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上说,十年来强度最大的一次台风今日将在南城着陆,而此刻云城丝毫没有收到沿海地区的影响。
“大饼,你在哪?”夏予不过是去收了件衣服的功夫,房间里就没了猫影,她对着空荡荡的走廊轻声喊它的名字。
天气逐渐转热,她担心大饼一个人在没冷气的地方睡觉会生病,索性每晚都把它抱回房间里睡觉。
“我看见它刚刚下楼了。”祝与安抱着一团衣服从三楼走下来,瞥了眼夏予虚掩着的门,问道,“不过,你刚才怎么不关门。”
夏予揉了揉刚睡醒有些凌乱的发丝,虚弱地说:“早上起来头懵懵的,我一直记得关了。”
“你没事吧,脸怎么这么红。”祝与安走到夏予身边,贴到她面前,细细打量。
“有吗?”她抬起手背贴在脸颊上,嘟囔了句,“是有点烫。”
“你是不是发烧了啊!”祝与安手脚并用勾住怀里的衣服不让它们掉地上,与此同时还要关注着夏予。
夏予帮她把快垂到地上的衣服拎起,不在意地说:“那我等会儿测下,现在先给大饼添个猫粮。”
祝与安点点头,推开自己房门就要往里走。
可房间门还没关上,楼梯口出就传来一阵重物滚落的声响。
祝与安把衣服往凳子上一抛,踩着拖鞋就往楼梯走去。
“我去!你怎么了!”祝与安瞪大了双眼,站在楼上向下看去。
楼梯中间的一块木板此刻掀翻在了夏予脚边,大饼绕着她转来转去。
“120,120!”夏予摔懵了,但腿上传来的疼痛让她顾不上懵,她眼睑里含着控制不住往外冒的生理泪水,朝祝与安说道。
一阵兵荒马乱后,夏予被匆匆忙忙台上了救护车,等她到医院的时候,脚上的已经痛到失去知觉了。
挂急诊拍片过后,被断定为脚踝骨折。
由于夏予摔下楼时后脑勺还磕到了水泥墙上,她这边腿上打好了石膏,那边就坐上轮椅被推着去照了脑部CT。
“你发高烧了知道吗?”医生看着手上的检查报告单,“片子里没什么大问题,你自己看看要不要住一晚上观察一下。”
“住一晚上吧!谢谢医生。”祝与安代替夏予抢先回答道。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稳妥起见还是在医院呆一晚上吧。
“小夏啊,都怪我,该早点修楼梯的!那块板子松了好几天了,我每天早上都想着要找人修,可这一忙起来就会忘记。”宝娟婶絮叨起来。
夏予赶忙打断,安抚道:“不怪你,是我自己烧糊涂了没看路。”
确实是她脑子懵懵的,下楼的时候摇摇晃晃一脚踢开了本就松动的木板,这才导致滑了下去。
宝娟婶走到窗前,把窗帘拉开,阳光瞬间充斥满整个房间。夏予运气好,被分到了最靠窗的床位,光能真好洒满她整个床铺。
“多晒太阳能补钙!小夏你先好好休息,我回去熬点粥给你拿来。”忙活了一阵,早就到了饭点,夏予甚至早饭还没来得及吃就被救护车啦到了这里。
“麻烦你了宝娟婶。”夏予抱着枕头说道。
等宝娟婶走了,祝与安才坐到床的边缘给她倒水。
“刚刚就该我去给大饼添猫粮。”她把水杯递给夏予,无奈地说道,“你都烧成这样了,一点都没感觉到吗?”
“我以为只是没睡好。没事没事,现在也没啥大事。”夏予摆摆手,疼的那个劲过去了,现在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无法行动自如罢了。
“这也叫没啥大事?”祝与安指了指夏予打石膏的那条腿,比她的小腿大了整整三圈。
夏予犹如被教育的小学生,低着头说:“你该忙啥就忙啥去,不用守着我,怪不自在的。”
“那我中午再来看你。”今天是工作日,这个班还是得上的,办公室不能只留何悦一个人。
“嗯嗯。”夏予目送祝与安出门,在她回过身时挥了挥手。
祝与安没有告诉夏予的是,贺秋期每天都在通过她旁敲侧击夏予的动态,她都懒得戳破。
贺秋期雷打不动地定时问她:今天在忙什么?
祝与安等电梯的功夫随手回了句:陪夏予去医院了。
贺秋期看到这句话手机差点拿不稳,颤抖着手敲字:她怎么去医院了?严重吗?
电梯到了,祝与安在电梯门关上前只来得及打了两个字:有点。
发生了什么?贺秋期刚想问,却在发送时显示发送失败。
没有信号了。
“怎么回事?”贺秋期站了起来,推开阳台的门寻找信号,雨水透过露天阳台打在他身上,可他毫不在意。
“你先进来吧,台风天没信号很正常,等会就好了。”王姐站在阳台门内说道。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之看得出贺秋期行为很不寻常。
贺秋期半个字也听不进去,大步走进来,穿上沙发上摆着的外套。是造型团队向品牌方借来在发布会上穿的搞定西装外套。
王姐见状拦在他面前,问道:“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云城。”贺秋期敲响套房内助理的房门,“把车开到酒店门口。”
开门的助理午睡被吵醒,意识还未回笼,直愣愣的拿上车钥匙就往外走:“啊?好的。”
“你疯了?现在在刮台风,飞机和高铁都停了,你要怎么去?而且楼下全都是粉丝和记者。”王姐扯着贺秋期的胳膊阻止道。
今天贺秋期受邀来南城参加代言品牌的新品发布会,不料被台风困在了这里。包括所有的粉丝和记者也是如此。酒店的房间有限,许多订不到房的人只能在大堂等着雨小一些再去寻找去处。
“我就是要去。”贺秋期此刻什么都听不进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去云城。
经纪人知道自己再怎么阻止也没有用,叹了口气对着他背影说道:“喂,贺秋期!你带把伞啊!”
