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溢臣却忍不住轻笑一声，“没事，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再给你弹一首吧，叫做《克罗地亚狂想曲》，我十八岁时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这一次的音乐是激烈的，不同于前面的舒缓和活泼，唐溢臣的手指用力地摁下琴键。殷汐言觉得唐溢臣似乎是在用音乐构图，一个一个激烈的音符汇聚成了一个个画面。
是已经落满灰尘的残缺墓碑，是破损教堂的废墟，是如血残阳下的冰冷枪杆子，是四溅的炸弹碎片，是离开人世的灵魂……
殷汐言保持着沉默。
唐溢臣却眨了眨眼，“不过这些都不是今天的主题曲，其实我只是想给你弹两首曲子。”
殷汐言很快就回过了神，“嗯？好啊。”
唐溢臣再一次开始弹奏，不同于前面的激烈，这一首曲子开头是缓慢的，然后渐渐转为轻快，每一次的高音似乎都敲在了殷汐言的心坎上。
唐溢臣笑眯眯地说道：“Flower dance，喜欢吗？”
殷汐言轻轻点了点头，她发现自己的男朋友真的好厉害，有一种突然捡到了一个宝藏男孩的喜悦感。
唐溢臣轻声说道：“这首歌其实很特别，在开心的时候听这首歌，就感觉这首歌是喜悦欢快的，如果不开心的话，就会觉得这首歌是悲伤的。”
殷汐言抿了抿唇，“这又是你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唐溢臣摇了摇头，“不，送给你的。”他摸了摸鼻子，“再听我弹最后一首，好吗？”
琴声舒缓，然后慢慢加速。
殷汐言觉得自己是听过这首曲子的，但是唐溢臣在后期的弹奏速度似乎快了一点，然后创造出了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
唐溢臣很快就弹完了，他收回手，笑眯眯地看着殷汐言，“喜欢吗？”
殷汐言由衷地点了点头，“喜欢。”
这首曲子真的很好听。
唐溢臣静静地看着殷汐言，突然开口：“这是D大调卡农。”
像是突然打开了话匣子一样，唐溢臣继续说道：“卡农是帕赫尔贝为了纪念亡妻而创作的曲子，他的妻子和孩子当年死于鼠疫。帕赫尔贝创造出了不朽的音乐，其中的一首变奏曲，就是后人说的D大调卡农。而且，卡农并不是曲名，是曲式。它指的是同一种旋律在同度或者五度不同的高度中，在各个声部出现，这样先后的出现造成了此起彼落，连绵不断的效果。也就是说，从头到尾八个和弦，一个声调的曲调自始至终追随着另一个声部，直到最后一个小节，融合在一起，永不分离。”
殷汐言怔怔地看着唐溢臣，“所以说……”
“嗯。”唐溢臣笑着点了点头，“所以这很像是爱情，生死相随。”
殷汐言忍不住笑了，“你这是打算再向我告一次白吗？”
“不。”出乎殷汐言的意料，唐溢臣很认真地摇了摇头，“如果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喜欢你的话，那我完全没必要这么做。”
唐溢臣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多此一举。”
殷汐言无奈，“那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唐溢臣严肃地看着殷汐言，“我们两个都是玩家，所以有很多不确定。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当一个男朋友，我的目标不是及格，而是满分。但是，我们两个都是变量，我们甚至无法保证自己能够活多久。或许我们能够成功活个二三十年，或许我们都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殷汐言抿了抿唇，“所以呢？你害怕了？”
“呵。”唐溢臣忍不住笑了，“我不怕。”
他笑得温和，“殷汐言，你愿意成为对于我而言最亲密的那个人吗？”
殷汐言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除了我之外，也没有人能了。”
唐溢臣暗自深吸了口气，然后严肃地说道：“那你确定你愿意接受我的一切吗？”
殷汐言一怔，“什么？”
唐溢臣抿了抿唇，“我的冷漠，我的残暴，我的心机……”
“唐狐狸。”殷汐言突然开口打断了唐溢臣。看着面前的那个人强自保持着镇定，但是眼里的不安却一览无余，殷汐言叹了口气，“我见过你的黑暗。”
殷汐言轻笑一声，“我愿意接受你的冷漠，你的残忍……但是，我也要你的温柔，你的专一，你的深情，你能够做到吗？”
唐溢臣不假思索地说道：“当然可以。”
这完全就是最基础的要求，殷汐言不说他也会这样做。
殷汐言轻笑一声，“那……你怕什么呢？”
唐溢臣一怔。
殷汐言对着他笑靥如花，“只要你能够做到这些，我就能接受你这一整个人。”
殷汐言伸手，轻轻戳了戳唐溢臣的肩膀，“我要的是你这个人，整个人。”
唐溢臣觉得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真的？”
殷汐言点了点头，“嗯，真的。”她的语气突然一软，“那你能不能给点奖励啊？”
唐溢臣忙不迭地点头，“你想要什么？”
这个时候，哪怕殷汐言要的是天上的月亮，唐溢臣也会去认真想想怎么样才能把这月亮摘下来。
殷汐言突然收敛了笑容，一脸严肃，“如果哪一天我不小心死了，唐狐狸，你不许殉情。”
唐溢臣这一次什么也没说，他看着殷汐言，眼中情绪翻涌。
殷汐言被他这样的目光盯着，但是也没有露出半分退缩的意思，“你不允许因为我的死而放弃你自己的命。”
唐溢臣的喉结上下动了动，说出来的话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不可能。”