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纾禾和自己怀里的兔子大眼瞪小眼。
不是，啊？啊？？
陈纾禾的大脑已经宕机了，兔子的小脑也宕机了。
她甚至很诡异地感觉自己在兔脸上看到了惊恐的感觉，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使得她下意识就喊出声了：“周珩？！”
兔子动了动耳朵，超大声的“叽”了一声：“我擦，纾禾？”
……
6。
片刻后，兔子，啊不，周珩的面前多了一碗水，一捆青草。
周珩苦哈哈地埋头猛吃，陈纾禾有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托腮看他，左看一圈，右看一圈：“你怎么变成兔子了？！”
“我哪知道。”周珩也很郁闷，“睡个午觉起来就躺人怀里了，我寻思我也没这么弱小，低头一看，哦豁，我变异了。”
陈纾禾：……
“不是不是，我瞎说的。”周珩唉声叹气，“我以为我穿越过去好歹是什么世族的大少爷，再不济也是个人吧，结果人都不是，是只兔子。”
陈纾禾：…………
她勉强地道：“其实……人也不好，我啥记忆都没有，我怕我活不过三集……”
一人一兔对视了一眼，然后长吁短叹。
“还好，还好。咱们也算难兄难弟，不是，难夫难妻。”周珩耷拉着兔耳朵，“好歹互相照应，互相照应。我看你这打扮，是不是什么贵女？咱最起码吃穿用度有保障吧？”
陈纾禾摇摇头，残忍打断了他的念想：“不好意思，这是个修仙世界，我是个大师姐，但我甚至不知道怎么拔剑，我连我的佩剑在哪都不知道。”
周珩：……我要当麻辣兔头。
想到这，陈纾禾突然反应过来：“你能说话？”
“不能。”周珩头也不抬，“我没说话，你能听见我的心声。”
接着他抬头张了张嘴，然后又低头：“这说明我们是天生一对！”
……陈纾禾忍住了把他串起来做成麻辣兔的心。
周珩吃着吃着，突然把耳朵竖了起来，一动不动。陈纾禾四下看去，什么也没瞧见，于是耐心等他耳朵垂下来，然后问他：“你听见什么了？”
“有人说话。”周珩的鼻子眼睛都快皱在一起了，“但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陈纾禾反驳：“不可能。我是破昭大师姐，成蕤殿旁人上不得，除非得到我的首肯。听你的意思，说话的人挺多，而这种情况是万万不可能出现的。”
周珩吃草的动作顿住了，他认真蜷缩起前爪，耳朵四下转了转：“真的好多声音，窸窸窣窣的，但是我听不清。”
陈纾禾想了想，干脆一把捞过周珩。他突然四脚离地，着急地蹬了蹬腿：“我擦！别吓我啊纾禾！”
她白了周珩一眼，一巴掌拍他屁股上，道了一句：“闭嘴。”
心里头周珩怪叫一声，立刻没了动静，陈纾禾像是看到那张脸上此刻憋得通红，不由得心情大好，“我带你去看看。”
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是破昭大师姐，没人打得过我。”
对，没有人！
心理建设做好后，她抱着周珩起身。周珩一双宝石一般的眼滴溜溜转着，在陈纾禾行至某一处时，他立时紧绷了身子，大喊：“这里人多！”
陈纾禾听了一耳朵蝉鸣：……
不是，她掏了掏耳朵，惊疑不定地问：“这里真的有人？”
周珩很肯定：“有！很多人！”
陈纾禾沉默半晌，抬手深吸一口气，然后啪地一掌直白地打出去。
紧接着自她手心而始，四周掀起了一阵微弱的掌风。很弱，但也足够清洗视野里的一片混沌。
在对修道毫无所知的情况下，仅凭直白一掌能掀起这一道掌风，已经足够说明原主的天赋修为几乎是旁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了。
掌风出，四周蝉鸣断了一瞬，但继续有条不紊地吱哇叫着。
陈纾禾看着飘然坠落的绿叶沉默，周珩：“……诶不对，我还能听见声音，更吵了。”
她大概明白了，很是沉痛地道：“OK，从今往后，你跟着我一起修炼吧周珩。”
周珩大怒：“凭什么！怎么我穿越了也要被迫跟你一起努力啊！”
上辈子的陈纾禾虽然算不上个卷王，但她生命不息，学习不止，连带着对象一起，这让从小懒散惯了的周珩很是痛苦。眼下穿越了，他能做个无忧无虑的兔子了，结果还要叫他修行——
“我是破昭大师姐，却连怎么拔剑都不知道，如果让别人知道了，或许以为我是个妖物，要把我绑了烧成灰，我到时候连反抗都做不到。”陈纾禾瞥了一眼周珩，怒其不争：“至于你，你听到的不是人声！是那些小动物的声音！”
周珩很惊奇，也马上反应过来：“也就是说，如果我努力一点，是不是我就可以当情报部门的老大了！”
陈纾禾很是诚恳地点头：“差不多。”
在周珩开心地爪子捧脸时，她出声给了他致命一击：“你我都算是魂穿，那你有感受到这只兔子原本的魂魄去哪里了吗？”
原本以为周珩会给一个有些离谱的答案，但没想到这答案能这么离谱——