他还保持着发布会上的妆发就下了电梯,一出电梯便大步往门口走,速度快到周围的人都没反应过来。
“是贺秋期!”等有人喊出来的时候,他已经走到门口了,他助理从他车上下来。
“他怎么下来了,外面雨这么大。”身后的窃窃私语声就没有断下来过。
门外贺秋期拍了拍助理的肩膀:“好了,钥匙给我,你回去吧。”
“啊?哥你去哪?”助理话还没问完,贺秋期就关上了车门,启动车后一溜烟开出了酒店,留下助理在原地不知所措。最后迫于风雨小跑进了酒店。
暴雨倾盆、路面上皆是被狂风压弯的枝木,时不时就有被风刮起的垃圾和落叶被吹到挡风玻璃上。
好在即使没有信号,车上的导航也能用。
南城的高铁和飞机停运了,只能去邻市碰碰运气。
暴雨不断,路面上的积水可想而知,贺秋期的车地盘较高,减少了车在水里熄火的风险。
在高速路收费员惊讶的目光之中,贺秋期如愿地离云城更近了一些。
邻省也受南城的台风影响降雨不断,航班要么延期要么被取消。
贺秋期在服务区内等待车加油的间隙,他别无选择地购买到了所在地去往梓县的绿皮火车。
车程六个小时。
绿皮火车上的条件不比飞机。
这是贺秋期第一次坐绿皮火车,一路上的颠簸感比飞机穿过扰动气流区时的强度要大上数倍。
周遭是此起彼伏的婴儿啼哭声、小孩玩闹声,整列车厢里都充斥着二手烟味。
六个小时的时间过得无比煎熬且漫长。
入夜,护士巡房时催促各个病床附近的家属给病人吃药。
到夏予床边时,只有她一个人。
夏予从小就讨厌吃药,长大后,除非不得已,否则绝对不会轻易吃药,她对上护士的视线,询问道:“我觉得我好多了,可以不吃药吗?”
护士瞥了她一眼,仿佛没见过这么大了还怕吃药的人,冷漠地说:“听医生的。”
她皱眉盯着手心里的几粒药丸,仿佛手里握着什么沧澜猛兽。尤其生着病,孤单时整个人更加脆弱,此刻她心里莫名地升起一阵委屈。
此刻有个熟悉的声音叫了声她的名字:“夏予!”
门外站着的是贺秋期,他开口的一瞬间,几乎所有都看向了他。云城不似南城那样风大,他把早已布满褶皱的西装外套搭在小臂上,贴身的白衬衣也被汗水浸湿。
他就这样在一屋子病人、家属和护士惊诧的目光中走到夏予床边。
他身后还有隔壁床病人在窃窃私语:“他长得好像贺秋期啊!”
“我也觉得。”护士站在一旁低声说道。
几秒怔然过后,夏予眼神发懵地抬头看向他,语气带着自难察觉的委屈:“贺秋期,这药好苦啊。”
贺秋期走向床边,他眨了眨一夜未合眼而布满红血丝的眼,看着面前人面色红润才松了口气,随即声调喑哑释然:“这下好了,所有人都知道贺秋期的女朋友是藏在云城的你了。”
他拉上病床边上的帘子,遮挡住房间里其他人的视线,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他的目光聚焦到她打着石膏的腿上,随后又看向她的脸,眼神里像是在问怎么回事。
夏予低头看向手心里的药丸,语气里不自觉带上了浓浓的委屈:“摔了一跤。”
“你是不是还发烧了?”夏予的面色红润得不正常,他也看出了问题,谁腿伤还吃药的?
吃了药的夏予躺在枕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入睡了。此刻贺秋期才松下了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
王姐说的对,他真是疯了。
病房里没有多余的床位,贺秋期趴在夏予的手边就这样睡着了。
夏予次日睁眼时看到的就是贺秋期的俊脸,她忍不住问:“我不是在做梦吧?那拜托这个梦久一点吧!”
贺秋期在夏予手指动了一下的时候就醒了,听到她说的话还暗自窃喜了下,忍住了心里的喜悦,他坐直身子问:“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
这一夜扭曲的姿势饶是他也感到肌肉僵硬,他活动了活动肩部,看着夏予等她说话。
“没有不舒服。”夏予沉默了许久,才说,“新闻里说,南城刮台风,你怎么来的。”
她习惯了每天看看贺秋期的最新动态,她知道他在南城有工作。
按理来说,他该好好地呆在酒店里等待台风结束。
“反正,我就是来了。”贺秋期没有打算说自己一路奔波有多么艰难,只是吐出一句,“还好你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