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初晴的清晨,空气里都带着青草和雨水的清香。
“之茵,你就跟着这个轨道走,不要看镜头。”贺秋期指着搭建好的摄影机滑轨说道。
之茵坐在凳子上点了点头,周边已经有阿叔阿奶拿着收集朝她拍照了,即便他们不知道这是谁。
这个点正是路上最多人的时候,推着推车的阿叔,和坐在店门口吹风的阿奶,都成为了拍摄中的天然群演。
为了节约人力成本,贺秋期、夏予和祝与安都被安排成了客串群演,和之茵产生直接或间接的互动。
夏予和贺秋期本色出演一对情侣,需要绕到之茵身后,从镜头前离开。
第一次接触正经的拍摄,夏予一手挽在贺秋期小臂上,另一只手不知道该往哪放,紧跟着贺秋期的步伐。
贺秋期伸手覆盖住搭载自己手臂上的手,温热的触感透过肌肤再度传到夏予手中,他凑到她耳边低声说:“别低头,也别看镜头。”
“那我看你吧。”夏予抬头说。作为背景板,关注点也不在他们身上,不要闹出太大动静就行,其它的可以自由发挥。
夏予含着笑的眼望向贺秋期,他也不自觉地勾起嘴角,还以一个饱含爱意的眼神。
不到十秒钟的功夫,他们就走出了镜头,拍摄计划还在继续,但他们没有松开握在一起的手。
从清晨到日落,一天的拍摄就此结束。
剪辑出来不超过五分钟体量的宣传片,加上前期拍摄的空镜头,一天一夜,时间上倒也不算紧张,整个过程都有条不紊,安排得当,因此一天都满满当当的,顺利完成拍摄。
之茵后续还有行程,被经纪团队带着匆匆忙忙就走了,留下几箱的衣服拜托夏予帮忙寄到北城。
“融媒体中心负责人问,成片要几天才能出来?”祝与安坐在一个箱子上,边用胶带缠着箱子封口,一边问贺秋期。
贺秋期估量了一下说:“下周一吧。”
“你可能得多剪几版,电视上播的、短视频平台上的还有长视频网站上投的。”夏予站在贺秋期身后,指尖在他肩膀上揉捏,帮他缓解肌肉一整天的紧绷与疲惫。
贺秋期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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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三人还是按照往常那样,过着朝九晚五的工作生活,处理县里的琐事,打理公司的电商平台。
“上线了。”夏予在办公室里收到消息,提醒众人去帮忙“做数据”,也就是在各个平台留言、点赞、收藏和转发,凑几个人头。
待他们点开链接后,就发现已经不需要他们做数据了,之茵的粉丝早已闻声赶到,刷起了花墙,更是有部分粉丝晒出曾经在梓县旅游过的照片。
之茵更是顺势发出了自己在梓县旅游的vlog,里面提到的景点和餐馆,均在短时间内被预约满,连带着云筑客栈的订单也暴增,近一个月的房间都被预定满了。
“网红效应百试不爽啊。”祝与安感叹道。
“当然,现在什么东西带个网红二字,都会有大把人排队,更何况之茵本来就是网红出身的流量,更是知道怎么营销了。”夏予说道。为了不显得县里景点千篇一律,像工业化生产出来的模板,她特意交代了阿叔阿婶们不要在门口挂“网红xxx”的牌子。
夏予刚来这里的时候,还常去古城逛一逛,发现大多数店铺门口都直接亮起了“网红打卡地”的牌子,即便外面大排长龙,她也会选择远离这种店。
“我们梓县现在还是得给大家营造出一个‘小众宝藏旅游地’的印象,主打一个口碑。”贺秋期合上电脑,用自己保温杯帮夏予茶杯里满上热水。
夏予刚准备端起喝,贺秋期又伸手挡住她的手:“很烫,先凉一会儿。”
“哟哟哟!”祝与安翘着腿在一旁起哄,不过不是起哄她早已习以为常的办公室腻歪行为,而是宣传片中,出现了几秒钟的夏予和贺秋期,“光看这几秒,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男女主呢。”
“前几天之茵经纪人还旁敲侧击问我,知不知道你们的职业规划,有没有想过进军娱乐圈,现在看来你们真的很合适当演员。”祝与安摸着下巴,视线在贺秋期和夏予之间来回扫,随后又呢喃了句,“哦,贺老师之前就是演员。不过她怎么不问我想不想逐梦娱乐圈...”
