉柠身上的气息，赵嘉柠也伸手回抱住他，安抚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火炉里的炭火烧的很旺，屋子里很暖，外面又下起了雪，白雪很快将地面覆满。
瑞雪兆丰年，相信新的一年一定会很好。
*
楚聿回家的时候，发现一个个的都在等着他，就像三堂会审一样，个个面色严肃。
“祖父，父亲母亲，大哥大嫂。你们这是在等我吗？”楚聿很快便反应过来了，今天他要是不好好说，祠堂等着他。
楚父咳嗽一声，正欲说什么，楚夫人拉着他，这会说话可不就是火上浇油吗。
“去哪了？”楚公严肃的时候，大家是都有些怵的，毕竟这么多年的威严在那。
“孙儿去了景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