“啊，他不是普通兔子，他是只兔妖，但我给揍了一顿，揍晕了，丢角落了。”周珩歪头，“有什么问题吗？”
陈纾禾表情震撼，兔妖！就这么被你揍昏了？
她揪住周珩的耳朵，“你怎么过来的？”
周珩很老实地道：“睡了个午觉，就过来了，来的时候被一个小男生抱着，正把我往你怀里递。当时没看出来你是谁，又出不了声，等你去了一趟那个破庙，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大喊的时候你回答我了。”
陈纾禾皱眉。
“我去图书馆，推门进去，再睁眼的时候站在一座塔楼前，正在关门。门是关上了，”她啧了一声，“一回头，下面站着黑压压一片弟子看着我，所以我觉得，我这身体的原主，没死。”
这回轮到周珩皱眉了，他两只小眼睛上的白毛努力地蹙到一起，“原主没死，那你是怎么来的？她呢？”
陈纾禾耸了耸肩，诚实道：“我不知道。”
她抢了对方的身体，得到了在这个世界片刻的喘息机会，也就意味着在对方回到这个身体之前，她得维护好这个身体的一切。
周珩明白过来，但他一想到角落里那个昏过去的魂魄，他立刻用小爪子捂住了脸。
“算了，”他破罐破摔，“他醒一回我揍一回吧，能被我赤手空拳揍昏，他也强不到哪去，没法找我报仇。”
陈纾禾：……
她疲乏了：“所以还是得修炼。我得找找原主，在没找到她之前，我得不让人怀疑这壳子里换了个人。”
周珩问：“你要做什么？”
陈纾禾将她从窥天镜中看到的预言简单陈述一二，“充当一个称职的大师姐。”
周珩便哦了一声：“所以，假设这里是一本书，咱俩就相当于是配角，然后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去找未来的主角，对不对？”
差不多是这样，陈纾禾点点头。
周珩的两只兔子耳朵立刻立了起来：“好说好说，好好修炼，这天下动物都是我的眼线，我是你的眼线，那么这天下都是你的眼线！”
看着他突然打鸡血一般地扒拉小爪子，陈纾禾慢吞吞地直击要害：“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想听主角的八卦了？”
周珩：……
周珩：差不多得了，不要戳穿我。
陈纾禾在成蕤殿给周珩拿软缎备了个窝，两人将就着歇下，第二日晨起，落进殿中的第一缕日光刺入她眼里时，她再落下血泪来。
周珩大惊失色：“纾禾！你的眼睛！”
陈纾禾恍有所觉，她抬眼去看，成蕤殿殿门从外边打开了一道缝，她从那道缝里看到了隐隐约约的云气，云气散去后，她看见姜焕站在门后，正有些担忧地望着她。
她拿手拭去眼角血迹，往后退了一步，恭恭敬敬低头：“师父。”
姜焕没应声，走进来二指在陈纾禾指尖一抹，血迹便消失了，他偏头去看，白石桌子上放着一个简易的窝，窝里趴着一只雪白的兔子，正定定地看着他。
他挑了挑眉。
兔子把头转过去了，拿屁股对着姜焕。
姜焕有些无奈，但他并不评价什么，只是问陈纾禾：“你又去过禁地了？”
陈纾禾点头，他再问：“这回，你看到了什么？”
她沉默，片刻后轻声道：“没什么变化。镜子碎了，能看到的东西也更零碎，师父，你是在忧心那个预言吗？”
姜焕不答反问，“你的眼睛流血泪，和为师有关吗？”
陈纾禾这回沉思了很久，久到周珩都忍不住立起了耳朵，她才道：“应当不是和师父有关。”
师父值得被信任，况且陈纾禾需要更多的有关这个世界的信息，于是她接着道：“但徒儿觉得，可能和门有关。”
这回轮到姜焕沉思了。
片刻后，他叹口气：“思来想去，大抵和窥天镜碎裂也有关联。但为师寻不到具体原因，你若是这几日得空，就去云书走一趟，让阮宫主瞧瞧你的眼。”
陈纾禾点头应下，姜焕再看兔子两眼，还是开口问：“你这兔子，哪儿来的？”
“带回萧辞时送他的。昨日他见我情绪不对，将兔子送来我这，想让我开心些。”陈纾禾道。
姜焕颔首，眉头稍松，转身离开了。
他一走，陈纾禾瞬间瘫软，坐在椅子上喘了一大口气，手都在抖：“不行，太可怕了，师父修为一定很高，压得我根本喘不过气。”
“我的兔脚都软了，以为你不害怕呢。”周珩慢吞吞地问：“那你刚才说的都是骗他的？”
陈纾禾安静了一瞬，摇摇头：“先不管这些，经他提醒，我倒是想到了一个我们现在应该去的地方。”
破昭藏书阁。
一人一兔正大光明地走在道上，路上遇见的人都恭敬地对陈纾禾道一声“大师姐”，这倒是让周珩很是骄傲，小短尾巴恨不得翘上天。
然路走一半，周珩突然在陈纾禾怀里打了个哆嗦。
他立刻站起来，双眼四下看了看，声音听起来有些虚：“我焯……我去，我以为你刚刚瞬移了，难道是我眼花了？”
陈纾禾有些莫名其妙，“我瞬哪门子移？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周珩更莫名其妙，“那我刚刚看见你进了藏书阁，然后，然后……”
他说着说着，突然一抖：“我看见……你跪在地上，头仰起来，七窍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