“把机会让给你,你可以自荐啊。”夏予笑着对祝与安说,顺手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果然烫到了舌尖,贺秋期连忙把角落里最后一瓶矿泉水拧开,塞到夏予手中。
“35岁了,逐不动了。”祝与安无视他俩的手忙脚乱,只是看起来觉得真的很可惜。
来电铃声插入这个欢快的氛围当中,贺秋期看向亮起的屏幕,对他们说:“我接个电话。”
贺秋期走到合上办公室的门,走到院子里,滑动接听键,不等他开口,对面就传来了熟悉且带有威严的声音:“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贺父嘴上说着让贺秋期自己去闯闯就会知道在家里带着有多舒服,但实际上时刻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否则不会宣传片刚发出去,就发现了贺秋期的出现在宣传片里。
“我不回去了。”贺秋期踢着脚边的石子,漫不经心地回答。
只听对面冷哼一声,依稀能听见贺母在一旁抱怨贺父的声音,她抢过他的手机,对贺秋期说道:“秋期啊,妈妈这么久没看到你了,你都不想妈妈吗?什么时候回来住几天吧。”
贺秋期习惯了他爸妈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妈,您要是想看我,随时来这里旅游,我给您安排出行。”
“宝贝你告诉妈妈,是不是谈恋爱了啊?”贺母终于切入主题,这才是他们打电话来的原因。贺秋期上大学以后就很少和他们交流私人生活了,女朋友的影子都没见到一个,更不用说像现在这样光明正大入镜的了。
“是。”贺秋期很坦荡地承认,甚至有些洋洋得意,“我眼光好吧。”
“你就是为了那个小姑娘才不肯回来的?”贺父问道,他不愿相信自己儿子被恋爱冲昏头脑,甘愿做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人。
贺秋期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说道:“我为什么在这,您不是最清楚吗?和她没有关系。”
如果没有被封杀,他不会跑到云城,不会在这定居,更不会遇上夏予,只能说这是因祸得福。而能在这边留下来,也只是机缘巧合。
“你还年轻,谈恋爱我没有意见,如果要深入下去的话,我劝你好好想清楚。”贺父也是过来人,婚姻是不同家族间的一项交易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实。而到了现在,小辈都有机会自由结识同辈异性,在他们眼中,已然算是自由恋爱了。
“别用你们那套放在我身上,我想得很清楚。”贺秋期说道。
贺父只当贺秋期年轻气盛,试图用自己的个例来说服他:“我和你妈结婚前也互相不愿意,你看我们现在不也过得好好的?”
“我还有工作,不聊了。”贺秋期已经习惯了把贺父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妈你要是想来旅游随时给我发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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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对。”
夏予刚才随手把宣传片转发到了朋友圈里,被自己硕士阶段的导师看到了,老教授关切地来问她的近况。
“看你朋友圈,最近过得是比以前快乐了很多,既然不工作了,有没有打算申个博?”老教授已经到了快要退休的年纪,和夏予同届的学生里,她最看好的就是夏予,可惜她最后决定工作,放弃读博。
现在夏予辞职了,正好就有时间读博了,老教授退休前还能最后带两届博士生。
“哈哈哈是啊,这里很适合生活,我都不想走了。”夏予一直很感谢这位教授的栽培,带着自己发论文、做课题,“但我确实没有继续搞学术的想法了,就不占其他真正想钻研的同学的名额了。”
人文社科类的博士本就比其它专业要难申请,也更难出成果。
“我这里最近批下来了一个关于民族传播的课题,如果有机会,还是想去梓县勘察一下的。”
“好啊,随时欢迎您来,我在这里待了几个月,我已经很熟悉这儿了。”夏予对着电话那头说道,“有任何研究需要,我都配合!”
贺秋期进门时,只见夏予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捏桌上盆栽的叶子。
夏予挂断电话时,抬头便能看到贺秋期倚在门框上。
祝与安和何悦趁贺秋期打电话的功夫出去吃饭了,此时办公室里只有夏予和贺秋期。
“亲朋好友都来电话了是吧?”夏予问道。
不难猜出贺秋期是接了家里的电话,他圈外的人际关系很简单,也很愿意向夏予介绍他的朋友们,可唯独他的家人,他从来没有主动提起过。
“是啊,我爸妈来关心关心我。”贺秋期实话实说。
不是他不愿提起,而是他担心自己的家庭背景,会让夏予产生不安全感,让她觉得自己只是以游戏的态度对待这段感情。
“对欸,这么久了,你都没回家过,你父母肯定很想你。”夏予羡慕地说。
她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没几年就各自组成了新的家庭,而她游离在两个新家庭之间,也略显尴尬。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便逐渐不和父母联系了,她想,她爸妈应该也不想自己幸福的新家庭,多一个局外人。
“是挺想的,如果你愿意,他们能随时来这里。”贺秋期故意这么说,想逗一逗夏予。
夏予瞪大了眼,她还没做好见男朋友家长的准备,自然是推拒地说:“那我现在还是不太想......”
“迟早要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